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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V、tu ca nun chiagn。有泪你不轻弹(1 / 2)



关于潘纳科达·福葛的能力,同一小队的雷欧·阿帕基曾这么说明。



『——像那样如此「猛烈」!……有如爆炸般地疯狂袭击,然后又如狂风般地转瞬离去。』



阿帕基多次与福葛并肩作战。由他调查出的事件犯人则由福葛来解决——几乎都是如此充满血腥的工作。身为街上的黑道,他们以「保护」为名义,凭藉清除企业丑闻的藉口,除去了盗领钜款潜逃的家伙,此外他们还必须以最少的损失解决〈PASSIONE〉低层组织间的斗争,总之,这些警察无法涉及、但对街上而言又是不可或缺的肮脏工作,都由这两人负责。其中有一半是受布加拉提的指示去做,剩下一半则是波尔波的命令,有时后者还要求两人在偷偷完成任务后对布加拉提保密。任务完成后两人必须向「组织」报告,因为他们的干部认为目标如果有年幼的女儿可能会被他们饶过一命。



福葛会自己判断,假使这项任务会带给布加拉提太大的罪恶感,他便会隐瞒此事。这种时候阿帕基依然会协助他,并一起三缄其口。自然而然地,周遭都把他们视为一组搭档,但福葛却从未听闻阿帕基的过去,后者也同样不过问福葛的往事。两人其实都不清楚彼此在想什么。除了找不到询问的机会外,另一方面福葛总是认为,倘若遇到两人当中只能有一人活下的场面,阿帕墓势必会轻易抛下自己,而他本人也会比照办理。



这并非他们不信任同伴,而是两人之间没有那种「羁绊」。打从一开始就是如此。



曾担任警察的阿帕基因贪污而被起诉,福葛就是在他撤职查办时去找他的。当初贿赂他的小混混就是「组织」旗下的家伙,而福葛想要透过阿帕基得到相关的资讯。那个小混混在酷暑季节冻死于警察局的拘留所,死状非常诡异——应该是「组织」的其他人将他处理掉了,因此福葛只剩下阿帕基可以问。



「——」



阿帕基沉迷酒色,完全陷入自暴自弃的状态,眼睛下方还有严重的黑眼圈,不过他依然以冰冷的眼神面对来造访他的福葛,彻底保持缄默。



「欸,阿帕基先生,你仔细想想吧。你这样下去一定会直接进监狱,然后被干掉的。曾当过条子的人在监狱会被其他犯人怎么对待,你应该比我还清楚吧?况且狱卒也不会帮你,因为他们认定你是害群之马。」



「……」



「你曾收贿的地区包括哪里?你要对那个小混混开枪时犹豫了一下……那是因为你们有交易吗?」



「……」



「跟毒品有关吗?那个小混混好像就是做毒品交易的。你放了他一马——对不对?」



「……」



「你一直不开口,这样我很难办事啊——」



福葛皱起眉。他只想确认街上毒品日益泛滥是不是由〈PASSIONE〉本身浩成的。



(明明就已清除了大部分的敌对组织,但毒品的交易量却完全没减少,难道是躲在幕后的老板偷偷交易他自己禁止涉及的毒品……)



如果真是那样,布加拉提的立场就会变得很难堪。布加拉提之所以能获得街上老百姓的推崇,正是因为他扫清毒品的英勇姿态感动了人们。假使他的名声毁于一旦,那可就糟了。



(该怎样办才好——)



福葛略微陷入了沉思,结果眼前的阿帕基却冷不防说:



「——为什么?」



他问。



「咦?」



「为什么你的表情这么严肃?——你明明就只是个乳臭未干的小鬼。」



阿帕基以难看的脸色苛责道。福葛原本以为对方想吵架,不过感觉又有点怪怪的。



「呃——你所说的『为什么』是指?」



「你应该跟我没什么差别才对……也就是所谓的人渣……不过你为什么能露出充满自信的态度?」



「那个,阿帕基先生,我——」



「我很清楚,你跟我一样,你曾遭遇过挫折。看你那腐败的眼神我就明白了——可是你的自信到底从何而来?」



「你这样是在挑衅吗?」



「如果你告诉我『那个』,我就把我所知的全都告诉你。」



「『那个』?」



「你的『理由』。你能够如此积极向上的理由,告诉我吧。」



「我只不过是誓言要忠于『组织』而已。」



「那么,告诉我你是怎么做的。」



阿帕基说出这番话,福葛不禁瞪大了眼。  



「你的意思是你也想加入『组织』?」



「如果这就是你的『理由』,我也会这么做。」



「你是当过警察的,绝对不可能在『组织』里往上爬喔。不会给你地盘,一辈子只能当别人的助手。这样你还想加入吗?而且还有可能被谁从背后补你一刀,『组织』也不会认真保护你。我觉得你还是跟我交易,拿了钱去国外过日子比较好。」



「……」



阿帕基根本不理会福葛的忠告,只是死命瞪着他。他的眼睛既骇人又昏暗。



……是「毒品」让福葛邂逅了阿帕基——而毒品的元凶,马希莫·波尔沛等人的小队,即将要与福葛正面冲突——展开死战。



*



位于陶尔米纳东端的野外剧场,自西元前三世纪前便存在了。半圆形的剧场围绕着舞台——这便是古希腊剧场(Teatro greco)。创建这个剧场的希腊化文明跟之后改建它的罗马时代都已远去,然而建筑物到了今天依旧保存良好。尽管是观光名胜之一,这里的人潮却不算拥挤,想要在此悠闲散步并不困难。



穆罗洛步入这座古希腊剧场。



室外依旧下着毛毛雨,这里——显得冷冷清清。



「喂喂喂——这不就失策了吗?」



穆罗洛咕哝道:



「本想混入观光客进入街上的——这么一来反倒变得非常显眼。难道是因为下雨的缘故……」



「不过,都来到这里了,现在也不能退缩。即使有点危险还是得前进。」



「你这人到底是谨慎还是自暴自弃啊?我真搞不懂。你的意思是不顾性命也可以吗——假使你这么想,接下来也不必耗费心思了。搞不好多考虑一下,反而会给事情带来一个新局面哩。」



「想太多只是浪费时间。资讯够了,答案自己就会跑出来。」



「所以就说嘛,你的脑袋太僵化了。席菈E跟你都一样。你们的思考方式都不知变通。所谓的变通啊——」



穆罗洛自以为是地说教道。然而他的谈话内容丝毫没有根据,说服力也很薄弱,恐怕单纯只想虚张声势吧。他的这种态度让福葛联想起令他人生堕落的教授。



「你小心一点比较好。」



福葛以冷漠的口气说。穆罗洛则「啊?」地蹙起眉。



「你说什么?」



「不要没事就挑衅我——因为我一旦发飙,连自己会做什么都不知道。」



这并非威胁。事实上,以前就曾在没什么大不了的情况下,因为纳兰迦算错了一道简单的习题,身为教导者的福葛便用叉子猛戳纳兰迦的脸。教纳兰迦功课也不是第一次了,纳兰迦算错更是毫不稀奇,但当时为何会动怒,就连福葛自己都搞不懂。



嗯唔——穆罗洛扭曲着唇。



「喂喂喂,你到底是哪来的怪胎啊?要帮你挂上『小心轻放』的牌子吗?还是『猛兽请勿靠近』?我看你还是靠打禅之类的收敛一下脾气比较好,至少——」



穆罗洛令人厌烦的长篇大论突然打住。



福葛望向一下子不说话的对方,但穆罗洛并没有在看福葛。穆罗洛在注意别的方向——也就是古希腊剧场倾斜的观众席。穆罗洛脸上的表情变了。感觉他似乎不敢相信眼前的光景。福葛也只好转向同样的场所。



一个人影——观众席上坐着一名男子。那家伙撑着一把蝙蝠翼般的雨伞辽雨,就像风景照中的一部分融入了周围的背景。



那男子看起来年事颇高,脸上刻划着无数道深邃的皱纹,尽管身躯非常削瘦,背脊却像有根梁枉贯穿般直挺挺地。



乍看下老者的表情非常沉稳,但那对过于锐利的眼神,却提供了决定性的证据,福葛之前在资料照片中的确见过那家伙。



「难、难道——那家伙是……?」



福葛惊呼道,穆罗洛则以呻吟回应:



「不会错……就是他,毒品小队的干部,伍拉迪米尔·科加其……!」



那老者目不转睛地看着他俩。



当然——对方是在此埋伏的。这种情况不可能是巧合。但总不可能只有他一个敌人……



「……???」



穆罗洛焦急地环顾四周。不过除了科加其以外,其余敌人都没有现身。完全感觉不出这里还有其他人的气息。



「混、混帐——这种时候还是……」



正当穆罗洛打算逃跑时,他察觉他的同伴已朝科加其走去。



福葛面对敌人迈出步伐。



「喂、喂……!?」



「只能上了——现在想逃应该来不及吧。」



福葛的语气没有半点犹豫。然而……



「喂,你别那么快送死啊!对方可不是普通的老头!就连迪亚波罗都说『与其以力屈服不如跟他谈条件』!那家伙可是个征战多年的老江湖!你的经验跟他没得比啊!」



福葛将穆罗洛惨叫般的警告抛诸脑后,依旧笔直地朝科加其走去。



科加其则微笑地等待这名敌手,简直就像迎接自己的孙子一样。



福葛瞪着对手,脑筋拚命地运转。



(他有自信悠然地单独出现在我们面前,表示他在某种程度上已理解了我们的能力……此外他也确信能够赢我们。不过——在我的〈紫烟〉五公尺射程范围内,没有人能在中招后得救——很难想像哪种能力的力量可以胜过我。也就是说,重点应该是在射程,对方是属于射程范围很长的。那么,我应该要拉近跟他的距离,让他掉入我的射程就可以了……!)



福葛边想边逼近对方。



(那家伙想必布下了陷阱,尽管不知道是何种手段——但我必须迅速让〈紫烟〉闪过陷阱攻击,利用短暂出现的空档扑过去——)



福葛从在自己思考能力所及的范围内计算出一个最好的答案。



然而,科加其却只是以平静的眼神望向福葛。他开口道:



「你——在波隆纳大学时跟我们的马希莫是同学吧?」



「——」



「老实说,你在学校的评价不大好啊,潘纳科达·福葛同学。你的人生似乎是步上了歧途啊。」



「……你在说什么?」



「你一定经常这么想——『我不要犯错,我要走正确的路』——可是这种想法本身就已经让你犯错了。」



科加其简直就是一副老师在对愚昧学生说明的口吻。



「关于『人生究竟是什么』的问题,西西里人最清楚答案了。像你这种那不勒斯的少爷恐怕很难理解,但人生其实就是——『没有道理』。」



「——」



「连绵的挫折是人生的家常便饭——首先要想通这点,之后一切才能重新开始。比方说,不要妄想别人会做自己期望的事:他们采取了不如己意的行动,我们也要接受。像你这样马上生气并拿周围的人发泄,可说是最糟糕的反应。这么一来不会有什么收获。你的人生只会剩下一团荒废。」



「——」



「我们西西里人认为『沉默是金。』『沉默』并且『忍耐』——希望才会接着诞生。全凭自己的意志去开拓人生,那简直是一种过度天真的想法。命运对人类不会这么和善——人生根本就没有什么『正确答案』啊,福葛同学。你所认定的『绝对正确』这种东西,在这个世界上根本找不到。不管你的判断再怎么实际,那也只是『相对』的正确罢了。梦想与现实并没有太大的差别——你所认为的现实,只不过是微小错觉的其中之一罢了。」



就在科加其平静发言的同时,福葛已来到距离他五公尺的位置——刚好是〈紫烟〉的射程范围附近。再一步,只要再踏出一步,这个老人就会被福葛一击毙命了。



不过就算福葛已来到这么近了,科加其还是一动也不动。



假若对方要发动能力,福葛应该能看得见。福葛的反射神经速度绝对不输给老人,所以对方一定要先发制人才行。但,那老人此刻依旧维持原本的姿势。



(他是怎么搞的——?)



福葛不知不觉停住了脚步。尽管已经是随时都能发动攻击的状态,但他却感到非常犹豫。



他脑中思考着许多事。不杀死对方会不会比较好?如果对方不想抵抗,活捉起来进衍拷问如何?搞不好这老人只是在争取同伴逃跑的时间?——各种倏地闪过的想法在他脑海载沉载浮。



他很清楚。



这些现象都只是为了掩饰。



对方的视线充满杀气。福葛可以感觉到,这个科加其根本没有放弃要杀死敌人与战斗的念头。但——那家伙的思绪却深不可测,让福葛根本无法做出决定。



(怎么了,我到底在迟疑什么……)



科加其对无法动弹的福葛缓缓点头。



「你什么都不懂啊,福葛同学。你自以为知道的事,其实都很浅薄,那些都是肤浅的小聪明罢了——你不懂勇气是什么。你不明白人在忘我求生时的力量有多强。不知勇气为何的你,就跟想要吸食聪明人类的血,反而被人类捏烂的跳蚤一样——」



说完,科加其咧起嘴笑了。福葛明白遭受了屈辱——但他却不知为何没有生气。自己为什么不生气呢?就算换作是纳兰迦,听了这番话也同样会冲上去打人。以纳兰迦的个性,铁定会这么做——



(纳兰迦——你……!)



福葛不动气也不焦躁,只是被一种奇特的冲动所驱使,他用力蹬着地,朝科加其所在的倾斜观众席使劲爬上去。



他的身体摇摇晃晃,脚步差点没站稳。不过他很快便若无其事地将重心重新调整好——



「唔……?」



结果,福葛想再度踩稳的双脚却诡异地滑了一下。他竟踏在一个什么都没有的立足点上。等他找到了地面,要稳重地踩在那块坚固厚实之处时……刹那间,他的腿又因奇怪的施力位置而失去平衡。



「怎、怎么了……这到底是!?」



福葛搞不懂自己在做什么。简直就像被强迫跳舞一样,他的腿总是朝不对劲的方向用力。



「这、这是……这种感觉……!」



浑身处于一种奇妙的飘浮感。脚踩空时的感觉就这么迟迟未散……不,不只是「没有散去」而已,应该说这种感觉已钻入了身体……



「可、可恶,那家伙,难道这就是——」



福葛被迫采取背向科加其的姿态,离他愈来愈远了——或者该说是被拉走的。



(……这是他的「能力」!不会错了。我遭受他的「能力」攻击——可是他是几时发动的?我完全没看到,也完全没感觉。从刚才起唯一能感觉到的——就是——)



想到这里,福葛才发现。



雾雨已经将他的身体淋湿好一阵子了。



(是这个——是这个吗……!?)



并不是没看到,也不是没感觉。从很早走前对方就施展了能力,并且碰触自己——福葛已经被袭击很久了。



「没错——这就是我的〈雨天迷梦〉。」



科加其宣言道:



「你之所以会不断跌倒——并不是因为我用能力去戳你。而是因为你自己。你以为自己好像快跌倒了,所以身体持续自行采取反射行动。你那种觉得一瞬间就快要跌倒的感觉,已经被我『定住』了——」



科加其说明的同时,福葛依旧不停跳着奇怪的舞。不论如何都无法停下脚步。



「把感觉『定住』——这就是我的能力。人总会不由自主地感觉到一些事物。即便你不想去感觉也没办法——我可以将人们那种瞬间的感觉永久保存。从此之后,你会永远被这种『感觉快要跌倒所以得站稳脚步』的感觉所束缚——你已经被我『封闭』了。而人类,绝对无法从自己的感觉中逃脱出来——」



「唔、唔喔、唔喔喔喔……!」



福葛的身体不时大幅倾斜,甚至翻筋斗,但却绝对不会真的跌倒。也许跌倒可以停止这种愚蠢的举动,可惜他无力控制。



「就快要跌倒的感觉——你知道这代表什么吗?」



「唔喔、唔喔喔喔、唔喔喔喔喔……!」



「没错……那就是『坠落』。你现在被坠落的感觉囚禁了。而那种坠落感的终点则是——」



福葛无法听完科加其的话。他想要踩稳脚步的力道愈来愈强,但那却使得他只能朝一个方向前进——也就是说,他是因自己的力量而平躺着坠落。原本用力踢地面的举动,在这时却变成了加速坠落。他的速度比奔跑还快,不知会加速到——或者该说是被打飞到何种程度。原来用自己的其中一个威觉,也能对物理法则的极限进行挑战。



「——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



惨叫的福葛一口气飞出了古希腊剧场。不过他究竟会飞到哪去呢?



会飞到海面上,还是撞上墙壁——不管如何,最后的结局会是「死亡」——如此而已。



「好——解决掉一个了。」



科加其依然撑着那把蝙蝠翼状的伞,缓缓站起身。



*



福葛的惨叫传人了席菈E耳里。



「可恶……!」



她咬牙切齿地加快脚步冲向声音来源。



然而那个叫声却以比她更快的速度离开此地。



在追逐的途中,她冲进了那座古希腊剧场。



「——唔!」



她停下脚步。一名老者正从古老剧场崩塌倾斜的观众席走下来,同时正在注视着自己。老人的眼神似乎对席菈E的出现并不意外。



「科——科加其!?」



她高声叫道,穆罗洛马上跑了过来,躲在她背后。



「笨、笨女人!你来得太慢了!」



「怎、怎么会——福葛上哪儿去了?」



科加其解决了席菈E的疑惑。



「被我处理掉了。」



听了对手冷静的宣言,席菈E敛起了脸部的表情。不过那是出于难以抵抗的巨大压力,她并不会因此而感到害怕。



「——〈巫毒之子〉!」



她跳起来展开突击,同时对准老人发动己身的能力。



科加其站在原地不动。席菈E与福葛不同,接近老人时并没有裹足不前。她丝毫不多虑,专注在给老人她所能使出的最锐利一击。



几乎是在转瞬之间,她便冲到老人面前,将拳头招呼到老人脸上——然而她的凶猛气势却被对手柔软的动作躲过了。



就像柳枝不会被强风吹折般,科加其以彷佛使用着太极拳的动作闪过席菈E的身体——后者直接被老人推了出去。



(——可恶……不过还没完!)



席菈E马上转过来重新面对老人。



科加其完全没受到打击本身造成的伤害,不过他还是以指尖抚摸着脸。



那上头出现了犹如被剃刀轻轻掠过的小擦伤——伤口浮现出嘴唇。那是娇小的女孩嘴唇。



嘴唇颤抖地发出「啊……」的轻微吐息。



「这是——」



「我的〈巫毒之子〉能用拳头将伤口变成嘴唇,揭发隐藏在人类心中的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