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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话『缘』(1 / 2)



网译版 转自 轻之国度



翻译: 物理盐鱼



Prologue



──为什么会这样呢。



荒田孝元一边在心中没完没了地问着没有答案的问题,一边在漆黑的山里奔跑着。



虽然这天是满月,但云层厚到一丝的月光都无法照射下来,孝元几乎看不清脚下的路。虽然他知道在这样的环境中奔跑是极其危险的,但他背后的危险则更为可怕。



而且并不只是孝元一个人在奔跑。他的周围也有好几名法力僧拼命的逃跑。



他们的背后传来了咆哮。这像是野兽一样的声音,又或者说,像是喷气式飞机引擎的声音,让他们更加拼命地逃跑了。不然的话就会死。



「噫呀啊啊啊啊啊。」



突然响起的悲鸣正好证明了这一点。同伴的临终喊叫传到了他们脑海的深处。



「那是伊月的声音……」



在后面跑着的僧侣十分不甘地呻吟着。但这种情况下他也不可能掉头回去。



谁都没有余力去保护别人。



「源觉、源觉大人在哪里……」



有人突然喊了一句,但并没有得到回答。虽然孝元知道那个答案,但不打算说出来,也没有余力讲出来。



从他感知到背后的那个怪异的危险的那一刻,他就立刻逃跑了,逃跑的速度还挺快的,完全想象不出来是一个身材臃肿的人的速度。



「方向、方向还正确吗?」



虽然他们是一起逃的,但这和到处瞎逃是没什么区别的。在场的人都不知道自己在往哪里跑。



「请等一下,我记得这里是往右转。」



不,只有一个人对路线有一点把握。那个人正是孝元。



「别说蠢话了。那边是上山的路。」



「往右走一段距离之后有一条小河。只要沿着河流走下去……」



「你这种菜鸟的话谁信得过。」



有人这么说着,结果有一半以上的人都往孝元所指的反方向跑去。



「不能走那边。」



他们无视孝元的阻止,消失在了黑暗中。



剩下的僧侣们不知道怎么做才好,站在原地为难。



「你们先走吧。我去把大家带回来。」



孝元这么说着,往左跑去追那群僧侣了。



留在这里的他们也不是相信孝元的话。毕竟他是这里最年轻的人。但即便如此,他们也不觉得左边的下山路就是正确的。



这时,一个人听到了水声。是河流的声音。以此为契机,他们往孝元所指的方向跑了。



另一边,孝元追着往反方向逃跑的僧侣们。但他却没看到刚才的那些人的身影。不久后,原本的下坡路突然变成了陡峭的上坡路。孝元想着来到这边应该能找到他们了,结果他的期待完全落了个空。



正巧,他的正对面传来了咆哮声。与此同时,他闻到了一股血腥味。还听到了一股“噗啾噗啾”的令人生理上厌恶的声音。那是野兽食用鲜肉的声音。



「啊、啊……」



孝元一边忍耐着,不发出声音一边后退,尽可能悄悄地原路返回。



「呜,啊,啊啊啊啊。」



不知不觉间,他一边叫喊着一边奔跑。他差点被恐惧给压垮了。



不知何时,他跑在河流里。是孝元之前说的那条小河流。就这样顺着河流走的话就能逃出去了。河流很浅,差不多只能淹没他的小腿。差不多是一条不下雨的话很快就会干涸的河流。在一片黑暗之中,脚部传来水冰冷的感觉是那么的让人安心。



突然,他听到了自己以外的水里的脚步声。他一开始以为是追上了之前离开的僧侣,结果并不是。



是背后传来的新的水声。是一个粗暴的踩水的声音。而且还夹杂着咆哮。听到那个咆哮,孝元的心都凉了半截。



「哇啊啊啊啊!」



这次孝元抛弃了矜持,一边哭喊着一边在河里跑着。途中还不小心摔了一跤,但他连去在意疼痛的余裕都没有。



越往下走水越来越深了,差不多淹了他半个身子。上岸的话应该能跑得更快而且还更轻松,但他慌到连这一点都没想到。



他一边拨水一边前进。身后的咆哮震得空气都在发抖,而且还越来越近了。



孝元背后一冷。感觉像是自己的命被剑指着一样。由于恐惧,他身体的平衡都崩溃了。不过他正好躲过一劫。他直接摔进了河里,同时,河流的上空有什么东西猛地一下子通过了。



紧接着,河岸的一块大石头被粉碎了。要是打在人的身上,估计都不能保持原形了。



在河里摔个屁股着地的孝元已经没有站起来的力气了。



他的眼前站着一个巨大的影子。它的身体像是岩石一样坚硬,长着双手双脚。虽然和人类相似,但却有着决定性的的不同。他的头部不是人类的头。而是一脸凶恶的牛头。



「……牛头鬼。」



牛头鬼。讨伐这个地狱的鬼卒正是源觉第一次作为高层给僧侣们下达的任务。但是牛头鬼比想象中的还要强,局势完全可以说是一边倒,牛头鬼讨伐部队被瓦解的一干二静。



牛头鬼挥起了比人的身体还粗壮的手臂。它没有手掌,取而代之的是一根角一样的东西。孝元正因为对死亡的预感而不断地害怕着,都开始胡思乱想到“是牛的话为什么不是蹄子啊”这种随便怎样都好的事。



牛头鬼的手挥了下来。大量的血液染红了河流的水。



啊啊,自己死了吧。就算没死也应该是抢救不了的濒死重伤吧。他这么想到,但不知为何没有感觉到一丁点的疼痛。而且他的意识也还是好好的。



而且,最奇怪的是,流入河流的大量血液是从牛头鬼断掉的胳膊里出来的。而他带着角一样的爪子却消失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



一个人影从天而降,让孝元得知了答案。那个人站在牛头鬼的面前,帮孝元挡住了牛头鬼。那个人的手上握着一把长得可怕的刀。



那么,就是眼前的这个人用刀把牛头鬼的胳膊给砍下来了,虽然一般来想就是这样的,但孝元还是无法相信这一点。



牛头鬼的皮肤硬得像钢铁一样,而且挥动手臂的力道也很重。而且眼前的人物比自己都还要娇小。



但刀上有着明显的血迹。那个人用力一挥将血渍挥掉。那个人挥刀的动作完全不像是外行人。孝元从未见过如此适合用“切开空气”来形容的挥刀。



与那个人的技艺相比,他至今为止在总本山进行的修行时看到法力僧们练刀的时候完全就是在玩耍一样。那个人这一击直接让牛头鬼粗实的胳膊消失了。



牛头鬼狂吠着。但那只是一种威吓。它是在威吓那个人不要靠近。来自地狱的恶鬼害怕了。



那个人用了不到一分钟的时间就分出了胜负。对于孝元来说这是他一辈子都忘不了的一分钟。



牛头鬼被砍掉了角和双腕,全身都伤痕累累,甚至发出悲鸣打算逃跑,但那个人把它从头到尾一刀两断了。



看到牛头鬼的尸体逐渐消失之后,那个人终于放松了自己内心里绷紧的弦。



「呼。」



孝元从那个人的声音里感觉到了一股违和感。不久后那个人来到了仍然坐在河流里的孝元的身边。



「你可真有勇气呢。」



听到那个声音,孝元终于注意到了是位女性。纤细的身材,银铃一样清脆的声音,他完全无法想象她就是刚才打倒巨大怪异的人。



「诶……没,因为。」



──我什么都没能办到。



虽然他想这么说,但他实在是开不了嘴。太惭愧了。



她还在观察着周围的情况,确认安全了之后,就这样蹲在了孝元的面前,看着他。孝元还是低着头的样子。



「你还挺了不起的呢。这种情况下都没有抛弃同伴逃跑。」



女性温柔地微笑着说。她像是安抚小孩子一样,与他处在了相同的高度,脸贴近到能互相感受到对方的呼吸。



「并不是只有法力强大才是真正的强大哦?」



听到那温柔的声音之后,孝元终于抬起了头,他这才看清了救了自己的人长什么样子。明明前一刻他还处在生命危险之中,这会他看着她看入迷了。孝元都忘记回答了。



「怎么了?」



女性觉得很奇怪,歪着头说着,不知为何把手伸向了他。



「还站得起来吗?没事吧?」



孝元注意到她误会自己是因为害怕而站不起来了,于是慌忙地站了起来。



「没、没问题的。我站得起来,我一个人站得起来。」



他没能握住眼前纤细白皙的手。



「对不起。把你当做小孩子对待了,抱歉。」



他眼前的手一下子就缩了回去。



“不对,才不是那样”,虽然孝元想这么说,但他还是说不出口。



幸好周围挺暗的。他自己都感觉到自己的脸都红透了。孝元装作没事的样子拍着自己法衣上的泥土拼命地说道。



「那个,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啊啊,对不起,先报上自己的姓名才合礼仪。我是孝元,荒田孝元。」



女性比孝元晚半步站了起来,她这时候也很有礼貌。她用着甜美的声音笑着告诉了孝元自己的名字。



「我是夏莲。赤羽夏莲。」







赤羽夏莲。



孝元在背地里偷偷摸摸地调查这位救命恩人。



然后明白了几点关于她的事。



第一,她是总本山屈指可数的讨伐怪异的专家。



她也不只是会用太刀将怪异讨伐。她不仅有着超高的刀技,而且还会使用法力强化刀身。那究竟是何等精致的技术,对于法力与剑术都不熟练的孝元来说他是十分明白的。



第二,把她培养成这样强悍的她的父亲,赤羽义雄本人也是一个法力非凡的人。



他是讨伐了许多强力怪异的杰出人物,一眼就能看出他是位于总本山顶点的人。



而专心修炼与讨伐怪异的她,不知为何最近经常把自己关在自己的房间里。



「真是晦气。」



源觉蹬着脚走在走廊上。与他擦肩而过的僧侣们察觉到了他的不快,慌忙给他让路。



在后面的孝元也侧身。



「晦气晦气晦气晦气也该有限度吧,真是晦气。你也是这么觉得的吧?」



源觉像是在说绕口令一样,突然转头对孝元说道。



「哈、哈啊,您指的是?」



「那对赤羽父女。赤羽义雄和赤羽夏莲。」



「为什么呢?夏莲小姐不是救了我们的命吗?」



源觉听到孝元的话之后露骨地咂嘴。



「说道救命,你也应该感谢我。而不只是那个小姑娘。」



他完全不明白源觉说的话是什么意思。那个时候最先逃跑的人不正是源觉吗?



「那个时候我立刻判断到应该离开那里,迅速地联络援军,在山脚下与那个女人汇合,所以你们才能得救。要是我联络晚了一步的话,现在你就没命了。」



他口若悬河,孝元内心有一半服了他了。从这个角度来看也是沾点理的。



像源觉这样的人来说总是在忧虑自己的地位,又或者说,正是因为有这样的人,所以才会建立组织吧,当时还是十几岁的修行僧的孝元对这些事还是挺有兴趣的。



但是,源觉对于他来说,就像是公司里的直属上司一样,十分的微妙。孝元的家族掌管着某个地方的大寺院,而那个大寺院从属于总本山。那里的弟子十三岁的时候就要入籍总本山,在暑假之类长时间休假的时候住进总本山进行修行,等到十五岁的时候就要与怪异实战了。



孝元的法力绝对称不上是强力的。所以他才会想着在拥有强大法力的僧侣门下修行。然而现实却正相反。



然而源觉并没有察觉到孝元的那一丝失望,依然在喋喋不休。



「再说,那个女人一出现,大家都变得浮躁起来,不像话。实在是不像话。晦气得不像话。」



他明白源觉想说什么。在这满是男人的总本山里,只要有女的过来的话,大家都会变得有些浮躁,更别说夏莲这样的美人了。



源觉越说越激动,脚也蹬得越厉害了。



「什么不像话了?」



有个刚步入老年的男人站在了源觉的前面。与穿着花了许多钱才买来的气派的袈裟的源觉相比,这个男人身上穿得就像是传统的修行僧一样。



不过就算是这样,这个男人身上散发出来的气质比源觉强好多倍。



「咕……义雄吗?」



──这个人就是义雄啊。夏莲小姐的父亲。



义雄的传闻连当时还是修行僧的孝元都知道。而最令他印象深刻的就是“最后的法力僧”这个词了。



义雄那残酷的生存方式,与他战斗的怪异,还有他自己的法力。把这些拿去和现在的法力僧比较的话,现在的法力僧如同儿戏一样──。



他好像是从辽远这个僧侣那里听到的。



根据他的说法,如今建立组织携手退治怪异的模式是最近才变成这样的。经过战后的混乱期,总本山的作战方式有了巨大的改变,并不推崇强大的个体能力,而是向着组织性的方向发展。



像空海、最澄、安倍晴明这样的人把他们当做超人就行了,散发着知性气质的辽远这么说着像是玩笑,但真当义雄来到孝元的面前时,孝元才觉得这并不是什么玩笑话。



孝元从义雄那里感受到了源觉身上所没有的那种可怕。



不知不觉间,孝元站着不动了,而义雄意外地向他搭话。



「夏莲救下来的那个小僧就是你啊。」



多么令人惭愧的介绍。



「你名字叫什么来着。荒卷……不,好像不是这个。荒……荒,是粗盐岩盐君吗?」【译:荒田读作Arata,粗塩岩塩读作Arajio gan'en】



真的是令人惭愧的介绍。



「我叫荒田孝元。」



「喔,对对。就是这个名字。有时间在这里浪费时间,还不如去修行,如何?」



「浪费时间是什么意思?义雄阁下。」



「啊啊,源觉阁下。当时女儿承蒙你的照顾。不,好像也没啊。」



源觉知道了和孝元在一起的自己也被他说成是在浪费时间,但他并没有咬牙切齿,而是平静的表达出了厌恶。



「源觉阁下,啊啊,荒卷君也可以,能帮我送个东西到我女儿那里吗?」



他好像完全没有记住别人名字的打算。



「啊,那个……」



孝元犹豫不决。虽然在源觉的面前他不太敢答应是一个原因,不过更大的原因是他根本不知道夏莲在哪里。



「我女儿的话在西边的单间里。面朝院子的那一间。」



「义雄阁下,不要擅自把我的弟子派去跑腿。」



源觉气得鼻孔都撑大了,在他拜托两人随便谁都可以帮忙跑腿的时候,孝元就不得不答应了,他不答应的话就会变成让源觉跑腿的情况。为了不让气氛进一步恶化,孝元上前一步。



「我知道了。让我来送吧。」



当孝元看到他递给自己的东西时十分惊讶。



那正是那天夏莲救自己的时候带的那把刀。



「这么重要的东西让我保管真的好吗?」



「没关系的。虽然说是刀不离身,不过我的女儿最近有点松懈。居然落在了修炼场。保养得也不好。每次我过去训话,她就变得越来越顽固。」



那时候,义雄的脸有一瞬间变成了父亲的脸。



「那么,我就先暂时保管着,之后再交给她。顺便委婉地传达义雄大人的话。」



「是吗,谢谢了。交给你了,荒木君。」



「是荒田。」



他都快懒得订正了。



义雄把刀交给了孝元之后,马上就被其他的僧人叫走离开了这里。



孝元抱着他保管的刀,这时源觉因生气而张大的鼻孔变得更大了。



「你觉得那家伙花了几年才记住我的名字?」



他愤怒地竖起了三根指头。



「三年啊。三年。三年来,每次和那家伙相遇他都会叫错我的名字。我绝对不会认可让那种家伙在众人之上。」



他稍微明白了一点源觉的心情。



「哼,对人类没兴趣,只对怪异有兴趣的家伙能成为人上人吗?」



确实,源觉对怪异不太感兴趣。



但孝元有这样的感觉,那个只对怪异有兴趣的义雄,说不定在女儿的面前会露出属于父亲的面孔。







盛夏,走廊上充满了蝉鸣,孝元拿着刀向西边的房间走去。



就算是周围全是森林的总本山,在盛夏的时候也并不怎么凉快。



他到了之前讲好的房间的门口,感受到里面有人的气息。



他准备开口,不过想到进一个独居女性的房间实在是不太好,但又想到这样重要的东西又不能放在门前不管,正当他烦恼该怎么办才好的时候。



「是哪位?」



里面传来了声音。



听到那美丽高雅的声音,孝元就变得紧张起来,心脏跳个不停。也许是心理作用,他感觉周围的气温都变低了。



「我是孝元。那个,前几天,是您救了我……」



「啊啊,荒田孝元先生是吧。」



她马上就想起了孝元的事。光是这一点,就让孝元开心不已。而且她与她父亲不同,连全名都记得。



「我来送您父亲保管给我的东西了。」



「父亲那里的?真是给您添麻烦了。请进吧。」



孝元犹豫了一会,打开拉门后进入了房间。



夏莲坐在靠房间窗户的书桌前。书桌上整齐的摆着教科书与参考书。



他有点惊讶,从教科书的封面来看是高中生的东西。他确实记得夏莲已经超过二十岁了。



笔记本上的文字也十分整齐。



他也不知道该不该打听一下,看到孝元不知所措的夏莲对他说。



「请坐。」



并且拿出了垫子。



「打扰了。」



孝元端正地坐着,交出了被委托的刀。



「请收下。」



「嘛……谢谢。父,不对,义雄大人什么都没说吗?」



「啊,没、没什么特别的。不要忘记重要的东西,之类的……?啊不,那个……」



看到支支吾吾的孝元,夏莲笑道。



「呋呋,果然是牢骚呢。那也是当然得,毕竟错的是我这边。你突然被年长的高僧,而且还是我家父亲的那样的人拜托办事,肯定很紧张吧。抱歉啊。」



「才没有这回事。那么,我先告辞了。」



不知为何,夏莲对着打算离开的孝元说道。



「请等一下。你好不容易帮我送东西过来,作为答谢,请喝杯茶再走吧。」



夏莲去准备茶水了,在房间中央的桌子摆上了煎茶和小点心。她的每个动作都是那么的简洁优雅。明明这个房间里没有空调,但孝元觉得和夏莲在一起的话就有种很凉爽的感觉。



「我、我开动了。」



他一把拿起茶杯喝了起来。在这期间,夏莲正坐着用温柔的视线看着孝元。她平稳而优美的身姿无法让人想象到她那天晚上打倒了牛头鬼。她的那份美丽也不是凡人所能拥有的。



武道与茶道有着相通之处。将其钻研到极致的人会有一种独特的气质。虽然她还很年轻,但她应该不是凡人,而是被上天给选中的人吧。



孝元这么想着,一不小心手滑,杯子掉了下去。但杯子还在空中的时候就被夏莲接住了。



「啊。」



「是太烫了吗?」



她将茶杯放在桌上后问道。



「啊,不是这样的。只是我有点紧张。」



「孝元先生,我和你的年龄差距并没有那么大,请不要在意。」



孝元之所以紧张是因为夏莲握着他的手,而夏莲并没有注意到他紧张的原因。



「你之前是在学习吗?」



为了把自己的脸红糊弄过去,他看着书桌上的教科书,改了个话题说。



「诶,啊,是……的。」



这次轮到夏莲脸红了。



「我记得孝元先生是高中生,对吧?」



「是的,高中二年级。现在利用暑假的假期来这里修炼。」



「我……」



夏莲突然陷入沉默。直来直说的夏莲会这样真的是很少见。



「那个,说来惭愧,我在学校里的学业进行得不是很顺利。学的不是很好。」



夏莲的脸变红也好,书桌上那么多高中生的教材也好,这些事都逐渐地合理了。



「我一直被父亲带到日本的各个地方旅行。目的主要是去讨伐怪异。」



她说的很平静,像是在说别人的事情一样。



「初中的时候总算是想办法毕业了,那个时候都没怎么好好地去过学校。所以没能上高中。父亲说我需要的是讨伐怪异的战斗方法。我的才能在这里是独一无二的,所以不用去高中。集中精力去讨伐怪异就可以了。」



不经意间听到的话语内容十分沉重。



「我从父亲那里学到了生存的本事。也有从其他的僧侣学到过一些学问。但那些都还不够。我现在看着的高中生教科书,几乎有一半都看不懂。」



她低着头,羞愧地说着。



──夏莲小姐,睫毛挺长的啊。



孝元如此想到,不过马上就规制自己去想夏莲深刻的烦恼。



「所以才会学习吗?」



「是的,我还想继续上学。现在想融入高中生活应该不太可能了。但是,既然有着高考的资格,我还是想去上大学。这世界上我不知道的事情还有很多呢。」



「真是了不起呢。」



孝元真的是很钦佩她。并不是什么社交辞令。这种纯粹的求学心并不是人人都有的。



「但是有好多个麻烦。刚才我也说过了,学校里学习的东西我有一半都不懂。而且正如我担心的一样,父亲教给我的东西都太偏门了。无论哪本教科书上都没有写着野兔的解体方法。」



「那个、嘛、好像是有点偏呢。」



硬要说的话,那属于求生技术。



「汉字和古文之类的国语姑且算是没问题。特别是我很擅长梵文。然而这对考试没有一点帮助。」



虽然她作为僧侣是很出色的,但确实偏的厉害。



「所以我现在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学了,束手无策了。能和一边上高中一边修行的孝元先生讲这些着实令人羞愧。」



「不,我只是一个凡人而已。因为没有强大的法力,所以才会去上学镀金。你看,黑道里也不经常有这种事吗。打架不行的家伙就去上大学,成为有知识的黑道之类的……」



孝元拼命的打圆场,但不懂世故的夏莲好像不太明白。



「孝元先生真是有趣呢。虽然我不太懂什么是黑道,不过我还是知道你是在安慰我。谢谢你。不过还有一个问题特别重要。就算能再去学校了,说不定也会因为要去讨伐怪异旅行而离开很久。不,就算不旅行,每过三四天也会被人叫出去讨伐怪异。应该满足不了学校的出勤要求吧。」



她像是放弃了一样,叹了一口气,说道。



「现在我做的这些事也许是徒劳的吧。」



夏莲准备关上笔记本。这时,孝元伸手阻止了她。



「怎么了?」



夏莲关笔记本的手被孝元握住,她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啊,对对对、对不起。」



虽然说只有一瞬间,但这个年轻僧侣握住了夏莲的手,他显得十分的狼狈,慌慌张张地土下座。



「那个、那个、但是,我觉得现在赤羽大人所做的事,是值得尊敬的,也是很出色的。要是这都得不到好的回报我觉得是不可理喻的。那个,说不定有着那样的方法。但是我正在反省我的这个提案真的是为了赤羽大人吗。啊啊,我都在说些什么啊。」



不知何时,夏莲把脸凑到了语无伦次的孝元的面前。她是把撑在桌子上凑过来的。



比他们第一次相遇的时候还要近。孝元那支离破碎的思考回路本来就已经到极限了,这下子更是直接超载了,他的视野团团转,身体轻飘飘地,看起来随时都有可能倒下。



「那么,是什么意思呢?」



夏莲用手抓住摇摇晃晃的孝元的肩膀。虽然他的身体摇摇晃晃地,但他脑内却十分的慌张,而且还越来越严重了。



「是什么意思呢?」



她再次问了出来。



「说、说不定有办法上大学。」



他好不容易才挤出来这么点话语。



夏莲呆呆地看着孝元,不久后渐渐染上笑意。那是他至今都没有见过的,如同鲜花盛开的笑容。



「有办法的吧?有的吧?」



夏莲双手紧握孝元的肩膀,不断地向他确认。每问一次,孝元的头都上下摇晃。



──啊啊,该怎么办啊。



孝元看到那个笑容之后,这才意识到。



──从我第一次遇见她的时候,就爱上了这个人。







「大学里有旁听生这个制度。」



多亏夏莲离开了他,孝元觉得冷静一点了,总算是有了条理,开始对她进行说明。



「旁听生吗?」



「旁听生就是只需要去上课的学生。」



孝元为她讲解旁听生到底是什么。



「与大学里的普通学生不一样,学分并不是那么的重要。只要有能跟得上课程的学力的话,就能去上那个科目的课程。所以可以进行各种通融。本来,这个制度的目的正是为了让社会人也能参加大学的课程。能不能取得学分,也是要根据不同的大学而定。」



夏莲认真的把孝元讲的内容记在笔记本上。看到她这样子,孝元还是觉得她的睫毛很长啊,而且真的很漂亮,他无法再糊弄自己了。



在那之后,他回答了她的几个问题。



「非常感谢你。帮了我大忙了。」



夏莲深深地低头行礼。



「赤羽大人是我的救命恩人。考虑到赤羽大人对我做的事,这样的事不值一提。」



「那,我就不客气了,其实我还有一件事想和你谈谈。」



「是什么呢?」



「请问你能帮我找一个可以教我学习的人吗?刚才我也说了,周围的人几乎都反对我这么做。」



「那个……既然如此。」



「怎么了?」



「我、我来……」



孝元鼓起勇气说道。



「我来教你吧。」



「但是,孝元先生才高二吧?」



夏莲觉得不可思议。孝元觉得自己接下来要说的话可能会伤害到夏莲,正犹豫不决,最后下定决心说了出来。



「要说到为什么我没有什么法力却还能留在这里,完全就是家世。我的家族代代都掌管着古寺。学校也是,我去的是初高中连上的私立学校。这种学校在高一的暑假之前就会把高中的教科书全都学完,剩下的两年就用来为大学考试合格而学习了。所以,高中的教科书的内容我可以教你。」



他小心翼翼地看着夏莲,看她是不是有受伤的样子,不过她反而一脸尊敬地看着孝元。



「我知道的,那种学校不是成绩很好的话根本就进不去。孝元先生头脑真好啊。」



「不、没有……嗯,嘛,说不定是这样的吧。不过,对我来说比较重要的法力却不行。」



谦虚过头的话也可能会伤害到夏莲。而且,后面的一句也完全是事实。



「只是个贪慕虚荣的家族而已。明明没有初代那样的法力却还是不肯放开权利。与义雄大人与赤羽大人正相反呢。明明我们的本职是讨伐怪异,现在却致力于派系斗争和政治斗争之类的。实在是惭愧。」



他们将还是修行僧的孝元放在源觉这里也是有着这个原因的。



至今为止他都无法说出口的复杂地思绪,不知为何能自然地在夏莲面前说出来。但是,在夏莲这样拥有真正力量的人的面前,更别说她还是自己喜欢的人,孝元说出这种话真的是挺惨的。



但是,夏莲的回答却不一样。



「能组成派系的人肯定擅长集体行动。更别说像我们这样能豁出性命的人,肯定是想交给值得信赖的领导。这并不是什么坏事。在政治上能有所建树不也是更好吗?因为我们也和政治家与警察这样的国家权力有着关联。倒不如说,我和父亲是一匹孤狼,说起来好听,但实际上只是笨拙而已。正是因为有源觉大人和辽远大人这样的人,父亲和我才能专心于讨伐怪异。」



完全是他意料之外的话语。



「孝元先生一定会成为能办到许多我所做不到的事的人。」



并不是什么安慰,她只是把自己的真实想法传递了过来。而他之前还在担心说出自己的学历的时候会不会伤害她,他感到羞愧万分。



一时间,两人都沉默了。



「我再重新倒一杯茶吧。已经凉了呢。」



夏莲伸手去拿孝元的杯子。



「啊,赤羽大人,没关系的。抱、抱歉。天气这么热,凉一点正好!」



夏莲看着慌忙喝茶的孝元,觉得挺有趣的,突然她想到了什么,拍了拍手。



「啊,对了,接下来你都要成为我的老师了,就不要叫赤羽大人了吧。」



「那、那,赤羽?」



「你不是在说笑吧?这样容易与父亲搞混的哦?请叫我夏莲吧。」



他听到后差点把茶喷了出来。



「不、突然这么称呼实在是有点……」



「叫我夏莲吧。大家在这边都是称呼对方名字的吧?很普通的啊?」



「你说的没错……但我教你赤羽小姐的话,就不会把夏莲大人和你的父亲搞混。」



「请叫我夏莲。」



讨伐怪异的名手而不动世故的夏莲不知道为什么这个淳朴的青年会这么羞涩。



「啊,那、那就、夏、夏夏、夏夏夏莲大人。」



夏莲蹙起了眉头。



「我的名字才不是夏夏夏莲。是夏莲。」



夏莲再次手撑着桌子往前探。两人的额头都要相撞了,她直直地看着孝元说。



「我的名字是赤羽夏莲。请叫我夏莲。要是再加上“大人”的话我就用这把刀砍你哦。」



「夏……夏莲……小姐。」



孝元只好放弃,改口叫她。



「那我就叫你孝元老师了。」



「诶,为什么?」



他冒失地回道。



「因为把传授知识的人称为老师不是理所应当的吗?还是说,你想让我变成为一个不知礼仪的人?」



她带着一点责难的眼神看着孝元。



「并不是这样的,我还是个修行僧。要是像夏莲小姐这样的人叫我老师的话……」



「要是老师不行的话,那就荒田大人,又或者是孝元大人怎么样?」



「难道说你是在捉弄我吗?」



「没有这个意思。我可是很认证的。我也只会在这里这样称呼你。」



只有这里。



一想到这件事是只属于他们两人的秘密,孝元的脸一下子又变得红透了,什么都说不出来了,而与这样的相反,夏莲则是打开教科书一一展示给孝元看。



不知何时,蝉鸣声停下来了,赤红的夕阳照进屋内。



孝元这才安心下来,因为这样一来她就看不出来他的脸红了,他看着夏莲指着教科书如花一样的微笑,觉得十分的美丽。







在那之后的暑假时间,孝元只要一有空,就前往夏莲的房间教她学习。



对于孝元来说是如同梦幻一样的时光。



暑假结束了之后他也仍然在持续做,上学之后,在夏莲讨伐怪异的空隙间,他去总本山教她学习,持续了三个月。



季节也由夏季转为秋季,银杏开始落叶了,突然间,孝元的背后传来一个声音。



「最近,你和义雄的女儿走的有点近啊。」



孝元回头看去,发现源觉站在走廊上俯视着自己。



「这种事……」



孝元含糊不清。因为他们每周都会见一次,所以他没办法反论。



「那是异物。总有一天会引发麻烦的。」



「异物又是指的什么呢?」



「就是那个意思。」



源觉说完这句之后,就背对着孝元离开了。



夏莲又会闯什么祸呢?平时的她与讨伐怪异的时候不一样,十分的平稳老实。除开女性这一点,应该没有什么太令人注目的点。



但他马上就知道了,他这个想法有多么的天真。



事件是十一月的第一周发生的。



那一天,他尽量地避人眼目前往夏莲的单间,不过他看到她一脸困惑地站在那里。



「怎么了?」



他上去搭话之后,她注意到了孝元。



「啊,孝元老师。」



「都说了能不能别这么叫了。」



自从他教她学习以及过了好多天了,但孝元还是不习惯老师这个称呼。心里痒痒的。但真要说起来,他还有点开心。



但她心不在焉的样子,没能把孝元说的话听进去。



「如果你忙的话,那就下次再学吧?」



「不,虽然我想学习,但现在想开始也开始不了了。」



她是出什么事了吗?她说的话也让他有点在意。



「我的一整套学习用具消失了。」



孝元还没能明白发生了什么。



「消失了?是怎么回事?」



「我离开了房间一会,回来之后就发现不见了。差不多只有十分钟左右。」



「是不是这件事暴露给了义雄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