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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静流姐与白雪公主(1 / 2)



The Snow White



「如此一来,世上最美的人也黯淡无光了。」



——格林童话『白雪公主』



1



事件发生在雪山。更精准的说法是——是在雪山被发现的。至于状况是否在雪山发生,当时则无法立即做出判断。



那是个女性。



在雪面下发现了一具雪白的女性躯体。



附近并没有村庄或是滑雪场之类的场所。那是一个入冬后除了登山客和当地居民以外,几乎不会有人出入的地点。



那名女性被发现时既没有体温,身体也没有任何生命迹象。已经确定完全死亡了。



大概是不幸冻死的遇难者吧——发现尸体的登山会成员们如此认为。他们暂且将遗体运回到附近的山中小屋,然后再向警方报案。



不过,所有人在这个时间点已经隐约察觉到事情有点不太对劲。



这具尸体轻装打扮的程度令人匪夷所思,脚上甚至还穿着一双鲜红色的高跟鞋,要以这身打扮深入山区是绝对不可能的。不仅如此——尸体上几乎找不到一丝紊乱的痕迹。凡是遇难者,为了存活下来一定都会拚命做各种挣扎。因此难免会在身体上留下挣扎过的痕迹。



但这具尸体却不见这样的痕迹——不如这么说吧,甚至连貌似冻伤的地方也找不到。



(总觉得就好像——把原本就已经死去的人埋在雪山里一样——)



闪过这个念头的人直觉并没有错。就连赶到山上的警察和验尸官看法也完全一致,而且司法解劫的结果,也证实死因并非冻死……



「死因为药物导致的休克——尸体检验到极为强烈的毒性反应。如果是由本人自行摄取那就是自杀,否则便是一起显而易见的毒杀案了。」



……而是做出上述的结论。



另外,在这具尸体上头还有另一个极其明确的特征。由于该女性并非因为受寒而冻死,因此尸体看不到任何衰弱的迹象——简单地说也就是——



「真的是太漂亮了。不是毫发无伤的干净尸体那种意思。该怎么形容呢?就是我在女儿还小的时候曾念给她听的绘本里的人物,那个叫什么啊?好像是被继母喂了毒苹果的公主——对了对了,就是白雪公主啦。」



白雪公主死后尸体被七名小矮人隆重地装扮得十分华丽,而且也没有腐烂。后来被王子发现进而奇迹似的复活,这具尸体就是给人类似这种情形的感觉——两者决定性的差异便在于,现实中的尸体是绝对不可能复活的。



死者的身分立刻就水落石出了。



调查起来可说是不费吹灰之力。发现尸体的登山会成员里原本就有人认得这名女性。死者是一名女演员。艺名是竹河响,本名则叫作竹川幸代。她演过好几出连续剧,在电影里面也曾担纲过令人印象深刻的角色。虽然还不到红遍大街小巷的程度,不过在杂学界算是内行人都知道的存在。



讽刺的是,最适合她的角色却是坏女人。没错,以形象而言,她反而比较偏向白雪公的仇人继母。



虽然警方从自杀与他杀两个方向同时展开了搜查,但两边的线索都一样太过稀少。不但没有发现类似遗书的物品,即便找来与她熟识的友人进行问讯,也查不出她有为了什么事情而想不开闹自杀的蛛丝马迹,也没有遭到任何人强烈怀恨的迹象。她孤家寡人而且没有家眷,双亲皆已往生不在人世。



她死后的处置让人感觉曲折离奇,彷佛被收殓在神秘的棺木里一样——没错,宛如看到白雪公主死亡而悲痛欲绝的七矮人为她装殓的玻璃棺木。



*



尽管冬天的寒冷北风吹袭而过,那条道路周边的树木依旧显得绿意盎然。



不论夏冬都不改其颜色,总是维持一贯的感觉。所谓的针叶树似乎就是这样子的植物,但我不是很了解就是了。总之,正因为它的一成不变,使得我在攀爬这条山路的时候,心情总是从环境充满诸多变化的其它世界被切割出来——仿佛进入了另一个幻想的世界中。



(话虽如此,不过道路有铺上柏油,半路还设有饮料自动贩卖机就是了——)



我对自己显得有些小题大作的念头露出了苦笑。并按照惯例从孤零零地被设置于这条路上的自动贩卖机买了葡萄柚果汁,边喝边扬起脖子看往山上的方向。



从一片绿意的树木缝隙间可以看见那栋白色的建筑物——那栋白色的建筑物不但被摒除在四周鲜艳的色彩之外,也被隔绝于市街上黯淡的灰色建筑物外头,独自高耸在原地。



不论何时观看,我都会对它奇妙的存在感到惊叹,甚至怀疑它不是建筑物,而是某个遗迹或纪念碑之类的。在阳光的照射下,彷佛正在闪亮亮地发出光芒似的。



这栋独自座落在宁静山林里的大型建筑物是——



(医院——吧。)



虽然不是很清楚其它同种类的设施是在干嘛的,不过和一般的市立医院相比,这里的规模要大多了,只是尽管如此,外形却非常单调。



(真的只是单纯的四边形而已——)



坦白说,第一次前来这里的时候,在我的眼里它看起来甚至不像建筑物。当初只觉得很像是个超大块的豆腐。不然就是——



(……好了好了,那个就算了。)



我再次打消浮现在脑海中的联想。每次到最后都会想到这个,然后再去否定它。



(呃——)



据说从那头的窗户可以看见我站在这里。所以我也会试着从这里搜寻那个身影。问题是实际上以这么远的距离,就连要清楚分辨出极为平坦的建筑物表面哪里是窗户都很困难。



「——嗯……」



我又放弃从外头确认的念头了。



这条路走起来算是满长的,可是我从来不觉得辛苦。不论何时,这对我而言都是一趟心情雀跃的路程。



能见到在房里等待的她的唯一一条路让我走起来甘之如饴。



就在我重新举步攀登山路的时候,突然间——



「——呼、呼哇……」



只觉得鼻子里头感觉痒痒的,紧接着我便哈啾一声打了个喷嚏。



(别、别闹了——难道是感冒了吗?)



我有点不知该如何是好。去探病的人自己却感冒了成何体统。万一传染给病人不就糟糕了吗?



(呜呜,该怎么办呢——)



总之我稍微加快了脚步,一股作气爬完剩下的坡道。



抵达医院后,挂号台的人开口跟我打了声招呼「你今天也好有精神喔」。我向对方致意,同时搭上电梯前往目标楼层。



为求慎重起见,我在前往病房前先过去拜访医生。



「小夜啊,辛苦你了。」



医生一看到我也随即打了声招呼。我开始有种好像大家都误以为我是医院职员,而非前来探病的感觉。



「医生,我刚刚打了个喷嚏。我在想自己是不是感冒了?」



医生一听我如此表示,便「嗯?」一声探头看着我的脸。



「来,让我看看喉咙。」



他突如其来地这么要求。我虽然有点吓一跳,不过还是遵照医生的吩咐张开了嘴巴。只见医生毫不客气的看着我的口腔,接着说道:



「你没有蛀牙耶。好漂亮的一口牙齿。」



我听了不禁有些面红耳赤。



「那、那个——我想问的是我有没有感冒……?」



医生闻言露出了微笑。



「啊啊,放心吧。毫无异常。很少有人像你这么健康呢。」



「是吗……」



我只能暧昧地点头打哈哈。



「你之所以会打喷嚏,我想一定是因为公主在自言自语地在抱怨你怎么还不快点来的缘故吧。」



「才不是呢。呃——谢谢医生。」



我一脸无奈地离开医生的办公室,前往位于同一个楼层的病房。



即使犹豫了一堆有的没的,我还是一如往常地敲了敲那扇门。在过了整整三秒钟之后,便传来了那个声音。



「请进。」



于是我打开门,向已经撑起上半身坐在病床上的静流姐打招呼。



「午安,静流姐。」



「欢迎,小夜。」



静流姐微笑着迎接我的来访。



「呃——」



我有那么一点犹豫自己是否该接近她。



静流姐看我踌躇不前,微微蹙起了眉头。



「小夜,你还好吧?」



她突然这么问我,吓了我一大跳。



「咦、咦咦?什、什么事?」



「你过来这里一下。」



静流姐向我招了招手,我在她的示意下走到她身边。



接着,她突然冷不防地将脸凑向我。



她的眼睛近到令我为之一惊的程度。



(啊——)



被趁虚而入的我还没来得及显露出困惑,静流姐的额头便轻轻地碰触到我的额头。



彼此的额头先是贴在一起,然后又分开。



「——嗯,好微妙喔。」



静流姐注视着我的脸,露出一脸复杂的表情。



「什、什么东西好微妙?」



「小夜你现在的体温比正常略微偏高喔。而且脸颊还红通通的——不过,也有可能是因为刚从寒冷的户外进来,受到那个反作用的影响,在室内体温就会变得比较高。」



静流姐一脸担心地说道。



「喉咙呢?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



她继续对我提出犹似在诊察般的问题。



我老实地摇头否定。



「那会不会觉得身体很沉重之类的?」



不会。我摇头。



「那会不会觉得头昏脑胀?」



不会。我摇头。



「咳嗽哩?」



「不会啦——那个,静流姐。」



「嗯,声音也很正常呢。这样的话——」



「我、我说静流姐,人家真的没事啦。」



我的口吻忍不住变得有些强硬。话才说出口,便有种刚才我也在怀疑自己是不是感冒了好像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突然觉得十分滑稽可笑。



「真的吗?没事就好。可是,如果有什么地方不舒服千万不可以勉强唷,小夜。」



静流姐说的这番话都要让人搞不懂究竟我和她谁才是病人了。



「我的脸现在真的有那么红喔?」



因为感到有点好奇,我忍不住开口问了。



只听静流姐这么回答:



「脸是很红没错,更重要的是你看起来显得很僵硬。所以我才想说你是不是累了、或是哪里不舒服……你确定真的没事吗?」



静流姐仍旧一脸不安地看着我的睑。



我突然讨厌起害她无谓担心的自己,于是便挺起胸膛以生气似的口吻夸下海口:



「我好得很。我这个人就是粗线条嘛,就算有一点小问题也不至于故障啦!」



也不晓得跑来医院向已经住院好几年的人夸示自己的健康是想干嘛。不过,静流姐听了我的回答后倒是面露欣喜,频频用力点头。



「小夜果然还是比较适合像这样有精神的样子。」



静流姐在这种时候露出的笑容真的好天真无邪。



「可是,今天真的有那么冷喔?」



「嗯,是有感觉气温一下子降了不少。但我觉得还好啦。」



我彷佛在提醒重点似的,再度强调自己不受影响。否则一个不小心,静流姐很可能会跟我说「天气这么冷还麻烦你不辞辛苦跑这一趟」这种脱节的话了。



「气象报告好像有提到什么低气压逐渐扩大、停滞不前之类的。」



「有可能下雪吗?」



「我们这边是没有云团啦。不过,目前有在下雪的地方应该下得很大吧。」



「小夜喜欢雪吗?还是讨厌?」



「嗯,我还满喜欢的呀。不论是下雪的时候或是积雪后的景色我都很喜欢。可是,融化时颜色会变得脏脏的我就不太能接受了。」



「因为雪是白色的吗?」



「对呀。很漂亮对不对?但仔细一想,为什么雪花会是白色的呢?那不是冰吗?」



「就是水的结晶嘛。」



「对对对。所以应该是透明的才对吧?为什么会变成白色的哩?」



「会不会是因为没有颜色才变白的呢?」



「所以是光线反射的关系啰?毕竟可以看到雪亮晶晶地在发光嘛。这么说来,在雪山之类的地方似乎会有被雪反射的阳光晒伤的情况发生,不戴护目镜的话眼睛还会被灼伤等等——」



「唔——」



静流姐露出了像是在眺望远方的眼神。就在这时候,我忽然想到静流姐会不会根本不曾亲眼看过雪山呢?



不如这么说吧,静流姐或许不曾亲眼见识这个世界的大部分事物也说不定——因为她一直都待在这个病房里。



静流姐维持遥望着远方的眼神说道:



「雪这种东西啊,虽然是轻飘飘地从天空落下,可是听说实际上重量并不轻对不对?」



嗯、嗯。我出声回应,边暧昧地点头附和。



「对呀,像是铲雪的时候,腰会超级酸痛的喔。不过毕竟是由水结成冰的,也难怪啦——」



「雪景虽然白花花的很漂亮,但那毕竟只是光线的反射,没有人晓得底下埋了什么。而且雪本身也十分沉重——你不觉得很像什么东西吗?」



「呃,好比人生?」



我随口胡赞。静流姐边微笑边摇了摇头,并说出了一个出乎意料的答案。



「不对,是金钱喔。像是钱或是财产——就社会角度而言,那一类的东西是被视为有价值的。可是如果仔细思考,那些东西本身的意义却让人摸不着头绪——而且沉重得很没价值。」



静流姐脸上的表情跟平时并没有两样,仍旧非常地澄澈透明,一点也不适合那个发言带有的不寻常庸俗。



当时,我还不知道尚未被媒体披露的那起事件,静流姐应该也同样不晓得才对。但是——那起事件在这个时间点应该已经发生了。



而且我在事后才了解,静流姐一如往常——在这个阶段便已经差不多将谜题全部都给解开了。同时——也了解到只要试着把这时候她所说的理论套上这个事件,真相就可以大白的事实。



2.



有关竹河响——本名竹川幸代的谜之死亡事件一下子便席卷了各大媒体。



究竟是自杀还是他杀?假使是自杀,那么尸体为什么会在光是进入都极其困难的雪山中央被人发现?如果是他杀,犯人又是为了什么原因要把尸体搬运到雪山上?不论是哪个假设,事态都极端地不明朗。



至于尸体的照片,虽然警方试图防止外流的情形发生,但终究为时已晚。早在尸体被抬到山中小屋的时候,在场的登山客们便已经拍下了照片。明明整起事件也不能说是没有离奇的味道,但那副尸体过于安祥的模样却让状况显得更加不可思议。



尸体脸上不见毒杀会有的苦闷神色。此外,那表情也和指出死者可能是在昏睡状态下,以近似猝死的形式停止心跳的验尸结果一致。由于模样看来十分平静安祥,因此大家不知从何时起便称那具尸体为『白雪公主』了。



不过,这起事件的话题性固然很高,但很快就不再受到公认的主流媒体的报道。轻率地将人家的死亡当话题炒作有失谨慎,因此不晓得该怎么报导才好恐怕也是原因之一吧——取而代之的尽是一些不负责任的谣言在市井小民间流传,结果反而让这起事件的奇异程度渲染得更为夸张。竹川响参与演出的影片一眨眼便销售一空,甚至还被拿去以高价拍卖交易。



(——不过——)



负责这起事件的一名刑警一边将视线投往发现遗体的现场方向,一边思考着。



(在冬天的雪山上发现穿高跟鞋的毒杀尸体……这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



基本上,安置遗体的山中小屋现在已经成了警方用来做现场搜证用的集结场所,不过小屋距离案发现场一样相当遥远。如果以市街来比喻,那个距离不只是公交车一站的距离而已,而是足足有电车一站那么远。山区就是这样的地方。这名刑警也有过登山经验,因此对山区的深不可测还算是有一定程度的了解。



(虽然说是搜证,可是根本不可能找到什么东西。总不能叫我们把山上的雪全挖掉吧?照这情形看来,在春天来临前根本无法好好搜查啊……)



既然已经确认遗体的身分,那么彻底清查死者生前的相关环境来着手搜查绝对会比较快吧。事件就交给那边的人去负责,至于这批刑警的工作则是进行一些处置,不让证据之类的物品因疏于防范而遗失不见、以及防止外人擅自闯入。简单地说,他们的任务就是善后处理。这起事件在一开始就已经传得沸沸扬扬,因此顶头上司也神经质地千叮咛、万交代『绝对不允许有更多的情报泄漏出去』。



话说回来,因为只有山中小屋附近有铲过雪,所以大致上还可以看到地表。至于山上则是整片的皓白。说是雪景,但其实也毫无景观可言。只是拿白色颜料乱涂一通的东西可不能称之为绘画。



(到底是怎么把尸体运到这个鬼地方来的啊——追根究底,有什么必要非得这么做不可吗?)



这名刑警打从一开始就没考虑过自杀的可能性,而且几乎所有参与搜查工作的警方相关人员也都这么认为。就算真的是自杀好了,一定也有负责弃尸的犯人,所以在逮捕到某个人之前,这起事件都无法宣告结束。



就在这时候,有个声音自上空传来。是直升机的声音。



(这是干嘛——电视台要来拍摄吗?还以为媒体都已经偃旗息鼓了说……)



直升机的声音愈来愈接近,不久便在附近一处较为平坦的雪原降落了。由于雪早已凝结起来,因此并不会沉到地面去。



一名女性步下了直升机。她一发现刑警们的身影,便一边朝他们挥手致意,一边走近,说是媒体相关人士嘛,却又不见有摄影机跟在后头拍摄。那名女性的外表看起来虽然很年轻,可是浑身散发出来的氛围却相当沉着稳健,直接了当地说,就是给人一股精英的气息。



「啊啊,你们就是这里的现场关系者吧?」



身穿防寒大衣的女性一边说着,一边出示自己的身分证件。上头记载了位居司法机关极高层的特殊身分,刑警们见状连忙向她敬礼。



「啊啊,那些繁文褥节就免了——重点是搜查工作现在进展到哪里了?」



女子以亲和的口吻提出了问题。看样子,雪山的寒冷气候并未对她造成太大的影响,只见她一副泰然自若的模样。



「是、呃……不,搜查的工作进展得不太顺利。那、那个——」



刑警们打算以女子的职称来称呼她,可是又不晓得将这样的称呼视为一般常规、就跟署长或警视正这一类的职称一样当作称谓来使用是否妥当。



「叫我的名字就可以了。就叫我雨宫吧。」



女子一脸不在意地表示,同时将视线投往山区的方向。



「啊啊,案发现场就在那边是吗——」



「是、是的。」



即使对方大方表示以名字称呼即可,也不可能马上就爽快地直呼人家雨宫小姐吧。刑警们只得抱着紧张的心情嗳昧地点头附和着。



「有什么特别痕迹之类的吗?」



「没有,毕竟积雪太深了——在掩埋尸体的地点找不到其它人的脚印。就算有也都是发现尸体的登山团体成员所留下的。我们已经采集了该团体所有人的靴形,并且全数比对过了,所以不会有错的。而且他们的来历并无可疑之处,也找不到跟嫌犯有什么相关点。」



「这样子啊——意思也就是说那里原先只有尸体是吧。」



雨宫似乎直接跳过细节检讨,采取了概括式的理解方式的样子。



「是的。不过,那毕竟是一个原本有小型雪崩发生导致尸体从中露出的环境,所以也有可能离实际的弃尸现场有一段颇为遥远的距离。」



「是吗——那尸体又是怎么运上来的呢?」



「这部分目前正在搜查,现阶段证据还不充足……」



雨宫忽然打断刑警说到一半的话。



「不,只要告诉我你们的感觉就行了。你们觉得这是一起什么样的事件?来到这个地方后,有没有感受到类似不对劲的感觉?」



她接着提出了一个相当奇妙的问题。



「有没有看到不自然的地方、或者是以常识而言绝不可能发生的事情呢?」



「……啊?」



「好比说——明明已经进行了封锁,却发现还是有人擅自进入的形迹之类的?」



雨宫说着说着,视线再度飘向雪山的方向。



「……直到不久前还有媒体在四处挖内幕,不过如今也只有您搭乘前来的直升机勉强有办法进入了。想要在这个时期偷偷潜入山区,对那些好奇心旺盛的闲杂人等来说是不可能的任务。这附近就连熊的影子也看不到。」



刑警这么回答。



「我知道——所以才会问你们有没有那种超越常识范围的人物出现在这附近的感觉。」



雨宫一脸认真的说道。



刑警们完全搞不懂这名女子到底在关心什么、想知道什么,因此显得有些茫然。



雨宫见状微微耸了耸肩膀。



「事情太麻烦了,我就破例跟你们说吧——遭到杀害的女演员其实是某位大人物的情妇。虽然并没有涉及任何机密事项,不过如果她是遭人杀害的话,那么就有必要确认犯行是在什么样的动机下执行的——所以如果有发现什么异常状况,希望你们能立刻告诉我。」



接着,她说出了这番令人意外的话来。



见刑警们噤口不语,她更进一步斩钉截铁地断言道:



「举例来说——不管是加进报告里会被检察官提出异议的事也好、或是平常不可能发生的极其不合理的状态也罢,我希望你们都可以告诉我。如果你们告诉我的事会影响功绩,功劳就记在你们的身上。万一不是,那么我会负起全部的责任。」



*



(……不过,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



我为了准备话题跟向来对不可思议事件很有兴趣的静流姐聊,因此试着稍微调查了一下这起事件,但是——



(不,那的确是事件没错。问题是——尽管一团迷雾,这个状况也未免太让人茫茫然毫无头绪了吧——)



不仅在电视新闻上的曝光度不高,就连目前传遍街头巷尾的不负责任八卦也无从获得证实。我对事件的了解实在相当有限,就算静流姐主动跟我提起,我八成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吧。尸体是在雪山被发现的,但并不是冻死而是遭毒杀致死,现在还不知道是谁下的毒手——除了这些,我实在想不出来还有什么好讲的了。凭这样的信息,当然不可能知道被害者的内幕或嫌犯的姓名之类的消息。这个八卦充斥着各种像是死者是在某个可疑新兴宗教的仪式中死亡、或者为了拍摄恐怖电影而遭到诅咒之类的传闻,只能说是天花乱坠。



(算了,反正也没有必要每次都得将真相查个水落石出——就当作是茶余饭后的八卦聊聊也无所谓吧?)



等万一静流姐追问起『有没有更详尽的内容?』时,再老实地跟她道歉吧。一旦打定主意,我便放弃继续积极追究这起事件了。



几天后,我再次踏上前往静流姐所住医院的路途。这个时候的我已经将这起事件的问题忘得差不多了。



这一天和之前不同,是个暖洋洋的好天气,我抵达医院的时候甚至还流了点汗呢。



「我今天脸是不是也红红的?」



静流姐听我这么一问,笑着回答:



「是红红的没错,不过是健康的红润喔。那叫红通通的脸蛋吧。」



我听她这么说也笑了。



「听起来好像在说小孩子喔。还是说我看起来憨憨的啊?」



「不对,是你耀眼得有如太阳一样喔。」



静流姐在说这一类的话时总是一脸正经八百的表情,所以我有时候会不知该如何应对。」



「可、可是,最近天气一下冷、一下又很暖和,感觉不是很稳定耶。」



我随口答腔。静流姐接着说道:



「善变是一件好事喔。要是同样的天气一直持续下去,那就叫人伤脑筋了。」



「咦……为什么?——啊……我懂了,如果碰上连续干旱或是大雨的确是很头痛没错。」



「万一连续三年都没下雨,人类的文明恐怕会就此全部毁灭消失吧。反过来说,要是雨一直下个不停结果也是差不多呢。」



「规、规模好庞大唷。」



「若是从地球的历史来看,这一类的现象在过去可是发生过数千回喔。现在很难得是处于一个气候多变的时期。」



本来还在想静流姐讲的内容感觉好琐碎,结果话题一口气跳到这种我没把握的世界性议题,要跟上步调可不是那么简单的事。



「有变化真的很棒说。」



我忍不住不经大脑地接了这句话。连我都搞不清楚自己到底想要表达什么。



但是,静流姐听了我这句敷衍的话却依然一脸正经地点了点头。



「那就是世界的本质啊。」



接着,以毅然决然的口吻这么说道。



「不过,人类对于这个事实似懂非懂,抱着走一步算一步的消极心情,以致于最后让许多事情演变到为时已晚的程度呢。只不过那些为时已晚的事后来也产生变化,结果落得跟一无所有没两样的下场就是了。」



内容实在太过艰涩,让我完全没办法跟上话题,只好坦然放弃。



「——呃,静流姐现在有感到好奇的事吗?」



我很平常地提出了问题。



「嗯——那么小夜你呢?」



「呃……我——」



本来打算如果静流姐有耳闻白雪公主的尸体事件而且又感兴趣的话,我就以无法深入探讨为由来回绝,谁知被她这么一反我反而乱了阵脚。



「呃,经你这么一说,我是有觉得好奇没错啦。该怎么说呢——」



静流姐看我一副语无伦次的模样,咯咯笑了起来。



「你在说什么呀?都还没讲主题是什么耶。」



我想我现在一定把原本就红通通的脸颊涨得更红了吧。



「哎唷,就是——那个目前当红的白雪公主话题啊。」



「白雪公主?」



静流姐闻言愣住了。看来她似乎不晓得这件事。



「啊啊,难怪你不知道——毕竟电视新闻也只有一开始有报导,后来就没下文了。」



我感到有些焦急。



「那么小夜你知道吗?」



「也还不到知道的程度啦。基本上,那好像是个不可思议的事件——」



我姑且说明了一下事件的概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