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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敌为空洞(2 / 2)




杏对着四问。



为什么这家伙要化身成「四」系列的模样呢?恐怕是因为这是最为常见的东西吧。或



许还有部分的原因是在于即使杏知道四的存在,但却从未实际与其面对面接触过。



四的微笑毫无动摇。.



「虚空牙——妳有什么目的?为什么要攻击人类?」



杏一问,四就偷笑得更高兴。



「这副模样的,『我』,严格来说并非虚空牙本身,而只不过是残留在妳的记忆中的回



音而已——可是,妳这个问题,不就是虚空牙那边才想问个明白的问题吗?」



四说着不可思议的话语。



「妳说什么?」



杏不知所措。对方整体看起来并不像是敌人,这一点也让她感到为难。



总觉得,对方给人一种非常温柔的印象。这是她从未遇见过的,极为稳重的气质。



不只是四,周围也散发着如此的感觉。窗外宽广的蓝天与翠绿的森林,都让人感觉到



乎静约和谐。



温柔的和谐——这是她在至今为止的人生之中,



次也没体验过的感觉。王今为上,



她总是满腔怒火地活着。对于别人一脸得意洋洋,假装稳定啦冷静啦的样子,她应当总



是感到一肚子火才对。然而——



她怎么也没办法对眼前这个人涌出愤怒的感觉。



(这家伙,真的——是敌人吗?)



她甚至产生这种感觉。



不,或许就是因为她有这种印象,更能够明确地证明她遭到了虚空牙一污染。倘若如此——



不就等同于遭到虚空牙吞噬,就可以让错乱的精神得到宁静吗?



(这家伙——到底是什么来头?她是上帝吗?)



杏没有任何信仰。所以「上帝」这个词汇轻易地就浮现脑海。



但是如果这家伙是上帝.那么不就是罪孽深重的人类——应该要受到制裁吗?



不过面对这个可能,四摇了摇头。



「不对——我不是上帝。」



她浮现了平静的微笑。



「所谓的上帝,应该是要全知全能吧?你们称为虚空牙的存在,面对不能理解的对象



时,也会感到困惑——不可能会有这种迷惘的神吧?」



「不能理解的——对象?」



杏吓了一跳。这该不会说的是……



「妳是说……人类吗?」



四点头。



「虚空牙只能透过人类的心灵去掌握所谓『人类』这种存在——可是,看样子,人类



连自己都无法理解自己本身。」



淡淡地,说着让人一头雾水的话。



「你们是为了什么而活着的?想要活下去的原因是什么?」



「妳这么问,我也——」



「妳在星上看着什么呢——在那里的尽头妳追求的是什么?」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四说着的话语,全部都是这个意思。



「…………」



这一点,杏也是一样的。



(这是快死的我梦到的虚幻之梦吗——至少,这是所谓的安慰吗?)



在梦里,她是不是只要享受无忧无虑就好了?这就是虚空牙的目的吗?



(不——不是这样,不是这样的……)



虚空牙的目的之类的,现在已经都不重要了。



自己此时正处在有如被囚禁四面无墙的空洞之中一般的诡异状况底下。那么,在这种



状况中,自己想做什么呢?在期望什么呢?



没错——有问题的,是她自己。



自己希望自己在这里做什么事情?



公分曾经对她这么说过——



「如果妳没有真诚地打从心底期望,『获得力量』,那么虚人是不会有所行动的。」



现在的自己——期望做什么呢?



该不会,虚空牙想要知道的,就是这一点?



「我——想要获得力量吗?」



她低声呢喃.



「就算到了这个节骨眼,依然——还没有觉得自己想要做些什么吗?」



杏这个自问自答,四听了只是微笑,没有多说什么。



「谁,才知道这个答案呢?没有把人类的人生放到天秤上的上帝,恶魔也不会来诱



惑人类,刚开始要毁灭人类的虚空牙也只说人类无法理解——那么,到底该向谁追问才



好?谁知道答案?以前诞生在这个世界上的人类,里面最厉害的人是谁?最强的战士之



类的人——这种人就会知道能够克服任何难关的方法吗……」



杏呢喃个不停,彷佛发牢骚般地低声说着没什么意义的事。



然后,往下看的视线拉回来的时候,世界已经改变了。有着窗外整片延伸的蓝天与森



林的走廊不在了。



取而代之的,是窗外整片笼罩在夕阳余晖中的街道。那是作为她的安全装置所存在



的,旧世纪的风景。



然后,自己也身穿学生制服。



走廊的白色装潢有点脏脏的,瓷砖到处都积着黑色的尘埃。天花板的日光灯有个快坏



的灯管,正在闪烁个不停。



(这里是——)



这里是学校的走廊。可是,并非她记忆中的学校,而是别的地方。



学校里,没半个人。



刚才都还在她身边的四也不见了。孤零零一个人,她被丢在无人的学校中。



(这也是……在作梦吗?)



她开始摇摇晃晃地走过校舍朴实的走廊。



即使每问教室都探头看看,但依然没有别人。



可是,她总有种好像还有人在的感觉。虽然不是一种强烈的感觉,只是模模糊糊的,



但她为了找出那个人,在微暗的校园中徘徊着。



(难不成——)



说不定,她只不过是在找一个不存在的对象。即使永远寻找下去。那可能也只是个宛



如影子的模糊存在。说想要找出这种对象,意思也就是……



(我是……想要放弃吗?)



尽管这是个寂寞的体认,却或许是不得已的。



走遍学校,果真没碰到任何人。她穿着室内便鞋,直接走出了校舍。



然后——就在夕阳映出长长影子的校园内,站着一个人影。



由于格外清楚,那不只是个影子而已。



那是个,穿着学生制服的少年。



「…………」



她站得有点远,茫然地凝视着少年,少年也面对着她。



4.



「唷,妳是哪位呀?」



对方主动与她攀谈。



「是妳在这个世界呼唤我的吗?」



「啥?」



这个男生给人的印象跟刚才的四,还有公分那种不可思议的气质截然不同,反而让杏



觉得不对劲。



一连串反常的状况之后,出现了个普通的少年,这总让人有种不合理的感觉。



「妳——是谁?」



随着他那十分普通的样子,杏也用普通的口吻反问:



「问别人名字的时候,要自己主动报上名吧。」



因为杏说话的表情有点愤怒,少年吃惊地瞪大双眼,然后「嘻嘻」地笑了。



「有什么好笑的?」



「没有啦,抱歉抱歉。我觉得呀,妳跟我认识的某个人好像喔。」



「你笑得有点下流,是怎样?你的意思是说甩掉你的那个人吗?」



杏这么一说,少年便耸了耸肩。



「嗯,大概就是这样吧。不过妳比较漂亮喔。」



少年恶作剧般地说道。



这种不自负的态度,让她的表情也自然地浮现微笑。



「要是你惹毛那个人的话,就跟她这样说吧。」



少年跟那个人,一定有好到可以若无其事这么说的交情吧。杏对此感到有些羡慕。



「不,没有啦——也许我就是想要惹那个人生气吧。」



少年露出带着点孤单的表情,杏不免觉得惊讶。少年随即恢复了原本的样子。



「我叫工藤。工藤兵吾。」



他报上名字,果真是个普通的名字。



「我叫——鹰梨杏子……吧。」



尽管有点踌躇,但杏还是这么说自己的名字。



然后少年点点头,他说。



「没错没错——那个当作夜行者核心的名字才不是名字,这个比较好。」



杏的双眼吃惊地瞪得大大的。因为她察觉到少年的这种讲法,代表着某件事情。



「该不会——你也是吗?」



这个少年,也是夜行者的核心吗?



少年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双手朝左右两边摊开。



「看样子,妳好像有事想要问我——所以,我现在才会在这里。」



说着这莫名其妙的话。



「想问你?我没有什么——」



话才一说出口,杏看见少年正直的眼神,忽然问想起了——



(不会吧——刚刚我随便发发的牢骚——)



可是,即使如此,眼前的这个少年,却完全看不出那种感觉。可是,说不定就是个意



料之外的人。总之,人类在人群之中,本来就没有什么多大的差别。



人类历史上,最厉害的战士——



即使少年就是这个战士,也会有他可以让人接受之处。因为,杏自己也完全不认为在



这层意义上,自己这模样能说服别人自己很厉害。



「你是——在以往的『观察』之中,虚空牙找出来的最厉害的人类样本数据吗?」



听到杏的问题,少年再次耸肩。



「谁知道,我就是我呀。或许真正的我正在某个地方的某个时间吧。没想到的是,如



果我不是在距离现在非常非常远的未来,那么我大概就不能出现在这里了。」



「所谓时间绝不会逆流的概念,是违反相克涡动励振原理的基本规则的。」



「妳应该不知道,支配人类的这个规则,是不是也同样束缚着虚空牙吧?」



「没错,你说的对。」



杏用力点头。虚空牙说不定连每个人类都无可避免的「死亡」高墙都已经超越了。



「为什么虚空牙会判断你是最厉害的?是因为你接连干净利落击落了好几架虚空牙吗?」



杏诚恳地说出疑问。然而这问题却让兵吾露出极为不快的表情。



「我想,应该不是这个原因。」



他说。看样子尽管这是正确的事实,但他本人似乎并不认为这样叫做厉害。



「那么,是为什么?」



「…………」



兵吾的视线从杏身上栘开,往上望向转暗的天空。.



尽管还是傍晚,但天空已有按耐不住的星星在闪烁眨眼。



「我们——正在旅途中。」



兵吾低声地说。



杏疑惑地皱起眉头。她觉得兵吾的双眼虽然像是在望着天空,实际上却正在看着更遥



袁的地方。



「不管在哪里,一定都是一样的——在只有无限黑暗的恒星问空域的绝对真空中,或



是在地面上到处乱窜的普通的平凡人生之中——不管在哪里,一定都是不会改变的。所



有人都是正在生命的旅途中,虎头蛇尾地活着,然后在旅途中渐渐死去。没有正确地认



知到自己在追求什么。可是——」



兵吾露出一半像是要哭泣,另一半却又是绝不气馁的,带着矛盾的眼神。



「可是——这是为什么呢?」



他的嘴边浮现不在乎的,却又有信心的笑容。



杏静静地凝视着他。



「虽然对我们来说可能是什么都没有,可是,有一件事情是再清楚不过的。就是我们



自己,对于这个我们所谓虎头蛇尾的状况并不满意,觉得厌倦。既然如此——要是讨厌



虎头蛇尾,那么就算是挣扎或是什么,我们也必须前进到某个地方去才行。」



然后,兵吾的视线从空中回到了杏的身上。



「这样差不多……可以了吧。」



「妳应该也已经接纳了——给自己找借口,找到这边就好了吧。」



「是呀。」



杏点点头,然后接替兵吾抬头看着黑暗的天空。



「刚刚四就说过了——她是,残留在我心中的回音。还有我能够有所自觉的话,那么



自己就可以主动切断虚空牙的影响——即使如此,为什么我会在这个世界呢?为什么我



甚至感觉到不象样的无忧无虑后,却依然在寻找着某个东西呢?」



她没有露出如同兵吾那般望向远方的眼神。



而是,只专注凝视着眼前的这片空间,走投无路的坚定眼神。



「没错——我是在找一个让自己放弃待在『这里』的理由。」



「——」



「我并不是正义的一方,也没有根深蒂固的怨恨与憎恨,有的就只是不知道为什么的



焦虑——我对这种焦虑可以产生多少力量,这一点也一直让我感到着急。所以,我一定



是想要放松下来。我想要干脆漂亮地舍弃愤怒,好让自己得以轻松。」



说到这里,她开始嗤嗤笑了出来。



「真的是——太不象样了。」



「那么,妳作好心理准备了吗?妳打算从虎头蛇尾的这里,前进到哪里去呢?」



听了这个问题,她「呼」的叹了一口气,接着说道



「还有一个世界——那是个虚构的世界,虽然在那里目的之类的东西并不重要,可是——



那家伙也在那里,还有呀,看样子,能够保护那个世界的,就只有人在这个世界的



我而已。所以我——」



她转身面对着在场的另一个人。



站在那里的.已经不是工藤兵吾也不是四了



而是一脸发愣,真正的鹰梨杏子。



「所以我——非去不可呢,对吧?」



她这么一说,鹰梨杏子就无奈地用力摇头。



「那么的话,就快点动身怎么样?」



鹰梨杏子不在乎地说道。



杏听了之后露出微笑,然后自负地抬头挺胸,拉开嗓门大叫



「——将世界解体,重组维尔托姆衍斯特吧……」



然后,就在下一瞬间,夕阳中的校园笼罩在扭曲的三棱镜漫反射出来的闪光中,突然



消失无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