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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ave2 你的重量(1 / 2)



比羽毛更轻、更轻盈,



宛如妖精般轻柔,



我想活得轻轻松松。



不需要任何沉重的衣服、沉重的头发,



不带沉重的行李,教一直踏若轻快的脚步。



我想轻盈地活若,



轻到总有一天将随风飞走的程度。



1



依照她本人的希望,我把小玉抱在怀中,一行人再度沿着升官图地图在时野市中前进。



小玉的重量与仍是铠甲人偶时差不多,但材质换成玻璃,动作上不得不比刚刚更绷紧神经,不过我和桑田还是尽可能以最快的速度奔跑。



我们匆匆赶路,自三鸟地区再度踏入靠近学校的九原地区一带〡—这也是基耶纳重组地形的结果。



这一带的景色当然很熟悉,路上穿着时野学园运动服的学生身影也变得显眼许多。每次从那些相识的静止脸孔之间穿越而过,我就感到胸口一冷,沉重的情绪袭上心头。



因此,我和桑田在行进间自然地保持沉默。



「……哎呀?那不是花南吗?」



然而,桑田突然雀跃地喊了一声指向前方。我顺着方向看去,小小的人影跃入眼帘。但我无法像她一样看得那么清楚,眯起眼睛重看一次。



「的确有长长的麻花辫啊。」



我勉强辨认出羽黑的注册商标,一行人更加快了脚步。



「花南?那是谁?」



也许是待在我的臂弯里比背包更安稳,即使加快速度,小玉也能口齿流畅地询问桑田。



「羽黑花南是我们重要的朋友。」



「……重要……吗?」



桑田毫不犹豫地回答,小玉听到后轻声呢喃,和我们一样望向前方。



「不过要比较属于小动物型的可爱,还是人家占了上风!咿唏唏!」



「对对对,是这样吗?」



「嗯?人家刚从多加良身上接收到恶意,你想找碴吗?」



「怎么可能。再说你连触觉都没有,到底是用哪边接收的?」



找到羽黑的喜悦令我开起玩笑,小玉出现有趣的反应,桑田也微微一笑。



这段短暂的会话结束时,羽黑的身影已近在眼前。



近距离一看,她的脸上带着困扰时经常浮现的表情——眉毛皱成八字形。



「我记得……只要由秋庭同学去搭讪就能恢复行动力对吧?」



桑田想起的条件,让我的表情变得和她一模一样。像那种丢脸的举动做一次就够多了。可



是,我们必须让羽黑加入成为同伴……



「小……小姐,要不要和我一起观赏星星,享用朝霞的起司蛋糕?」



我将手放上羽黑肩头,回想着铃木那本主角是蛋糕师傅的漫画一口气说完台词。能够忍受这



种羞耻,我真想赞美自己。



我的辛劳获得回报,就像解开了梅杜莎或克罗纳斯的诅咒,羽黑僵硬的身体逐渐放松。



「花南。」







「奈留同学~?你在哪里,仲邑奈留同学?」



桑田的呼唤声与羽黑重叠在一块。



「咦?秋庭同学?美名人?咦?」



她慢了半拍后察觉我们的存在,陷入轻微的混乱。羽黑左右转头一再确认我和桑田的身影,麻花辫跟着甩来甩去。



「喂,你这叫花南的家伙在干什么!」



我和桑田灵巧地躲开,辫子却打中怀里的小玉令她发出抗议。



「啊!对不起!咦?刚刚是你在说话吗……怪兽?」



羽黑反射性地道歉,目光投向小玉后冷静地应对道。



「难不成你是阿菊的朋友?啊,阿菊是个不可思议的人偶,头发不知为何会变长。」



具有灵异体验的经验给了她这份冷静。我意会地想着,但置之不理的话羽黑就会越扯越远。



「羽黑,先别提阿菊的事,这家伙叫小玉。由于某些缘故,她和我们一起走升官图。」



我拉回羽黑的注意力,先向她介绍小玉。她目光的焦点对准我之后再看看小玉,很有礼貌地打招呼:



「你叫小玉吗?我是羽黑花南,请多指教。」



「好~真没办法,请多指教啦。不过你要知道,这没品味的名字是多加良取的。」



「因为小玉从蛋里出生,我才取名叫小玉(注:小玉与蛋的日文发音只有相差一个音)。羽黑,这名字不坏吧?」



小玉挖苦我的命名品味,我开口反驳并征求羽黑的同意。



羽黑求助地看着桑田,两人用眼神交流了几秒钟。



「……对呀,还不坏。」



「没错,还不坏。」



两人最后导出的含糊答案,令我不由得介意起来。



当我投去狐疑的眼神时,羽黑大动作别开目光,在看到周遭状况后脸色发白。



「……你看到的,是这次的麻烦之一。」



「这样……吗,有什么我可以帮忙的地方吗?」



羽黑理解现状后很快反应过来,眼中散发出坚强的光芒。



「总之,希望你跟我们同行。这次玩的游戏是升官图,对手是魔神。但胜利属于我们。」



我正面迎向她的眼神,对可靠的同伴宣言。



大致说明这次碰到的麻烦之后,我立刻请羽黑换上工作服。



「虽然是S尺寸的衣服……袖子跟裤管还是有点长。」一



她没有针对必须穿工作服的诅咒多说什么,换好衣服现身时却神情悲伤地卷起衣袖说道。虽



然觉得不好意思,但我和桑田还是忍不住轻笑出声。



「总之,羽黑也准备完毕。好,我们走。」



我清清喉咙掩饰笑声,催促大家启程。目前黄色的格子还剩两格,但速度是越快越好。



「是的!走吧!」



「花南,答得好!好亡拿出干劲往前冲吧!」



小玉以居高临下的态度表示,却没有脱离我怀中的意思。我认命地叹口气代替抱怨,先迈开



步伐再说。



「对了,花南,你刚才的方向好像跟越野竞赛的前进路线相反?」



我们以慢跑的速度出发,以此当作羽黑的热身运动,桑田马上抛出问题。



「啊,那个……我们的越野竞赛小组有人走散了,我出来找她,正在回程路上。」



或许是想起挂心的问题,羽黑的表情蒙上阴影。以单纯的走失来说,她讲话的样子太过吞吞



吐吐。



「人类即使长得那么大也会迷路吗?真不中用……不过,还是找到她比较好,迷路的感觉很



让人不安。人家不小心躲进挂钟里的时候也……嗯?」



小玉并未察觉字面外的含意,口齿伶俐地说到一半后突然歪歪头——话虽如此,她的玻璃身体几乎没有类似脖子的部分,最后是像转动舵轮一样全身倾斜。



「小玉,你是今天出生的对吧?」



我也同样不解,明明实际目睹她诞生,但小玉那让人连想到前世的发言令我忍不住问道。



「是啊?可是刚刚的印象……是前世的记忆?」



小玉看向我回答。



「小玉也有前世吗?」



受好奇心刺激的羽黑这么间。



小玉似乎无法进一步想起什么,陷入沉默。



「我从小玉身上……感觉到类似魂的存在,但跟灵魂不一样。」



但羽黑并不在意,往自己的专长领域方面开始思考。



「……话题先回到走失的同学吧。迷路的人是仲邑同学吗?」



这次换成桑田拉回快要离题的羽黑,小玉的话题也暂告一段落,不过谁也没有抱怨。



当桑田间起羽黑刚才一开口就呼唤的名字,羽黑点点头。



「没错,同组的其他人都说奈留是翘掉越野竞赛,我却很在意。」



缺席活动的确会留下负面印象,但并未遭到禁止。只要不影响到班级成绩,应该有人会毫不



在乎地这么做。



我单纯地看不惯这种行为,羽黑之所以担心,多半是出于她的温柔与对象之故。



羽黑在意的人物——仲邑奈留是今年四月转学过来的女学生,这并非与她同班的羽黑第一次提起她的名字。



「仲邑吗?对了,你还很高兴远足跟她分到同组呢。」



听我念出常常听见的朋友名字,羽黑回以微笑,不过笑容却立刻蒙上阴影。



「是的,不过……她最近很少跟我聊天。」



「所以,花南想趁着越野竞赛和她好好聊一聊吧。」



「原来如此,你会朝着反方向走,一方面是为了这个原因吗?」



「没错,我想奈留也有可能是不小心走错路线,才追溯气息寻找她,却不太顺利。而原因::似乎是魔神的影响。」



羽黑听到我和桑田的问题后点点头,垂下头去。



「既然时野市的时间已经暂停,仲邑应该没走太远,说不定能在走升官图的路上找到她。」



「啊……有可能!那我们快出发吧!」



当我点出这个可能性后,羽黑猛然抬起头,表情霎时一亮。



她同时加快脚步,我们当然也跟着照办。



2



羽黑带头拖着我们跑完六格的路程,抵达「时野艺术公园」。公园本来位于时野迷宫上方更上坡的位置,但同样也遭到移动。



用一个字来形容这座艺术公园,就是大。即使从升官图地图看来,其占地也足足横跨七格。



「那……那是什么!外星人吗?」



我请羽黑代替我抱小玉,开始对照公园导览图与地图。惊呼声令我回头一看,发现小玉望着前方,双眼如探朝灯般亮起。



我沿着那道光看去,第一次日睹那边竖立的东西时,的确会让人大吃一惊。



「小玉,那是现代美术雕刻,我记得作品名称叫……」



「『陆上冲浪之宴』。」



「真的吗?」



桑田接在我的话头后表示,羽黑跟怀中的小玉一起仰望着她发问。



桑田跟我一样在国小、国中办校外教学时来过公园,应该没错。不过老实说,认为公园入口



那些长达三公尺的细长流线型塑像——整组共有六座——是外星人的说法比较有说服力。



「嗯,那边的解说标示牌上也写着标题。」



但既然作者说是,那就是这么回事了。我指着标示牌开口。



「……人家对人类的美感和造型力产生了不安。」



也难怪小玉的声音会因为惊愕而颤抖,然而这座艺术公园之所以特别广大正是为了在户._dq展示这些巨大现代雕刻,供观众监赏。尽管园内还有美术馆,这些现代雕刻依然是参观的重点ㄘ



一——就算我发出难以理解艺术的叹息也一样。



「多加良,升官图上还没出现课题吗?」



从惊讶中清醒的小玉此时间道,我再度看向升官图地图。



「还没有。」



代表目前位置的格子依然是绿色,没有浮现课题的文字。



「再往前走一点试试看好了?」



于是我们依照桑田的提案,往前多走了一段路。



继陆上冲浪之后,这次换成三个「森林巨人」迎接我们。巨人站在可以自由散步的草地上,造型有些像巨●兵,我每次看到都担心这雕塑会因为着作权问题而被告。



不过巨人们今天依然平安无事,相亲相爱地把额头靠在一起,让脚下形成一片舒适的遮荫。



「若非情况紧急,真想在那里喝杯冰茶休息一下……」



桑田看着阴影呢喃,我十分了解她的心情。六月初的天气虽然距离夏季酷暑尚远,不停走动时仍会冒出一层薄汗。



再加上我们穿着的工作服,吸汗与透气性都比运动服来得差,感觉有点闷热。



「已经累了?人类真软弱,人家还一点都不累。」



「我想你不会累是有理由的……咦?奈留!」



听自己抱在怀里的小玉这么说,羽黑低头不禁抗议,目光却在半途中发现别的身影,她大声喊道。



和羽黑并肩前进的我们,在被叫声吓到前,先随着羽黑的目光而去,在目光尽头看到的是在巨人脚下的人影”



那是个靠坐在其中一个巨人脚边,身穿时野学园运动服的少女。



她留着看上去像是少年的短发,脖子与露在短袖外的手臂都瘦弱得彷佛快要折断,那纤细的身材只可能属于少女,的确是仲邑奈留没错。



即使听到羽黑大喊,正在看书的仲邑也没有抬起头。



我认为理由当然是基耶纳暂停了她的时间,但羽黑将小玉交给桑田,走向仲邑。



羽黑应该也理解这一点,却不肯放弃地朝仲邑带着耳机的耳朵再次呼唤。



「奈留!」



「嗯……?啊……羽黑同学。」



这次仲邑对羽黑的声音产生反应,摘下耳机露出娇小的耳朵。



我当场愣住,慌忙望向升官图地图。



没错,不必我搞什么搭讪也能行动自如,代表仲邑持有Φggplant「蛋℉



如我所料,升官图上浮现「发现eggplant进行接触」的字样。



「多加良……那个瘦女人带着蛋吗?」



小玉眨眨如小鹿般黑白分明的眼睛看着凝视羽黑的仲邑,也察觉了这一点,我点点头。



「没想到花南要找的人就是『蛋』的持有者,真巧。」



桑田望着羽黑和仲邑说完后走向两人,我稍后也跟了上去。



「咦,不止是羽黑同学,连学生会的人也在。可是大家都不同班,怎么都跑来了?」



仲邑发现我们的身影后不解地歪歪纤细的脖子,声调却不怎么惊讶,反倒像是有点不知所谓的轻微声响。



「我们有不得不处理的问题。反倒是你,在这里做什么?」



听到我的问题,仲邑举起耳机和手中的文库本给我看,然后将两样物品收进小手提袋。



「阅读和音乐监赏……奈留,今天是越野竞赛日耶?」



羽黑看见她的动作后轻轻责备,仲邑以指尖卷了卷短短的发梢,只是漫不在乎地缩缩脖子。



「看样子……难道你没发现时野市的异状?」



见到仲邑随兴过头的表现,桑田半信半疑地问道。



「异状?我一直在这儿偷懒,不知道你指的是什么。」



「……偷懒吗?」



羽黑听完后悲伤地看着她,但她本人依然毫不在意地点点头。



「你不觉得公园的人影少得很奇怪吗?」



这人还真是悠哉啊。我如此心想的同时发问后,仲邑也不禁瞥向周遭。



「……咦?那两人组不是雕像或假人,而是真人?」



她在数公尺外找到一对举着相机不动的男女后,终于体认到时野市发生的异变,缓缓地站起身来。



「没错,是真人。话先说在前头,他们不是自行停止行动的。」



「原来如此……不过,我和秋庭同学却可以移动耶?」



「那是……」



「那是因为奈留你是升官图游戏的棋子!」



我打算多做些外围的说明后再触及核心,小玉同时喊出的发言却漂亮地搞砸了我的计划。



「……刚刚……那个玩具在说话?」



「会说话又怎样?人家不说话还算是小玉吗?顺便一提,我对说话流利很有自信!」



「喔喔~最近会说话的玩具变多了,这是特别订做的?还是来自不可思议国度的玩具?」



「……硬要说的话,答案是后者。」



羽黑严肃地回答仲邑没特别对谁而发的问题,现场暂时落入沉默。



这段期间,仲邑为了确认事情的真假凝视着羽黑漆黑的双眸,羽黑也默默接受。



「那么,这个玩具正在侵略时野市吗?」



「不,与其说她是侵略者……」



最后打破沉默的人是仲邑,她的思考却飞跃过头,羽黑不知该如何回答地看着我。



「状况是个名叫基耶纳的魔神造成的,我们正和那家伙以时野市为赌注玩升官图。如果没完成这场『魔神升官图』游戏,时野市的时间将保持静止。而你,似乎也是进行升官图的玩家。」



我接下羽黑的说明工作,不像面对温时一样瘪脚地掩饰,尽可能简单地解释情况。



仲邑默默听完之后缓缓转头,视线依序滑过我、羽黑和桑田。



她透过表情,确认我们之中没有任何人开玩笑或撒谎后……



「小玉……1+1=?」



不知为何对桑田怀中的小玉问了算数问题。



「乍看之下是2,其实答案是稻田的田吧!」



「嗯,完全正确。」



小玉给出机智问答般的答案,让仲邑送上鼓掌与感叹的叹息。



「嗯哼!人家果然了不起吧。」



「嗯,好厉害。嗯……我本来希望这是场梦,但小玉的存在就单纯的玩具而言太过真实……看来只有相信一途。」



小玉的眼睛得意洋洋地闪烁起来,仲邑朝她点点头,意外干脆地接受了现况。



「虽然由我来问这个问题怪怪的……但你真的愿意相信吗?」



「嗯……再说脸颊也会痛。」



当我确认地询问时,仲邑捏捏自己的脸颊,再度点个头。



「咿唏唏,新小玉的光辉迷倒奈留啦!你的『蛋』在哪里?」



得意忘形的小玉从桑田怀中探出身子,对她发问。



「蛋?我带着蛋吗?」



「啊,你刚才也提到过『蛋』,小玉是爬虫类,所以要吃蛋吗?」



仲邑疑惑地歪歪头,没听过蛋相关说明的羽黑也一样歪着脑袋。



『小玉不是爬虫类。』



不过她的台词里加了多余的推测,我和桑田、小玉异口同声地否定这一点。



尽管小玉最后会吸收蛋是事实没错,但万一老实地说明,说不定连仲邑也会拒绝加入。



「不是真正的鸡蛋也无所谓,你带着像巧克力蛋一类呈蛋形的物品吗?那是玩家的象征。」



趁着小玉还没多嘴,我选出目前必要的部分告诉仲邑。



「嗯i蛋、蛋……比方说这个吗?」



她喃喃说着,开始摸索小手提袋。没多久之后,仲邑掏出一样简单包装过的东西,有点粗鲁地剥掉包装纸。



最后出现的,是一个连仲邑的小手掌都能一手包住的蛋形玻璃瓶。虽然瓶身有小小的翅膀以及喷雾口,我却无法立刻理解瓶子原本的用途。



「这是香水瓶吧?」



「没错,这是喷雾器型香水瓶。」



桑田似乎马上看了出来,仲邑也点头同意。



「哇亡好可爱!」



即使是还不通晓世情的羽黑毕竟也身为女孩,在得知那是装香水的道具后雀跃地喊着。仲邑瞥了她一眼,不知为何困扰地歪歪嘴唇。



「人家不知道什么香水,不过这个的确是『蛋=t'在蛋装满之前,奈留必须参加升官图。」



小玉已理解自己需要蛋所积蓄的「生命」,探头注视着空的容器说道。



「难得我特地翘课耶……非得跟你们一起走不可吗?还要持续到喷雾器装满为止,那不是会变重吗?我讨厌那样。」



面对她的要求,仲邑将状况看得很轻松,回答小玉的轻快语气让人不禁怀疑她太轻易接受了。咚咚……连她脚尖敲打地面的声音都很轻巧。



「奈留,有很多人都因此受害啊,拜托你。」



羽黑对仲邑深深低头请求,头几乎快低到地上——她的麻花辫真的触及了草地。



「……像『很多人』这种沉重的说法,我或许更讨厌呢。」



看到羽黑低头恳求,仲邑不禁一脸为难,却还是不肯答应。



既然如此,该轮到我出马说服了:



「那么为了自己也无所谓。其他的负荷都由我们来承担,你只要陪我们参加游戏就够了……否则的话,小玉会缠着你不放喔。而且她还会……渐渐变重。」



我从先前的对话中看出仲邑忌讳沉重的东西,试着稍作威胁。至于内容当然是虚张声势。



「……小玉的属性,是哇哇爷(注:漫画鬼太郎中的妖怪角色,战斗时会抱着对手不放再变成石头压扁对方)吗?」



然而仲邑皱起眉头开口,狐疑地注视着小玉。



「哇哇……爷?人家年轻得很!」



被当成老爷爷的小玉当然发出抗议。



「没……没错,会越变越重。」



但她的声音和羽黑重叠在一块,被盖了过去。



「对啊,小玉转眼间就会变得有花南的两倍重。这点程度的重量对我而言不算什么,仲邑同学你觉得呢?」



再加上桑田也一脸认真地告诉她后,仲邑开始思考。嗯,她们两个联手起来还真有威力。



「……那个,美名人,你是什么时候听说我的体重的?」



我才刚这么想没多久,羽黑突然忸忸怩怩地问道。



「前阵子你扭伤脚时,我不是背过你吗?那时我就大致感觉出来了。」



桑田也老实地回答,羽黑回想起当时的情况,变得面红耳赤。



「那一次给你添麻烦了……不过,我的体重请务必要保密。」



「没错,美名人,体重是少女的最高机密……难道说,你现在也测量出人家的体重了?」



小玉此时再度加入会话,还对自己置身于桑田怀中的事实感到不安,惊慌地发问。



「没错,我几乎确定了。」



「那……那是秘密。一定要保密!」



「别担心,小玉,美名人口风很紧!」



桑田故弄玄虚的微笑令小玉陷入轻微的恐慌状态,羽黑面带苦笑地调解两人,形成有些吵闹的画面。



男性单独一人面对这宛如三人相声的状况,即使是我也险些抵挡不住。



仲邑仅仅目不转睛地注视着三人的身影。



我心想如果放着不管就不能谈正事,于是下定决心踏出一步,准备介入三人之间。



就在脚步落地的瞬间,乌云蔽目的错觉突然袭向我,那股痛楚再度传来。



从眼球深处涌上的剧痛,逼得我右脚直踏草地。



在麻醉生效前拔牙,大概就是那么痛吧,我想像着疼痛的场面试图盖过痛苦,按住受剧痛折磨的双眼。



与刚才不知属于谁的发芽相比,这次的疼痛较为缓和,但会痛就是会痛。我咬紧牙关,设法熬过这股痛楚。



「咦?秋庭同学?你怎么按着眼睛?」



然而仲邑却在疼痛消失前发现不对,我不禁在内心昨舌。



「嗯?多加良,你又在画魔法阵了?还是想整人?你没事吧?」



在今天就看过我二次如宿疾发作般的忍痛场面,小玉的声调已不再惊讶,仅仅充满了关怀。



「……第三次。」



另一方面,桑田的呢喃因不安与焦躁而动摇。



「羽黑同学,他不要紧吗?」



由于我没有回答,仲邑无可奈何地改问羽黑。



「那……那个……这也是小玉造成的影响。抵达终点之前,如果没有定期拥抱小玉,他的身



体就会动弹不得!美名人,快将小玉交给秋庭同学!」



羽黑一瞬间吞吞吐吐之后立刻展现逼真的演技,从桑田怀中一把抢过小玉塞进我的臂弯里。



「花花……花南,动作小心点!」



「……如果你不想让体重曝光,就乖乖地配合我们。」



当小玉开口抗议后,羽黑努力地威胁道。



这威胁比想像中更管用,小玉像刚刚捕获的鱼一样在我怀中弹跳一下后,就安分不动。



「呃,秋庭同学,效果如何?」



那超出期待的威力令羽黑也吃了一惊,但还是先关心我的情况。



不必调查,我也知道小玉没有止痛效果,发芽之痛却正好在此刻消失得无影无踪。



我紧抱着小玉缓缓抬起头。



「……嗯。多亏羽黑和小玉,我没事了。」



羽黑与道谢的我四目相对后放松下来,桑田也松了一口气。



「实际见识到非科学的东西和状态后,我想适应力越高的人越有可能生还……所以,请让我参加升官图游戏吧。」



仲邑目睹这一连串的事件后如此表示,大大点了个头。



她的要求值得高兴,我却无法立刻回应她。



我发现站在对面的仲邑胸口那一对刚刚萌芽的青翠嫩叶,一时之间哑然失声。



没多久之前,她的胸口还空无一物。因此,刚才的发芽痛楚必定是这株植物造成的。愿望植物一旦发芽,也代表我必须让它开花。



看到她的植物,我不得不怀疑,一切都是某个拿我的胜败打赌的家伙所安排。



我今天已碰上第三次发芽的疼痛,其中两人持有基耶纳散播的「蛋℉



即使温的开花速度很快,是受到时野市化为升官图游戏盘的特殊状况影响所致,我也不认为连发芽都会遭受影响。



一天超过两人发芽的状况并非没发生过,但上次遇见这种情况时,我已累得精疲力竭。卡侬想逼我减肥吗?



即便想到此处,我也无法判断或许觉得今天的状况特别糟,躲起来完全不露脸的卡侬到底在想什么,默默地仰望天空。



「……这瓶喷雾器,果然是受诅咒的东西吗?」



仲邑与我在同一时点仰头向天,将喷雾器举到阳光下低语。明明没受牵动,她胸前的嫩叶却摇了摇。



「受诅咒的东西?你是从哪间骨董店还是当铺买来的吗?」



这句话令我回过神,问起喷雾器的来源。



「不,我是在商店街的杂货店买下它的。」



仲邑摇摇头,直接把喷雾器小心地收回小手提袋内,整个袋子已塞得满满的。



「这样放得下换掉的衣服吗?」



「如果放不下,就先放我这边吧。」



羽黑看到鼓鼓的手提袋后微歪着头发问,桑田就如此回答,而仲邑一脸不可思议地回望两人。非得通知她那件事的时刻终于到了,我下定决心。



「……小玉也做好觉悟吧。」



「啊……你想叫我摇出那玩意来?」



「你说的那玩意是什么?」



当我低声宣告后,小玉也严肃地点点头,若有所觉的仲邑则脸颊一紧。



「请你换上待会从小玉身上倒出来的东西。」



我牢牢抱住小玉,开始摇晃。



仲邑完全没对小玉倒出的工作服表现出抗拒感。



「我在芭蕾舞表演会主穿过更夸张的舞衣,有免疫力。」她举出理由。



总之,既然仲邑很干脆地前往更衣,我就利用这个空档告诉大家她发芽的事,在草地打开升官图地图。



仔细一看,直到刚刚为止还是绿色的格子,如今已转为不曾看过的蓝色。这变化令我有点慌张,定睛凝视浮现的文字。



「……骰子区。」



「掷出几点就能前进几格!这一格是优惠区呢。」



「优惠区!好棒喔!」



我和桑田念出地图上的文字,羽黑高兴地拍拍手。



「虽然不知道掷骰子的人是谁,他运气一定很好。」



被放到草地上的小玉佩服地呢喃。



这句话让我脑中闪过某个「悠哉家伙」的脸庞,但立刻被我甩离脑海。这时,换好衣服的仲



邑回来了。



「怎么说……衣服比想像中来得轻是很好,不过还是大了点。」



我的眼睛能看见愿望植物如打拍子般摇曳着,仲邑换上的工作服与羽黑同尺寸,比羽黑略高的她穿起来衣袖与裤管不会太长,但仲邑纤细的身躯让衣服显得松垮。



「换下的运动服先寄放在我这边……不过,你真的好瘦,会激发男孩子的保护欲,对吧?」



桑田收起仲邑的运动服说道,不知为何征求同意似地望向我。



「嗯?说得也是呢,好瘦。」



不过,听到我那没有什么特别感想的简短回答后,桑田似乎露出有些安心的模样,嘴角放松下来注视着我。



「怎么了?桑田?」



「那边的几个人,现在可没空上演爱情喜剧,多加良快点掷骰子!」



当小玉讲出莫名其妙的话越过我面前后,桑田的目光也跟着她从我身上转开。



光用眼神追逐还不够,桑田还实地追上小玉抱起她。



「……小玉,恋爱喜剧是指什么?」



她背对着我问小玉,背影酝酿出不容他人接近的气息。



「多……多加良,救救人家!」



虽然不太明白桑田在生什么气,但自作自受的小玉呼救时,我们三人决定假装没听见。



「……好,我要掷骰罗。」



我做好觉悟,拿起和仲邑的工作服一起出现的蓝色宝石骰子。由于拿起来格外顺手,我抱着一定能掷出大点数的信心抛出骰子。



然而,当骰子停止转动时出现的点数,却使得沉默暂时包围现场。



「…………抱歉。」



我瞪着鲜红的一点,想着为何一个数字就能弄得我如此尴尬,向大家道歉。



「那个……不必道歉啦,这是机率的问题。」



「没……没错!只要跑快点就好。」



桑田和羽黑温柔地安慰沮丧的我,但小玉没发表意见。



「总之,朝那边走就行了吗?快点穿越公园。」



至于仲邑,已经一个人快步往前走了。



「啊,奈留等等我们。」



「才不等~」



羽黑慌忙追上去,仲邑却踏着彷佛与体重成正比的轻盈步伐不断前进。



如同她的脚步,仲邑干脆轻松的态度令我有点错愕,我目送两人离去。



「多加良,我们也走吧,快点出发!」



「我们也前进吧。」



伸出短短双手示意我抱起她的小玉以及桑田的催促声让我回过神,但仲邑像逃跑般往前走的身影与追逐她的羽黑,彷佛象征两人的关系是单方面的,不由得令人疑惑。



「快~一~点~!」



然而小玉不给我时间慢慢思考,我小心抱起玻璃身躯,迈开步伐追向两人。



以小跑步跑了两分多钟,跨越将近一格的距离后,升官图地图浮现文字。



(保持正座听兼田婆婆说三次故事。)



「这是什么?」



「我也不知道。」



代替我打开地图的羽黑和仲邑面面相觑,宛如照镜子般一起歪歪头。



仲邑四月刚转学过来,虽然转学时间相差半年,羽黑却是初次来到艺术公园,两人会不明白



课题的意思实属当然。



另一方面,曾在学校活动中造访此地的我和桑田同时露出一脸苦相。



「等于正座一小时啊。」



「三次的话差不多那个时间。」



我们早早吐出疲倦的叹息。



「怎么回事?兼田婆婆是什么人?」



小玉的眼睛不安地闪烁,仰望着我问道。紧接着,羽黑她们也抛来询问的眼神。



「嗯,我来说明。不过,在走向兼田婆婆的路上边走边说吧。」



我如此催促大家,自己也迈步前进。



「兼田婆婆是说书人,也就是义务解说员。」



我随着迈出第一步的同时开口。虽然不知今天刚出生的小玉听得懂多少,至少羽黑和仲邑能够理解。



「作为时野艺术公园主体的常设展示区可大略分成两项,其中一个是目前看得到的户外现代雕刻,另一项则是园区内『春风馆』的展示品。」



我说到这里停顿一下,羽黑彷佛正等着这个时机开口:



「这名字听起来好温暖。」



她寻求仲邑的同意。



「是吗?对了,远足通知单上,的确有写到什么战争时期的生活?」



然而,就打算翘课的人来说——不,正因为有意翘课才仔细阅读过通知单的仲邑,听到羽黑的话后歪歪头。



「没错。从『春风馆』的展示品可以看出时野市在太平洋战争时的样子……从照片到日用品都有,也有几幅画,总之就是这类东西。」



我同意仲邑的说法后进一步说明,羽黑似乎觉得自己太过轻率,沮丧地轻轻垂下头。



「花南,对于不知道的事,只要从今以后去认识就行了吧?」



桑田将手放在羽黑肩头温柔地告诉她,羽黑缓缓地抬起头。



「我也觉得这么做很好。前言太长了,总之,兼田婆婆就是负责向游客讲述展示品相关故事的人。」



「地点大都在那座亭子附近。」



我说到此处后,桑田指向正好已能望见的木造小屋。



「简单地说,就是在那边听兼田女士谈战争中的体验吗?」



仲邑瞄了亭子一眼,向我确认。



「嗯,反正听老太太说话就行了吧?」



我点头之后,小玉似乎也理解到这一点,眼睛闪闪发光地开口。



「唉……没错。只是问题在于时间……」



我和桑田让话题回到最初的问题上。



「对呀,虽然可能是很有帮助的内容,但兼田女士年事已高,呃,讲话常常重复。」



桑田接着我的话尾开口,半途中却欲言又止,羽黑察觉了她的意思。



「听起来好像很花时间吧。根据你们刚才提到的,得花上一小时?」



「正是,大家有办法维持正座一小时吗?」



先不论平常在道场习惯正座的桑田,我对羽黑她们问道。



「我有冥想的习惯,没问题。那奈留呢?」



「我不常弯起脚坐着,但应该不要紧。战争时期的经历吗……比起时间,我更觉得这话题好沉重。」



羽黑很有自信地表示自己没问题,仲邑的答案却令人有点不安。



也就是说,可能因为不习惯正座而半途伸脚的人是仲邑,以及没自信维持正座超过三十分钟的我。



「对了,小玉该怎么办?你的脚可以正座吗?」



不过比起自己,仲邑更想知道小玉的情况,回头这么发问。



「嗯?人家的脚弯不太起来,说不定没法坐好。从前人家很擅长飞行或跳跃的说……坐在多加良膝上就行了吧?」



小玉也看看自己的脚,如此回答后歪歪脑袋。



她还是铠甲人偶时,别说正座,看来连跳都跳不太动。但现在比起指出这点,我还有别的事更得说服小玉。



「小玉,你不准坐在我的膝盖上,也不准坐任何人的膝盖。把你放在膝盖上,可是酷刑。」



我想起时代剧中常见的酷刑场面,认真地告诉她。



「……如果小玉没办法正座,就将她留在这里如何?丢下沉重的东西,不是比较轻松吗?」



「什么丢下沉重的东西离开,小玉又不是行李,我们怎么可能做得出来。」



听到仲邑接下来所说的极端论点,我厉声回答。



「这样吗,说得也是。抱歉抱歉。」



看见我的反应,仲邑干脆地开口道歉,又像旋转似地转过身去。她的发言与其说是衷心的道歉,更像是为了避免与我之间出现沉重气氛,听得我微微皱眉。



「秋庭同学……那个,奈留没有恶意。她的格言是『活得轻松自在』。」



并肩站在我身旁,替仲邑说话的人果然是羽黑。开口说话时,她的目光依然追逐着仲邑,看得出羽黑真的很担心这位新朋友。看到她的反应,我的烦躁与眉间的皱纹一起放松。



「人家……必须到终点去。」



但是,小玉用圆圆的爪子揪着我工作服的口袋说道,异色双眸不安地微微亮起。



「不必担心,我们也不会抛下你,会好好送你到终点的。」



为了让她安心,我牢牢地重新抱稳小玉,按照所说地一路走到亭子。



「大家好,我是兼田达。谢谢大家今天过来听达婆婆讲故事,来来来,相亲相爱地到那边坐好唷。」



当所有人跟在仲邑之后抵达亭子后,兼田女士如按下开关般恢复行动力。



腊人状态的兼田女士开始移动,即使是仲邑也大吃一惊,随着向后仰的动作失去平衡。站在一旁的桑田则反射性地扶住她的背。



「谢﹒……谢。」



仲邑僵硬地道谢,再度若无其事地拉开缩短的距离。



她的行动令我难以释怀,于是斜眼进一步追逐仲邑的身影,看到她宛如用尺量过般,挑了在桑田和羽黑之间距离相等的位置坐下。



若不是以一连串的动作来看,应该感觉不到多少不自然,可是一旦目睹之后,仲邑的举动让



我不由得深感困惑。



「好了,那边的小男生也快点坐下。」



一听到那掺杂方言的腔调呼唤,我不得不加入大家的圈子坐下。



虽然亭子地板上铺着较厚的衬垫,要在这里正座一小时还是相当难熬。



我重新作好觉悟,让小玉坐——应该说是让她站——到身旁,自己挺直背脊摆出正座坐姿。



「兼田女士,我们准备好了,麻烦您了。」



我客气地请她开始。



小玉和仲邑有点讶异地看着我,恐怕是觉得我的口气不对劲。即使是在时野学园内不分学年都以同样口吻说话的我,到了校外也懂得礼貌,仅仅如此罢了。



尽管一部分是因为对方是兼田女士这样值得尊敬,但没什么需要特别说明的,我直接忽略两人的目光。



「那这就开始说故事吧。首先,来简单聊聊『时野艺术公园』建立的经过。」



兼田女士用徐缓的声调开始诉说。



和以前一样,她用最初的五分钟讲述本设施发起人们所拟定的小小X计划。结局是被众人的热情所感动的和家决定出资建立的,但兼田女士半途弄错年号与事件顺序,反覆更正了好几遍。



导入部分总算结束,兼田女士一如往常地取出一张护贝的黑白照片。



「这幅画是我朋友画的。不过,她花了很大的工夫才完成画作,因为啊,在打仗时很难取得颜料。」



她对我们每个人逐一指出照片中的绘画,说起兼田女士与其友人筑波瑞江女士如何完成画作的故事。



第一次听到兼田女士谈往事的羽黑、仲邑还有小玉立刻被故事吸引,认真地侧耳聆听。



这段交织战争时期生活的故事非常精彩,令人感受到战争有多么没有必要。



特别是空袭时两人拿着尚未完成的画拚命逃跑的场面,足以令听众紧张得掌心冒汗,要不是国小、国中以及去年校外教学时总共听过五遍……



「喔喔亡战争结束真是太好了。」



「真的……不能再犯相同的错误呢。」



我也会像小玉与羽黑一样感动得流泪——小玉只有啜泣声,但也拚命擦拭眼角——不过,就连听的次数跟我一样多的桑田也眼角微泛泪光,我不经意地从大家身上别开视线。



「美名人、奈留,这是面纸。」



「……谢谢。」



当仲邑和桑田拿着羽黑递来的面纸擦拭眼角后……



「那这就开始说故事吧。首先,来简单聊聊『时野艺术公园』建立的经过。」



兼田女士已开始讲起第二遍。



我和桑田以半冥想状态保持正座,抱着对兼田女士的敬意继续聆听,但进入第二遍之后,或许是时常针对故事内容产生疑问,桑田和仲邑也不时歪歪头。



「咦?刚才讲到这一段的时候,好像也是含糊带过。」



「人家也这么觉得。」



「两位,保持安静。」



当他们实际说出疑问而遭到羽黑纠正后,就转而默默地聆听故事。



更大的问题在于维持正座的脚,第二遍讲完时,我已忍不住开始挪动双脚。



不过,一如事先的预测,第二遍结束时状况更加危险的人是仲邑。



「仲邑,加油,还剩十五分钟。」



「就算只有十五分钟……我……或许也撑不住……」



我替仲邑打气,她的额头却渗出一层薄汗,看来岌岌可危。



「……万一课题失败了,会发生什么事?」



桑田一脸平静地保持正座,托着腮帮子说出有点不祥的问题。



「依照升官图的规则……可能会一直停留在同一格一直到达成为止。」



我当然只能给予不祥的答案,仲邑听到后脸色彻底发白,拚命甩甩纤细的颈子迫切地向羽黑



求助:



「我绝对没办法再来一轮!羽……羽黑同学,教我维持正座的方法!」



面对仲邑的求救,羽黑以微笑安抚她:



「我想想……脚摆成逆八字的话,会稍微轻松一点。奈留,加油!」



羽黑看着自己的脚提供建议。



「逆八字吗?羽黑同学不愧是寺院的小孩!」



「不,硬要说的话,比较接近神社的小孩。」



仲邑恢复了几分精神地说着,当羽黑认真回应时,我和桑田不得不忍住笑意。我从她们自然的互动中得知羽黑抱持的情谊并非有去无回,因此松了一口气。



「叫奈留的,你真的不要紧吗?需要不要人家坐到膝盖上,帮你维持坐姿?」



小玉听完她们的会话后,却不安地想有所行动。



「小玉,我就说了那叫酷刑。∟



我边说边将她按在原地,小玉也就不再试图接近仲邑。



「……那这就开始说故事吧。首先,来简单聊聊『时野艺术公园』建立的经过。」



于是,兼田女士终于开始说第三遍,我们再度挺直背脊。



然而,我维持挺直背部的时间只到第三遍中段为止。当真正的麻痹袭上双脚,还得设法继续



正座时,人自然会弯腰驼背。



「但是,我和瑞江设法找出了白色颜料的代替品。」



「……啊,这部分的答案果然漏掉了。」



另一方面,还有余力听故事的羽黑听到第三遍的相同段落时,不禁喊出声音歪歪头。



第一遍与第二遍时,兼田女士也是这样做个总结,展开下一个情节。



「所以说,白色颜料怎么样了?」



小玉忍不住发问,但兼田女士好像一开始讲话就停不下来似地,并未回答问题。



「这是兼田女士出的小谜题。」



桑田代替她小声地说。没错,我们两个有经验的人,知道隐藏在这地方的小谜团。



「谜题?答案是什么?」



这时,脸上恢复一丝血色的仲邑加入小玉与桑田的对话。



「答案……只要踏遍整个艺术公园就会明白,我们不说出来。」



虽然知道,我和桑田却刻意选择不说,因为,理由与兼田女士为何一直在此担任说书人有关。我们只得选择告诉她们,答案应该自己去寻找。



当我身旁的桑田跟着静静点头后,仲邑也不再追问。与其说她有所领悟,看来更像放弃接近答案——然而,仲邑胸口的嫩叶却长大了些轻轻摇曳。



面对这种时刻,我比较相信她胸口的植物。即使跟言语和态度相反,我仍想凝视她藏在深处的愿望。



就算是为了一直注视着仲邑的羽黑,我也要这样做。



但我决定现在得先熬过这场修行,咬紧牙关。



「虽然那幅画与瑞江如今已不在我身旁,但大家若能记住这段故事,我就很高兴了。」



随着徐缓的声调做了总结,兼田女士讲完第三遍故事后就像按下停止钮般再次静止。



「啊……兼田女士,谢谢你告诉我们这么宝贵的故事。∟



目睹静止的瞬间令羽黑的表情一瞬间蒙上阴影,但她随即向兼田女士低头致谢,我们也跟着行礼。



「……好,过关了。现在即使伸腿也没问题罗。」



为了慎重起见,我确认升官图地图后开口,大家安心地大大叹口气,缓缓伸展发麻的双脚。



「呜呜,能够伸腿感觉好幸福……不过,那两个正座时若无其事的人是不会明白的。」



仲邑完伸身直双腿后,边做柔软体操边喃喃地说着。



「我也从半途开始就觉得很难熬喔?因为故事值得一听,我才支撑得住。」



羽黑模仿仲邑的柔软操同时回答,但她确实比还因为脚麻而动弹不得的我从容得多。



「秋庭同学,你还好吗?」



相比之下,已能迅速站起身关心我的桑田大概是超人。



「岂止一听,根本是三听吧?」



面对羽黑的回答,仲邑傻眼地看着她。



「不过……兼田女士说那幅画不在身旁,代表画流落到某处去,跟瑞江女士也分开了……她



果然没带走沉重的东西。」



说着说着,阴影逐渐落在仲邑的脸上。



「是这样吗?我觉得她带走了。」



人在附近的羽黑不可能没察觉仲邑的变化,却始终带着微笑面对她。



「可是,兼田女士刚刚不是清楚说过『如今不在手中』吗!」



但听到羽黑柔和的反驳,仲邑指向兼田女士有点烦躁地拉高嗓门,令她陷入沉默。



我一瞬间犹豫该不该在此告诉她们谜题的答案,在目光游移时对上桑田的眼眸。



桑田收到我眼神中的问题后缓缓摇头,我明白她的意思是时候未到,便闭口不语。



「人家……意见跟奈留相同。」



这时,小玉介入两人的对话。她拚命挪动一双短腿,站到羽黑和仲邑之间。



「……看吧,连小玉都这么说。」



仲邑惊讶得瞪大双眼,不过一知道两人意见相同后,她将小玉的玻璃身躯拉到身边。



「可是,兼田女士和瑞江女士在空袭中一起拚命带着画逃走啊!」



羽黑的眼中彷佛燃烧着唯有我站在兼田女士这一方的使命感,用比刚才更强硬的语气反驳。



「没错,她们当时说不定顺利带走了画。但接下来就不知道了吧?::每搬家一次,我的行李就越来越少。」



「而且那幅画……一定装不进口袋里。凡是口袋放不下的东西,就无法一直在一起。」



但仲邑这次冷静地回答,而小玉则将自己的想法告诉两人。



羽黑望向半空寻找能够回答她们的答案却一无所获,最后只得咬住下唇噤声。



「……总之,争论到此为止。我只告诉你们一句话,答案藏在兼田女士的谜题里。」



等找到谜底之后,你们再争出个结果来。我意在言外地说完后,暂时阻止三人。



我发言的时机似乎恰到好处,羽黑她们没有抱怨,分别点点头。



「如果不在公园中前进,就不会发现谜底。」



桑田给予老实听从的三人奖赏……不如说是提示后,小玉和羽黑的注意力终于回到升官图游戏上。只有仲邑,仍继续沉思了一会。



「那么,我要掷骰子了。」



总之,我再度掷出蓝色的骰子。



3



总计第七手出现的点数是五。



「喔喔,这次多加良也干得好!很i好!」



回到我怀中的小玉很满意这次的点数,拚命伸出手称赞我。然而她透明的手臂只到我的下巴,那圆爪子的触感有点刺刺痒痒的。



「好像猫。」



看到这一幕,第一个说出感想的人是仲邑。从旁人眼中看来,我说不定很像被人抚摸喉咙的猫咪。



「……猫。」



桑田听到仲邑的话后盯着我好几秒钟,如此说了之后,如宿疾发作般低下头抖动肩膀。



「桑田,想笑就尽管笑吧。干脆我来学个猫叫,喵~」



我自己大致也预料到这一幕看来很蠢,于是开了点玩笑。



别说发笑,我的动作好像带给她近乎恐惧的冲击,桑田的肩头猛然一颤,转身背对我。



对不起,桑田。长相凶恶的我,就算只用声音学猫叫也是个错误。嗯,我似乎在不知不觉间受到铃木的负面影响。要立即加以驱逐。



「……小玉,你玩过瘾了吧?」



「嗯,不过美名人是怎么了?」



「不清楚。」



我第一步先放开小玉的手,却没看到太多效果。



「美名人,你还好吗?振作点!」



当羽黑担心地走过来并肩而立之后,桑田靠在她的肩膀上。



虽然刚才没有恶意,但我只能在心中发誓永远不再模仿猫,等待桑田复活。



怀中的小玉或许是藉着野性的直觉,发现自己似乎也有部分责任,和我一样注视着桑田她们的背影。



我不经地偷瞄另一个人——仲邑的状况,她也注视着桑田和羽黑的背影。



不过,她的眼神不像我们一样仅仅在等候,怀抱某种应该称为憧憬或乞求的感情。



当仲邑眼中掠过一丝类似嫉妒的情绪时——胸口植物霎时长出许多叶片。



其成长之快,令我不禁倒抽一口气。



「多加良?怎么了?」



小玉近身感受到我的反应,讶异地仰望着我。



「不,没什么。」



我的目光只有一瞬间离开仲邑身上,如此回答她。然而,仲邑双眸强烈的光芒已然消失,我微微垂下肩膀。



「……把桑田同学交给羽黑同学照顾,我们先走如何?」



她的目光也从两人身上移开,突然整个人转向我和小玉,催促我们往前走。



尽管仲邑的表情开朗、口气也很轻快,但她胸前枝繁叶茂的植物却证明那一刻流露的表情绝非幻觉。



因此我不假修饰地问仲邑:



「你不想看到她们感情很好的样子?」



有一半是打算套话。



「嗯?或许吧。让人像那样依偎在自己身上好沉重,我不喜欢。」



虽然压低音量,仲邑却干脆地同意,只有嘴角勾起笑容。面对她太过捉摸不定,不知该不该当成真心话的口吻,困惑的我不禁词穷。



「奈留讨厌重的东西?」



这时,小玉毫不困惑地发问。



她缓缓闪烁的异色双眸直视而来,仲邑也正面迎向小玉的眼神。



「没错,所以我不需要沉重的东西,也不带在身上。」



仲邑随着回答卷起工作服衣袖,彷佛要我们看看她的手臂有多细。从她这次游移的眼神来看,我不认为这番话出自直小心。



「不需要沉重的东西……吗?」



这时小玉猛然抬起头望向仲邑重复这句台词,眼中闪烁的光芒急速减弱。



「可是,万一因为重量太轻被风吹走该怎么办?」



她对抛出仲邑疑问。



「……这个嘛,到时候再说吧。就算可能被吹走,我也想一身轻轻松松的。」



仲邑一瞬间欲言又止,但最后仍这么断言,像旋转似地转身往前踏出一步。



她直接越走越远,彷佛在说即使她孤身一人也没问题。



我已明白这并非仲邑真正的想法,却装作没发觉的样子让她先行离开。



我决定伪装到弄清仲邑追求的「重量」是什么为止。找出那一点时,我应该也能触及她的愿望才对。



「多加良,人家硬要说的话……」



「嗯?」



和我一同目送仲邑小小背影远去的小玉试着想开口,我侧耳聆听。



「不,没什么。」



但小玉最后什么也没说地摇摇头,我默默颔首。即使净讲些嚣张的发言引人注目,我想她正试着自己找出什么答案。



我不知道这只小小的龙体内装载了怎样的心、怎样的灵魂。就算是这一刻,那些即便身躯透明也绝对看不见的事物,想必正逐渐质变,以改变这副躯体。



真想见证她将有什么变化。受到突然涌上心头的这个感情驱使,我紧抱住小玉的手臂微微加重力道。



「嗯?什么?啊!你在测量人家的身材吗!性骚扰!」



干脆马上松开手算了?她下一瞬间发出的反应,却令我怀抱近乎杀意的感情。



「那怎么可能。」



当一个冰冷无比的声音告诉小玉后,我的脑袋也冷却下来,小玉勉强平安无事。



「咿……咿唏唏,美名人,你恢复精神了?」



不过看小玉拚命讨好桑田的样子,也很难称得上真的没事。



「我又不是生病。」



桑田立刻收起寒气耸耸肩,歪着头如此回答。看来她已彻底从我造成的冲击中重振精神了。「……不过,那算是连医生也治不好的病呢。」



羽黑说了句故弄玄虚的台词后,桑田马上轻轻瞪了一眼作为牵制,不让她再往下说。



「呃……啊,没看到奈留!她都走那么远了!我得快点追上去。」



羽黑忍不住别开视线时发现仲邑的身影,慌忙迈步往前冲。



「……我们也继续赶路吧。」



彻底恢复冷静的桑田也看着我催促道。



「嗯……我再也不会那么做了,原谅我。」



我还是开口道了歉。



「……嗯,好的。」



桑田犹豫半晌之后点点头。我感到心情轻松起来,迈开步伐。



4



在几乎呈一直线穿越时野艺术公园的格子内前进,比走马路来得轻松几分。



可是,公园内的现代雕刻还是一样神秘难解。几乎位于公园中央的巨大金字塔只是个开端,一群猩红色的嘴唇——这样描述很奇怪,但即使有大中小三种不同的尺寸,也依然都还是嘴唇的造



型——立体浮雕时,大家都哑口无言。



那是去年没见过的新雕塑,我知道公园会定期采购新作,却依然无法理解他们审核的基准。



「人家搞不懂人类的品味。」



因此当小玉这么说时,我们的回答只有「我们也搞不懂]



虽然碰到一点插曲,我们最后仍迅速通过公园内的五格,只要完成这里的课题便能穿越公园,剩下三分之一的路程。



我一抵达第五格就打开升官图地图,唯一令人挂心之处在于这一格比其他格子略大,不过颜色目前仍是绿色,没有问题。



「……看来这里不是魔神区。」



与我忧虑相同问题的桑田探头看着地图,松了口气。



然而就在下一瞬间,格子宛如嘲笑我们般转红,网格下的地图部分——时野艺术公园所有区域也像受到侵蚀般变红了。



「红……红通通的!」



就像动物看到红色会兴奋一样,小玉发出惊呼,两眼再度如探照灯般亮起。她的视线四处飘



移之时,一个人影突然在光芒前方现身。



「咿唏唏唏!不对,咿嘻嘻嘻!轻轻掷个骰子亡魔神大人就登场啦!有没有为本大爷好好奔走啊?棋子们!」



先不提已经习惯的我和桑田,无论那浮在半空中的身体、七彩的头发或异常高亢的情绪,都让第一次见到魔神的羽黑和仲邑错愕地愣住。



不过,我为了另一个理由茫然地仰望魔神。



距离刚刚和魔神分别还不到两小时,但这段短短的时间里,魔神胸口的事物已发芽茁壮——是愿望植物。



仲邑之前那次强烈的疼痛来自基耶纳是个合理的解释,能锁定发芽的对象也值得庆幸,但这个人选仍让我感到一阵晕眩。



「……咦……咦咦咦?这位自报名号的先生,就是魔神吗?从他身上的确感觉得到力量……那个……」



在我受到冲击之时,灵异体验丰富的羽黑立刻从惊讶中清醒。然而,她难以接受基耶纳那怎么看都不像魔神的造型,求助地望向我们。



「就算你用那对好像小动物的眼睛看着我……我也只能回答『没错』。」



桑田虽然迎上羽黑的眼神,但只说完这句话就别开头去。我很了解她的心情。



「该怎么说,好花俏喔。要我们换穿工作服,是这个人……魔神的兴趣吗?」



另一方面,仲邑也从最初的惊愕中回神,态度比想像中更加冷静,甚至展现精采的推理。



「喔!发现新面孔!两个人都是小不点。咿嘻嘻,想不想进本大爷的口袋呀?」



基耶纳发现两人的身影,从口袋里取出口月球后拍拍空口袋说道。



「虽然我很轻,但也不可能塞进口袋里。」



仲邑轻轻闪过基耶纳的玩笑话。



「是吗?若是小姐你的话,空间说不定绰绰有余喔?好了,你们哪一个带着eggplantc-]



基耶纳一点也不气馁,在羽黑与仲邑之间降落。



「eggplant……是指喷雾器吗?就在这个迷你手提包里呀?」



他的举动令羽黑身体一僵,仲邑却用跟朋友聊天一样的口气回答,拉开手提袋。



「啊,这样吗。可以借给本大爷看看吗?」



基耶纳从一旁探头看向袋内,脸上浮现满足的笑容。



「好~看来还得继续积蓄生命,你好好带着。」



即使确认过目标物后,基耶纳也没离开仲邑身旁。他甚至还得意忘形,一手拿着日月球想搭她的肩膀。



『Stop﹒』



这个动作,被我的手与小玉的声音挡了下来。



「咿嘻嘻?你们对本大爷有意见吗?本大爷可不想听多加良说教,你选的伙伴全是女生,被三个女孩包围着……不,加上小玉就是四个。那本大爷稍微碰一下又有什么关系呢,你这个闷骚色



狼!」



我只拦住基耶纳的手臂,他却话越说越顺口地找我麻烦。



「……谁才是色狼啊。」



这油嘴滑舌的基耶纳,真的有强烈的心愿?我打从心底感到疑问,不过仅简短回答。



「咿嘻嘻,谁才是?男生每个人都是色狼!」



当基耶纳轻描淡写地断言后,我不禁傻眼,三个女孩各自露出耐人寻味的表情注视着他。



「基耶纳是来出魔神课题的吧!快点出题就好!而且……奈留或羽黑都不适合你的口袋。」



唯有小玉半是生气、半是闹别扭地开口,双眼闪闪发光地抱怨。这或许也是种成长,她看来不再畏惧基耶纳。



「咦,小玉生气了?啊,该不会是思春期来着?」



基耶纳继续对小玉开玩笑,将脸凑了过来。



「想发火的人是本大爷才对,就算靠近来看,你还是和本大爷的想像不一样嘛?本大爷比较喜欢机器人,这是怎么回事?」



面对逼近的魔神,小玉不安地轻摇尾巴,基耶纳却毫不在乎地继续观察她:



「特别是那对翅膀……也太扯了吧。」



他微微压低嗓音,小玉试着收起小翅膀,玻璃身体却不太听使唤。



「……这样吗?那你觉得什么样子比较好?」



相对地,小玉以就观察而言太过炽热的目光看着基耶纳,豁出去发问。



「本大爷想要不会坏的东西,绝不会坏的东西。」



「……是吗。」



面对基耶纳毫不犹豫的回答,小玉一瞬间陷入沉默——接着点点头。



老实说,我搞不懂那个含糊又抽象的答案。



不过基耶纳告诉她时,他胸口的植物摇曳不已,我将这一幕和一心一意注视着他的小玉身影深深烙印在眼中。



「还有,最好别太重。」



不知道自己胸口有愿望植物发芽的基耶纳一拍手掌,单方面地结束话题。



「好,虽然让你们多等了一会……为了回应全世界百亿人对本大爷的期待,我来出一下魔神课题吧!」



基耶纳报出显然是撒谎的数字,抛来一个媚眼——我们一起退后远离魔神。就算对方是魔



神,男人抛媚眼也太微妙了。



「……那是什么态度。」



从我们的观点来看,此乃理所当然……应该说是不得不为的行动。基耶纳的声音却转为低沉,彷佛笼罩着阴霾,还脱离玩具原来的用法挥舞手中的日月球。



虽然还不到杀气的程度,他开始酝酿出危机的气息,令我满怀戒心地将小玉托付给桑田,为了保护其他三人与基耶纳对峙。



「啊啊亡这算什么,多加良。本大爷现在伤心过度无法使力,不过……不回敬你一点颜色可不成。」



危险的气息自基耶纳褐色的肌肤上升起,我当场摆出警戒动作。在视野一角,同样察觉危险的桑田把小玉转交给仲邑,防备基耶纳的行动。然而——



「没提示。」



「……啊?」



「这次的课题没有提示,你们觉悟吧!」



他的台词让我还以为听错了,但桑田她们也不解地歪歪头。



「听着,题目是从现在算起一小时……不,四十五分钟之内『平衡四座天秤』。天秤限定是时野艺术公园内的东西!抱着行李拚命奔走吧!」



基耶纳无视于我们的反应,话语接连代替拳头而发。



他没动用武力是很好,但基耶纳自称受到伤害似乎不是谎话,显得相当愤慨。



「再见!」



「等等,基耶纳!四座天秤是什么?而且只说公园之内也太笼统了,好好说明清楚。」



我慌忙叫住企图顺势逃向空中的魔神。



「才.不要!本大爷说不给提示就是不给提示!加油啦!」



基耶纳虽然停在原地,却像个闹脾气的小孩一样回答,甚至吐吐舌头。



「……要我拔了你的舌头吗?」



我忍不住怒上心头,狠狠瞪着基耶纳问。然而,他却走出我的视野对小玉静静开口:



「啊~不过,你让别人抱着时要小心点喔?看你现在的样子,本大爷真担心能不能撑到下一颗eggplantt入手未知。」



「咦……好的,明白了。人家会努力抵达终点的。」



他带有一丝温柔的声调听得小玉一瞬间愣住,但随即转动玻璃身体尽可能地大大点头。



「嗯,加油。」



基耶纳听到她的回答后满意地眯起漆黑双眸,漂亮地一溜烟跑掉。魔神离去时,胸口的绿色植物闪闪发光。



「可恶!基耶纳这冲动的家伙,真想叫他向我学学。」



我仰望着基耶纳消失的半空中,忍不住骂道。



「呃……学习秋庭同学好像不太适合。」



「没错,不能挑多加良当学习对象,他也很冲动。」



我想藉此压抑心中的烦躁,却因为仲邑和小玉的发言以失败告终。



「先不提仲邑……你有资格说我冲动吗?零零碎碎加起来,我可是连续抱着你两小时喔?加上放在背包里的时间,都超过半天了。」



我有几分迁怒地叫小玉负起责任,把她放到地面。



「……这和冲动没关系。顺便一提,如果负担人家的体重就叫苦连天,那代表锻链不足。」



可是,如今长了些知识的小玉却嚣张地反驳我。



「很遗憾,小玉是对的。」



既然连桑田都这么说,我只得暂时保持沉默。



我默默地将刚才拿到的公园导览图与升官图,并排摆在附近的休息用桌子上。



从上方看来,时野艺术公园状似蚕豆。公园形状和升官图地图比对起来没有改变,我重新体认到至少公园内并未受到基耶纳重组。



当基耶纳在脑海中闪过,我自然想到他胸口的愿望植物。如今我对他唯一的了解,只有基耶



纳想让小玉变成不会坏的东西而已。



至于这一点如何跟升官图游戏连结在一起,可说是一无所知。



接下来,我的意识与视线透过愿望植物这个共通点转向仲邑。



仲邑胸口的植物目前与基耶纳的差不多大。不过基耶纳比较早发芽,即使扣掉这段差距,她的植物成长速度也很快。



想到这里,我应该优先处理仲邑的植物才对。基耶纳是魔神,看来又十分健壮。再说,这场升官图游戏若不结束,恐怕没机会跟他好好交谈。



既然如此,只有快点完成这个课题了。



r'四座天秤』吗……地点限定在公园内,我猜应该是展示品。」



我将意识拉回课题,同时依序环绕大家围绕在桌边的脸庞,目光再度落在导览图上。



「……可是,展示物中只有一件作品名称中有『天秤』两字耶?」



仲邑指着摺成三摺的小手册右边列出的作品目录说道。



她纤细的手指指出「可口天秤」这个作品名。



「不……还有一个。」



桑田摇摇头,同样指出另一个作品名称。



「『Thebalance』……啊,是天枰的意思。」



「嗯,没错……既然先找到了两样,我们先到这两件展示品那边实际看过再说。」由于时间不多,我决定先开始行动。



「『可口天枰』和『「Thebalance』要去哪一边?」



「可口天秤』离这里比较近。」



当头靠着头的桑田和羽黑决定第一个目的地时,我只点点头。



「我们走吧,奈留、小玉。」



羽黑抬起头呼唤仲邑。她发现原本坐在隔壁的仲邑不见了,像松鼠似地转头寻找。仲邑在不知不觉间,和小玉一起离开我们身旁。



「奈留?怎么了?」



「没什么,要去『可口天秤』对吗?来,秋庭同学。」



羽黑再度呼唤时,仲邑折返数步将小玉放回我手中。



「你刚刚有事找小玉吗?」



虽然我不认为理由在此,但看到仲邑的植物又长大了点,我先问道。



「没什么……只是想抱抱看。」



仲邑如此回答后浅浅一笑,却没看向一脸担心地望着她的羽黑。



看来理由出在羽黑身上,我准备重新发问。



「咿唏唏唏,这表示奈留也无法抗拒人家的魅力。不过,别随便把人家抱来抱去的。」



结果,却被没察觉异状的小玉自信过剩的发言挡住。



「嗯,我知道了。那我先走罗。」



不仅如此,仲邑更轻松地点点头后转过身走掉。



「奈留,等一下,我们一起走!」



如同重播刚刚的影像,羽黑再度追向仲邑,我同时也错过发问的机会。



「……小玉,你还是少说点话比较好吧?」



我发出忠告。



「多管闲事,那位大人需要爱讲话的东西!咦?刚才就好像有谁用人家的身体说话一样。」小玉立刻反驳,却对自己的台词歪歪头。



「……是谁呢?」



这真的是个谜团,但我也明白答案尚未出现,先抱起小玉向前奔跑。



「可口天秤」是一座正如其名的雕刻。



全长约两公尺的作品,是个全身最迷人之处在于卷卷翘胡子——标示牌上这么写着——的铝



制主厨像,双手如天秤般向旁边伸展。



雕像的双手还握着汤匙,主厨的手臂朝盛着起司的右侧倾斜。正像是天秤一样。



「……假设将这座雕像视为天秤,目前重量并不平衡。」



「主厨也面有难色,我记得上次看到时他在笑呢。」



我简单地做个推测,一旁的桑田也点点头。虽然来过公园好几次,但我对每件作品造型的记忆有些模糊,不过正如桑田所言,主厨目前的表情与其说在享受美食,更接近苦恼之色。



「难得这么有男子气慨的可口表情,都给糟蹋(注:可口与糟蹋的日文发音相近)了。」



小玉看到后如此表示——如果尾田在场听到,光是没收坐垫恐怕还无法善了(注:典出日本长寿综艺节目「笑点」的大喜利单元,以坐垫奖励参加者回答机智,反之若有违规行为,坐垫会



遭到没收),但我们只能当作没听见。



「……小玉有美感吗?」



只有仲邑轻声呢喃,但是,面对主厨那张怎么看都是立体派风格的有趣脸孔,这是个愚蠢的问题。



「呃……针对我们人类面临的难题,卢奇诺主厨出示了一个解答。没错,起司和……两者都是点心。」



羽黑读出解说标示牌上的内容,代替回答仲邑。



「起司和什么?」



「那个,只有这部分的文字消失了,看不出来。」



小玉问到没听见的部分,但羽黑如此回答之后垂下头。



我斜眼看着小玉,重新望向「可口天秤l



依照作品说明,主厨的天秤原本恐怕是平衡状态。就像右边汤匙盛着起司,左边汤匙也必须放上某样东西。



「如果想要天秤恢复平衡,左边也应该放上点心。」



考虑到基耶纳出的课题,我认为这推测很适当,环顾大家的脸庞征求同意。



「对呀,因为有当饭后甜点吃的起司,说起司是点心也没问题。」



「问题在于另一边的汤匙要放什么。快点解开谜题,卸下重担吧。」



桑田首先回答,仲邑也接着展现积极的态度。



「但是,有什么点心能跟起司取得平衡?」



然而,小玉所说的正是难题所在。



「要是去想下午三点该吃什么点心……选择范围就变得非常广。」



听到桑田提示的可能性,我们一起歪着头,想不出答案沉默了一会,如果标示牌文字没消失便能轻易解开。



「……是香蕉。」



羽黑打破沉默。就她而言充满强烈自信的声调让我转头望去,发现她的双眸和声音一样,因为充满自信而闪闪发光。



「你的自信……是来自灵能感应?」



当仲邑口中吐出那个字眼,我和桑田不禁面面相觑,羽黑本人却没露出惊讶之色缓缓摇头。



「不是灵能感应,是依据经验产生的直觉。」



「依据经验产生的直觉?意思是说没有根据罗?」



我认为即使是直觉也足以相信,但小玉不安地问道。



羽黑的自信并未因此动摇,双眸依然散发坚强的光芒,表情苦恼起来:



「硬要说个根据的话,那就是我的经验。昨晚,那个难题也着困扰着我。」



「昨晚?羽黑同学,难道……」



「哎呀,花南,你也告诉仲邑同学了?」



当她如此开口后,仲邑和桑田似乎知道她想讲什么,互相对望一眼。不过仲邑的表情接近困惑,桑田则近乎苦笑。



「是的,我参考你们的意见思考过。这一次……香蕉不是饭后甜点而是点心。我想一定也有人间过主厨,起司是饭后甜点还是点心?如果他想出的答案是点心,那么和起司一样可以如此出



题的食物,除了香蕉外不可能有别的!」



羽黑宛如名侦探般一口气披露她的推理。



面对她双颊微微泛红、握着麻花辫认真倾诉的身影,我一瞬间被她的气势震慑住,但立刻试着确认羽黑的推论。



的确,香蕉比起司更常让人烦恼该当成点心还是饭后甜点才好。因此,无须全盘否定试放香蕉的尝试。



「试试看就知道,动手吧。」



我做出结论。比起不去尝试却谈论一堆,还是先动手做比较好。



「好!这是我当点心的香蕉!」



羽黑大大点个头,从印着黑猫图案的背包里取出香蕉,直接走向主厨像。



「看来应该没危险,不过花南要小心喔。」



「好的,没问题!」



桑田朝羽黑的背影叮咛,她活力十足的回应,但话才刚说完就在一片平地上摔了跤。



「花南,小心!」



仲邑忍不住脱口而出,羽黑回头露出害羞的笑容点点头。



仲邑慌忙别开目光,但从一连串的互动来看,仲邑怎么说都还是很关注羽黑。明明关心朋



友,为什么羽黑一追来她就逃跑?我思索这个问题时,羽黑已踮起脚尖将香蕉放到汤匙上。



然而主厨没有发生任何变化,羽黑退后一步,一脸遗憾地仰望它。



慢了一拍之后——就像等待她后退到安全位置般,主厨开始缓缓移动。



叽叽叽叽……我不知声音从何处传来,但雕像朝右倾斜的手臂正一点一点往左挪回到中央。



「喔……喔喔喔,嘎吱作响后就动了!」



「解答果然和单纯的物品重量无关。」



望着左右手缓缓回到同一高度,我如此说道。



「硬要说的话……课题好像是以物品的价值达成平衡。」



桑田这么解释新的魔神课题。我也有同感,没有异议。



「这代表……物品的价值和它的重量未必成正比对吧?」



但仲邑转向桑田,用顶嘴的口气发问。桑田困惑地微微皱起眉头。



「我也这么认为,你的想法不一样吗?」



我代替她注视着仲邑如此反问。仲邑一瞬间吞吞吐吐起来,轻轻舔湿嘴唇后再度开口:



「……我并非想说这有什么不对,只是想到,我一定无法取得平衡罢了。」



她这次沉着地静静表示,脸上却出现寂寞的阴影。



「没这回事。基本上,你是人类,没必要将自己当成物品来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