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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2 / 2)


到家后,虽说因为花恋手机的GPS功能,导致绕路的事情被发现了,不过皇子只是说了句『要适可而止啊』,并没有去责备,让一斗安下心来。



总算是没被呛死。



*



隔天。



正当继庭院扫除、屋子扫除之后,又担起了洗车的工作的一斗,在庭院一隅的停车场里为黑色轿车打蜡时,花恋在背后对他说道:



「一~斗桑,车子变得闪闪发亮了呢。」



「嘿嘿嘿……」



「作为纪念,可以留个手印吗?」



「住手呀!!」



感觉就像是不放过刚洗完的车子的小猫一样,一斗想。



花恋把手团成肉球,使用反复横跳穿过一斗的防御网,试图留下手印儿来。



而另一边,一斗使用在篮球中锻炼出来的防守技术,试图阻止花恋对车前盖犯下恶行。



正当两人上演攻防战的时候,门打开了,一辆普锐斯轿车开了进来。



将车子并排停在了北条家的车旁,从上面下来的人,是一位个子很高,体格健壮的青年。年龄看上去30岁左右,或者更年轻也说不定。



「唷,花恋酱,北条老师在家里吗?」



「你好,宇堂桑。应该是在书斋那边吧……」



「这样啊,谢谢。」



向一斗点头示意后,名为宇堂的青年,被从馆中出来的岭上领进邸内消失了。



一斗盯着他的背影,一直到看不见为止。花恋歪起身子,故作高深地看着他说道:



「那个人是宇堂二郎桑,是爷爷的熟人。」



「宇堂二郎……!?」



这个名字一斗是知道的。



记得是友佳梨子前任的帝国军最高司令官,进一步说,他是政变时北条皇斗的左膀右臂。



他是能写进教科书里的人。



一斗坐立不安,扔下打蜡用的毛巾就去追赶宇堂。



书斋空无一人。正当他寻找宇堂的时候,一斗听到客厅传来了大喊声。



「到底是为什么,北条老师!?再让政府闹腾下去,这个国家会沉进泥沼的!不,已经在沉了!如果沉到了底,就无可挽回了!」



「这些老夫都知道,宇堂君。但是,像你们做的那种游行示威什么也改变不了。这一点历史已经证明了。」



「就算这样,只是坐着,未来也只有毁灭而已!若不是政治家和媒体们的高声宣传,这个国家已经是具尸体了!!」



「不知你到底是对老夫有什么期待……」



「现在哪怕是多一个同伴也好!老师,请务必助我们一臂之力!!」



「……。时代由年轻人改变吧。……老夫这般的糟老头子,已经累了。」



「老师……」



之后宇堂又试过了各种各样的方式去说服他,但皇子的心毫不动摇。



一斗在门口从头站到尾。不知何时追了上来的花恋从背后向他说:



「宇堂桑来的时候,一直都是这个样子的。」



「这样啊……」



到底是并没有如一斗所期待一般的,流露出回到未来的线索的话,而只不过是单纯的政治改革谈话而已。没过多久,一斗就不再支起耳朵听他们讲话,回到庭院里。



仍在打蜡中的北条家的车的车前盖上,清清楚楚地留着一个可爱的手印儿。一斗一边哭着一边为那部分重新打蜡。



就这样,做完洗车、打蜡、擦窗全套工作之后,一斗总算呼出一口气。正在这个时候,只见一脸疲惫的宇堂离开了北条邸。



一斗稍微犹豫了一下,一咬牙,向正在解除车锁的宇堂搭话道:



「那个……你好。」



「……好啊。你是新来的佣人?」



说起来花恋忽然不见踪影了,也许就是她之前向宇堂说过了吧。



「我叫西园寺一斗。」



「宇堂二郎。」



露出了不讨嫌而刚毅的笑容,宇堂用类似体育会系文化部的爽利动作向一斗伸出手来。一斗握住他的手,留下了『原来如此。正如公认的一样,他是个喜欢团结他人类型的人物啊。』的第一印象。



(译注:体育会,与“文化会”相对,指的是日本部活[社团活动]中一类社团组织,一般是作为社团的上级机构。体育会多由“运动部”组成,文化会多由“文化部”组成,这两个名词是用来描述社团性质的。而“体育会系文化部”则是指身为“文化部”类社团的同时,由于竞争激烈、活动要求一定体力等原因,可能或应该会加入“体育会”的一类社团。现在多特指“吹奏乐部”。)



「花恋酱似乎很喜欢你啊。那孩子是个好孩子,不过就是有点……独特……你被她折腾得挺惨吧?」



宇堂毫无恶意地笑了起来,一斗露出苦笑:



「嘛,偶尔吧。」



『加油吧』拍了拍他的肩膀,宇堂打开了车门。一斗方想目送他离开,却马上改了主意,慌慌张张地叫住了他:



「那个……。宇堂先生有认识,“皇斗”,这样名字的人吗?」



「不知道。……怎么了,在找人吗。我说啊,你也该知道,现在这种世道,随时都可能被卷进什么事件里,从此下落不明了吧。」



『没能帮上忙真是抱歉。』宇堂对垂头丧气的一斗用真挚的态度道了句歉,坐进了汽车里。



「我还会再来的。」



宇堂说。他的车子穿过北条家大门,回去了。一斗目送着车子的尾灯。



「不知道……不该这样的啊。」



失意的一斗独自嘟哝道。



但宇堂再怎么优秀,这种情况也不该是演戏吧。



『还没加入进政变队伍里吗。』



一斗想到距离自己目标的地方还有很远,不禁沮丧地垂下肩膀。



*



自那之后又过了数日。



10月过半的时候。



渐渐不光是扫除和接送花恋,也负责起其他工作的一斗,这一天在办完皇子的事情回去时,忽然听到后面机动车道上的一辆慢慢驶来的车子鸣起了喇叭。



回头看时,只见宇堂透过车窗招着手。



「宇堂桑。」



「你好啊,西园寺君。是要回北条邸吗?要我送你一程吗?」



「不了,怎么好意思麻烦您……」



「别紧张,反正是顺道的。」



宇堂把车停在一斗身边,打开了车锁。虽然一斗反复拒绝,但未来公认指挥风格强硬的元帅根本没打算听进去。



最后一斗放弃了,道声谢之后坐上了车。



聊了聊些琐碎的闲话,正在此时,车外某栋建筑物忽然吸引了一斗的目光。明明是该有所印象的风景,但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对这从未见过的地方产生了违和感的一斗一直盯着那处地方,让宇堂也『?』地顺着一斗的视线方向看去。



「啊啊……议事堂啊。」



「议事堂?」



「……那是国会议事堂啊,没可能不知道吧?」



「啊啊!国会议事堂……!!「



一斗是知道的。



它是国家权力的最高机构。这栋作为帝国议会议事堂,于1936年建成的建筑物,堪称日本议会制民主主义的象征。



但在一斗所生活的帝国历82年的时代里,这栋建筑已经不存在了。这是在和怪虫的战斗中被物理性地摧毁了的缘故。



而据一斗所知,正是在那个地方,后来建起了他熟悉亲切的东京帝国宰相府。



「有这么稀奇吗,议事堂?」



宇堂有些惊讶地说。不过对一斗而言,这可是只见过照片的失落的历史建筑。不感到稀奇才怪。



「哈啊,嘛……」



鉴于一斗很稀奇的样子,宇堂特意在路边停了车。



「哈哈哈,确实,修学旅行的学生也许会来看看,但都内的学生们反倒意外地不怎么来啊。而且……」



宇堂不经意地露出了严肃的面容。



「去看看握着自己社会缰绳的地方也不是什么坏事。能够切实感受到,政治并不是什么高不可攀、脚不沾地的东西。」



「正因此,我们也能改变政治。对吗?」



「你是个好学生,西园寺君。……不过我自己也明白,这不过是理想主义罢了。」



最后一句,宇堂是用带点自嘲意味的口气说的。



若是来珠在,估计会说『自嘲个什么啊?没有理想就想参与国家运营?真是笑得肚子痛!』不过一斗只是轻轻微笑,对宇堂的话表示同意。



这时,宇堂的手机响起了短信铃声。宇堂看了看内容,一边发动了车子,一边有些抱歉似地说道:



「那个啥,能稍微去我们办事处一趟吗?」



「嗯……办事处?」



「是啊,北条老师没对你提过吗。……我是搞政治运动的。」



地方并不是太远,宇堂所说的办事处将一栋宽广的写字楼整个租用了下来。



内部意外地宽敞的这个办事处,一进门,干净整洁的一楼部分漂亮得简直让人觉得是设计事务所。



「抱歉啊。随便休息下吧。」



车里大约也很无聊,所以宇堂带着一斗进了办事处。他对一斗留下了这句话后,就走进了更里面的地方。



一斗点点头,目光却被墙壁上的海报吸引住了。



海报中央的位置,有个以天空树为基础设计的,和东京帝国国旗十分相似的标志。



从写在上面的文字上,一斗了解到,这是政治活动团体『自由结社·东京解放组织』的徽记。



『原来如此,这里是原点啊……』



东京帝国的国旗,恐怕就是自这个标志改编而来的。他知道,这里应该就是后来成为建立东京帝国的人们的基础的组织。



『说起来……』



「去接花恋酱的时候,好像在游行队伍中有看到过这个标志……」



「那些恐怕就是我党的支部的人吧。」



已经回来了的宇堂,『主张确实有点过激了啊他们』,苦笑着对一斗这么说道。



这时候,有个像是组织成员的男人从入口跑了进来,气喘吁吁地向宇堂报告:



「宇堂桑!那个吉祥寺的赞助商说,明年起就不会提供资金了!」



(译注:吉祥寺,地名,在东京都多摩地域武藏野市。)



「什么!?这和说好的不一样……!我亲自去和他谈!」



有着体育会系气息的宇堂,正符合这一印象,血气旺盛地大叫道,把一斗完全忘在脑后,当场便要过去。方才的男人慌忙阻住了他。



「宇堂桑!」



「什么啊!?别拦着我!」



「不……那个赞助商的控股集团被外资收购了。是用相当卑劣的手段进行低价并购的……应该说未来是不可能继续提供资金了。」



国家基础弱小,导致海外企业恣意妄为。这一斗的想象仿佛正中靶心,宇堂当即气势一削,叹息一声。



「……这样啊。世间真是艰难。」



扬起下颌,仿佛在思考着什么的宇堂,自言自语般地嘀咕道。



「……果然只能靠那个了吗?」



「是说通过之前那个八坂原机关吗?」



组织成员不加考虑地说出了这个名字,“还有外人在!”宇堂对他投去了尖锐的视线,令他乖乖闭上了嘴。



「呐,西园寺君,有件事情想拜托你。」



考虑许久后,像是抓住了某根救命稻草似的,宇堂向一斗转过身来。



「怎么了?」



「你能向北条老师说项说项吗?我们希望老师能助我们组织一臂之力。」



之后,宇堂开始不断解说起自己组织行动的正义性来。



「我们从很久以前开始就邀请北条老师来参加反政府游行。北条老师虽然从政界退下来了,但影响力从未消退。」



「……」



一斗心想,这大概和前几天皇子和宇堂的交谈有所关联。



「如你所知,如今的日本政治腐败、民众道德低下、犯罪频发,到处都是一副末世社会的样子。我们想对此做点什么。」



之后宇堂的话并不算很长,但要点集中,简单易懂,而且相当引人同感。若是一斗身份自由,说不定真的会去协助。



……但是。



「我明白了。」



「那么……!」



「抱歉,但我拒绝。北条老师似乎很不愿意,而我受到了北条老师相当多照顾。既然老师不喜欢,我不能担此重任。」



「……」



宇堂呆然地听着一斗的话。数秒僵硬后,还以为会生气的宇堂,意外地大笑出来:



「哈哈哈哈,确实,真是对不起啊。」



在场一起听着的几个组织成员们也笑了起来,说道:



「真是个大气稳重的孩子,我还是第一次见到没有被宇堂桑说得点头不止的年轻人。」



「我也是啊。宇堂桑为之自傲的舌锋也钝了呐。」



「别说了,我可是相当受伤啊。西园寺君,抱歉说了些废话,请忘了吧。」



比较而言,很遗憾宇堂的舌锋还不到来珠舌锋的脚趾头。对整日承受无比锋锐的来珠舌锋的一斗来说,躲开这些易如探囊取物。



这时,里面另一个人叫起了宇堂的名字。



「……今天比较忙。抱歉,西园寺君。喝点咖啡吧。10分钟左右我就回来,然后送你回去。」



「啊,不用了……其实也没多远,我走回去就……」



不过宇堂并没有听一斗在说些什么,就进了房间里。而换上来的女人拿来了咖啡,消灭了一斗逃跑的机会。



一斗混着叹息啜饮了一口咖啡。拿来咖啡的女人和颜悦色地说道:



「你真厉害呀。我第一次见到宇堂桑被人拒绝呢。」



看了看这个把托盘像是抱在怀里一样拿着的女人。



一斗不由得感受到了强烈的既视感。



「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西园寺……一斗……」



除了既视感之外,还有难以言喻的嫌恶感或是生理上的违和感。一斗姑且答道。



「喔,是Saionji Kazuto君呀。……请多指教,小一(Kazu-chan)!」



在那让他一见之下就满是既视感的独特的下垂眼旁生着泪痣的女性……年纪大约22、3岁,在别人看来,应该是位温柔善良、漂亮可爱的大姐姐。



而最显眼的是,她那一斗前所未见的拔群巨乳,非常引人瞩目。



下垂眼的眼角进一步低垂,那个女人露出了柔软而友好的微笑,说:



「我叫八田雪绘(Hatsuta Yukie)。叫我“小雪”(yuki-chan)或者“雪儿”(yuukie)就行了。另外,对我也不用说敬语哦。」



一斗确信了。



这种对初次见面的人也能发挥出的,绝对的自来熟、一头热。



这种冒冒失失地就闯进别人生活里,臭不要脸地笑着的缺神经的人。



尽管如此,想要接受又不想接受,最后还是有点接受的这种气氛。



这个女人,也许就是过去那个同学的祖先一般的存在吧。



一斗心中明白,他所受的那个原级友的背叛,还有他原本就对他抱持的自卑情绪的根源竟然在这里也存在着,这两种阴暗的情绪混在一起,在他的脑海里有如脓肿般鼓胀起来。这样的经验还是第一次。



「八田啊……」



「姓氏!?」



「好好用敬语跟我说话啊。」



「对、对不起……失礼了……」



小嘴一张一合,表情变成了〇△〇←这种样子(请横看),眼泪大颗大颗落下,身子不停颤抖:雪绘道了歉。



「八田,这杯咖啡是不是太温了啊。」



「对、对不起……马上就给您重倒一杯……」



含着泪,无数次回头看向一斗,雪绘一步步地向茶水间走去。一会儿,雪绘拿着新的咖啡回来了。



「请……」



「好烫!」



新倒的咖啡很烫。



「对不起对不起!!我为您吹吹!」



如所说的一样,雪绘全力吹着。不过用力过猛,好像有什么飞沫飞进了杯子里。



「唾沫都飞进去了!!」



一斗大叫道。他使出浑身力气,弹了雪绘的脑门儿。



「Ouch!!好、好过分哦,小一……为什么要做这么过分的事呢……?」



「不……因为脏唾沫飞进去了啊。」



一面想着自己确实有些过分了,不过在此之上感觉自己的主张却还是更接近正当合理一些,一斗如是说道。雪绘含泪抗议道:



「才不脏呢。对了,男孩子不也会去舔喜欢的女孩子的竖笛嘛!?唾液才不脏呢!!是有助于消化的好东西哦!?」



抗议的方向有些奇怪。



「以后每回看见咖啡就会想起这件事,导致我没法喝咖啡了,你该让我怎么办啊,八田!?」



「竟然是精神创伤级别!?好过分哦,小一。为什么要说这么过分的话呢?」



雪绘又快要哭出来了。



当一斗感觉自己做得有点过,正想要不要道歉时,雪绘似乎想起了什么,再度吹起咖啡,喷进唾沫来。



「唾沫都飞进去了!!」



一斗大叫道。他使出浑身力气,弹了雪绘的脑门儿。



「Ouch!!好、好过分哦,小一……为什么每次都要做这么过分的事……?」



一斗渐渐感觉不到道歉的必要性了。



「我说了不会喝的吧,八田?」



「呜呜,这样太浪费了……」



嘟着嘴在咖啡里放入砂糖和牛奶后,八田喝了起来。



「原来是八田自己要喝吗!」



若是熟知一斗的人见了,恐怕会“一斗居然对夕鹤以外的人吐槽了……”这般瞪大眼睛。



「因为人家难得倒好了呢……。小一又不肯喝……」



句尾的『ん』没有发音,展现出她的可爱来。



(译注:原文两句结尾都是「だも」[Damo],是常用的可爱语气「だもん」[Damon]省掉最后的鼻音。微妙的语感问题,大概只有熟悉日语的人才有体会……)



感觉自己果然还是责备得过分了,一斗到底是端起了最开始那杯说是太温了的咖啡喝了起来。



明白这是体贴自己的雪绘,从含泪嘟着嘴的表情多云转晴,一扫阴霾,开心地笑道:



「小一果然是好孩子呀。姐姐没看错呢。」



「……好孩子……什么的。八田多大了?」



「哎呀,小一。问女生年龄什么的,可是不行的哦?」



「八田,去被咖啡烫死吧。」



「好过分哦,小一!为什么要说这么过分的话呢?」



笑脸晴转多云,又快哭出来了。



「那么,八田到底多大了?」



一斗再次问道。雪绘想到“这是不是对我产生兴趣的意思呢?”,正面思考让她重新高兴了起来。



「雪绘桑呀,是22岁哦。在像小一这样年纪的孩子看来,是年纪较长,憧憬的姐姐的年龄,对吧?」



雪绘俏皮地吐舌而笑,下垂眼的眼角愈发低垂。



「小一多大了?」



「我不想告诉你。」



「好过分哦,小一!为什么要说这么过分的话呢?」



笑脸和哭脸短时间内来回交替,看来雪绘是个喜怒哀乐感情激烈的女性。



「这个不算过分吧……」



「也、也是呢。不算过分。刚刚是姐姐对不起了。」



「八田无心说出的话,让我很受伤啊……」



「小一毒舌的同时,又相当天真呢!」



一斗自己也对自己居然对初次见面的人采取这样的态度感到意外,不过就他而言,完全感觉不到是初次见面也是事实。不过就算这样,被别人说是毒舌也确实让他心中的天平向良心的方向倾斜了不少,让他觉得自己应该去好好回答一下。



「……我16岁。」



「啊,果然呢。我就想呀,应该是这个年龄吧。」



比我小六岁吗,雪绘无意义地,“嗯、嗯!”点了点头。



另一边,一斗则是『22岁的话……比美文小一岁啊』这般和身边人比较后,『没有自己说的那么大嘛……』脑中的舵愈发向看低她的方向转去,不禁扑哧一笑。



「小一就像是不坦率的弟弟那样可爱呢。」



「八田就像是亲戚里那种让人敬而远之的废柴表姐一样,真遗憾呢。」



「好过分哦,小一!为什么要说这么过分的话呢?」



让人感觉像是废柴表姐的人快要哭出来了。



怎么说呢,雪绘会用和花恋不同方向的力道,打乱一斗本身的步调。他虽然并不是主动想要这么做,但简直像是什么开关被打开了一样。



在他们说这话的时候,『久等了,真是抱歉啊』低头道歉的宇堂回来了。



「那么,趁还不算太久,我们走吧。」



宇堂穿上外套,走出了办事处。一斗紧追其后,穿过了将要关上的大门。



雪绘慌慌张张地叫住了连声别都没道的一斗:



「啊、啊,小、小一。还会再来玩吧?我会买些好吃的点心等着你哦?」



一斗用看着虫子一般的视线瞥了她一眼,呸地唾弃一声,转过身去。



「好过分哦,小一!!为什么要摆出这么过分的反应呢……?「



雪绘真的差一点就要哭出来了。明明岁数不小了啊。



*



数日后的北条邸。



一斗在厨房里和岭上执事一起刷碗。



「西园寺君,动作还真是熟练啊。你在哪里进行过执事的训练吗?」



被岭上这么一说,一斗回想起来,说来自己以前曾经被美文通宵训练过啊。



(译注:详见《东京皇帝☆北条恋歌》第七卷收录的短篇《把执事(butler)当成是战斗者(battler)的人不止我一个吧?》)



「嗯,嘛,虽然只有1天……」



「喔。一天就能做到这个地步,看来您也是有个相当好的老师啊。」



美文被夸赞了,一斗也单纯地感到非常开心。



那种训练,竟然在这种地方起到了作用,人呐就不知道,自己不可以预料。年方十六就学习了一些人生的经验的一斗,忽然听到走廊里传来了“啪嗒啪嗒”的脚步声。



「花恋大小姐,淑女是不会在走廊里奔跑的。」



花恋刚一进厨房就被执事责备,发出了“哈呜!”的声音。



「为什么会知道我跑了呢?有证据吗?」



「因为拖鞋啪嗒啪嗒地大声响。」



「那个不是花恋呢。是“妖怪啪嗒啪嗒”呢。会发出“啪嗒啪嗒”的声音,一边淘洗小豆呢!」



「花恋酱,你说的那个妖怪是小豆洗哦。」一斗插嘴指出错误。



「你居然能注意到这点呢!」



不过说起来,真正的小豆洗恐怕是不会发出“啪嗒啪嗒”的声音的。说不定真是妖怪啪嗒啪嗒。



(译注:小豆洗,日本传统妖怪。传说会在河边发出淘洗小豆的声音,以吸引受害者。)



「那么,怎么了?这么慌张。」



一斗催促道。花恋“对了!”地猛省过来,抓住一斗胸口的衣服就往外拖,一面说道:



「可疑人物呢。门口发现可疑人物了呢。」



「可疑人物……?」



到底连此辈人物都出现了啊……治安的恶化令人目不忍视,一斗叹息一声。



「西园寺君,远远地看应该没事,你能去看一下吗?」



「明白了。」



他点了点头,被花恋拽着袖子离开了厨房。不过说到底花恋的话究竟有几分是正确的也是个谜,正因此执事岭上才没有立刻去叫警察,而是拜托他去确认一下吧,一斗苦笑一声。



在他想着这些事情的时候,已经到了能看清楚大门的走廊窗户的地方了。花恋像是埋伏的刑警一样藏起身子,指向门口:



「看,就是那个。」



一斗也一样悄悄藏进柱子的阴影里,看向窗外。



……然后。



他看到的是,在紧锁的大门外踮起脚尖窥向家中的女人的样子。



想起了她那就算想要忘掉也想不起来的模样,一斗的脸不快地扭曲起来。



(译注:「想要忘掉也想不起来」,上古老梗。原为凤启助&京呗子组成的漫才组合「呗子·启助」的铁板捏他之一,后来经赤冢不二夫在其漫画《天才傻瓜》中使用,再度流行。这捏他差不多有六十岁了。)



「好,把可疑人物击退吧。」



「要击退吗。」



这也太过激了吧,花恋声音抬高。



「嗯。」



「难道不该击灭吗。」



「……嗯。」



这也太过激了吧,一斗看向花恋。



「花恋酱因为太危险了,就留在这里吧?」



「好的,我会为一斗桑送终的。」



会死的吗……一斗露出一副极为讨厌的表情,留下花恋,从便门出了北条邸。



一斗在院子里沿着墙根悄然移动至门的死角处。



他一直潜行到了门侧,簌簌地摇晃门旁生长的锥栗树。



「呜哇!栗子掉下来好多!」



左摇右晃,从树上掉下来的树果,一个接一个地直接砸中位居伸出的树枝下的女人,让她发出可怜的哀鸣声。



走到这个柔弱地哭泣着,蹲了下去的女人面前,一斗如同铁塔一般站着,用看蛆虫似的的眼神俯视着她。



「你在这种地方做什么呢?」



「啊,小一。」



听到他的话后,女人瞬间破涕为笑,抬头看着他。她不是别人,正是八田雪绘。



「入室抢劫是犯罪啊,八田。」



「不、不是的!我是因为听宇堂桑说,小一住在这里,所以才来看看的!!」



「跟踪狂是犯罪啊,八田。」



「不、不是的!总、总觉得,上次分别的时候好像是吵起来了一样,所以姐姐才想来重归于好的!」



「犯罪者都是这么说的。」



「好过分哦,小一!!为什么要说这么过分的话呢!!」



清净的住宅街里响彻了犯罪者的悲鸣声。



顺便一提,并不是什么吵起来了,纯粹是一斗单方面地敌视雪绘罢了。



这个被敌视的发出悲鸣的犯罪者,被不知道是不是附近的路过的太太们直盯着。



「八田再呆下去,会给北条老师带来麻烦的。」



「这话真伤心!啊……那、那么,我们去哪里喝杯茶吧?」



「如果是分开坐,我坐在离八田位置老远的桌子的话,喝杯也可以。」



「好过分哦,小一!!为什么要说这么过分的话呢!!」



雪绘早就是即将哭出来的状态了。



结果,一斗和雪绘一起来到了车站前的连锁咖啡馆。



一斗真的分开坐到了老远的座位上,雪绘战战兢兢地跟了过来,问道:



「那个……可以拼桌吗?」



「欸~……」



「要、要不然的话,小一的皇家奶茶,我可就不请了哦。」



“你这算什么判断”“这是要把钱扔进沟里吗”雪绘得意洋洋地满脸都是这种意思。一斗则冷静以对:



「那么我自己掏钱吧。」



「对不起,请让我请客!」



(译注:“你这算什么判断”“这是要把钱扔进沟里吗”出自2010年某次电视节目中播出的CAPCOM会议里,稻船敬二对川田将央所说的话。事实如何姑且不论[后来在回忆录里,稻船称为了节目效果是节目导演进行了张冠李戴],在节目播出后成为流行语,意指浪费钱财。不过鉴于稻船本人就有燃烧经费的前科,这句流行语用于反讽的时候更多。)



『太软弱了!!』一斗在心里吐槽道。



「不拼桌也可以的……能让我坐在旁边的位置上吗……?」



因为对垂头丧气到极致的雪绘有些同情,一斗失笑般地,苦笑着说:



「可以啊,坐在同一张也可以的。你就坐那里吧。」



一斗的话让雪绘方才的负面气息骗人般地一扫而空,露出了满脸的笑容。



「小一果然是好孩子!谢谢,小一!」



这没那么值得感谢吧……一斗虽然并非没有这么想,但鉴于雪绘异常开心,他并不怎么想吐槽。



两人份的红茶被端上了桌子。一斗在雪绘“请,请!”的热情劝茶声中,抿了一口红茶。



「八田为什么想介入我的生活呢?」



「诶,添麻烦了吗?」



「诶!?你还以为没添麻烦吗!?」



一斗惊叹于她非比寻常的厚脸皮。



「不……确实像是添了麻烦……」



就算知道还要介入,这可真是太厚脸皮了。



「那么,为什么呢?「



「嗯……因为小一很有魅力吧……大概。要怎么说呢……有着别人没有的东西,让我无论如何都很在意。」



「我……怎么可能。」



哪里说得上是有些什么,一斗甚至可以说是自负于缺少一切的人。何况来珠等人也主张过,自己正是因为什么都没有才有魅力的,因此这可称得上是所有人的共同看法。



一斗嗤笑了雪绘差劲的眼光。但雪绘却依旧说个不停:



「到底是什么呢……感觉好像是看着某个遥远的地方一样,仿佛看着我们所看不到的东西一样……」



「我有出现过这种眼神吗?」



「嗯。对了,就是你看着我们的海报的时候。」



「啊……」



一斗回想起那个时候的事。



『是看到东京解放组织徽记时候的事啊……』



确实,因为这是除了自己不可能有人知道的未来的信息,所以若说是自己在看着除了自己以外没人看得到的东西,也说得通。



这样一想,他自未来而来这件事本身,就可以说是这个时代无人能有的,一斗本人的特殊性。



也就是说,虽然不想承认,但雪绘确实意外地有着看穿本质的眼光。



看到一斗陷入思考,雪绘露齿一笑。



「想到什么了吗?」



「我这种人不还有很多吗?比如宇堂桑之类的。」



为了转移话题,一斗向另一个方向扯开去。



「宇堂桑?」



雪绘露出了“为什么?”的表情。



「宇堂桑只是个普通人哦?他只是比普通人多了点爱操心的毛病,或者说责任感或者正义感而已。」



因为并不清楚宇堂具体的为人,一斗对此难以评论。



「比起宇堂桑,反倒是北条老师家里的小丫头……名字好像说过?那孩子更像是有着什么。」



「不,花恋酱不管是谁来看,只要交谈两句就会觉得她那份有着什么的感觉超级拔群,凌驾于(正)常人之上。」



听到一斗的说法,雪绘沉吟着抱起胳膊。



「嘛,我好歹也是记者志愿的。应该还是有点看到本质的眼光的。」



「所以才对我的本质有兴趣吗。」



「小一在我迄今为止遇到过的人中,可是和北条老师家的大小姐并驾齐驱,有着凌驾于(正)常人之上的拔群感呢!」



「!!」



一斗纯粹是吃了一惊。



居然有那么不像正常人吗……他消沉起来。



「咦、咦……?姐姐应该是在夸你……才对吧?」



不过,整理好情绪的一斗猛地抬起头来。



「八田没什么看到本质的眼光呢。」



「好过分哦,小一!为什么要说这么过分的话呢?」



一斗假装没听到,啜了口红茶。



「……呐,小一。小一还会来办事处玩吗……?」



「诶……?」



不合年纪地抬眼看着他,用着可爱的语气说着的雪绘,确实很可爱。



「要是事先约好了的话,我会亲手做点心的哦?小一用的纸杯也会准备的,小一用的坐垫也会缝的!」



「……我知道了啦。」



看到身子前倾,试图说服自己的雪绘,一斗撑不下去了,点了点头。



「我相信哦,我相信小一绝对会记住的。」



「我会算好八田不在的时候过去叨扰的。」



「好过分哦,小一!!为什么要说这么过分的话呢!?」



伴随着一场邂逅。



西历最后一场秋天,慢慢流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