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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回 由阴转晴(2 / 2)


“给我一下好吗?”



我实在不想直接触摸,连同手帕一起接过“手”——一股冷风瞬间抚过颈项,令我起了一阵鸡皮疙瘩。



虽然没发出惨叫,“手”却不小心自我的指尖滑落,看到尾田在东西即将落地前接住,我松了口气。紧接着,宛如金属交击的声响慢一拍传入耳中,我反射性地回过头。



果然,出现了卡侬白皙的脸庞,但却是上下颠倒的模样。



“……别做些奇怪举动。”



“我只是想做个可爱的恶作剧,没想你那么惊讶。”



她不知是漂浮还是挂在什么东西上,依然在敞开的门外倒立。对卡侬发怒令我双肩颤抖,我握紧拳头压抑下来。



“请问,你这样不会脑充血吗?”



“我是不会有问题的。”



“没错,尾田。不必担心这个妖怪蜘蛛女。”



我指向她违反重力笔直伸向天空的银发说道,尾田困扰地耸耸肩。



“呃,怎么了?我们还没抵达密室喔。”



尾田一直执着在关于密室上的问题,如此发问后,卡侬回以愣愣的表情。她保持那个神情将身体转回来,重新注视我们。



“什么?我还以为你们已经解开谜团,所以才追踪到这里来呢?”



卡侬感到失望地说着,微微垂下眼眸,指尖开始玩弄银发。



“……你的意思是,我们已经来到‘密室’了?”



尾田询问的声调比平常低沉一阶。他侧脸上流露出的愤怒,犹如刚开始看一本推理小说,就被别人告知书中的凶手或诡计一样。



“一哉偶尔也会露出可怕的表情啊。”



卡侬一瞬间瞪大双眼,但反倒愉快地感受尾田的表情变化,笑了出来。



“不必担心。你们还没打开密室,放心吧。”



听到她的回答,尾田的神情终于恢复平常的柔和,我悄悄拍拍胸口。



“不过,只差一步了。加油,我可是特地准备了压岁钱。”



于是,卡侬轻轻一翻裙摆,留下一串连环声响后消失踪影。



正如东云说的一样,她带我们前往的地方与其说是用来保存资料,不如说是修复室。她叮咛我们,绝对不准触摸目标物以外的书籍。



再加上为了杜绝火灾,这里也不可以开暖气,我们全副武装地穿着大衣和围巾,翻阅被水分浸得有点发软的大型图鉴。



刚才提醒我们的东云,正在房间角落找她要的东西。



“小提琴、中提琴、吉他,这些弦乐器果然都是以左手握住琴颈。”



严格来说,是以拇指为支撑点,用其他四指按住琴弦,因为东云在卡侬消失后立刻回来,所以“手”正藏在我的大衣口袋里,不过“手”的形状并非握琴模样的事实依然没变。



尾田停止翻动页面,再度陷入思绪。我也跟着效仿。



“有……有了~!梦幻的写真集!!”



东云的大喊打断了我们的思考。



看着她将书举到头顶上,欢喜得甩乱一头长发的样子,我和尾田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虽然听说过有,但没想到真的有耶!这就是年轻时人称‘贵公子’的大师!”



“东……东云同学?”



尾田以感到奇怪的视线投向兴奋得说个不停的她,开口呼唤。



“啊……啊哈哈,吓到你们了?我只是稍微读出声音而已。”



再怎么看,东云手中的书也只不过是一本黑白写真集而已,但她回过神的双眸中,带着不可小看这本书的强烈感觉。



“……我来说个小故事。不仅是香港电影,如今世界各国都有采用的吊钢丝特技,据说当时有两人在争夺创始者的地位。其中一人高喊使用钢琴线的人是我~!wire才对~!所以胜利者是wire。因为叫wire action嘛,开个玩笑!!{注:日语中的我和wire的发音近似}”



现场充斥着不管穿上多少御寒衣物也无法抵挡的寒意,我们在精神上几乎冻结。



不只如此,突然陷入错乱的东云眼睛已经失焦,令我害怕得发不出声,求救地看向尾田。



“……钢琴线。对啊,钢琴也是弦乐器啊。”



没想到,东云说的小故事竟让他灵光一闪。



“钢……钢琴!分馆的储藏室里有钢琴唷。”



“咦,真的吗?”



“嗯,的确有。”



东云大概只是想转换话题,但尾田试着进一步追问。



“我记得钢琴是弦乐器没错,可是……”



“嗯,不能抱太大的期待,不过调查一下也没有损失。我们走。”



向东云问出储藏室的地点后,我和尾田就冲出去,把胸前紧抱着写真集的她留在原地。



分馆储藏室的天花板上四个角落都结了蜘蛛网,里面虽然凌乱,灰尘却意外地少,尾田也没有咳嗽。



就如东云所说,这里只是储藏室,房内并没有书,不过储藏了花瓶与绘画等和家的私有物。



而里面的确有一架钢琴。



“如果起码有个线索就好了。”



尾田的口气几乎不抱期待,但是却带着充满热切的眼神注视着钢琴。



我避开他的眼神,悄悄地从口袋里拿出“手”再次观察一下。苍白的“手”的形状是很接近手指放在键盘上的样子,但这样却不能解释为何指腹上会有凹沟。话虽如此,我也没有什么根据可以来否定这个猜测,因为已经决定在现场要听尾田的,所以我再次收起断手。



然后,重新望向放在房间中央,宛如艺术品般的钢琴。那是一架平台型钢琴,但和学校音乐教室里净是黑色的钢琴不同,是外观被打磨成蜜糖色的精品,木质的年轮也很美丽。



“放在这种地方太可惜了。”



我将尾田留在门口,站在钢琴前揭开琴盖。



“话说回来,我们曾上过同一间钢琴教室,你却在第三堂课和老师起争执后就不学了。”



因为长年的交情,尾田对于我难堪的经历也记得很清楚。



“因为那家伙一直啰嗦着什么绝对音感、绝对音感,而且我已经记住看乐谱的方法,才会不继续学的。”



尾田得意地浮现坏心眼的笑容,准备提起更多往事。当啷啷啷~我的手指一路从琴键的这一头滑向另一头,打断他的话头。



“这架琴应该有调音。”



根据我听到的,钢琴的音色并没变调。我喃喃说完后离开键盘前,绕了半圈眺望钢琴外侧。



“至于特别奇怪之处,从外观上也……”



看不出来——正要这么说的那一瞬间,我的世界转暗。



短暂地体验到令人头晕眼花的无重力感后,我的腰际好像轻轻撞到什么,身体停了下来。



但即使睁开眼睛,我的视野也还是完全的黑暗。这是个想用指尖确认都没办法的漆黑世界。



如果是小孩面对这种状况,一定会陷入恐慌。总之,我先做个深呼吸。



“空气很充足。”



虽然仍与外界隔绝,但我察觉到这一点后,再度深深吸口气。这样一来,应该就能设法保持平常心。



首先我该思考的问题,是刚刚发生了什么事。



“多加良?你在哪里?如果你只是想开我玩笑,就快点出来!”



尾田的声音盖过我的喃喃自语,看来距离相当近。在他呼唤我的同时,慌乱的脚步声跟着传来,我掌握到自己目前大致的位置,看见希望。



“尾田,你听得见吗?”



我拉高嗓门,朝头顶呼唤。



“有声音!多加良,你在哪里?”



“这里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到,不过大概是在你的脚底下。”



“就是地板下面?为什么?”



“我也不清楚。可能是有什么机关启动了。”



只要回想起此处原本属于和家,我不知怎地就能接受此状况。



“……如果是的话,那还真是令人伤脑筋的机关。”



尾田的声音稍微恢复冷静,我非常同意他的感想。



“我只要拆掉地板就可以了吗?”



“不,大概没用。我想房间里应该有解除机关的东西,你去找出来。”



“……我吗?”



“除了你之外还有谁在?”



面对他缺乏自信的语气,我这么反问,尾田沉默了数秒。



“……没错。只有我在。”



尾田的回答强而有力,我在黑暗中微微一笑。



“拜托你啰。”



“嗯。不过,多加良你先找出正确的位置。既然在地板下……我现在走向你刚才站立的位置附近,听到我的脚步声最响亮的地方就打个信号,可以吗?”



他的问话声比起刚才清楚得多,我开始确认自己和头顶的天花板到底有多长的距离。因此先保持弯腰姿势朝正上方伸直手臂,不过却没摸到东西,依旧只能看到一片漆黑。



即使脚下感到不安,我还是无可奈何地站起身。



“呜哇!”



我立刻失去平衡,脚下再度传来被绊到的感觉。



“多加良!”



“……尾田,我刚才试着站起来,老实说结果有点不妙。”



我的字典里没有软弱两字,但告知他客观事实时的嗓音或许有些沙哑。



“什么!究竟怎么了?你说有点不妙的时候,情况都是相当糟吧!?”



尾田的态度出乎意料地强硬,说出的话又正中红心,令我不禁词穷。事实上,我也正处在难以发声的状态中。



直到刚刚为止,我都以为自己站在牢靠的立足地上,结果却是个错误。刚才站起来的瞬间,我的身体大幅倾斜,失去平衡滑向一边。



我滑向的地方没有踏脚处可言,现在我正勉强用一只手抓住板子边缘。



或许是祸不单行,我的围巾一角更在滑倒时勾到某个地方紧勒着我的脖子。我将另一只手钻进围巾之间,勉强保持空隙。



“……这个机关……似乎只启动了……一半。如果这状态继续下去,我会往下……掉。”



在那之前,我可能先窒息而死,不过我希望尾田尽可能保持冷静,所以没说出这一点。



“往下掉!?你和底下的距离大约是多远?”



“不……不知道……太黑了,无法目测。如果是只会跌断一、两根骨头的高度,就要谢天谢地……啦。”



说是这么说,我还是想尽可能谢绝这种体验。在说话之际,我在手上加重力道不断试着往上爬,不过却不太顺利。



“尾田,快点找出机关,将它完全启动……为了不妨碍你思考,我暂时先安静一下。”



我说出不会让尾田感到不安的借口,但为了集中精神支撑身体,我接下来就没有继续说话。



“多加良?多加良!?”



当多加良剑及履及地陷入沉默,尾田心中的不安突然膨胀,呼唤他的名字。然而,对方却没有回应。



尾田使劲地甩甩头转换心情,先集中在处理眼前的问题上。



“不快点找出机关的开关不行。”



“什么机关?”



尾田的自言自语得到回应,令他非常惊讶,回头一看看见了东云小莳。



“唉,既然知道秋庭碰到危机,总之你就思考吧。”



随着类似关西腔的台词,东云给人的整体印象都变了。尾田一瞬间感到困惑,但决定以后再追究。现在最优先的事情,只有一件。



“多加良来到这房间后接触的物品有限……是门和钢琴。”



尾田特意说出来,一边思考。不过,房门没有上锁,他碰到后也没发生任何事。



“秋庭是在这附近消失的吗?”



或许是在某处看到事情的经过,东云正确地站在他消失的位置上看着尾田。



“等等,如果你掉下去的话!”



“我没有掉下去。那么说,只是地板被打开了啰?”



也许是因为东云体格娇小,和多加良又有十公斤以上的体重差距,尾田认为她说得没错。



“如果人人都会掉下去,那就等于是个坑洞陷阱。”



也就是说,这里果然有机关,而且还在运转。



“问题还是在钢琴吗……”



可是,从多加良触摸键盘到消失为止有一点时间差。



尾田学他站在键盘前,仔细注视着褪色的黑白键。光是站在钢琴前,果然不会发生什么事。所以,问题在于下一个动作。



“多加良弹响了所有的白键。”



“那么,只要做出同样的举动不就好了?”



东云在不知不觉间站到尾田身旁轻松地说道,同时朝键盘伸出手。



“等一下!”



尾田抓住她的手腕制止。



“为什么你要阻止我?”



“这架钢琴有七到八成以上的机率会有机关。但是在不知道哪一个键是机关按钮的情况下乱动,太危险了。而且,当机关完全运转时,多加良说不定会碰上更危险的遭遇……”



虽然多加良叫自己去将机关完全地启动,但尾田却不认为这是最好的方法。不如说,尾田认为应该找出停止机关的法子。



“简单地说,你担心这是防盗一类的机关?”



东云微微倾着头问道,尾田点头同意。



“不过依照我的经验,这可能性不高……不,我的依据不是经验,而是有钱人的习性。”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自嘲,轻轻拨起长发说道。



“习性?”



“听好啰?这里是和家的所有物,他们可是特别富有的有钱人。有钱人通常会在地板下藏东西,不然就是建造一些以防万一的逃生通道。”



虽然东云没提出什么足以作为根据的东西,但那双黑白分明的双眸却充满自信。



她强而有力的眼瞳,令尾田有点羡慕。



这样的羡慕情绪,应该已经随着尾田胸口绽放的植物被多加良摘下,但此时却突然被唤醒,让他的胸口感到一股悸动。



不过,现在没有时间沉浸在感伤里。相对地,尾田做个深呼吸。



“……是吗?可是这栋房子也供学生们使用。”



“至少,可能让人丧命的危险机关应该都已拆除了。也就是说……”



“不,我还是想再调查一下。基本上,多加良就是触摸所有琴键才会落入现在的状况。”



不知不觉间,尾田的口气已变得像是忘记东云比他高一个年级的事实。他放松全身紧绷的力气,思考也变得清晰敏锐。



“钢琴的构造都装在箱里吧。”



“是啊。这边要不要也打开看看?”



在说话的同时,东云敲敲钢琴躯体——可以这么说吗——的盖子。



尾田经过一瞬间的犹豫后点头表示认可。



于是,由钢弦与音槌组成的内部构造出现在箱盖下。尾田想起自己过去看到的构造时,都还不敢相信钢琴是弦乐器。



“只能打开到这里而已。”



东云努力踮起脚尖将箱盖往上推,但或许是有地方生锈了,盖子只能打开到一般平台型钢琴的一半左右。



“总之先查看一下内部,用那根棒子固定箱盖吧。”



尾田代替东云接下箱盖,以旁边预备的支柱固定好。



“希望是可以简单看出的机关。”



他看看手表,自从多加良陷入沉默后很快地已经过了五分钟。如果在外面的人不是自己而是多加良,状况应该早已解决。尾田一瞬间这么想着,轻咬下唇。



——不过,现在这里只有我在。



他重新振作精神,探头注视钢琴内部。



“不好意思,请你开个灯好吗?”



外面依然是阴天,太阳又已下山,只凭借从窗户射入的微光观察太不清楚了。



“嗯……咦?这个房间里找不到电灯开关。不行啊。”



尾田听着她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将腰弯得更低,凝神细看内部。



然而,他却找不到任何不自然的突起等。钢琴有秩序的构造一如图书馆书籍和尾田本身的记忆中所呈现的一样,具备井然有序的美感。



“没什么奇怪的地方。”



东云突然从尾田腋下探出头,害他忍不住往后仰,头部撞上箱盖。



“好……好痛!!”



“你在干什么呀……”



尾田看到她有点傻眼的表情,一瞬间有些火大,但当事者已毫不在意地一头钻进钢琴里。



“体格小真方便。”



“啊啊!”



东云突然大喊,令他担心她是不是听见了自己的挖苦。



“你看。只有这边、这边……与这边的弦有上色。”



但事情并非如此。尾田被东云拉着手臂看向她指出的地方,不禁瞠目结舌。



“而且全都是蓝色的,看起来就像有问题。”



东云先缩回脑袋,面露得意的笑容告诉他。



“的确,看起来就像是有问题。”



尾田一边将手伸进口袋,一边回答。东云留下他,再度走到键盘前。



“想东想西也只是浪费时间。碰到红色要小心前进、黄色还可以通行……至于蓝色,就什么都不必想直接冲过去,全部敲敲看就好!”



少女展露自己对红绿灯的错误解释,在键盘前大大展开双手。



就在此时……



厚重的云层突然露出缝隙,让室内的亮度微微增加。于是,一丝光芒落进房间,射进钢琴内部——而能够看到的部分,令尾田产生非常大的异样感。



“等……等等!!”



即使双脚打结,他仍在千钧一发之际成功挡住东云的手。



“你在干什么!动作不快一点,秋庭也会支撑到极限的。”



她狠狠地往上瞪,发出怒斥,尾田却不退缩。



“我知道!可是,我又找到了一处奇怪的地方!!”



尾田顺势吼回去。听到他的台词,东云的手顿时放松力道。



“……在哪里?”



“你看左边里面的音槌。”



和刚刚相反,这次换成尾田指出问题部分。



“其他明明都是维也纳式击弦,却只有一个地方用英国式击弦。”



“啊?维也纳式?英国式?”



“……总之,只有那里的音槌方向相反。”



东云愣愣地复述,尾田非常简单地说明道。他们之前一一调查音乐的相关资料,结果在意想不到的地方发挥了效用。



“根据我的经验,这情况代表其中一方……是假的。”



接着,尾田沉重地如此告诉她。



听到尾田有些沉重的声调,我缓缓地睁开眼。



我支撑身体的右臂已经麻痹,夹在脖子与围巾之间的左手也很痛。最大的问题是,即使如此,紧紧勒住的围巾依然在妨碍我的呼吸。



“……尾……田。尾田!”



幸好他的名字很短。我在奇妙之处心怀感激,从喉头挤出声音。



“多加良!我们找到机关了!可是一共有两处,你再等一会儿!!”



他的声音里带着焦虑之色,但老实说我的情况变得更糟糕了。



“尾田,我无法再多撑一分钟……以上了。”



逞强也有限度,我老实地告诉他。



“一分钟?秋庭你怎么了?”



一个应该不是东云的女声响起,令我心生疑惑,但我现在没有余力追究她是谁。



“围巾……勒住我的脖子,我快不行了……!”



脖子又被缠得更紧,我无法再说下去。



“什么!已经没有时间测试机关了!只能二选一!”



“怎么会!多加良!选琴弦还是音槌?”



尾田多半已找出答案,却没有自信地问我。可是,我不仅没亲眼看过机关,脑袋也因为缺氧而迟钝,不太值得依靠。



既然如此,我能做的只有一件事。



“哪一边……都好……这是……尾田的游戏。我相信……你。”



“我的游戏?这根本无关紧要!”



尾田宛如哀嚎般呐喊。



为了回答他,我强行吸入一口气,听到喉头发出奇怪的咻咻声。



“……人类……很弱小。所以,大家都一路思考……活过来……我……已经思考得够多了,我……就只是相信你!”



我已无法再发出任何声音。我的眼前变得模糊,开始渗入黑暗。



“虽然就吐槽来说还有进步的空间,但不愧是副会长,这话讲得好!那我也要拼一把啦!”



在不知是谁的声音响起后,我的耳中——竟听见尾田的笑声。



“好,你笑啦!紧张应该放松了!”



在极度漫长的沉默后,我听见等待中的声音。



“虽然我还不太敢相信自己……不过若是多加良相信我,那么我也能多信赖自己一点!多加良,你要做好觉悟!”



“了……解……”



咚、咚、咚。



于是,伴随着钢琴强而有力的音符,那唯一的一个音符响起,我再度往下坠——不过,这次却是配合钢琴的节奏,缓缓地坠落。



6



“尾田!”



双脚一着地,我就扯掉围巾,大口吸入空气。尽管喉咙的痛楚让我很想咳嗽,但我仍随着吐息呼唤尾田的名字。



“多加良!你还好吗?没事吧?”



“嗯,我的脚碰到地面了。先暂停钢琴!”



“太……太好了!”



他回答的声音掺杂着由衷的安心,听得我胸口微微发烫。



“尾田和我的判断果然没有错。”



“……就是……说啊。”



虽然嗓音有点沙哑,尾田的口吻却带着过去不曾听过的声调,我再度微微一笑。



“唉,接下来我得自己找出回到上面的方法就是了。”



我喃喃低语,眨眨眼睛环顾四周。光线不知从何处射来,我降落的地方有些微亮。



我借由微光看向自己刚才抓住的东西,发现那是台以绳索和齿轮来运送薄板的极简易电梯。难怪会缺乏安定感。



我继续张望,看出这里的宽度和上面的房间相仿。



“如果我没有搞错,要回去应该很简单。”



为了寻找回到上方的机关,我在黑暗中进一步凝神细看,终于在视野中找到它。



这次我一步一步谨慎地走过去,在到达时弯下腰,探头看向那东西——自地面突出约五十公分,微微发光的粗竹筒。



竹筒有个状似“辉夜姬”的人偶,我拿出那穿着和服的小娃娃。



然而,那制作成在平台上弹古筝造型的人偶,缺少左手自手腕以下的部分。



我忽然念头一闪,从口袋取出那只“手”。断手在我的掌心内转眼间变小,恢复成吻合人偶的大小。



“尾田……不好意思。我先抵达密室,打开门了。”



看到这一幕,我察觉所有的机关,心中满怀歉疚。



总之,降落到地下室和打开密室的机关互相连动,这安放人偶的一节竹节正是密室所在。



在一段和刚才不同,格外漫长的沉默后——



“…………多加良,你暂时别跟我说话。”



尾田回答的声音变得极度阴沉。



“虽说日式乐器在我们的推测之外,但这手的大小不同,算是在找麻烦吗?”



卡侬面带得意笑容的表情闪过脑海,我的脸颊一阵抽搐。



趁着四周没有任何人,我将还有些发麻的手握成拳,尽情骂出别说当副会长了,被听到后很可能连当个喂金鱼值日生都会被罢免的污言秽语。



“密室、密室被……”



在多加良寻找回到上面的机关时,尾田不断地发出叹息。



“真是的,烦死人了。”



看到尾田的反应,就连决定暂时旁观的东云也不禁烦躁地开口,轻轻瞪着他。



“……我现在可以问了吧。无论怎么想,说关西腔和这种性格才是你的真面目吧,你平常都在装乖吗?”



“我还和猫一样戴着假发{注:日语中装乖的说法,有出现猫和戴的单字}呢!”



东云说着,和刚才一样一瞬间脱下那顶黑长发假发。



“拜……拜托,这样犯规啦!!”



当尾田一边捧腹大笑一边抗议,她不知为何一脸满足地将假发戴回去。



“好,笑点成功了两次……关于详细情况,目前还是秘密。不过,你只要想成这是我为了成为独当一面的搞笑艺人而做的修行就好。”



“那是什么样的修行?”



“噗!当我成功地让铃木当我搭档的那一天,就会揭晓!!”



“啊?找铃木当搭档?”



就连尾田也不禁错愕地反问,但东云依然保持从容的态度。



“他装傻的等级可是非比寻常。但秋庭却无法活用铃木的才能,我特地准备的折扇也被浪费掉了。啊,这颗EX什么的,待会儿要拿去还给他。”



说到此处,东云的表情蒙上阴影。她大大地叹了一口气,目光缓缓地投向尾田。



“所以,铃木的吐槽角色就暂时交给尾田了。”



“什么?为什么我要……”



“放心,你有这方面的才能。我会好好锻炼你!还有,我其实说关西腔和装乖装得很厉害的事实,请、务、必、保、密、唷。”



不知为何被东云看上,尾田想到自己的未来,只能发出今天最大的一声叹息。



不过看到她的笑容,让尾田觉得似乎可以稍微相信自己,还有自己花时间找出的答案。



虽然我不太想将这具显然属于和家的人偶擅自带走,但为了结束游戏,只好无可奈何地把东西带回学生会室,卡侬已在里面等候了。



“喔喔,看来你们顺利找到‘手’的主人了。”



看到放在桌上的人偶与恢复成原有尺寸的“手”,卡侬绽放出由衷感到愉悦的笑容。



她保持那表情在人偶上挥手,下个瞬间,断裂的左手立刻恢复原状,人偶还同时展开行动。



叮~叮~叮~



小小的人偶以小手抚上古筝,弹出与真正乐器一模一样的美妙音色。



我们侧耳聆听了一会儿。



我偷看卡侬的侧脸,她露出非常怀念的神情注视着人偶。



“……咦?”



同样在我身旁专心聆听人偶演奏的尾田,突然轻喊一声眨眨眼睛。



“怎么了?”



当我小声地问道后,他伸手揉揉双眼代替回答,凝视着半空中。



“……我总觉得,刚刚好像在人偶旁边看见一个穿粉红色和服的女孩。”



“女孩?”



听他一说,我也跟着看过去,却什么也没看见。



“不,已经消失了。我只稍微看到一瞬间,应该是错觉……但她好像很高兴地看着人偶。”



“是吗?”



虽然有点在意他所说的那个女孩,但开口的尾田脸上浮现高兴的笑容,目光再度回到人偶身上,我也没有继续追问。



最后,人偶演奏完一首曲子停止动作。卡侬再度在人偶上方一挥手——我以为她要用和服翻飞的袖子卷起它,底下的人偶却突然消失无踪。



“等一下,你把人偶藏到哪里去了?那是和家的东西吧?”



我有些慌张地抗议,卡侬却当成耳边风。



“会被当成小偷的人是我们耶。”



“呵呵呵,不会有问题的。那是……那个傀儡本来就是我的东西。”



尾田也露出厌烦的表情抗议,卡侬却这么回答。



“……如果和家有意见,我会把错都推给你。”



因为实在太累,我也不再理会这个责任问题。



“嗯。那我就依照约定,给你们压岁钱吧。”



她以特别装腔作势的动作将手探进和服衣袖,拿出钱包放在桌上。



“呃……这里面就是压岁钱吗?可以打开吗?”



“没关系。来,打开看看!”



或许是对内容非常有自信,卡侬挺起胸膛催促尾田——然而一看到小钱包里面的东西,他的肩膀就猛然垂落,沮丧地低下头。



我从尾田身旁探头看向袋内,不禁哑口无言。因为里面装满了弹珠。



“……是弹珠吗?嗯?好像有些不一样?”



“呵呵,找到大奖的果然是一哉。”



“这是大奖?”



尾田倾着头从小钱包里拿出一颗形状有点扭曲、难以称为球体的东西在灯光下观察。那是一颗和水晶不同,具有一些透明度的矿石。



“啊……好特别。结晶里封着别种矿物。”



我也推推眼镜,仔细地观察尾田手中的矿石。半透明的矿石里,确实能看到像铅一般黝黑的球体。



“这不也是个没有人能开启的密室吗?”



当卡侬以歌唱般的口吻如此说道后,尾田则轻轻垂下眼眸,只有嘴角扬起笑意,轻轻地握住矿石。



“然后呢,为什么‘压岁钱’会是弹珠?”



我即使思考也不明白理由,于是这么问她。



“嗯?你们有什么不满吗?说到‘压岁钱’,就应该给珠子{注:日语中的压岁钱,有出现珠子的玉字}吧?”



卡侬非常爽朗地回答——而且不像平常一样,背后另有心机。



我当场缓缓跪倒,就像个输掉比赛的高中棒球选手。



她在开玩笑?还是单纯的误解?——无论是谁都好,帮我判断一下。



自言自语【天气阴】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到底是哪里有问题,才会产生压岁钱=弹珠的思路?一边是钱,另一边是玻璃珠耶?尾田——不如说卡侬——塞给我的半包弹珠清澈无雾,但我的疑问好像永远不会放晴。啊,心情郁卒!干脆下一场雨,为我刷洗掉这份忧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