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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话『缘』(2 / 2)




夏莲至今都隐瞒着父亲学习的事。



「那样的话,我觉得他会带着猛鬼的神色在房间里等着我回来。完全不像平时温和的表情。」



与义雄相遇的时候,人们会惶恐地让路。那样都算温和的话,那猛鬼的神色到底有多可怕啊。虽然孝元很感兴趣,但他一点也不想看。



「那就是被偷了?」



「但是,在这里偷参考书和习题集又有什么用?」



虽然话是这么说,但偷盗的目的并不一定是为了利益。



「总之在附近找一下吧。」



随后两人分开寻找学习用具。但孝元想不到它们消失在哪里,到处找了一会,还问了一些人,完全找不到在哪里。



正当孝元走在正殿二楼的走廊时,从庭院的那边他听到了夏莲的声音。



「请还给我。」



与她平时稳重的声音不一样,她的声音带着一丝怒意。



他从走廊的窗户往外面看,看到夏莲和好几个僧侣在院子里的白砂池那边。然而气氛看起来并不是那么的友好。而这一点,从刚才夏莲说的话中也能体现出来。



孝元急忙的下楼,向着夏莲的身边跑去。之前他看到僧侣拿着参考书。还有另外的四五个僧侣围着夏莲。



没想到他们是为了让夏莲不快才会去偷的。



「女人学习又有什么用?」



「说是在学习,其实是在和年轻的修行僧鬼混吧?」



拿着参考书的僧侣把书到处乱扔。他看到了打算阻止那个僧侣的夏莲的脸被其他的僧侣扇了一巴掌。



那一瞬间,他血液上涌。



等他回过神来,他抓住了打了夏莲的那个僧侣的胸口。就这样直接把他推到白砂里。虽然是白砂,但头陷进去的僧侣还是无法呼吸,用手拍打着地面。



「你这家伙干什么?」



那个乱扔教科书的僧侣狼狈地说道。



「……孝元先生。」



夏莲也对这突然的事感到惊讶。她的右脸变得有点肿。



「你们才是,搞什么,这种幼稚的惹人嫌的行为。这种事也就只有小学生才做的出来了。」



「以学习为借口,其实你这家伙在和女人鬼混吧?到底是在学些什么啊?」



孝元粗鲁的抓着那个扔教科书的僧侣。然后把他的手压到背后,让他感受到疼痛而让体势崩溃。孝元再将他另一只手也压到了背后,就这样让他保持双手后背的姿势把他扔了出去。扔出去的同时听到他关节一阵响声,这并不是什么对人用的招式。



孝元在法力上比较弱。所以被推荐去学体术了。而且还是加倍努力的学习。不过,他之前也只有在训练的时候把人扔出去过。带着怒意与憎恶把人扔出去还是第一次。



他的手里传来了骨折的感觉,头脑一下子就冷静下来了。再怎么说这也做的太过分了。他这么向着的瞬间,他在视野的边缘看到了某个人的脚。他就这样维持着把人扔出去的姿势,被某个人踢了脸。



等孝元回过神来,他正抬头望着被夕阳染红的天空。虽然是弓着身子的样子,但他还是向脚飞过来的地方伸出了手。结果,抓住了某个人的身体。



「喂,放开我。」



对方打算挣开,握紧拳头往孝元的胸口打去。打这种打法根本就打不倒人。



孝元躲开往自己身上招呼的拳头,抓住了他的手腕,顺势利用他的这股冲力把他往前拉,对方的平衡一下子就崩溃了,就这样因为自己的体重而摔在了地面上。和之前被他打倒的人撞在了一起。因为他的手之前被按住了,所以都没办法用来帮脸挡住冲击。



直到他打倒第三个人,站起来,剩下的几名僧侣都没敢过来。



「怎么了?不打过来吗?」



他们被孝元盯着,不由得往后退了几步。而孝元也往前面走了同样的距离。



孝元踏出一步准备继续缩短距离。



「快住手!」



夏莲跑到前面阻止了他。她紧紧地抱着他。看到孝元流血的脸,她像是要哭了一样。



两个僧侣因痛苦不堪而发出呻吟,还有一个是直接动不了了。有人从远处听到了这边的骚动,跑了过来。







孝元所做的事马上就被上层知道了。因为这是在正殿附近发生的骚乱。被周围的人所知道完全是时间的问题。



那天晚上,孝元被源觉叫了出来。夏莲也被她的父亲义雄叫了出来。



治疗好伤口之后,孝元就在预定的房间里正坐等孝元。但是,过了三十分钟,过了一个小时,源觉也都没出现。两小时后,孝元都开始怀疑是不是源觉忘了这件事,这时候源觉才出现。



「让你久等了啊。」



源觉满了苦闷地坐在对面。



「你知道我刚才在做什么吗?」



「是因为职务繁忙吗?」



「我是去给被你打伤的那群家伙低头道歉了。让我想起了我快忘记的低头的方法。」



源觉为了缓解脖子的酸痛,转了转脖子说道。



「为什么源觉大人要对那群人低头。让他们受伤的是我。而且错误在他们那边。」



孝元无法接受这一切。



「因为这样做会得利啊。你记住了,正道这种东西,是只有有力量的人才能去做的消遣。」



孝元不敢认同这句话。但他一想到自己只是个修行僧。孝元没能回应他的话。



「而且,在这次的事件,让我看清了哪些人值得成为同伴,哪些人会成为之后的敌人。让我低头已经是很便宜的代价了。」



他的喉咙里传来厚脸皮的笑容。他笑了一会,满足了之后,用着估价一样看着孝元。他的眼神里有一点失望。



「遗憾的是你并有了不起的法力。在这之后,应该会很辛苦吧。」



所以他是想让孝元放弃留在总本山吗?



「但是你的头脑很好。也很机灵。这就是你的武器。好好想想该怎么使用自己的武器吧。不要让它们蒙尘。」



源觉的话语里蕴含着平时所没有的热度。



「我的法力也很弱。可我却爬到了这个位置。但还不够。我还要继续往上,爬得比义雄和辽远更高。不以天空为目标,算什么男人。」



孝元不由得被源觉的话语感动了。不过他后来又用蹩脚的英文说了“少年啊,胸怀大志吧”之类的话,有种浪费的感觉。



「以后别像这次这样去管那种无聊的事了。」



「无聊……到底哪里无聊了?」



「那群年轻的僧侣打算排除异物吧?我说过的吧。那个迟早会引起麻烦的。」



「异、异物……是指的夏莲大人的事吗?」



源觉的说法实在是太过分了了。本来孝元不期待倾心于权利的源觉能作出正常的判断,但就算不管这一点,他也说得太过分了了。



「有女人在的话大家就会变得轻浮。这份轻浮的心会积累起不满,然后在某一天化作脓。今天的事就是那个脓破了一点。总本山不需要女人。那只是污秽。」



孝元无法对这种想法视而不见。这完全就是歧视。



「污、污秽这种说法是不是说过头了?」



「你有没有对总本山里没有尼姑这件事感到不可思议?」



对面反问了过来,这是孝元完全没有想到过的,他一时回不了话。



「觉和鬼之类的怪异会抓走女人,侵犯她们,然后让她们生下自己的孩子。男人的话就只会被杀掉,但女人的话可以惨了。而且,有很多的怪异也是由人的感情所产生的。色欲这种感情紧紧地黏在这个世上。一看到女人就凶暴化的怪异也不在少数。」



「这不是偏见吗?」



「这不是偏见。这是事实。很久以前,总本山的尼姑遇到了非常令人惋惜的事件。在那之后,总本山的法力僧就只有男人了。」



「源觉大人,您说的没错,但御荫神道里也有着巫女。她们都是女性,不也能出色地完成与怪异的战斗吗?」



「这我就不知道了。那边可能是有什么手段,也可能是什么都没想。再说,失去纯洁之后就会显著地让能力下降,这就是不完全的力量。那边应该是想着年轻的女人用完就扔吧。」



「但是夏莲大人有着才能。她有着比任何人都强的法力。」



「所以才说很麻烦啊。」



源觉一边拔着鼻毛一边嫌麻烦地说着。



「我不知道义雄在想些什么,居然跑去锻炼自己的女儿。但是,对于组织来说,这种杰出的才能很难用。比起一个才人,五十个凡夫俗子更容易使用。当然,也并不完全是这样。就像你被那个小丫头救了一样,强力的怪异就需要由强力的法力僧去对付。这种棋子也是必要的。但组织也只是希望那个人强而已。并不想要更多的个性。」



「这也太蛮横了。」



「闭嘴。这次的原因可是出在你的身上。」



源觉用他的粗手指指着他。



「至今为止你都没有和其他的僧侣发生争执。温柔、认真、温和。这就是大家对你的评价。而这样的你突然对其他人施加暴力,这是为什么?作为她的男性朋友,看到她被打了有必要这么激昂吗?」



正如源觉说的一样。自孝元来这里已经过了四年。虽说是僧侣,但是把全国想和怪异战斗的血气方刚的年轻人聚集起来的话,小吵小闹是不可避免的。夏莲是女性,所以才会招致这样的结果。孝元以前也被其他人这么露骨地排挤过。



「以后,别再去赤羽夏莲的房间了。你自重吧。」



他严厉地说着。



孝元不敢回话。



孝元和夏莲有再次对话的机会已经是后天的事了。



孝元一进总本山,正巧碰到了准备外出的夏莲。



「啊……」



两人之间流过一阵尴尬的气氛。为了消除这种气氛,夏莲深深地低下了头。



「前几天给您添麻烦了。实在是抱歉。」



原本夏莲说话就很礼貌了,现在变得更加的规规矩矩了。



「请不要道歉。不好的是我。一不小心做过头了。但是我觉得对女性施加暴力的男人最差劲了。所以我觉得自己没做错。」



「孝元先生,以人为对手,你的武艺真的很强呢。吓了我一跳。」



孝元看不出她是喜是悲。



「夏莲大才是,您没事吧?」



「我和父亲坦白了,我想去大学学习。」



「结果、怎么样了?」



她是被义雄怒涛般的愤怒给从头否定到尾了吗?再怎么说,夏莲应该被伤的挺深的吧。



不过夏莲突然面露笑容。



「他爽快的答应了。真的是白担心了。」



「真的吗?」



「是的。但是,我被禁止在孝元先生这里学习了。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就算没做什么亏心事,也会被人说三道四的。因为我讨人厌,所以很显眼。不能再给孝元先生添麻烦了。」



「怎么会,明明不是夏莲大人的错。」



「我不能再继续对您的温柔撒娇了。」



孝元明白,再继续说下去只会给夏莲添麻烦。



「我知道了。不过,有什么问题的话,随时都可以来问我。像现在这样,站着讨论学习的话题的话应该是没问题的吧?」



夏莲后退了一步,向孝元深深地低头。



「孝元老师,至今为止都非常感谢您。」



那个房间里不会再次响起孝元老师这个称呼了。不,房间外面夏莲也不会这么叫他。孝元十分清楚这一点。







为了不让怪异逃走,十几名僧侣在周围张开了结界。孝元也是其中之一。



对手是比人大好几倍的大蜘蛛。而且它也并不只是大。它的身上长着人一样的脸。用丑陋的嘴露出了浅笑,看着天空。不断发出刺耳的尖叫。



大蜘蛛想逃走,但每次都会被结界阻止。



结界内并不只有大蜘蛛。还有夏莲,她拿着刀站在结界内。与不断骚动的怪异比起来,在战斗中的夏莲也十分的安静。



不管怪异怎么乱动,它都不愿意接近夏莲。



夏莲往前踏出几步,将大蜘蛛从右上往左下斜斩。



变成两截的大蜘蛛还在地上挣扎,不久后就再也动不了了。



怪异讨伐结束后,众人马上离去。



「又是那个女人独占功劳啊。」



就算不用特意去听,这样的话语也会传入孝元的耳中。而且他还注意到这样的意见不在少数,大多数的人都是这么想的。



没有一个人称赞夏莲。



没有任何人靠近夏莲,她静静的把刀收进鞘里。虽然看起来只是一击就结束了,但这也很费神吧,她用手擦了擦额头。她的表情完全没有成就感与充实感。硬要说的话,她的脸上带着一丝的难受。



不管怎么出色地打倒怪异,别说被承认了,反而会被人嫉妒,这对她来说很难过吧。



「真是厉害呢。居然能一刀解决那种程度的怪异,我完全没能想到。」



听到孝元的话之后,她不好意思地露出了暧昧的微笑。



夏莲美丽又强大。因此没有同伴。就算只有自己一个人,他也想成为她的同伴。孝元在心中发誓。



理解夏莲的就只有自己。这个时候他是这么想的。要等他认识到这完全是错觉,还需要一段时间。



夏莲去考志愿大学的旁听生合格了,除了去讨伐怪异的日子,她经常去大学。



虽然孝元与夏莲的接触变少了,光是看着她穿上符合她年级的洋装,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带着开朗的表情去上大学,他就已经很幸福了。



而且虽说接触是变少了,但也只需要忍一年。明年他也考上那所大学的话,他就能和夏莲一起学习了。在那里的话,自己和他说话就不用再顾忌谁了。



孝元是这么相信的。







那个怪异正在寻找牛头鬼。



它一直都追寻着牛头鬼的气息,随后它注意到牛头鬼的气息在河流里就中断了。取而代之的事有一股牛头鬼的血腥味。



它发出了咆哮。牛头鬼气息消失的原因只有一个。血腥味代替了气息,那么答案就很明显了。牛头鬼已经死了。



到底是什么人杀死了牛头鬼。



牛头鬼气息消失的地方,还有另外两个气味。一个是男的人类,另一个是女的人类。



活了好几百年的牛头鬼,难道被区区人类给杀死了吗?虽然它不想承认,但没有其他的可能了。



区区人类居然敢杀掉牛头鬼?它无法原谅这件事。



它就顺着气味,往河的下流走去,消失在人类的地盘里。



它要找出杀了牛头鬼的人,并把那个人杀了。吃了那个人的四肢,让其像虫子一样在地上爬行,再将其头踩个稀巴烂。



怪异慢悠悠地行动。在人类的地盘里前进。



它拥有和牛头鬼一样的身体。有一点不同,那就是它没有长着牛的头,而是长着像是马一样的头。



那个怪异叫做马面鬼。被称为地狱的卒卫,是牛头马面之一。







某日,孝元在整理的时候,找到了从夏莲那里借来的笔。



他想着还给她,但是夏莲去了大学,不在总本山。本来他今天就预定会在总本山待到很晚。他想着等她回来了,就久违的拜访她一次。



还笔这种事应该不会被别人说什么吧。



但是那天夏莲没有回来。



孝元那天就住在总本山了,第二天直接从总本山前往学校了。这时候,他正巧碰上了回来的夏莲。



「夏莲大人?怎么早上才回来?我很担心你哦。」



「朋友邀请我,说是去通宵唱卡拉OK。我们一整晚都在唱歌的地方度过了。我也联络了父亲那边。让孝元先生担心了。实在是不好意思。」



「通宵唱歌吗?」



虽然对于大学生来说并不少见,但这话从夏莲的嘴里说出来让孝元着实感到意外。



「之后是要去上学吗?从总本山出发真是少见呢。」



「啊,我被拜托了一些杂事。」



他不敢说自己是等夏莲才会在总本山住下的。



「那我就走了。」



孝元打算糊弄过去,就这样往前走,夏莲从后面出声了。



「今天你也会回总本山吗?」



「有这个打算。」



「我有点事想和你相谈,请问有时间吗?」



孝元回头认真地看了一会夏莲的脸。她少见地移开了视线,不安地等着孝元的回答。



「啊,当然有的。请尽情找我相谈吧。」



孝元踏着轻盈的脚步去上学。他从来没有像那天那么期待从学校回到总本山。



放学后,孝元立刻赶往总本山。除了乘坐电车的期间,他都一直在跑,到总本山的时候他已经累得气喘吁吁了。



他想着万一夏莲被紧急任务叫出去干怎么办,不过,夏莲这会正在修炼场努力训练。



正巧,她结束了自我锻炼。她手持太刀,身上有层薄汗的样子,在这个十七岁的少年看来十分的有魅力。



「你来了啊。来了的话就出声啊。」



注意到孝元之后,她向他投去责难的眼神。



「我是刚到的。」



她责备的眼神的背后带着一点情切,让孝元觉得很惬意。



「果然,这个样子很适合你呢。」



「你这是在说我适合穿这种朴素的僧衣吗?」



夏莲有点受伤。



「没、没有那个意思。我是说你带着刀的样子。上大学的衣着也很适合你,不过昨天和今早都没拿着刀。」



夏莲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手中的刀。



「果然还是这个姿势最好了。凛然秀丽。」



孝元也有点轻浮了吧。他平时是绝对不会说出这种话的。被人说美丽之后,她会有怎样的反应呢?



「是、吗。」



但是,她并没有做出孝元期待的反应。



「夏莲大人想谈什么呢?」



「啊,对了……」



明明是她自己提出来的,但她支支吾吾的。



「……其实,在大学的课程里我有许多不懂得地方,我想着虽然孝元先生是高中生,但说不定可能会知道。不过我还是靠自己想办法解决了。让您特意地过来一趟,实在是抱歉。」



她在撒谎。不知为何,孝元有着这样的感觉。







寒风瑟瑟的二月的夜晚。今晚看起来会下雪,但夏莲还是没有回来。



她去大学的日子里,有好几次很晚才回来。之前也有通宵K歌。



毕竟她已经是个超过二十岁的出色的大人了,无论去哪里做什么都是自由的。而且,夏莲平时都是拼上性命与怪异战斗,与此相比,普通的社会生活应该没有危险。



但孝元不知为何总有一种讨厌的预感。虽然他知道自己的直觉不太准,他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十一点之后,他穿过了大门去外面的街道等她了。



虽说是街道,住在总本山的这条街道的人家本来就是。夜晚几乎没有什么人通过。



孝元的视线在街道和钟表之间来来回回。他看到远处的人影时,松了一口气。但那也就只是一瞬间的事。



「夏莲大人!」



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自己就已经在跑起来了。他希望是误会。他希望是看错了。虽然他不停地祈愿,但终究还是没能实现。



夏莲一副摇摇晃晃的样子,随时都有可能倒下。



她遍体鳞伤,衣服也破破烂烂的。他全身上下就没有一块地方是完好的,要么有打伤的痕迹,要么就是血迹。而且还不是平时沾在她身上的血迹。血是从她自己的伤口流出来的。



不知道她是注意到了孝元还是失去力气了,她摔了一跤。在撞到地面之前,孝元用自己的手撑住了她。



「夏莲大人,夏莲大人!」



昏过去的夏莲没能回应他的呼唤。



夏莲救这样被运到了与总本山有关的医院。能够治疗怪异留下来难以解除的伤口怪。



她被运过去了之后,马上就被实施了手术。



孝元在手术室之前等待着,不久后,义雄出现了。



「是你把她送到医院的吧。先向你道声谢。 做到这里差不多够了,你早点去休息吧。」



「不用了、我……」



「你这幅样子可真糟糕啊。至少去洗把脸吧。」



孝元慢吞吞地站了起来,打算去洗手间一趟。这个时候他突然想到了什么,问了问义雄。



「袭击了夏莲大人的到底是什么呢?」



「是马面鬼。它为了报以前被打倒的牛头鬼的仇所以才会袭击过了的吧。它已经没命了。我的女儿没有武器也打倒它了,做得好。」



身体变成这样子都是因为打倒了马面鬼吗?



「不愧是夏莲大人。」



孝元强迫自己笑了出来。义雄也是一样的。



「她是我引以为傲的女儿。」



「我去洗脸了。」



孝元来到了洗手间,看了看镜子。自己真的是一副糟糕的脸。别人当然会叫他来洗脸颜。



「这样的脸,可不能让夏莲小姐看到。」



二月的自来水很冷,不过正好刺激孝元的意识。夏莲一定没事的。他对着自己这么说着,回到了手术室门口。



手术室的前面,义雄和主刀医生正在谈话。



「全身的打伤,外伤性骨折有两处,不完全骨折有十二处。更重要的是有一部分内脏都破裂了,要是再耽搁一会的话说不定会有性命危险。虽然目前还不能安心下来,不过现在她已经脱离危险了。」



「是吗。得好好谢谢那个少年。」



孝元想着不要打扰他们,就在走廊的阴影等了一会。



──是吗,手术成功了啊。



孝元握紧了拳头。



「还有……你的女儿怀孕了。已经三个月了。」



孝元的喜悦一下子就被冰封了。义雄也一脸惊讶地看着医生。



「你果然不知道吗?她的意识还没有回来,我们现在也不好判断母体与胎儿以后的情况,所以我们得想让她的家人知道这一点。」



「是、是这样的吗。」



义雄至今都很困惑。



孝元现在就想冲过去问医生是不是搞错了什么。但是他的身体动不了。



──怀孕?夏莲小姐怀孕了?



他的脑海中一直重复着这句话。



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已经到医院的外面了。而且,他再也没有踏入过那家医院。



10



夏莲的伤势要等三个月才能康复。一个月之后,她就退院,到自己的家里疗养了。



在此期间,孝元参加了大学考试,他的第一志愿的学校正是夏莲上的那所,但他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去上学的念头。在他入学的同时,递交了休学申请,对周围解释说想趁年轻的时候多修炼。



冬去春来,樱花也已经完全散了。



这个时期,流传起了夏莲怀孕的消息。



知道她怀孕的人除了她的父亲义雄和偶然听到的孝元,应该没有其他人知道了。但是,秘密这种东西总是会暴露的。



──赤羽夏莲已经完了。



──跑出去就落得个这样的下场。



──她去大学是跑去和男人乱搞了吧。



到处都流传着尖酸刻薄的流言。



要是没有发生之前的事的话,他应该会帮夏莲说话的吧,但现在的孝元没有那个余裕。



流言里还有说她二月的时候被马面鬼袭击的时候被侵犯了。还有人在那里大肆吹鼓鬼会侵犯女人为它剩下孩子。这个流言让不喜欢赤羽父女的人特别高兴。



──不对。夏莲小姐与怪异战斗的时候,就已经是三个月了。



虽然孝元很想这么说,但是经由怪异而让女性怀孕的情况下,一般的常识行不通。不然孝元的心里也不会萌生“说不定……”的想法了。



总有一天,结束疗养后,夏莲会回到总本山,之前她就已经如坐针毡了。现在的这幅状况,夏莲真的受得了吗?



但是孝元的担心完全是多余的。



因为赤羽夏莲与义雄都消失了。



夏莲与义雄失踪一个月之后,孝元收到了一封信。



看到送信人的姓氏是赤羽的时候他吓了一跳,不过名字不是夏莲,而是义雄。



「为什么义雄大人会给我寄信?」



他抱着疑问,打开了信。



『敬启



之前,本人义雄以及女儿夏莲擅自行事,对您造成了麻烦,我在此深表歉意。



我想您已经知道了,我们离开总本山,是因为我的女儿怀孕了。



女儿与普通的男性相恋,并且得到了孩子。



我的女儿只是在寻求着最普通的幸福。而我作为父亲,没能看透这一点,这完全是我的过错。



但最后,女儿还是没能抓住普通的幸福。生下来的孩子拥有很强的力量被人知道了。



如果是男孩子的话,总本山是不会放手的;如果是女孩子的话,就会和夏莲一样遭到排挤。我们不想让这个孩子背负这样的命运。



为了能让她配得上着天生强大的法力,我严厉的锻炼着我的女儿。但那说不定是我做错了。



我和女儿两个人一起,摸索着能给这个即将出生的孩子幸福的方法,决定暂时先与总本山保持距离。



孝元阁下对我们有着无法回报的恩义。总有一天我们会来报恩的。总有一天我们会来见您的。



所以,在那之前,请原谅我们父女的任性。还有,请不要怨恨我的女儿追寻普通的幸福。



敬上』



「追寻普通的幸福?」



孝元的脑海里浮现出来打倒怪异之后,依旧见不到喜色的夏莲的脸。那并不是对周围的人不承认自己实力的不满。



「啊、啊啊……」



会错意了的自己对夏莲说了什么?那些称赞她法力和实力强大的话语,她又是带着怎样的心情听呢?。



他又想起了自己曾经有一次被夏莲叫去商量事情。说不定,追求普通的她,是想得到什么救赎。但是,那个时候,孝元嘴里也全是在说着对她的强大的憧憬。



孝元现在终于明白了,她为什么想去上学。她是想从这里逃走。



孝元这才意识到,自己也是把她逼上绝路的人之一。



背叛的人并不是夏莲,而是自己。自己完全没能明白夏莲。



孝元紧握信纸,默默地哭泣。



11



第二年,孝元继续休学。每天默默地在总本山里做好自己的工作。



接着,下一年,孝元总算是整理好了心态,打算去上大学了。明明自己处在教她的立场,希望她不要讨厌这样不堪的自己。



他上了大学以后,虽然没有见到过她,但做事认真的孝元还是有好好地去上课的。于是就出现了转机。



他认识了不懂礼仪但是脑子很好用的男人,以及与总本山处于竞争关系的御荫神道的巫女。



与他们度过的每一天,让孝元渐渐地开朗起来。不过他也时常挂念夏莲的事。但他也没有特意去找。虽然在这所大学里,也许能找到夏莲去向的线索,但是说不定会碰到让她怀孕的男人。那个时候,他也说不准自己能不能保持平常心。



最后,孝元是在一个意想不到的地方知道赤羽夏莲和赤羽义雄的行踪。



那天,孝元正如同以往一样看着新闻。



『赤羽久子阁下。于十月七日永眠了。在这里,深切的表达对她生前的感谢,并向您通知。



由三岛浩司代替已经过世的赤羽义雄阁下与赤羽夏莲阁下主持丧礼。



关于葬礼与告别仪式,我们会按照往常一样的形式举办。』



孝元看到这份讣告,一时间动不了。



「……赤羽夏莲?」



如果只有这个名字的话,他肯定会骗自己说是同姓同名的人。但是他无法无视赤羽义雄这个名字。而且赤羽久子这个名字他也有听说过。正是夏莲母亲的名字。



这已经不可能用凑巧来骗自己了,条件都已经定死了。



「已经去世了?」



在这么几年的时间内,夏莲与义雄都死了?孝元带着手机与钱包,立刻冲向总本山。



举行葬礼的地方是一个古老的住宅街的角落。在一个有小庭院的老房子里。



「夏莲小姐就是在这里……」



作为葬礼仪场来说,这里也过于冷清和简谱了。玄关前面贴着一张忌日的纸条。



孝元正在犹豫要不要按下门铃。



──代替已经过世的赤羽义雄阁下与赤羽夏莲阁下……



那句话是真的吗?夏莲已经去世了吗?只要他这么一想,身体就变得僵硬,明明手指里门铃只有几厘米了,但就是无法继续往前按了。



有好几个母亲带着小孩子路过这里。不知道这些小孩子是兄弟还是朋友,他们就在母亲的周围乱跑。



──对了。夏莲小姐的孩子……



他被夏莲已经过世的这一句话给吸引了注意力,而忘记了重要的事。自那以来已经过了五年了。那个孩子也差不多五岁了。



他看向奔跑着的孩子们。他还不好推测五岁的孩子到底有多大。比这些孩子要大一些还是要小一些。也说不定是差不多和夏莲的孩子是一个年龄。



孩子的母亲瞥了一眼孝元,虽然她不觉得孝元可疑,但她还是带着孩子们离开了这里。和尚站在居丧期间的人家门口是理所当然的事。



孝元这次带着决意按响了门铃。但是并没有人出来的气息。他再次按下去的时候,从家里听到了怒骂声。



「滚出去!」



虽然语言很粗暴,不过声音还是个小孩子。



「滚出去!」



孝元再次听到了声音。同时玄关的门被打开了,好几个男人滚了出来。所有人都穿得和孝元一样。是总本山的人。里面也有他认识的人。他们和孝元一样,是看到讣告之后才过来的吧。



不过现在才不是在意这种事的时候。这么多大人被扔出玄关,这可是大事。



玄关失去了门,外在面能直接看到里面。一个小孩子站在家里。



但是,他的眼神,以小孩子来说未免过于凶狠了。就像是失去了希望,眼睛里一片黑暗。



──难道说就是这孩子。



被吹飞的僧侣们站起来想接近小孩子。



「你误会了。我们是来接你……」



「吵死了!」



小孩子叫喊着,僧侣们被看不见的力量给打飞了,再次摔倒。



夏莲平常都是平静的表情。连她与怪异对决的时候,露出的严峻的脸都是那么的清爽。



与现在这个处在暴怒的小孩子完全相反。尽管如此,孝元还是从他的面容里看出了她的影子。更重要的是,他和他的母亲一样,把悲伤的感情藏在了自己内心的深处。



眼前的这孩子,失去了母亲,祖父母也都过世了。他已经没有认识的亲人了吧。



那个时候,孝元没能察觉到她的悲伤。他不想重复同样的错误了。



孝元静静的走向了玄关,站在坏掉的门前面。



「搞什么啊。」



他穿得和之前的僧侣一样。



「我叫荒田孝元。是你妈妈的朋友。」



小孩子险恶的表情变得不知所措。



「妈妈的?」



「是的。我受了夏莲小姐很多照顾。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勇气、赤羽勇气。」



小孩子──赤羽勇气犹豫了一会说道。



孝元温柔地点头,走过坏掉的玄关进了屋子。



「搞、搞什么啊。」



「让我为勇气君的祖母上一炷香吧。」



那一瞬间,勇气变得像是要哭出来一样。粗暴的用手擦着脸,走到了一边,为孝元让开了道。



孝元脱掉鞋子进入这个家的里面。就只有棺材,以及立着一张已经去世的久子的照片,真的是简谱的葬礼。



佛龛上放着两个牌位。上面刻的并不是戒名,而是俗名,也就是本名。孝元不知道这个牌位是带着怎样的回忆制作出来的。



但只有一件事是确实的。牌位上刻着赤羽义雄与赤羽夏莲的名字。死亡年月日是四年前的同一天,两个人同一天死掉了。



「……真的过世了啊。」



明明他只看到了牌位,没有亲眼见过那时候的情景。但不知为何,随着他知道她的过世,他感觉心中的一颗大石头落下了。



不知不觉间,孝元流泪了。他想为五年前自己的所作所为道歉。他也想责备她五年前突然的消失。他想吐露自己的感情,接受她的想法,然后,再像以往那样对话。但他已经永远失去了这样的机会。他已经没机会再与夏莲对话了。



「祖母说是因为交通事故。」



勇气看到孝元站在排位前流着泪在想什么事,他开口说道。



「是、事故吗?」



人的性命意外地脆弱。如果是以怪异为对手的话,那两个人不可能抛下儿子和孙子就这么简单的死去。交通事故这个说法,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是最能让人接受的说法。



他再次看向了夏莲的母亲,久子的照片。在那两个人过世后的四年间,难道说她是一个人抚养着孙子吗?勇气完全地继承了夏莲的力量。她养育他的时候一定非常辛苦吧。



上香之后,孝元双手合十祈祷。结束之后,他看着在一旁的勇气。



「其他的家人呢?」



勇气摇了摇头。果然,他现在是一个人了。



「葬礼的手续时谁办的?」



「我也不是很懂,是隔壁家的三岛叔叔做了很多事。」



还是有人照顾无依无靠的勇气。这是万幸的事了。勇气现在也都还没背幸福所抛弃。



但也不能一直这样下去。刚才的那种强烈的法力总有一天会变成危害。勇气必须得学会它的使用方法。必须学会控制力量。



这并不是夏莲所期待的未来。更别说她就是为了避免这种事才离开的总本山。



但是,一直放任勇气的力量不管的话就更加的危险。强大的力量会引来怪异。这样下去的话,她的孩子的命运就被定死了。他会被怪异吃掉。



孝元作出了夏莲最不希望看到的选择。这很矛盾。还是说,孝元的内心某处果然还是留有对她的怨恨吗?



但是,孝元就只知道这一种办法能让这孩子平安长大。



「勇气君,你要不要来你妈妈和祖父待过的总本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