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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苍与咲良(1 / 2)



瑞希告诉我的地点准确来说并不是日高所在的位置。



那是她在听了日高同学奶奶的话结合自己的推测得出的结果,也就是说是毫无实据的。但这毫无疑问已经是我打听来的情报中最能接近日高同学的了。



没有任何依据,可能只是在浪费时间。



即便如此,我也决定相信瑞希的推测。至少在我看来,虽然已是过去式,但作为日高同学的闺蜜,她说的话还是很可信的。日高同学交的朋友里即使有怪人也不会有坏人吧。



我边走边整理在日高同学学校里所了解到的信息。说是要整理,但净是些无法下定论的事和谜题。而且我到现在也还没搞清日高同学为什么要躲起来。



她对我隐瞒了大部分的自我,其中也包含放弃小提琴的理由。我因此越发地想要去了解她,也更认定这是我必须去做的。



瑞希告诉我的地方是在离城镇更为乡下的地方。搭电车就得一个小时左右,下车后还得继续步行。



当然,我是没有去过那的。不如说没啥特别要紧的事,我都不会来这边。这边乡下就是如此匮乏。用手机搜索一下,出来的也都是些山峰和耕田。



为什么日高同学会可能在这种地方呢。



那片土地应该是和她有着某些因缘吧。



我走到距日高同学的高中最近的一个车站上了电车。由于是工作日下午,车上几乎没人。我来到车厢的尽头独自坐下,倾听着电车缓缓运行起来时的那份旋律。



因为这趟电车之旅的突如其来,害我在到站前都很是无所事事。由于没有交谈对象,我只好看着风景想事情。



看向窗外景色,有越来越多的绿色开始映入我的眼帘。依山的水田旱地,以及繁茂的树木在日光的照射下,其轮廓显得熠熠生辉。这些美好,是唯有自然气息浓郁之地才能欣赏到的,怎么看都不会腻。



平和的景色与舒适的行车声让我感到时间流淌得更为平缓。也因此,我的内心不再那么焦急。遗憾的是,多出来的这份闲情也被我用于担心更为之后的事去了。但总之要是不能在去搜寻的地方见到日高同学的话,那就血本无归了。



可我的理性却轻而易举地摇摆了。极其舒适的气温与光亮、声音,接连邀请我进入梦乡。注意到时,我已经闭上眼睛,意识也在逐渐远去。



在半梦半醒间,我看见了梦与现实的夹缝。虽然内容基本都不记得了,但感觉自己被包裹在朦胧的光芒之中。我将身体交由舒适感,自己就只顾着去追逐某人的身影。



车内的广播将我的意识拉回了现实。



醒过来的我理解状况后一跃而起,急忙从打开的车门中冲向月台。差点睡过了,要是没醒的话,可能就不知道要被带到乡下哪里去了。



我下车的这个车站,冷清狭小,很孤寂。在这下的好像就我一个,环顾四周也没其他乘客。我出了检票口也没看见车站工作人员,看来这似乎是无人式车站。



这里的空气比我城镇那的要更清新,也许是心理作用,感觉这气温也挺舒适的。这里很宁静,且建筑物稀少,开阔的土地衬托着天空的高远。



我高举起手臂伸展着身体。虽然我才踏上这片土地,但因为很是舒适,感觉已经快要喜欢上这了。



要从这么广阔的地方找一个人实在是困难至极。不对,若是有人在这种自然气息如此浓郁的地方,那可能反而会很显眼。



无论如何,来都来了,也只能找了。



我重新打起精神开始迈步。



瑞希跟我说过,从车站朝着小型村落走,穿过村落就有一座小山峰。小山峰的山脚下还有个小池塘。日高同学似乎很可能就在那。



“咲良之前带我去过那一次。”



关于那件事,瑞希并没有跟我细说,总之那就是她们俩人的回忆之地吧。



都来到这了,只能是想办法找到那了。



可即便用上文明的利器也找不到疑似的情报。虽然说是看到就能认得了,但视野中满是相似的山峰,就总感觉在进行一场宏大的找茬之旅。



地毯式搜寻的话不知道要找到什么时候去。而且现在的移动手段只能靠我的双脚,再磨磨蹭蹭的,太阳马上就要下山了。



直接去问本地人才是最快的。



我全身沐浴在夏日的声音与气温之中,默默地沿着直路前进。走了会看见瑞希口中如乡村小镇般的农家聚落后,我继续朝着那边走去。在这条与自然共生的街道上,仿佛走几步路就会遇到野生动物,可谓典型的乡村,就连在路边流淌的溪流都清澈见底,美得让人移不开眼睛。



经过并排的民家,我发现了一家小小的粗点心店。我对这家店颇有老店气氛的外观很有好感,在我那镇上没有这种店铺,我却莫名感到怀念。



商店门前的风铃摇晃起来,发出阵阵叮铃叮铃的清脆声。都不知道自己上次听闻风铃声是什么时候了。



我进入店里,挑选起暌违许久的粗点心。小时候吃粗点心的记忆复苏,让我的内心稍微有些雀跃。



“欢迎光临~”



柜台之后,在看不见人影的地方传来了店员的声音。我挺直身子,端正姿势。



“那个,打扰一下。我听说这附近有座山脚下有池塘的小山峰,方便的话能告诉我是在哪吗?”



青年对我的声音有了反应,忽然就从里面探出头来。然后他慢悠悠地走过来,在收银台旁的椅子上坐下。他一头清爽的黑色短发,穿着短袖短裤,从中露出了细如骨柴的四肢。



“来观光?啊不,这种穷乡僻壤不太可能吧。”



“我是来找人的。”



我老实回答道。



“找人啊。这可真少见呢,是来找朋友吗?”



我一下被问住了。我们到底算什么关系呢,我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尽管我自己心里已经不知何时对那份位置关系得出了答案,但想要将其明确地化作话语还是很困难的。



而在我纠结着如何回答时,青年则一脸温柔地看着我。



“这样啊,真青春呢。你要找的地方大概是这吧。”



青年在我作答前就这么说了,然后他从手边的抽屉中拿出了纸笔,在柜台上将直到目的地的那座山为止的路线画了个地图给我。我接过青年递给我的地图,



“非常感谢你。”



我看着那张他用力绘制的地图,虽说清晰的线条是很好,但这力道大得再强上一点就要让纸破了。这是一张虽然身形单薄,但自我主张强烈的地图呢。



“你要长点心哦,那座山可是以幽灵出没而很出名的呢。”



青年以笔尖对着我,带着一副很像是在威胁人的坏笑说道。



我对他这副装出来的口吻不由得发出了惊疑声。



“幽灵?”



“小孩子们总在议论呢,说是到了黄昏时分,那座山里的神社中就会传来仿佛尖叫一般的声音。很吓人吧。嘛,虽然在去年夏天时曾广为流传,但那之后也没人再提了。事到如今,也就是个个七大不可思议那样吧。”



他不再以钢笔尖对着我,而是用另一头敲打着手掌。



那真是幽灵吗?



“说不定,那一开始就只是心理错觉,但却在孩子们之间以传言的形式扩散开了而已吧?”



“也许是呢。毕竟如今还会翻旧账的也就只有我了。”



这个人为什么要跟我提那种传闻呢。就为我画地图这点来说,这人还是挺亲切的,但还是有点怪。



今年以日高同学为开端,我遇见了许多的怪人啊。



哦不对,说不定只是因为我太久没和人打交道才会这么想,也许人类都这样。一人独处的话,那基准都会以自己为准,也因此会变得迟钝吧。



我没有再和他继续谈论幽灵,而是稍微看了下店里的点心,并取了几个,



“我要这些。”



我将那些放到了柜台上,然后青年看着我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



“你无需在意的啦,我也没指什么路。最近这里年轻人少了,很少有机会能和你这样的孩子说话。我还想感谢你跟我聊了聊天呢。”



“没,就只是我想吃而已的。你那边才是请无需顾虑。”



尽管不清楚这样能不能代替谢礼,但也算是我的一点心意。而且我的确是久违地想要吃点零食的。



我说着从钱包中取出了钱,青年的眼神顿时亮了起来。



“是吗是吗,那就谢谢啦。其实世道现在这样,我这边其实也挺艰难的呢。这工作本来就是薄利的那种,而且就像我刚才说的那样,小孩子的数量也在逐年减少。家计也很拮据的。”



青年就像抢的一般拿过了放在柜台上的零钱并麻利地放入收银机中。从他手法之优秀来看,很是熟练啊。总感觉像是被骗了,这人不会是那种见钱眼开的人吧。



“顺便一提,我可不相信幽灵之类的东西。”



离去之时,我如此宣告道。



不管是幽灵还是外星人,或者是未知生物,我都认为它们是不存在的。那些都是人类丰富的想象力所创造出来的。对我来说,还是那份想象性更有趣,也更有梦想。



青年小声哼哼了两句之后开口道,



“嗯,我也是哦。”



离开零食铺,我再次独自前往目的地。



零食铺里那位亲切又古怪的青年所画的地图上展示了一条简单的道路。但即便知道了路线,但我没法在纸上把握住路途距离。



我穿过林立的民宅来到岔道处,走入了狭小的农道。两侧的水田中,还在茁壮成长的稻苗正于夏日的微风中摇曳着。



除了远处的群山外,视野无比开阔。只是望着这些,就仿佛是有夏日的凉风掠过了心间一般,很是舒适。话虽如此,不论我如何挣扎,都还是逃不过夏日的骄阳。汗水从我的额头一直流到了脸颊。



我以为这条路很好走而小看了它。



这看着很快就能到,但实际上每段路可能都相当的长。而开阔的直道让这种感觉更强烈了。



虽然说这里要比我的城镇那清凉些,但若在盛夏的晴空下长时间远行,那还是会很累人的。因为找不到自动贩卖机,我手上就只有塑料的瓶装水,只能是且喝且珍惜。



但即使如此,这个地方还真是什么都没有啊。



目光所及之处尽皆是蔓延开来的山峰、田地,以及河流。反之,也就只有这些了。映入眼帘的一切事物都有着对眼睛很温和的颜色。花草树木看着都很生机勃勃,连天上的鸟儿们也正自由自在地舒展着羽翼。



这里让人十分惬意呢。



当然了,要是住下来的话,还是存在像是乡下特有的街坊邻居间的来往,地区间的集会等形形色色的不便。但对突然到访的我来说,这片土地无疑让我很是放松。



在全身感受着自然的同时,我也越来越搞不懂日高同学可能会在这的理由了。



据我所知,她并不是那种热衷于户外的人。日高同学销声匿迹一事可能与小提琴有着某种关系,但我很难认为和这么偏僻的乡村也有联系。



那么到底有什么缘由呢?完全想不通。



再者说啊。



尽管我已经知道她放弃了小提琴,但肯定还有很多事是我不知道的。仅凭所知的这一鳞半爪,再怎么思索也只能得出毫无根据的妄想。要完成拼图,我必须得集齐所有的部件。



但难点就在于我又必须得去思考。疑问会引起其他疑问,然后就会想要带起进一步的疑惑。我决定将疑问都压作一个来考虑。



为什么日高同学从我的面前消失了呢?



这是所有疑问的源头。



虽然由我开口有点那啥,但我与她之间的关系应该相当亲密了才是。我们两人已然相熟,我对此深感舒适。尽管不太清楚日高同学是怎么想的,但她应当也不会跟不感兴趣的人一起共度这么多个月吧。



也有过一点小摩擦,但那事应当已经在烟花大会上告一段落了的。但要是这样,那到底是为什么呢。



忽然,我脑海中浮现出了一个我尽可能避免去想的可能性。



她有可能是对一直都笑不出来的我耗尽耐心了。



我不愿去想自己是被日高同学放弃了,但也没法否定这一点。毕竟就结果而言,她这数个月的努力都毫无成效。



话虽如此,她的想法也就只有她自己知道。乐观点想的话,这也还有可能只是她一时心血来潮。哦不,真要那样,我可就完全被她玩弄于股掌之中了。



脑海中各种想法盘旋过后,我发觉自己果然还是不想被她放弃。



因为在我无法欢笑以来,那是我甚是开心的一段时间。虽然承认这点会让我有些来气,但这毕竟是我的真实想法,所以也没办法。



在自己感到开心之后,我就在想日高同学有没有也觉得开心呢?



一开始,她笑得都有些夸张。而尽管那时我就感到有些违和,但却还是移开了目光。我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就没再怀疑日高同学的呢。



她那时的笑容是发自真心的么。



虽说随着时间流逝,她那份不自然的开朗逐渐隐藏了起来,但我如今也还是很在意。看着很真实,但那份笑容过于完美而又莫名感觉像是伪装出来的,其中的内情让我很是在意。



只是,她迄今为止所展露出的这份笑容都毫无疑问吸引住了我。



每次都能让人见识到别样光辉的笑颜,一定也会有其它人对此着迷的吧。因此,我还是希望日高同学能保持笑容。



当然,我是很担心日高同学,但也同样忧心着我们俩今后会如何。说不定,今天就是我们的分歧点所在了。



我如此告诫着自己。



只为了不论那一时刻何时到来,我都不会错失它。



我依照那位零食铺的青年所画的地图总算是到达了目的地,那座山脚处有着池子的小山峰。这与所指示的场所几乎一致,应该是没错了。



在找到池塘前我都分不清群山的差别,虽然惶惶不安,但在林立的树木间发现了池子后我就放下心来了。



立着的快要腐朽了的公告牌上记有神社与池子的名号,但由于被置于野外,上面的文字模糊得我没法看清。



这里的池塘真的很小,但池水清澈见底,很是洁净。这里的氛围确实略显神秘,要说有个幽灵或者神灵上面的倒也不奇怪。



水面反射着从树叶的缝隙间映照进来的阳光,营造出了幻想般的景色。我打算在树荫下稍作休息。和我想的一样,由于一直晒着太阳,现在身体都瘫得像个融化的冰淇淋一样了。



虽然我责问着自己还有那个时间休息吗,但要是在这种地方倒下了的话就竹篮打水一场空了。在几番自问自答之后,比起焦急,我的理性还是占据了上风。毕竟能不能见面极大程度上还是看运气的。



话虽如此,也不能再这么悠哉地眺望美丽的水面了。



休息了几分钟,调整好呼吸与状态之后,我再度走了起来。



长时间的步行之后就是登山啊。对居家派的我来说,这是个很要命的运动。但即便如此,每当我想到自己来这的原因,就会很自然地继续迈开脚步。



草木都在肆意生长,但万幸的是山道还是得到了一定的整备的。尽管这感觉就只是很久以前做出的简易山道,但还是很令我心怀感激。



这样一来,即便是有神社,那也已经废弃或是成了没有神职人员值守的无人神社了吧。非要说的话,我是纠结着能不能就这么擅自进去。我甩开这些想法,继续迈步。



我以满是疲倦的双脚拼命上着快要腐朽的阶梯。这阶梯也不过是在地面做出高低差后用木材补强的,在经年累月之后似乎已经相当老化了。



我鞭策着自己的双腿走着阶梯,景色也渐渐变得郁郁葱葱起来。终于是出现这种就算出现啥也很正常的氛围了。



我气喘吁吁地沿着这难以落脚的道路继续前行,便是看见了这阶梯的终点。全身上下都是汗水。虽说已临近傍晚,过了气温的高峰时间,但不管去到哪,夏天就是很热啊。



说是座小山峰,但这道路还是佷险峻的。来到阶梯的终点,便能看见深处敞开的空间了。



我就如同被吸入了一般,朝着那边走去。



生在道路两侧的树木垂下的根根枝条就仿佛在盯着我。虽说大山不会有那种念头,但我感觉这氛围也很难说是处在欢迎模式。非要说的话,我感觉就像是自己这个人类正遭到某个来路不明的巨大存在审视。



当狭窄的视野得到拓展,就来到了高大树木包围下的开阔地带。在深处,我发现了一座小型神社。这就是山脚那个招牌上写的那个神社吧。



在我踏足此地的瞬间,我感到这越发地幽静了,注意到这点的我挺直了腰杆。尽管很寂静,但没有那种让人感到恶寒的气息。倒不如说我感觉心情舒畅,莫名很舒心。



我小心翼翼地摸近着神社。



尽管这座小小的神社感觉长期无人问津,但却没有荒芜。看来是有保持最低限度的修整呢。是这片地区的住户们进行维护的吧。



环顾了一圈,我忽然兴起了参拜的念头。



虽然我对其存在说三道四,但神社就是用来参拜的地方。我姑且也打算来问候一下,顺便做下心理准备。



不论是要借神佛之手还是借猫的手,我都得找到荣日高同学。



我站在油钱箱前,取出五日元硬币轻快地投了进去。咣咣,零钱在斜面上滚动,伴随着叮当声落入了钱箱之中。我按照所知的做法拍手致礼,合掌祈祷。



希望我能顺利找到日高同学,和她好好谈一谈。



我在心中如此祈祷着。尽管脑海中也有着诸如愿望、觉悟、决心之类的东西,但我所思所想的大半都还是日高同学。真是的,我这不还是完全被给她牵着鼻子走了么。



想说的事和想问的事情一样多。



多到我都不知该从何说起。



为此,光找到日高同学还不够。我应当要取回的,乃是此后与她共度的时光。



我缓缓睁开眼,放下合掌的手,再次环视周围。稍显荒凉的此景与这个夏天不甚相称,但此后这里还是会永远一成不成吧。这里有着一种难以言明的说服力,就是会让我如此想。



就在我伫立在这份幽静之中时,忽然就感受到了一些动静。



我本能地采取了警备的姿态。虽然我认为不存在幽灵,但若是出现危险的野兽,那就没法坦然处之了。这种乡下山沟里出现野兽也不奇怪的。



然后,我脑中闪过了点心铺那位青年的话语。尽管我告诉自己幽灵是不存在的,但还是感到脸色逐渐苍白。



我胸前的衬衫早已被汗水打湿,如今更多的冷汗顺着这里流了下来。我后面稍远处的灌木丛中有着什么东西。



尽管摆出了能立刻逃走的姿势,但我的脚就像生根了一样一动不动。这紧迫的节奏让我的心脏高鸣不已。



那个存在终于是在无法动弹的我面前现出了踪影。



摇摇晃晃走着的某个存在,白皙的肌肤上还披着件白色的衣物,头发也摇摆着。其左肩后还延伸出了长长的黑色东西。



“不会吧……?”



我低语的声音颤抖着。



点心铺那位青年所说的幽灵是真实存在的吗?



也许是注意到了我的视线,白色幽灵抬起头来与我目光交汇了。



我如石头般僵住了,这肯定不是因为被幽灵诅咒了。而现在,对面的幽灵也止住了动作,僵硬地看着我的脸。



“藤枝……君?”



真是幽灵的话,那肯定不会叫我的名字的。



在面前的是我所一直寻找着的日高同学。看着像冥服的那件衣服,其实只是白色连衣裙,脸色苍白似乎也是因为她精神不佳。仔细一看,她肩上还背着某个大盒包。



终于找到了。



目标达成,加上发现不是幽灵的安心感让我大松一口气。一看到日高同学的脸,我就感到浑身脱力了,但还是强提着劲开口道。



“你在干什么啦。”



“还问我……不是,重点是藤枝君你为什么会在这啊。”



似乎就连日高同学都一脸懵,以至于说不出话来了。毕竟我本不应该知道这个地方才是。



“我问了茶屋同学。”



“你说问了,你见到瑞希了?”



我说出瑞希的名字后,日高同学显著地动摇了。她心里一定浮现出了好几个疑惑吧。日高同学一脸困惑地看着我。



我一边思考着该从何说起一边组织话语。



“我去找你了啊。毕竟你好久都不联系我。真是的,你可没资格说别人呢。”



“那是…”



“我去了你的学校。”



我在日高同学说什么之前就给了个下马威。要是太偏离正题就得说到日落去了,毕竟我可是有很多话想对她说的。



“怎么说也很不对劲呀。我可不记得藤枝君你是那种行动力高到会做这种跟踪狂一样事的人。”



虽然她打算说得像往常那样轻松写意,但其言行举止却都透露着掩盖不住的动摇。她会觉得不可思议也正常,毕竟就连我自己也深感惊讶。



“我为擅自调查了你致歉,对不起。但不对劲的是日高同学才对吧。在烟花大会后解散时说了些意义不明的话,在我百思不得其解时就一声不吭地不见了踪影,给你发信息也不回,甚至你好像连学都不打算上了呢。为了到这来,我一路上可要命了。但是,这也是我对你太过无知才导致的吧。”



“你不来找我就行了啊。”



我颇有些郁闷地说完后,日高同学便如此反驳了我。这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说法也太不像她了。而且在说话时,她也没有看向我。



“不,我要找。”



我过于平静的态度让她沉默了。



她也许是打算吓唬我,让我就此息事宁人。但这份谎言过于好看穿了,我也已经做足了心理准备。



虽然说得很自然,但我心里对顺利找到了日高同学还是大松了一口气的。有些话是只有在找到了人的如今才能说的,因此我终于是站在了起跑线上。



沉默之后,她低垂着眼,叹息了一声说道,



“你果然是个怪人呢。只不过是认识了两三周的人音信全无了,就因此找去那人的学校。这可一点都不寻常。”



“不寻常也无所谓吧。这就是如今的我。想要和你说话,想要了解你,所以我才来到了这里。我所能得出的结论就是这个。”



“为什么你要做到这个地步?”



“你也不是为了自己才想让我能笑出来的吧,咱们彼此彼此。”



我话音刚落,表情莫名有些苦闷的日高同学便微微咬着嘴唇答道,



“我和你是没法相提并论的啊……”



说着,日高同学的肩膀也耷拉下去少许。



“我说,你见到了瑞希对吧。那你应该听她说了很多事吧。”



日高同学突兀地切换了话题。我不是很明白她说的很多是指哪些事,但我确实是听闻了很多关于她的事。



“不只是茶屋同学,我也问了其它人。大家口中的日高同学都是我所不了解的。你如今很困惑,但我也是同样的。我说,哪个才是真正的你呢。”



我直截了当地问了。



日高同学轻吸了口气,带着莫名疏离的神色看向我。



“不管哪边,我就是我哦。”



如此说着的日高同学,其神情由于背后高耸树林投下的阴影而显得不真实。这冷若冰霜的表情背后一定隐藏着什么。



“我本以为自己对你是有所了解的,但我想错了。在你从我面前消失之后,我第一次注意到了,自己其实对日高同学你可谓是一无所知。”



“不知道也没所谓。”



“说不定是这样吧。”



日高同学紧锁着眉头,似乎有些惊讶。



世上满是不知道也无所谓的事情,特别是在人际交往中,若是得知了那些不知道也没影响的事,之后不论是好是坏,关系都会发生改变。



我当然是很清楚这种事的。



“但是,重点不在于应当知道或是不知道也无所谓上。那些与我无关,我是想去知道。”



我有超多的话想说,以及超多的问题和没法接受的事。



只是,若将那些都归为一体,答案却出人意料的简单。



但也正因为简单,它才很困难。了解一个人,就意味着你必须得去接受其更多的部分。世上不可能存在着一个感性的人的三观、性格以及事物的看法能都与自己完美契合的。



正因为如此,人们才会开口言说,寻找着能让彼此接受的方法。



“藤枝君你知道真实的我之后,一定会幻灭的。”



日高同学似是在否定我的话语般地说道。



我没法断言说不会。会不会幻灭,那都是听完之后才能得出的结果论。现在的我也不知道我到时会怎么想。



“即便如此,我也想要知道。”



讲真,这有些可怕。



要是我真的在知晓真正的日高同学后感到幻灭,那我一定会自我指责,对自己失望。为什么没有接受她呢,既然会幻灭那为什么还要去问呢?我很容易就能想象到扎在身上这些自我否定的矛头。



即便如此,某个本可以接纳对方的世界,就因为自己不去求知而被无视掉,这样的行为更让我毛骨悚然。知晓,或是保持无知都可能令自己失望,若是这样,那我宁愿选择去知晓。



“……为什么你突然就不来图书馆了。”



“没什么,我也没义务非得去图书馆吧?而且也没那种约定。”



“那的确不是你的义务。但你不是说了要在暑假去逛各种各样的地方吗?那不算数了吗?”



“那种话,不过是我一时心血来潮说的。是藤枝君你太过轻信我的话了。”



日高同学的话语中带着平常没有的刺。



即便我清楚她背后的目的是为了把我推开,但内心深处还是针扎般的痛。



“我也许的确是被你的话语蛊惑了呢。但因为我还是挺期待和你去逛各种各样的地方的,所以呢,我想日高同学你有责任解释清楚。”



“我不是说了吗,就是一时心血来潮。”



“不,这是骗人的吧。”



我盖棺定论般的说道。然后日高同学反制般地即答道,



“你说这话有什么根据吗?”



“没有哦,就只是我的直觉。”



“什么鬼,搞不懂你在说什么。那就只是藤枝君你的错觉罢了。”



不可能是错觉。毕竟日高同学的言行完全不似往常的她,背后不可能毫无缘由。



“不管你再怎么想糊弄过去,我都不会如你所愿的。而且我也不只是想问这件事。你是遇到了什么事才放弃小提琴的呢?我想问的事可是如山一般多啊。这只是我的推测,但你会销声匿迹,是不是和小提琴有着关系呢?”



我看向日高同学肩上背着的黑色箱包。那个大小加上形状,我能猜到里面是什么。为什么她要带着本已放弃的那个东西步行至此呢,缘由不甚明了。



“你连这件事都听说了啊。也没什么,想不干就不干了而已。其中并无特殊含义,这种事很常见的吧?”



“但这样,很不像你的风格。”



“什么叫我的风格?”



她的眼神顿时凌厉起来。我感到压力而有些畏缩,但还是忍住想要后退的念头,以甚至想要前倾的冲动答道,



“我问过茶屋同学了,你是很突然就不拉小提琴的呢。而且还不再理会平常一起演奏的茶屋同学,开始疏远她。这情况肯定是遇到了什么事啊。我就是说这样很不像你啊。日高同学你更不应该是这种毫无理由就弃之不管的人。”



我没能在脑海里组织好语言,毕竟他人所说的某人的风格,只不过是如记号般的印象罢了。我痛恨自己言语的贫瘠。



“那些也说不定都是我伪装出来的呢。”



“即便那不是真实的,你对此也隐瞒了某些东西。不,你一直都在隐藏着什么。若是如此,这就意味着事出有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