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静流姐与影分身(2 / 2)
医护人员最后做了如此缺乏自信的发言,可信度低落到只要一有相反的确实证据出现,就会立即被舍弃的程度。
若谈到被害者曾经与谁结怨,可能性倒是一下子就翻出来了。
据说他是知名的花花公子,跟好几名女性同时交往可说是家常便饭,以致每每演变成爱恨纠葛的修罗场。不过死者家里还算有钱,即使演变成那种事态也可以用花钱消灾的方式将事情给压下来,可是也因此导致案情变得更为复杂。一旦跟女色扯上关系,背后往往有其它男人存在,所以可疑的人物可能为数不少。
不过——尽管这个案子刚好发生在嘉年华会,导致造成不小的骚动,而且有相当多的人数涉入,所以遥言也传得甚嚣尘上。但以事件的角度而言,这只是一起很稀松平常的猝死事件,因此电视新闻等媒体也没有详细加以报导。而是将它视为一则奇怪的现象,报导了觉得有趣的部分。就算最后结案了,恐怕也只有当事人和关系者会关心这个话题吧。
那就是一起给人这种感觉的事件。
*
「……所以,小夜是从那些奇怪的传言部分收集到各种情报是吗?你该不会直接跑去侦查了吧?」
静流姐仍旧是一脸担心的模样。
「怎么可能。」
我露出了苦笑。
「我这个人手脚还没有灵光到可以模仿侦探做什么侦查啦。其实这起事件早在网络上被当作话题传开了喔。」
「大家在讨论有分身出现?」
听到静流姐提起这个字眼,我还是有点惊吓,可是已经没有之前那么严重了。
「差不多就是这样。感觉像是被当作都市传说一样,讨论得很热烈呢。」
「有一半是基于有趣吧。反正被害程度似乎不会再扩大了,而且也不太可能会波及到自己。只是因为就发生在自己的生活周遭,所以感觉有点可怕——是典型都市传说的模式呢。」
「这次的事件,警方应该也很清楚知道证词者有哪些人,可是却无法锁定到底是谁真正看到死者的样子。那方面感觉也很像谣传呢。」
「实际上,在那当中可疑的说法应该也不少吧?」
「嗯,我也觉得其中有几则感觉好像是捏造出来的呢。」
「不过,我想警方应该是以怀疑的态度面对所有的说法吧。况且自从违法毒品之类的东西和事件扯上关系之后,从毒品路线进行追查或许早已成了警方主要的调查方向了——你知道我要说什么吧,小夜?」
「是是是,我不会去靠近那一类事情的。」
「你明白就好。」
我们两人以超认真的口吻一搭一唱,然后轻声笑了出来。
「对了,小夜你特别觉得『这还真是教人无法置信』的说法是哪一则呢?」
听到静流姐这么询问,我嗯一声点了点头。
「说到这个,当然是非死者原本在急救站睡得好好的,却忽然从毛巾底下消失了踪影这一则莫属啰。听起来简直就跟鬼故事没两样嘛,」
我一说完,静流姐也点头附和,接着面露严肃地说道:
「就像出租车的乘客从后座消失,座位上却留下了一大片湿答答的痕迹。或者十三个人一同搭电梯的话会少一个人,这一类的故事是吗?」
「咦咦?从电梯里面消失?」
这种传说我还是第一次听到,所以吓了一跳。
只见静流姐煞有其事地点点头,用更加正经八百的表情回答:
「嗯,好像真的有这么一回事喔。在十三点整,也就是下午一点的时候,如果十三个人一同搭上上楼电梯的话,下楼时不晓得会不会只剩下十二个人之类的。」
「太、太离谱了吧——怎么可能会有那种事。」
我莫名的感到心慌。在这间医院,上下楼移动只能仰赖电梯而已,所以听了忍不住感觉心里毛毛的——况且这里的电梯空间那么大,要同时搭载十三个人根本不成问题。
看我整个人变得很紧绷,静流姐用异常认真的表情说道:
「那肯定只是谣传而已啦。」
「你说谣传——可是又没有人去查明真相不是吗?」
「要这么讲的话,任何事不都一样吗?再说,查明清楚的人也有可能再也不会去针对那件事发表任何言论了。」
「不、不是啦,我是说——」
「就像张某个都市传说有过这样的一段谣传——当那个人处于最美的时刻,在其变得更丑之前这样那样——我觉得清楚内情的人也一定不会跟其它人谈起那件事的。」(译注:出自同作者小说「ブギーポップ」系列的内容。)
静流姐又在讲意义不明的话了,我完全听不懂她到底在说什么。可是她不理会一脸伥然若有所思的我,接着说下去。
「所谓的谣传,往往就是如此不是吗——听起来像是在骗人的说法,比较容易为无责任的众悠悠之口所讨论。真正查明清楚的人反而不会针对那件事发表任何意见,最后消失的唯有真相而已吧。」
「呃——」
虽然还没有将思绪理清,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我了解了静流姐想表达的意思。
「所以说,那个——静流姐的意思是——人从毛巾里头消失的说法是真的啰?」
这也就是为何她刚才会说这是『密室』事件的原因吗?
静流姐耸了耸肩,然后一脸平静地说道:
「至少,我不是很能认同地断定这个说法是虚假的看法。」
「就算看起来再怎么不符合一般常识,这个世界也没有必须在人的认知范围内发生事态的义务呀——」
「嗯~问题是……」
我实在无法置信。可是静流姐以冷静的语气接着说道:
「该怎么说呢?这个说法也未免太没有意义了吧。」
「意义?你指的是什么?」
「那个发现者完全没有必须提出那种说法的意义。他有什么必要非得散播谣言不可?」
「呃,会不会单纯只想出风头?」
「你的意思是说那个人发现尸体后,因为自己就在尸体旁边,于是突发奇想地想出那种谣言,然后跑去大肆宣扬?那还是在警方随后展开的问讯中说的耶?」
「嗯……」
我一个头两个大。确实,就说谎的角度来看,感觉太复杂也太突兀了。
「基本上,这个说法会被当成谣言传开的关键点,就在于这起事件的目击者不只一人吧。谣传这种东西确实不负责任,可是同时也伴随着适度的可信度喔。」
「是这样吗?可是,听起来也不是没有道理呢……我想大概就是这样吧。」
「照这情形看来,大家突然串通好捏造说词这种作法不管怎么样都不太可能。比起其它像是尸体在嘉年华会上跳舞的说词,那个说法本身所含有的隐含了谎言和掩饰的因素要少得多了。」
静流姐隐约地点头赞同自己所说的话。
我光是听她像这样讲一些理论性的事情就非常高兴,所以对自己混乱的思绪也就没有那么在意了。
「嗯~嗯。原来如此呢。」
见我傻呼呼的同意,静流姐脸上浮现一抹鬼灵精似的微笑。
「所以,我们现在姑且假设死者从毛巾底下消失无踪是确有其事,那么接下来的发展会是如何呢?小夜你是怎么看的?」
她忽然抛了一个脑筋急转弯的问题给我。才刚想说整个问题丢给她解决就好,没想到她竟然跟我来这套。
「咦咦?怎么又来了——这个嘛,总之,那个情况就是仅留下维持身体外形的毛巾,然后本人消失不见对吧?」
「我没有直接接触过那个情报,你说了就算。」
「嗯,那事情就是这样。这么一来——嗯,小孩子脱衣服的时候,有时候会玩起原封不动地留下内裤还是裤子这种游戏呢,会是那一类的手法吗?」
「也就是原先躺着的人窸窸窣窣地扭动身体,然后在不弄垮披盖在身上的东西的情况下金蝉脱壳是吧?」
虽然静流姐替我的一番说词整理出大意,可是听在我这个说出这些话的当事人耳里,只觉得实在是蠢毙了。
「根本没有理由做出这种事吧。」
我叹了口气。重点是——这个假设跟对方早就已经死亡的事情一点关联也没有。但出乎我意料的是——
「是这样吗?」
静流姐竟然露出一抹调皮的笑容。
「真的完全没有让毛巾留下人身体外形的理由吗?」
「哈?」
我一脸呆若木鸡,而静流姐则是依然笑眯眯的。
「…………」
我过去不知道体验过多少次像这样子的气氛。
静流姐心平气和,而我则是脑袋一片空白,接着——对话就此莫名地中断了。
这种气氛正表示关于事件的所有说明材料,在这个阶段已经全都备妥了。
「呃……静流姐,该不会这里就是照例的……?」
我小心翼翼地提出询问。
「是呀,『掩饰』出现的地方一定就是这里吧。」
静流姐点了点头如此回答。
4.
那篇报导仅以不起眼的篇幅刊登在报纸的一角。
『发生在嘉年华会的可疑命案,背后暗藏麻药交易的玄机。』
接在那个标题之后的报导也只有短短数行而已。内容有如散文般,仅记述了某间旅馆的员工是共犯之一,其余同伙也陆续遭到检举等等。至于不论是这起事件在部分族群中被散播成可疑的谣传、亦或有复数以上互相矛盾的证词一事全都没有提到。仿佛在说明只要传达常识上的『解决』即可,之后无须交代衍生出来的枝节部分。
「…………」
一名阅读该则报导的男子脸色相当难看。
地点是电视摄影棚的休息室。在他周遭有一群不论是化妆或穿着打扮都十分夸张的男于,以及一整排的吉他与贝斯等乐器。现在是音乐节目的录像前的空档时段。
男子为了方便化妆而将头发盘起,可是目前仍旧素着一张脸,什么化妆品也没涂。他就以那张不上不下的脸看着报纸——神色怅然。
「怎么了,KANI桑。」
一旁的乐团成员开口跟男子攀谈。那个成员正面对着镜子在自己的脸上涂涂抹抹。
「不——没什么事。」
男子敷衍地回答对方。
「你还在介意那个嘉年华会的事吗?那已经没有关系了吧。KANI桑就是太过在意许多事情了啦。」
那名乐团成员一脸担心的说道。
「唉,是已经没有关系了没错,可是……」
男子抛开那份完全没写到自己想知道的内容的报纸。
「你后悔参加嘉年华会吗?那都是几年前的事了。更何况还是出道前吧。」
乐团成员以讶异的口吻说着,男子听到后耸了耸肩。
「跟后悔的心情有点不太一样就是了——对了,阿繁,你——有思考过为什么要特地在众人面前表演这回事吗?」
乐团成员因为这突如其来的问题而表情紧绷。
「——啥?」
随即一脸疑惑地转头面向男子。不过,臭着一张脸的男子并没有回应尽…
「……真是的,麻烦死了——」
他只是愤恨似的低声发出了这句埋怨而已。
*
「实际上,要在狭小的帐篷里维持毛巾外形不受破坏的状态抽离身子,又要神不知鬼不觉地逃走,几乎可以说是不可能的任务吧?」
静流姐开口说道。
「就是说呀,毕竟医护人员就在正后方而已。」
我也点头附和。
「换句话说,这表示大前题一直都搞错了。问题本身就形同一道陷阱。」
静流姐拎起自己坐卧的床上的床单,让它稍微鼓起来。
「要像这样光靠布料本身维持形状并非办不到的事。如果是质地坚硬的布料就更容易了。」
「所以说,打从一开始就没有人躺在毛巾底下?只是纯粹把毛巾铺放成那种形状而已吗?」
我不禁傻眼了。这手法未免也太简单了吧。
「那名医护人员自己也表示因为有工作要忙,因此并没有仔细去观察那个人睡觉时的模样,要动这个手脚难度应该不高吧。」
静流姐像是理清了疑惑似的说道,不过这个假设还是有可疑的地方。
「可是如果是这样,那么不预先练习过,或者说确认那个毛巾的坚硬程度、还有该怎么弄看起来才会像是有人睡在里面的话,应该会失败吧——不是那么简单就能顺利完成的。」
「嗯,或许正如你所说的。」
静流姐又简单地点点头。我继续这么表示:
「如此一来,这个假设也有不合理之处啰?」
我所提出的假设每个都有破绽。
但是静流姐却摇了摇头。
「总之,除了这个方法之外也别无其它可能了,只能先就这个假设来推测。那么接下来的问题是,以这样的手法将毛巾铺成人形的那个人消失到哪里去了?这个问题又该如何解释呢?」
「呃,姑且不论可不可能,就假设是偷偷摸摸地从旁边溜出去吧。」
「四周正在举行嘉年华会,而且人潮汹涌不乏目击者。在这个状况下,不管经过哪里都无法避开外人的目光吧。」
静流姐说话的语调非常平淡,虽然没有挖苦的意味,可是总有种——唉,算了的感觉。
「嗯,是喔。看来真的跟密室没两样呢。」
我总算慢慢能理解静流姐之前那句话的涵义了。
嘉年华会里面确实是呈现一种密室状态没错。虽然是开放式的宽敞空间,可是时时都被一道道名为外人视线的墙壁给堵住,而且没有钥匙能打开。
「那么,假设那个人成功溜出帐篷好了,接下来他会做什么呢?」
因为是以假设的形式来延续讨论,所以提出问题的那一方也愈来愈含糊了。
「做什么——他接下来又去了别的场所,然后不支倒地,后来——」
「后来就死掉了,是这样吗?」
静流姐点头说道。
那就是一连串的流程。只不过在这段期间,那个人同时在各个地点分别被不同的人给目击到就是了。
「好,除此之外,还有其它在理论上可以说明的状况吗?」
静流姐接着向我提出这样的问题,可是我什么也不知道,完全被她给问倒了。
「咦,现在是要我从讨论的破绽中找出其它的着眼点吗?我的脑袋已经乱糟糟地整个打结成一团,再也想不到其它的流程了啦。」
没想到静流姐却轻轻拍手对我的投降宣言表示赞赏。
「是呀,我想一定就是这样没错。除此之外没有别的答案了喔。」
她一边微笑,一边用非常认真的语气说道。
「……哈?」
我一脸茫然地呆住了。
「不论再怎么不可能的事,既然除此之外的状况没办法在理论上获得说明,那么你现在所拼凑出来的推理便是真相了。」
静流姐面带笑容如此说道。
「别、别闹了啦,静流姐——」
就算要调侃我,技术也可以再高明一点吧。
可是她却点点头,以沉静的口吻继续说道:
「之所以看起来像是有不合理之处,是因为前提不够充足的关系。反过来说,单纯的答案就存在于目前的假设中不足的地方——」
「呃——」
我一时间被她的语气震慑得哑口无言。
「追根究底,为什么有办法让一群人在同一时间看到那个人的身影呢?」
这句话听起来虽然很像是在提出问题,但她并没有要我回答,而是直接断言」
「道理很简单,因为有为数不少的人装扮成类似的人——」
我不假思索地插嘴。
「你的意思是说那真的是大家误认了?」
确实,一开始就是在怀疑有没有这个可能没错。但是总觉得不是很能够让人心服口服。
不过,静流姐却摇了摇头。
「这不是单纯的误认而已。为什么大家都不会误认成别人,偏偏都认为自己看到的就是他呢?毕竟嘉年华会里可是人山人海耶。为什么他们能记得那么清楚自己看到的就是那个人没有错?」
「……咦?」
我被攻其不备,支吾其词说不出个所以然来,这么说也有道理。到底是为什么呢?
「话说回来,这起事件最麻烦的地方,在于一开始传开的是谣传。导致最关键的部分反而被匆略掉了。」
静流姐一脸无奈的摇摇头。
「为什么他会被辨别出来——那跟当天是三明治嘉年华会这个特殊状况是有关联的。众多的参加者基本上是为了什么目的而前来聚集呢?为了扮演三明治夹板广告人员,那时他们做了什么?」
——啊,我总算明白静流姐想表达的意思了。她看到我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这才点点头继续说道:
「没错,正如那个成了大家效法对象的音乐人所做过的事情一样,他们——」
她像是示意我接着说下去似的朝我伸出了手。呜,我忍不住发出呻吟,含糊地咕哝着:
「——全在脸上做了夸张的化妆——对吧。」
然后只觉得全身虚脱无力。
「如此一来——就算有很多人同时目击到样貌相同的人也一点都不奇怪了。只要脸上化着同样的妆就不成问题了——」
在筋疲力尽的同时,我愈来愈觉得这是一场闹剧。在三明治嘉年华会这样的场合,为了抢风头和别人化不一样的妆是理所当然的事情,然而这似乎也成了这个谣传的盲点。这是一件多么荒唐的事。
不过,静流姐这时候却冷静地说道:
「也因为如此,那个目的正是问题所在。」
她的声音充满强烈的力量,我听了吓一跳。
「咦——」
「一群人必须在同一时间化着跟死者同样的妆四处游荡的那个理由,就是最大的问题点呀。这件事不仅牵扯到许多人,而且看样子,极其荒唐的事情跟无论如何都得湮灭的事情两者似乎是同时存在的。」
她的脸上完全没有任何开玩笑的成分。
「…………」
「接下来纯属推测,所以我不能保证什么——那个人的死因是药物中毒的可能性很高对不对?」
「对、对啊——听说是这样没错。」
「不只如此,他家境富裕,宣称自己想当个音乐人,明明没有工作却又过着优渥的生活,还同时和众多女性交往对吧。」
「嗯、嗯。」
「简单来说,其实就是让人难以尊敬的那类型人物呢。他或许的确有仇家也说不定,不过我想原因很可能是出在他自己身上吧——」
「…………」
一谈到这方面的话题,我果然还是无法克制自己心情不要变得低落。
没错,又来了——我逐渐搞懂这是怎么一回事。
「死因是药物中毒对吧?」
静流姐又重提了一次,我以点头代替回应。
「大概是……他自己拿到毒品,然后因为得意忘形以致打了太多的剂量吧——所以当时和他在一起的那些人才会——」
四处去掩饰真相了——如此一来,道理便一致到让人觉得烦闷的程度。至于当时跟他在一起的,当然是那些『阿谀谄媚』的女性友人了。她们刻意扮成死者的模样在各处让人看见,制造了『在其它地方死亡』的『不在场证明』,事情就是这么一回事。由于涉及的人数不只一、二人,而且事先没有商量好,因此才会犯下同时在不同地点出现的失误。
这是千真万确的『掩饰』。不但手法粗劣,也完全没有达到收拾残局的效果。
「还真的是——非常肤浅呢——」
我不禁感慨的喃喃自语着。
「可是为什么选在嘉年华会呢……会不会是他本人从以前就跟旁人吹嘘自己要参加那个活动?」
「大概是吧。这么说或许有些残忍,不过我想犯人们其实并没有真的多喜欢他,所以才不希望他死在自己身边,事情就是这么单纯。」
静流姐不带任何感情的说道。
「所以呀,犯人们或许早已将自己和死者生前曾有联系的证据给湮灭掉也说不定呢。」
「啊啊,说的也是——好比说将留有通讯记录的手机丢掉等等——这么一来,那些犯人之不是就不会遭到逮捕了?」
感觉上这似乎也不是什么罪不可赦的滔天大罪,或许就这样放那些人一马也没关系——可是我总觉得有种厌恶的感觉。
静流姐缓缓的摇头否定。
「不,那可不行。不能任由那些人逍遥法外——非逮捕不可的理由也是可以推测出来的。」
「咦?怎么说?」
「为什么他必须在那些女人面前施打毒品呢?而且还是在那么多人面前。只要去思考这个问题,就无法让那些人继续逍遥法外了。」
「在大家面前施打毒品的必要……」
我精神恍惚地在脑海里反刍着这句话,接着灵机一动叫出声来。
「……也、也就是说,他是俗称的——『药头』?」
静流姐点头回应我的推测。
「我想他应该是采购了毒品并卖给那些女人——然后再要求她们拿去卖给其它人吧。为了证明没什么危险性,索性施打在自己身上给她们看,没想到却——突然暴毙了。」
她耸耸肩,心平气和地说道。
「——的、的确……」
我开始陷入混乱。
「的确开始有一种不能放任那些人逍遥法外的威觉了呢——毒品交易,还有扩大贩毒——可是现在该怎么办?那些犯人早就已经躲起来了吧?」
静流姐笑盈盈的告诉不知所措的我:
「哎唷——那个答案小夜刚刚就已经很完整地推理出来了不是吗?」
「啥?你说什么?」
我眨了眨眼睛。完全无法理解她话里的意思。
「我刚才有说什么吗——」
「你说那必须事先练习,这可是非常明确的一语道破呢。」
听到静流姐直接了当地说出那句话,我先是楞了一下子,接着才领悟到是怎么一回事。
「……你是说那个毛巾?」
事到如今,以毛巾铺成人形之后再成功溜出帐篷的事已经不是什么谜了。
因为只要卸掉脸上的妆,脱掉上衣夹在腋下改变形象,再混在其它客人当中一起离开帐篷就可以了。没错,一直面朝前方的医护人员应该有目睹到那个人从狭小的帐篷出口离开的样子才对。
不过,医护人员并未认出素着一张脸的家伙就是他以为还在后头睡觉的男子。
「没错,迅速将毛巾铺成人形需要事前的练习。这表示对方身处的环境中能接触到毛巾的机会很多,而且那个毛巾是某家旅馆的物品。不仅如此,还外借给那场嘉年华会的急救站——会有多少人事前就完全掌握到这一类事情呢?而当中可能跟死者在生前就有所接触的人又会是——」
静流姐列举出各项条件。但我不需要再听更多的提示了。只要知道这些便已足够。
因为符合这些条件的,只有可能是使用那些毛巾的旅馆工作人员或者相关工作人士。
虎头蛇尾的不在场证明手法、自己的姑息掩饰,最后反而成了自身被锁定的决定性证据。
「那、那个——静流姐。」
「现在立刻打电话报警比较好吧,小夜。只要报出你家的名字,警方立刻就会展开行动的。」
静流姐边说着,边指向病房里的室内电话。那当然也有接上对外的电话线。
「嗯、嗯——」
我马上照着她所说的拨打电话。
*
窗外的太阳开始沉入西边。始终晴朗的天空逐渐染上暮色。
跟警方联络完之后,接下来的事情我也无能为力,再加上也没有其它的事情要做,于是我便留下来继续和静流姐聊天。老实说,我觉得不再因为一、二个事件便心生动摇的自己有点恐怖。
「啊啊,今天都没有下雨呢。」
静流姐望着窗外这么说道。
「嗯,所以不必担心下雨的问题,我再待一下子好了。」
我这么回答。静流姐听到后转头面对我,笑着说道:
「谢谢你,小夜。」
后来——在天南地北聊闲了一阵子之后,我们的话题又稍微转回到事件上头。在聊到为何人会看见分身这种东西的时候,静流姐做了以下这番表示:
『要是看到了自己,便免不了一死——简单来说,我觉得那只是人类平时太少观察自己这个存在所造成的反动。并不是不愿意观察。可是一旦直视的话,或许自己会承受不住也说不定。』
不仅如此,她还继续说道:
『可是,绝对没有不愿意观察的意思——反而是抱持着渴望观察的希望。两者的落差愈大,有什么东西潜伏在那里的可能性也就愈高。我想那一定就是分身。是一种介于人心与世界景象的夹缝之间,既无所不在、又不存在于任何地方的存在。』
——我非常认同她的说法。我想,我能够理解。
为什么我会在街上看到另一个静流姐的身影呢?
我也知道自己对静流姐的想法。我自己再清楚不过了。但是——她对我又是什么看法?
我到底是想知道那个答案,还是不想呢?
当我思考这个问题的时候,确实感受到有某个东西存在于我的心中。「你真正的想法呢?」一个虚幻的影分身从阴暗的角落向我攀谈。
既无所不在,又不存在于任何地方——
我不禁凝视着静流姐。
「嗯?怎么了吗?」
她微微歪着脑袋询问。
即使在这一瞬间,我还是不知道她内心深处真正的想法是什么——可是……
「没有啦,没事。」
我决定不再为这个问题烦恼下去了。
「小夜真的很有意思耶,你平常到底都在想些什么呀?」
听到静流姐无心的一句话,我笑着回答:
「那还用说?当然是没怎么在思考啦。」
然后俏皮地眨了一下眼睛。
静流姐听了之后也轻声笑了出来。
“The Double-Goer”clos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