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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她为何遭到杀害?(1 / 2)







明明是深夜时分,报警后才过了十分钟左右,警察就抵达周防家。



警察勘察现场的期间,白夜他们在食堂等候,随着时间经过,食堂成了气氛凝重的空间。



大和安慰着哭个不停的亚美,武藏烦躁地瞪着那边。



红玉把头靠在大弥的肩膀上,大弥神情疲惫地抚摸她的头。



义纯将枝奈子叫到自己旁边的座位,握住她的手,枝奈子却动都不动,始终盯着桌上。



佳弥虽然在关心睡在旁边的惠实里子,目光却飘忽不定,一副坐立不安的样子。



警察来了似乎让优香很兴奋,她两眼发光,看着食堂的门。



吉永只是静静坐在房间角落的椅子上。



傀里中止了。真珠没了眼睛,舌头和手指被切断。在这个状态下傀里也没意义。她看不见自己的父母、兄妹、朋友,没办法说话,手指也动不了。



遗体遭到破坏的话,傀里师会顿时变得无用武之地。若能看见灵体,为他们传达讯息,肯定能帮上什么忙————白夜怨恨自身的无力,但他是只能按照黑绪的意思行动的木偶,这么做一定没有意义。他擅自下达结论,陷入消沉。



敲门声传来,里面的人还没回应,门就打开了。是一名中年男子及年轻男子,中年男子一走进来就看见白夜他们,摆出一张臭脸,彷佛看见路边的动物尸体。



「是协会的人啊。」



「好了啦。」



中年男子大声咋舌,年轻男子在旁边安抚他。



又矮又胖的中年男子名为药袋,身高比白夜高的魁梧年轻男子则叫八月朔日。



黑绪和白夜都认识他们俩。大多是在案发现场见面。不晓得是因为这样,还是他讨厌福音协会,药袋不太喜欢他们。



药袋是感觉会生在昭和时代的死脑筋,八月朔日虽然长得很严肃,个性却相当随和。是个从身高到性格通通成对比的警察二人组。



「您好。好久不见。」



跟畏畏缩缩的白夜不同,黑绪笑着向他问好。药袋的脸更臭了,表示拒绝。黑绪应该也知道那友善的态度会造成反效果,却从未改变态度。



「跟你们扯上关系从来不会有好事。」



「讨厌啦,药袋先生。您说这是我们害的?别说笑了。就算我们没有参与其中,连续遗体破坏事件还是会发生呀。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哎呀,犯人不晓得在哪里。



您说是吧?」



这番话是在暗指「还没抓到犯人吗」。药袋听出她的言外之意,太阳穴浮现青筋。



「靠死人赚钱,亏你有脸讲这种话。带着一个假人恶心死了。」



药袋瞪向白夜。白夜急忙移开视线,气得双手在大腿前面握拳,黑绪看了则愉悦地笑出声。



「能得到您的称赞,我深感荣幸。不过,我们并没有做坏事。我们是为了帮突然失去家人的遗族排解忧伤而行动。应该比抓不到犯人的警察更有用吧。」



「你说什么?」



「好了啦。」



药袋踏出一步,八月朔日再次安抚他,站到两人之间。药袋明白自己赢不了壮硕的八月朔日,没有冲上前,而是以低吼替代。



「八朔,少碍事!」



「药袋先生,有这么多人在看。警察不能使用暴力喔。」



八月朔日微微一笑。药袋又啧了一声,整理好西装的领子,把手插进口袋。



「不愧是八月朔日先生。谢谢您。幸好警察也跟协会一样是两人一组。要是他动粗,我可受不了。有人能在旁边制住他,真令人放心。」



黑绪多余的一句话,导致药袋的怒火又被点燃,瞪向黑绪,然而看到黑绪满不在乎的态度,药袋意识到说什么都没用,吐了口气环视食堂的众人。



「我是搜查一课的药袋。关于真珠小姐的遗体破坏事件,我们查出了凶器是剪刀。从遗体是被一刀剪断来看,犯人使用的疑似不是一般的剪刀,而是园艺剪或万用剪等能切断硬物的特殊工具。请问府上有那种工具吗?」



「我想是没有。对吧?吉永小姐。」



大和回答,向吉永征求同意。吉永吓得绷紧身子,点了下头。



「是、是的。这栋房子里只有料理剪刀和一般剪刀。」



「这样啊。为求保险起见,等等可以让我看一下那两把剪刀吗?」



「好的。」



药袋摸着剃得干干净净的光头,提出下一个问题。



「那么请问先生,什么时候发现遗体遭到破坏的?」



「凌晨一点四十分过后。大家移动到撞球室举行仪式。在那个时候发现的。」



大和刚讲完话就用力按住喉咙干呕,大概是想起真珠受损的遗体。



「在那之前,遗体的状态如何?」



「九十九小姐他们在凌晨十二点抵达,大家在会客室聊了几句后,一起移动到撞球室看真珠。当时没有任何变化。差不多在凌晨十二点半,我们来到食堂,过了二十分钟,凌晨十二点五十分左右,我带九十九小姐和一先生参观这栋房子。那个时候,我们又看了一次撞球室,没有什么异状……对不对?」



大和询问黑绪的意见,看到黑绪点头后继续说道:



「参观完房子,我们又回到食堂,过了一会儿便移动到撞球室。我想想,回到食堂大约是在移动到撞球室的十分钟前,所以是凌晨一点半吧。」



「这段期间有没有听见可疑的声音?」



「带他们参观房子的时候没有听见。至于食堂————」



大和环视当时待在食堂的人。义纯微微歪头。



「姐夫他们出去后,其他人一直待在食堂,什么都没听见。对吧?枝奈子。」



枝奈子轻轻点头,优香接着说:



「对呀。不过途中因为有人吵架的关系,可能是不小心没听见。」



「吵架?」药袋轻敲头顶。「请问是谁在吵架?」



「我和他。」



义纯提心吊胆地举起手,有如料到自己会被骂的小孩,然后用那只手指向武藏。武藏眉头紧皱,一脸无法接受的样子。



「理由是?」



「那个人就是杀死真珠的犯人!」



亚美大叫道。她非常激动。药袋眯眼看着武藏。武藏左右张望,低下头逃避药袋的视线。



「不、不是我……」



「骗人!警察先生,快点抓住他!把真珠弄成那样的一定也是这个人。因为他想阻止仪式。他有事不想让真珠说出来。否则何必阻止。」



「如果是我把遗体破坏成那样,我才不会阻止。我只是觉得真珠已经走了,不能接受强行叫醒她。」



「因为你觉得光用讲的阻止不了仪式。你就老实招了吧。」



亚美的嘴巴张大得连喉结都看得见。药袋似乎察觉到亚美说的只是单纯的推测,温柔地安抚她。



「太太,您先冷静点。」



「真珠都变成那样了,我哪可能冷静得下来!警察到底在做什么。真珠被杀都过了十天,犯人却还没落网不是吗?你们真的有在搜查?她明明应该要复活的……不只一次,那孩子可是『二度遭到杀害』了啊!」



药袋尴尬地缩起脖子。从他的反应可以看出,搜查毫无进展。不过,「二度遭到杀害」吗。白夜觉得这个形容挺恰当的,心生佩服。



「非常抱歉,我们太不争气了。警方也会拿出全力,尽快逮捕犯人,请您耐心等候。」



「到底要等到什么时候?明明就快见到那孩子了……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我只是想再见那孩子一面而已。」



亚美趴到桌上。大和将手放在她肩上安慰她,亚美却一把拍掉他的手。大和哀伤地看着不知道要放在哪里的手。



义纯举手表示想要发言。药袋说:「请说。」



「那个,这是那个对吧?从很久以前开始动不动就会发生的连续遗体破坏事件……为什么会盯上真珠?」



周围一阵骚动。三年前的犯罪声明发表后,政府开始封锁情报,每次都会上新闻的连续遗体破坏事件,如今几乎没人会去报导,但似乎还是有人记得。



「这起案件不常上新闻,您竟然还知道。」



「因为我记忆力很好。当时犯罪声明在网路上流传,掀起一阵话题。我印象挺深刻的,所以到现在还记得。毕竟犯人做的事很特别。竟然去破坏遗体,莫名其妙。如果是因为自己是犯人,想把遗体藏起来也就算了,偏偏不是那样。」



「听你这样说,我也想起来了,我印象超深刻的。犯人脑袋真的有病。记得他是为了摧毁某个协会才做的?」



看来优香也记得。她用食指使劲戳着头部,试图刺激大脑,想起详细内容。不过,她马上就放弃了,或许是想不起来更多资讯。下一个有反应的人,是亚美。



「某个协会……难道,是福音协会?」



亚美望向两人。白夜尴尬地绷紧身体。黑绪一点反应都没有。药袋瞥了黑绪一眼,代替他们回答:



「这件事不太方便公开,不过各位既然是当事人,我还是说明一下吧。连续遗体破坏事件的犯人,是通称『刻耳柏洛斯』的组织,视福音协会为敌。为了不让福音协会进行傀里,他们会看到遗体就破坏,也不管到底有没有人委托傀里。」



都是你们害的————这样的视线从各处落在两人身上。亚美的嘴巴一开一合,将上半身靠到桌子上,靠近黑绪。



「那,那孩子变成那样,也是你们害的吗?」



不能断定是刻耳柏洛斯做的。可是,刻耳柏洛斯视福音协会为敌是事实。该怎么回答?白夜等待黑绪做出反应,黑绪却一语不发。



亚美似乎将这个反应视为肯定,从椅子上站起来,走向黑绪。她紧握双拳,彷佛要将黑绪大卸八块。



「真珠为什么被挑中?因为有人委托傀里吗?」



义纯感受到姐姐的懊悔,开口询问。药袋回答:



「或许吧。前提是犯人是刻耳柏洛斯。」



这句话别有深意。杀气腾腾地逼近黑绪的亚美,表情转为错愕。她目瞪口呆地问:



「前提是犯人是刻耳柏洛斯,是什么意思?听你这样说,意思是犯人是其他人吗?」



「不能排除犯人另有其人的可能性。例如模仿犯,或者对真珠小姐抱持恨意的人。警察也有考虑这个可能。」



「那是在怀疑我们啰?」



义纯不悦地回问。药袋没有表现出害怕的样子,冷静回答「是的」,周围一阵骚动。



「怎么这样,我们可是被害者。」



大和激动地抗议,药袋用一句「只是形式上要怀疑一下啦」敷衍他。



白夜偷偷望向黑绪。她依旧面带笑容,不知道在想什么。



「所以,方便跟各位问个话和检查随身物品吗?」



「我也包含在内吗?」



优香焦躁地抱着胳膊靠在椅背上。佳弥毫不顾虑惠实里子睡在旁边,接着大吼:



「太过分了!我们只是来跟真珠道别的。」



「唉唷,别这么说。如果什么都没查到,很快就会结束的。」



药袋抬起双手上下摆动,以缓和气氛。



「好啊。要查就查。这样真相就能水落石出。」



这句话出自亚美口中。他刚才还那么怨恨黑绪,现在却看着武藏。或许是因为比起无差别犯罪,认识的人是犯人比较容易抒发恨意。



亚美得意洋洋。八成是认为只要彻底调查屋内,就能找到什么。武藏虽然一瞬间露出不甘愿的表情,他大概是觉得都被人家讲成这样了,拒绝反而会被怀疑,便干脆地同意。



「我的房间也可以调查。可是,麻烦不要弄乱。」



他瞪向药袋。药袋回答「我明白了」,打开门,叫来待在附近的其他警察,不只武藏,房间位于二楼的大和、亚美、吉永三人也被他带去二楼。儿童房会由大和带路,因此大弥和红玉在食堂等待。



武藏都同意了,其他人也不得不同意。没去二楼的人也决定按照顺序让警方检查随身物品。白夜他们当然也一样。



站比较前面的佳弥第一个被叫去其他房间。佳弥看着靠在自己身上睡觉的惠实里子,在犹豫要不要去。这时,义纯对她说:



「特地叫醒她太可怜了。惠实里子晚点再接受侦讯吧?现在先由我顾着她。」



佳弥的视线在惠实里子跟义纯之间来回移动,接着环视四周,犹豫是否能把女儿交给这个男人。



现场有其他人,也有警察。而且义纯的妻子枝奈子就在旁边。佳弥似乎判断他应该不会做奇怪的事,决定交给义纯。



「那我走了。」她调整好姿势后才站起身,以免惠实里子倒下来,在走出食堂前又看了惠实里子一眼,放心地离开。



义纯目送佳弥离开,坐到佳弥的位子上,对睡在旁边的惠实里子投以温柔的微笑。白夜心想,这样一看他们还真像父女。



「对了,我发现了。」



黑绪突然开口。她对于这起事件有什么头绪吗?白夜很紧张。



「咦、咦?发现什么?」



「药袋先生现在好像有女朋友。」



「不、不会吧。」白夜望向食堂的门。



「他的领带上别着领带夹。那个药袋先生喔。只把领带当成擦汗工具的人,别着挺时尚的领带夹耶。」



容易出汗的药袋不是用手帕,而是用领带擦拭头皮的汗水。听说是因为领带戴在外面,很快就会干。



「啊……的确。有用领带夹的话很难擦汗。」



「对吧。但他们肯定在吵架。」



「为什么这么觉得?」



「他今天很焦虑,比平常更爱找我们碴。还有,他一直把手放在口袋里,好像很在意手机。」



药袋平常不是双臂环胸,就是手叉在腰上,不会把手放进口袋。白夜想起药袋走进食堂后,马上就把手伸进口袋。



「哎呀,没想到药袋先生也会谈恋爱。啊哈哈。可是真麻烦。他心情不好吗。等等做笔录的时候感觉会很难缠。」



她的语气明明在嫌麻烦,表情却有点乐在其中,白夜心想「又来了」,叹了口气。黑绪喜欢调侃讨厌他们的人。她之前说过药袋特别好玩,因为他反应很大。现在找到可以闹他的材料,她才会那么开心。



「不要找警察吵架啦。他们是国家公务员,我们只是个小市民。」



「我们?」



黑绪露出讽刺的笑容。白夜闭上嘴巴低下头。



对话中断的瞬间,白夜听见尖叫声。他望向声音的来源,是惠实里子。惠实里子正在左顾右盼,寻找母亲。醒来时母亲不在身边,她似乎陷入了恐慌状态。



旁边的义纯惊慌失措,把手放在惠实里子肩上,温柔地对她说:



「别担心。妈妈很快就回来了。」



惠实里子依然没有停止寻找母亲。她像要逃跑似的身体后仰,试图远离义纯。



义纯一脸伤脑筋的样子,走到惠实里子面前看着她的眼睛,把手放在她的双肩上,坚定地告诉她:「没事的。」



惠实里子紧张了一下,从椅子上离开的臀部又坐了回去。她恢复镇定,安静下来。义纯见状,放心地坐回她旁边。



过了十五分钟左右,佳弥回来了。惠实里子看到母亲,马上冲了过去。佳弥露出柔和的表情,抚摸惠实里子的头。



「不好意思,南方先生。谢谢你。」



「不会不会。惠实里子醒来的时候有大声尖叫,害我很伤脑筋就是了。她因为找不到妈妈,很不安的样子。」



义纯害臊地敲了下额头。佳弥掩住嘴角静静笑着,再次道谢。



下一个被叫走的是义纯。义纯用眼神叫枝奈子不必担心,走出食堂。剩下自己一人的枝奈子头低得比刚才更低。她散发出不安的氛围,唯有背脊挺得直直的,看起来倒有几分帅气。



尚未接受侦讯的是白夜、黑绪、枝奈子三人。加上小孩共有六人。白夜认为他们两个肯定会最后一个被叫去。



毕竟药袋讨厌他们。药袋没有能干到可以在跟讨厌的人打交道后,还有办法维持平常心侦讯其他人。白夜知道他会把讨厌的事留到之后再处理。他判断自己应该还要再过一下才会被叫去,缓缓闭上眼睛。







睁开眼睛时,眼前是两张面色凝重的脸孔。药袋和八月朔日。白夜吓得从椅子上摔下来。他好像在无意识间被人抬走了。这里是会客室。



「啊哈哈。没事吧?」



黑绪把手肘撑在桌上,托着下巴笑道。白夜害羞得立刻站起来,坐回椅子上。



「你们真的是在凌晨十二点来到这里的吗?」



药袋马上提问,语带怀疑。坐在旁边的八月朔日看到药袋毫不掩饰对两人的厌恶,无奈地耸肩。



「是真的。我们按照委托的时间抵达现场。从协会开车到这里大概要两小时。只要去跟协会确认,就能知道我们是在十点左右出门的。」



黑绪回答。听见要跟协会确认,药袋的脸垮了下来。讨厌福音协会的药袋怎么可能去找协会问话。黑绪明知如此还故意这么说。白夜也跟八月朔日一样,无奈地耸肩。



「之后你们做了什么事?」



「跟大和先生说的一样。来到这里后,我们在会客室跟大家聊天,接着移动到撞球室,看过真珠小姐后前往食堂。凌晨十二点五十分左右,大和先生带我们参观屋内,回到食堂时有人在吵架。我们也很紧张。」



黑绪将双手举到脸旁边,左右摆动,语气听起来一点都不紧张。



这个动作让她显得很可爱。八月朔日笑咪咪的,彷佛在为偶像声援,药袋却面露嫌恶,彷佛看到一个变态。黑绪好像很满意药袋的反应,笑着继续说道:



「吵架的人是亚美小姐、义纯先生对武藏先生。大和先生没有帮任何一方,不知所措的。吵到一半,大弥先生和红玉小姐离开食堂。我们两个考虑到他们的感受,追上去安慰他们。兄妹俩坐在食堂前面的楼梯,所以我们也坐到旁边聊了一下。」



考虑到大弥他们的感受,跑去安慰他们————药袋用力哼了声,大概是被这句话惹到。



「没有单独行动的时候吗?」



「没有。我和他一直都跟其他人待在一起。」



药袋看着黑绪,视线由下往上移动。红唇大眼,面带微笑的黑绪,在药袋眼中似乎只是恶心的生物,他皱起鼻头,眯细双眼,尽量避免看得太清楚。



「以假人的力气,能够轻易挖出尸体的眼睛,拔掉舌头跟手指吧。」



「是可以,不过犯人有使用凶器对吧?记得是剪刀?既然如此,人类也能做到。」



挖苦的言词不管用,导致药袋的脸更臭了。黑绪像在唱歌般高兴地询问:



「所以,有找到疑似凶器的东西吗?」



药袋双臂环胸,别过头,没有要回答的意思。八月代替他回答。



「没有。我们从在场成员的包包到衣服口袋都搜过了,还是没找到。不只凶器,遗体的一部分也是。我是觉得应该藏在家里的某处啦。事件发生到我们抵达的这段时间,有人离开食堂吗?」



药袋瞪了随便透漏搜查情报的八月朔日一眼。八月朔日维持上半身前倾的姿势看着黑绪,所以没有发现。



「没有半个人离开食堂。只有你们抵达的时候,吉永小姐和我们有去门口迎接。吉永小姐没有可疑的举动。以此为前提思考,顶多只剩撞球室或食堂可以拿来藏吧。」



「噢,果然。但我们怎么找都找不到的说。」



八月朔日将用发蜡塑型的头发由前往后梳。



「我刚刚就觉得奇怪了,听您这样说,凶器和其中一部分遗体好像就在这栋房子的某处。两位是不是觉得比起刻耳柏洛斯,内部人士比较有可能是犯人?」



黑绪弯下腰,靠近八月朔日的脸。八月朔日挑起眉毛,睁大眼睛,笑着两手一拍。



「啊,看得出来?哎唷,因为犯案手法跟以往的连续遗体破坏事件不太一样。」



「让我猜猜看是哪里不同。」



黑绪将戴着手套的左手举到脸旁边,从小指开始,用右手的食指依序抚摸左手的五根手指。



「连手指都没了。」



药袋眯起眼睛,露出想要咋舌的表情。八月朔日则与他形成对比,带着灿烂的笑容指向黑绪。



「答对了!你猜的没错。平常的连续遗体破坏事件,只会对眼睛和舌头下手,这次却连手指都切掉了。」



八月朔日看着自己粗糙的手指,手掌一开一合。药袋一副不以为意的态度。



「犯人嫌只拿走眼睛和舌头不够吧。」



「不不不,怎么可能。药袋先生也知道的吧。他们的目的是不让死者复活。只拿走眼睛和舌头的行为,对他们来说是祈祷死者安息的仪式。除此之外的行为毫无意义。莫名损坏遗体,无异于亵渎死者。他们应该不会允许这种行为。他们最大的心愿就是死者能够安息。毕竟那些人可是自称冥府的看门狗『刻耳柏洛斯』呢。」



黑绪信心十足地说。药袋奸笑着询问:



「根据你的推理,犯人就在你们之中。那你说说看谁是犯人啊?既然你那么有自信,总该知道答案吧。」



「这个嘛……是谁呢。」



黑绪歪过头。药袋不屑地笑了,用手掌拍桌。白夜被那个声音吓得肩膀一颤。



「结果你也不知道,还在那边大放厥词。所以说外行人就是这样。」



任谁来看都是在迁怒。除了发生遗体破坏事件外,他和女朋友吵架肯定也是原因之一。更重要的是,事件发生在药袋讨厌的黑绪在场时,真是最坏的时机。



白夜开始心神不宁。有股不祥的预感。他祈祷笔录能快点做完,黑绪却再次说出会触怒药袋的话。



「对呀。我终究是外行人。所以调查这个是警察的工作吧。」



「你说什么!」



「好了啦。」



药袋气得连头顶都涨红了,怒吼着站起来。八月朔日按住他的肩膀安抚他。



「虽然不知道犯人是谁,真珠小姐的遗体遭到破坏的理由,我倒是有头绪。」



「理由是?」



药袋刻意询问黑绪,脸上不带疑惑的情绪。药袋心中似乎已经有答案了。他之所以明知故问,是想测试她吧。



「有人不希望真珠小姐复活。对吧?药袋先生。」



这句话等于是在说,破坏尸体的即为杀死真珠的犯人。真珠是从正面被勒死的,有看见犯人的相貌。一旦她复活,想必会将真相摊开在阳光下。所以犯人杀掉了尸体,以封住她的嘴巴。



药袋大声咋舌。尽管他什么都没说,这个态度等于是在宣布她答对了。



然而,家里没找到凶器,也没找到缺少的遗体部位,是否代表犯人可能是刻耳柏洛斯以外的外人?从外面进来的犯人破坏了真珠的遗体,神不知鬼不觉地逃到屋外。



不是不可能。白夜偷偷推理着。



「大门有锁。除了吉永小姐、武藏先生、大和夫妇的寝室,所有的房间我们都参观过了,窗户也有上锁。若是外人所为,代表犯人是从那三个房间的其中之一潜入。



三间房间都有上锁吗?」



黑绪问道,八月朔日一面环视屋内,一面回答:



「包含吉永、武藏、大和跟亚美的房间在内,所有的房间都有上锁。」



「这样呀。那从外面潜入果然有难度。我想确认一下,真珠小姐遇害时,遗体是在自己的房间被发现对吧。犯罪时间大概是在什么时候?」



黑绪抱着胳膊,身体微微歪向左边。白夜心想「果然」。不祥的预感命中了。遇到事件的时候,黑绪偶尔会像这样试图介入其中。但白夜无权阻止。这次肯定也必须奉陪到底。



他问过黑绪为何要这么做,她回答「因为我看不顺眼」。黑绪讨厌擅自夺走他人性命的人。以前她明明没有那种正义感。每次想到八成是自己害的,白夜就有种喘不过气的感觉。



「为什么我要告诉你?」



「因为,搞不好与刻耳柏洛斯有关。那协会也得调查才行。毕竟那是跟福音协会有关的事件。」



发生与福音协会有关的事件时,协会也将进行调查。这件事连警方都只有一部分的人知道。药袋他们并非相关人士,但两人跟黑绪他们扯上了关系,所以必然会知情。自此之后,他们就有义务在发生与福音协会有关的事件时提供情报。药袋连这都嫌麻烦,而这也是他讨厌黑绪他们的理由之一。



「犯人很可能不是刻耳柏洛斯。你刚刚不也这么说过?」



「可是,没办法确定吧。『可能』不是刻耳柏洛斯。既然如此,协会也必须调查。因为身为协会的人,要确定犯人另有其人才能放心。」



太不讲理了。黑绪一面推理尸体不是刻耳柏洛斯破坏的,而是杀死真珠的犯人所为,一面叫警方提供情报,因为说不定与刻耳柏洛斯有关。



「可是——」药袋讲到一半的话被黑绪打断。



「如果您愿意告诉我,搞不好会有什么收获喔。毕竟真珠小姐去世时的话题被拿出来讲过好几次。他们戒备警方没有透漏的情报,或许有不小心对我们说溜嘴过。」



「哈。这点小事最好是能查出什么。没必要拜托你们。如果发现跟刻耳柏洛斯有关,我会告诉你们。明明只会操纵尸体,少在这边碍手碍脚。」



黑绪看起来并没有把药袋这句话放在心上,白夜却有种被说中的感觉。彷佛一颗沉重的石头压在背上。



「有什么关系?九十九小姐说的有道理。」



这句话出自八月朔日口中。八月朔日和药袋不同,欣赏黑绪的能力。他应该是那种有用的道具就要拿来用的类型,所以才会表示肯定。药袋眯起一只眼,瞪向八月朔日。



「看,八月朔日先生也说可以。派得上用场的东西就要尽量用。抓着没用的东西不放,也没办法破案。」



黑绪用漆黑的双眸看着药袋。药袋尴尬地移开视线,轻轻「唔」了声。尊严



「查到什么要立刻通知我。」



「收到,药袋警官。」



黑绪做出敬礼的动作。药袋再次大声咋舌。



「尸体被发现的时候尸斑很淡,眼角膜也开始变混浊,推测死亡时间在下午四点半到五点之间。第一发现者是周防武藏。他跟真珠约好五点要陪她念书,过了五分钟,真珠都还没来武藏的房间,武藏便主动去真珠的房间找她。他敲了门却没回应,所以武藏开门想看看情况,发现脖子被勒住的真珠仰倒在床上。当时家里只有武藏、大弥、红玉、吉永四人。吉永在一楼厨房煮晚餐,其他三个人分别待在自己的房间,武藏说他在工作,大弥和红玉说他们在房间看动画。房间就在真珠的房间旁



边的大弥和红玉,似乎并未察觉异状。父亲大和在公司的办公室里工作,母亲亚美在隔壁三栋的朋友家喝茶。顺带一提,家门有锁上,没有被人强行侵入的痕迹。我们推测是熟人所为。」



「亚美小姐在外面喝茶啊。隔壁三栋还满近的。」



「用跑的十分钟就能往返案发现场。下午四点半左右,亚美说要去讲电话,在朋友面前消失了十分钟。她的朋友表示隔壁的房间虽然有传来她的声音,却没看到人。」



「哦。意思是亚美小姐也有可能犯案。」



白夜惊讶地望向黑绪。竟然怀疑那么思念女儿,甚至来委托协会的母亲,他无法理解。



「不能排除这个可能性。不过,其他人也做得到。我刚才说的人里面,不在场证明无法推翻的只有大和一个。公司的防盗摄影机有录到他上下班的样子。如果有其他隐藏出口,倒是会被推翻。」



「除了住在这里的人,其他人的不在场证明也问过了吗?」



「今天有来的人都问过了。」



「包括优香小姐?」



「那当然,为什么要提到优香?」



「因为她跟大和先生好像还有什么关系。我在猜是不是外遇。她逼大和先生跟亚美小姐离婚,却被他优柔寡断的态度惹火,于是杀了最受宠的真珠小姐————简洁明瞭的动机。」



今天在场的人之中,优香显得最格格不入。她不认识真珠,又是大和的前女友,出现在这种场合太不自然了。而且,优香散发出一股跟大和藕断丝连的感觉。真珠才刚去世,还表现出那个态度,挺恶劣的。



「如你所说,宫岛优香和大和是不伦恋,还是公司最重要的客户,论动机或许比任何人都还要强烈。但优香当天在国外,不可能犯罪。」



「可惜。那义纯先生和枝奈子小姐如何?」



「这两个人当时好像也在家。义纯在房间开视讯会议,证人有会议的出席者和枝奈子。枝奈子在下午四点五十分时收了宅配。距离近的话也是可以偷跑出去下手,但从他们家开车到这里要二十分钟。假设枝奈子在四点半杀死真珠后要回家,当时大弥他们在房间,应该没办法立刻逃出去。就算时机刚好,让她成功逃出房间,这栋



房子这么大,走出家门最快也要五分钟。这样的话,回家总共要二十五分钟,应该来不及收宅配。如果她半个人都没撞见,或许有可能马上离开。可是我们看了南方家的行车纪录器,那个时间没人开过车。纪录当然也没被窜改过。」



「那么警察怀疑的就是亚美小姐、武藏先生、大弥先生、红玉小姐、吉永小姐啰。」



「还有一个吧。」



把发言权让给药袋的八月朔日,将壮硕的身躯倾向前方,彷佛在表示这次轮到他说话了。被八月朔日抢话的药袋,闷闷不乐地板起脸。



「啊,佳弥小姐吗。」



「答对了。佳弥也跟优香一样,是可能有动机的人。佳弥是亚美的主妇友,对亚美一家人抱持羡慕之情。刚开始她们当然是作为同年龄又有同性小孩的妈妈,维持一般的友谊关系,可是随着时间经过,佳弥看到自己跟亚美之间的差距,心里似乎急了。就算想设法跟亚美过着同样的生活,单亲妈妈的经济状况又不允许,愈努力生活就愈艰困。她逐渐开始嫉妒亚美————这是其他人说的。案发当时,佳弥身体不舒服,在家里睡觉。没有明确的不在场证明。她说她在跟女儿一起睡午觉,但佳弥家离这里走路只要五分钟。假如她趁女儿睡着的时候偷跑出来,应该可以轻易作案。」



白夜想起打扮得跟亚美一样的佳弥。在这个家的时候,她做什么都会观察亚美的脸色。大概是憧憬渐渐转为嫉妒,心里积了许多不满。



「噢,因为主妇友的世界很狭隘嘛。整个世界只局限在那个范围内,所以上下关系会明确地确立出来。招人反感就会被排除掉。为了避免这种情况发生,勉强自己配合其他人,不久后因为太勉强自己的关系转为憎恶。我曾经傀里过卷入这些纠纷,最后被杀掉的人。」



黑绪看着天花板,喃喃说道。



「憧憬过了头会变成憎恨吗。真恐怖。」八月朔日苦笑着点了两次头。



「这样看来,佳弥是最可疑的。」



「确实如此。对了,杀害真珠小姐的凶器是什么?」



「真珠的跳绳。所以没办法从购买纪录揪出犯人。」



「哎呀。除此之外还验不出指纹。大概是这样吧。难怪调查会遇到瓶颈。」



「对啊。用来杀害真珠的跳绳上没有指纹,真珠的房间里也只有包含住在这里的吉永、武藏在内的周防一家,以及义纯、枝奈子、惠实里子这些验到也不会不自然的人的指纹。如果门口至少有台监视摄影机就好了,但这栋房子好像没装,哪里都没留下犯人的痕迹。」



八月朔日不耐地噘起嘴巴。



或许是因为有巨大的大门挡着,导致他们疏于防范。还是说是有自己的坚持,不想在优雅的洋馆装那种破坏气氛的东西?



「这样听来,总觉得大家都好可疑。我愈来愈觉得这次的遗体破坏事件是熟人所为。为了避免别人发现自己是杀掉真珠小姐的凶手。」



「你也这样想对吧。所以我们特别加强调查他们的随身物品,却一无所获。不只凶器,连遗体部位都没找到。」



「假如遗体是被扯断的,我就会猜是你们干的。」



药袋语带讽刺。黑绪捧腹大笑。



「我们没道理妨碍协会。因为我们是协会虔诚的信徒。」



黑绪眼中不带笑意。空气震动了一下。



「总而言之,情报都跟你们说了。别透漏给其他人啊。还有,我刚才也说过,查到什么要立刻通知我。」



「明白。」



黑绪五指并拢放在额前,向他敬礼。



对话似乎到此结束了,药袋甩手做出赶狗的动作。黑绪站起来走向门口。白夜也慢慢起身跟上。药袋微弱的声音传入他耳中。



「死神。」



白夜假装没听见,静静开门走出房间。







回到食堂,被带去二楼的成员也回来了。



两人刚坐到椅子上,食堂的门就再次打开。是药袋他们。



「感谢各位的协助。我们会借由各位提供的情报进行调查。」



药袋微微点头致意,亚美激动地站起来。她的椅子失去平衡,倒向后方。咚一声巨响传遍室内。



「什么意思?逮捕呢?快逮捕这个人。」



亚美指向武藏。武藏眯起眼睛,却没有回嘴,而是默默别过头。亚美大概是被这个反应刺激到,音量变得更大了。



「你们不是找到了吗?凶器或真珠身体的一部分。」



「太太,请您冷静点。我们在各位的随身物品和房间中,没有找到任何东西。」



「怎么可能。一定藏在某个地方。警察仔细搜过了吗?就是因为这样,警察才这么没用!」



亚美瞪向药袋。讲得非常难听。可是不能怪亚美说出这种话。她想要有个对象能让她发泄查不清楚真相的愤怒。只要没抓到犯人,将内心的焦躁发泄在负责搜索犯人的人身上也是无可奈何。



「我们找过了,什么都没找到。之后还会继续搜索,不过周防家之外的人可以先回去了。」



药袋对亚美轻轻点头致意,用足以传到食堂角落的音量说:



「周防家之外的人请回。之后可能还会找各位问话。到时还请多加配合。」



白夜看向时钟。不到凌晨四点。离第一班电车还有一些时间,但这跟开车来的两人无关。



「那我们就回去了。」



黑绪说,药袋抬起下巴,一副叫她快点滚蛋的态度。黑绪认为应该要回敬一番,刻意轻笑出声,彷佛在嘲弄他。药袋的愤怒完全反映在表情上,黑绪却在这时转头面向亚美。



「这次因为这样的原因导致仪式中断,我们也很难过。希望真珠小姐至少能没有痛苦地迎接新的人生。」



这识相的态度稍微浇熄亚美的怒火,她垂下眉梢,掩着嘴角流出源源不绝的泪水。



「事已至此,我是不是再也见不到真珠了……」



亚美无精打采地问。



「既然发生了事件,真珠小姐的身体应该会交给警方详细调查。调查完毕后,要重新举行仪式是有可能的,但她没有眼睛、舌头、手指。在这个状态下无法沟通。看不见东西、说不了话,真珠小姐搞不好会觉得不安,陷入错乱失去理智。即使如此,您还是想让她复活吗?」



亚美不甘地握紧拳头。



只要用其他东西补足受损的部位,就看得见东西也能够说话。不过,前提是要成为式鬼。这样一来,为了道别而被唤醒的真珠,将会成为消耗品被协会利用。



就算这样,亚美还是想让真珠复活吗?黑绪没有说出口,大概是知道亚美的答案。她考虑到了泪流不止的亚美的心情。



「我、我……」



「亚美小姐,方法不只傀里。虽然真珠小姐不会动,还有招魂这种让巫女召唤灵魂附在自己身上,代替死者说话的方法。」



「不过,我无法判断对方是不是冒牌货。九十九小姐有认识值得信任的人吗?」



「可惜没有。巫女和灵媒师不喜欢我们。」



对他们来说,傀里师是异质的存在,因此两者之间不会有交流。傀里师反而受到他们的厌恶。因为可以亲眼看见效果的傀里师比较受人信赖,必然会抢走生意,除此之外,也是因为他们排斥「让灵魂回到死去的身体」这个行为本身。



「虽然无法问出犯人,若您只是想将自身的思念告诉真珠小姐,只要在心中祈祷,就能传达出去。」



「是吗?」



「是的。因此,请您祈祷真珠小姐能够安息。然后好好珍惜现在还在世的大弥先生和红玉小姐。」



听见黑绪这句话,亚美瞄向大弥和红玉。她「啊」了一声,肩膀打颤。应该是事到如今才深刻体会到,自己眼里始终只有真珠。她看见两个孩子的脸,低声道歉,嚎啕大哭。



旁边的大和立刻抱紧亚美。黑绪将亚美交给大和照顾,接着望向佳弥。



「佳弥小姐,刚才我也说过,惠实里子小姐有傀里的才能。请带她去协会一趟。最好尽快。有时间的话可以今天就去。」



佳弥错愕地「噢」了声。白夜猜想她八成不会来。可是一旦被发现,就无法从福音协会手下逃离。白夜对惠实里子抱持深深的同情。



「好,那么我们该告辞了。如果还有什么事,请联络福音协会。」



黑绪结束傀里时,总是会说那句话。等有人死了再见面吧。多么不吉利的道别词。



黑绪从容不迫地迈步而出。白夜像只狗似的跟在黑绪后面,在离开房间的前一刻回头瞥了眼。他看见形似珍珠的圆形物体飘在空中。







天空万里无云,冰冷的空气逐渐开始带有太阳热度的早上六点多,白夜他们回到了福音协会。大清早的,路上的车不多,因此回程花费的时间比去程更少。



虽然得跟协会回报这次的任务,由于时间尚早,两人便直接回到自己的房间,而不是先去协会本部的傀里班班长室。



白夜他们的房间位于最上层。视野好归好,宿舍里却只有楼梯,身体疲劳时俨然是一场酷刑。白夜感受着彷佛在被夏季的暑气侵蚀的倦怠感,爬上楼梯,终于抵达两人的房间。



「今天真不走运。我心情好差。」



黑绪一进房就这么说,走向系统式卫浴。白夜看着黑绪的背影,独自开始整理东西。



过了一会儿,白夜收完东西时,黑绪离开浴室,默默直线走向沙发,瘫倒在其上。



白夜瘪嘴心想「真难看」,但他知道讲了也没用,便放着黑绪不管,走向自己那张放在房间深处的床。他换上叠好放在床上的睡衣,钻进床铺。



发生了好多事————他在脑中回想着。本来只是要进行傀里后就回家,真没想到会被卷入事件当中。



真珠到底是被谁杀害的?他不想去思考,却在思考这个问题。平常他总是陪着黑绪插手这些事件,害他养成推理的习惯。



从黑绪和药袋他们的对话推测,犯人比起刻耳柏洛斯,果然更有可能是今天在场的成员吗?谁的嫌疑最大?



亚美为女儿的死难过成那样,应该不会是她。大和好像在跟人搞外遇,但他看起来很疼亚美,照理说不会忍心杀死与亚美外貌相似的孩子。大弥跟红玉年纪还那么小,可以排除吧。想不到吉永杀真珠的必要性。义纯很重视亚美,应该跟大和一样不可能下得了手。枝奈子看起来是个弱女子,无法想像她杀人的模样。佳弥有同年纪的小孩,不可能是她,惠实里子也是小孩,所以不用考虑。优香的动机最强,但她当时在国外,不可能犯案。



那么,武藏呢?他不但没有不在场证明,还有诱拐案的前科。不过若犯人真的是他,让自己成为第一发现者,风险不会太高了吗?既然如此,把武藏当成不知情的第一发现者比较自然。



白夜得出所有人都不可能犯案这个结论。这样犯人会是透明人。他重新思考一遍,结果还是一样。只会让大脑更混乱。



反正小黑会负责解决。我本来就不擅长推理。



白夜放弃思考杀人事件,闭上眼睛。



响亮的钟声传遍室内。被声音吓到的白夜跳起来左顾右盼,马上恢复冷静。只是早上七点的钟响了。



这是住在最上层房间的特权。能亲身感受宿舍上面的钟声。真是太棒了。这样就不会睡过头。可是很吵。



他躺进床铺还不到一小时。不过每天七点起床已经养成习惯,白夜便起身下了床。做完简单的体操,用热水冲掉身上的脏污后,换好衣服准备泡咖啡。



泡完咖啡再叫醒睡在床上的黑绪,拿咖啡给她喝。在她喝咖啡的期间帮忙换衣服,把脱下来的衣服扔进洗衣机。白夜将脏衣服整理在一起的期间,黑绪完全没有要帮忙的意思,只顾着喝咖啡。



早上八点。整理好服装仪容的两人前去拜访负责统率傀里师的班长。白夜一站到班长面前就会畏畏缩缩,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原本就不擅言词的他会变得更讲不出话,跟装饰品一样。



他不喜欢跟班长交谈。不如说,他不喜欢跟黑绪以外的人交谈。所以他不太想去。可是他有义务回报,只得硬着头皮跑这一趟。



「愉快的谈话时间要开始啰。」黑绪每次都会这样开玩笑。这句话总让白夜心情沉重。



抵达班长室时,黑绪催促他敲门,白夜做了一次深呼吸,叩响房门。门后传来「请进」的回应。她在啊。白夜感到失落。



他抬起垂下来的肩膀打开房门,跟黑绪在同样的时机行了四十五度的鞠躬礼,踏入房间。



「久候多时了。」



傀里班班长肆谷,以温柔的语气说道。



她是一名年龄不详的女性。眼角下垂的眼睛给人一种稳重的印象,实际上却非常严厉,是个对于妨碍自己的绊脚石,会毫不犹豫将其排除的冷血人类。千万不能惹她生气。



「是。」



白夜应了一声,跟黑绪一起坐到肆谷所坐的沙发对面。桌上已经准备好黑绪和白夜的茶水,彷佛早已预料到他们会在这个时间来访。



「情况如何?」



她只问了一句话,白夜就觉得背脊发凉。听起来像在问他们有没有失败。白夜紧抿双唇,沉默不语。黑绪代替他俐落地回答:



「由我向您报告。遗体遭到破坏,我判断难以继续进行傀里,中止了仪式。我们在联络警方后接受侦讯,于早上四点过后离开周防家,六点回到宿舍。」



黑绪详细说明当时的状况及事情经过。肆谷兴味盎然地询问:



「遗体遭到破坏,意思是发生了连续遗体破坏事件吗?」



肆谷说着「真讨厌」,把手放在脸颊上。这个动作宛如在跟人闲聊的主妇,眼中却看不见一丝笑意。不过,白夜无法推测其中蕴含着什么样的情绪。



「恐怕是模仿犯。如果是刻耳柏洛斯,犯人带走的部位太多了。」



「太多?」



「他们会带走眼睛和舌头,不让死者跟活人沟通,可是这次连手指都没了。我猜是因为万一死者用手指传达什么讯息,会给犯人带来麻烦。」



「哎呀。然后呢?」



「傀里对象真珠小姐是从正面遭到杀害,八成看见了犯人的脸。犯人会不会是因为害怕真珠小姐复活后会指出自己的身分,便模仿刻耳柏洛斯破坏了遗体?」



「哎呀呀。不是刻耳柏洛斯的话,查出破坏遗体的犯人是谁了吗?」



「可惜还没。警方虽然有进行侦讯和检查随身物品,不只犯案用的凶器,连被切除的遗体部位都没找到。」



「藏哪去了呢。」



肆谷优雅地喝了口红茶。简直像在享受午茶时光,对话内容却一点都不符合现场的气氛。



「不清楚。但我认为犯人很可能在今天到场的人之中。虽说熟人所为的可能性很高,还不能判断不是刻耳柏洛斯做的。因此这起事件,我想亲自去调查。」



「哎呀。你来调查吗?」



语尾的语气听起来比较强烈。白夜害怕肆谷会不会生气,战战兢兢的。黑绪没有放在心上,接着说道:



「是的。我来调查。」



肆谷嘴角的笑容消失了。啊,果然生气了。白夜稍微提高戒心。



「那是你们的工作吗?」



「不,是调查班的工作吧。但由我负责。」



黑绪也知道,与福音协会有关的事件是由调查班负责。然而,她似乎没有要放弃的意思。每次都是这样。只要事件在眼前发生,或者遇到自己有兴趣的事件,她就会找借口调查。



「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