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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1 / 2)



狩猎总是在夜晚进行。



一半的原因是因为那是连绵流传至今的习惯,甚至可以说是传统……当然那并非没有实际的理由,之所以会偏好在夜晚进行,那是因为不管是狩猎的一方,还是被猎的一方,双方都有必须避人耳目的理由。而阳光只会让没有人会感到喜悦的事实暴露出来,因此不管哪一边都不需要阳光。



很久很久以前——从遥远的过去便是如此。



到了现在也依然相同。



来往的汽车、林立的街灯、自动贩卖机、便利商店,这个大都会里洋溢着无数光源,即便到深夜,灯火也不会完全熄灭——可是其中必定存在着与周围隔绝的黑暗之处。



那就是他们的猎场。



然而那究竟是对哪一方而言呢?



狩猎者与被狩猎者。



这场在黑暗深处隐密进行的狩猎行为里,这两者的区别甚至也变得模糊。



猎人有时也会沦为猎物。



即便身上穿着可吸收冲击力的防护服,藉由红外线夜视器透视黑暗,脚穿软树脂鞋底的靴子以消除脚步声——甚至手提装有消音器及雷射瞄准器的短机关枪……也是一样。



‘这里是〈剑一号〉和〈剑二号〉,未发现目标。’



‘这里是〈剑三号〉和〈剑四号〉,同样未发现。’



‘这里是〈剑五号〉和〈剑六号〉,同样未发现。’



透过无线对讲机,他们语气单调地确认状况。



他们手持着枪,在黑暗的底下行军,是一群黑色装扮的集团。



他们的战斗装备上覆盖着同样款式的黑色斗篷,那身影几乎融入黑暗,轮廓也暧昧不清——让人联想到亡灵或是死神。



但是那装扮的理由,既不是为了耍帅,也不是因为好玩,而是为了实用性。



一点是为了模糊人体轮廓,降低辨识性。



另一点则是为了不使战斗装备被他人看到。



当然他们用数种手段封锁猎场,不让无关人员进入——但并不是每次都能搭乘运输车直达猎场。



而且封锁也不是绝对保险。



万一不知情的一般人误入猎场,目击了他们的模样,只要没有看到枪支,那么一般人大多只会当他们是一群奇装异服的集团——然后擅自误解那是一场怪人的集会。



‘这里是〈枪一号〉和〈枪二号〉,从我们的位置无法确认目标。’



‘这里是〈枪三号〉和〈枪四号〉,一样无法确认。’



‘棘手了,打从一开始就被发现了吗?’



‘或许吧,不过我们不能让它逃掉。’



在那猎场的角落——



“……”



御杖代梨绪感到些许焦躁。



至今仍无法掌握敌人的位置。



根据〈索组〉的报告看来,猎物确定是潜伏在这栋高层大楼里,但是他们无法严密断定是在大楼的何处。在这栋尚未拉设电线的钢筋水泥建筑物里,包含了无数的隐蔽之处,只要有心不愁找不到地方躲藏。



这狩猎至今已重复不知多少次——正因为如此,他们每个人都知道,对手既不愚笨也非无力,而且可说是极为狡猾且强韧,有时甚至能突破三十人所组成的包围网。



“这里是〈剑九号〉以及〈剑十号〉。”



尚在建设中的——高层大楼。



愈高的层楼愈是黑暗。



这里几乎没有预定之外的人闯入的风险,建筑构造也十分简单明了,作为猎场可说是再合适不过,更方便的是即使留下弹痕或血迹也可以马上消除。



然而——



“发现目——不、等等!”



梨绪与她的搭档各自手持H&K•UMP短机关枪,静静地朝走廊深处前进。由于他们装在枪身上的雷射瞄准器皆已开启,只见在黑暗之中,细小的红点在墙壁、地板及天花板频繁地来回游移。



“这是……”



两人雷射的狙击点不约而同停在同一处。



那是盘踞在地板上的块状物。



在这单纯以混凝土的直线所构成的空间内,那样事物看起来特别醒目。



以红外线夜视器观看,也看得出只有那里与周围的混凝土颜色不同。



因为那东西有温度,藉由放射出的红外线可以判别温度。



乍看之下,那像是一个人缩着四肢蹲在地上,不过——



“不对,这是……被害人吧。”



那是趴倒在地的人类身体。



正确来说应该是身体的——大部分。



并不是全部。



因为某个部分……双手和双脚连根消失了。



“……真残忍。”



透过夜视器所看到的视界,事物本来的颜色和细微处总是不免模糊。



但是即使如此……却是丝毫不减人体被拔去四肢的惨状。



“……”



梨绪口中流露出不成话语的呻吟,不过考虑到这是她第一次出击,她已经算是相当能忍耐了,如果换作是普通人,这时恐怕已经把胃里的东西全部吐出来了吧。



尸体并非是用刀刃切断,甚至也不是被扯断的。



那是强行将四肢转了无数回后,将其绞断的。



手和脚在根部卷成螺旋状,被丢弃在附近。



而且依照数个前例来看……当时被害人应该还活着,遭到强行扭转。肌肉一丝丝断裂的感觉,究竟是怎样的痛苦呢?被害人大概哭着求饶了吧,又或者是叫对方快点杀了他,但是不管是哪一样,都只会让对方更加喜悦而已。



‘〈剑九号〉及〈剑十号〉——进行确认。’



“真是不想做啊。”



用无线对讲机如此回答之后——搭档〈剑九号〉回头看向梨绪。



梨绪反射性地奋力要往前走,但是〈剑九号〉却举起单手制止了她,意思是要她别勉强,乖乖待在原地。虽然脸有大半被红外线夜视器覆盖,她的搭档照理说是看不到她的表情……但就算她再怎么拼命压抑,从呼吸和姿势都透露出某种畏惧,〈剑九号〉一定是看出她的动摇了吧。



只见〈剑九号〉让梨绪留在原地,自己缓缓地接近尸体。



他用穿着靴子的脚尖把尸体翻过来。



随即出现的是一张女性的脸孔。



年纪——恐怕还很年轻,大概还不到三十岁。



他之所以不敢断言,是因为那张脸孔激烈扭曲变形,一眼看上去甚至看不出年纪多大。死者的颜面浮现无数皱纹,那是收缩僵硬的肌肉所反映出绝望与恐惧的痕迹。



在人类死亡的表情中,这应该是最遭到避讳的一种吧。



即便已成为无言的尸体,这女人仍无法从侵袭自己的凄惨死状得到解放,她瞪大的双眼分别看着不同的方向,而同样张开到极限的大口,似乎到现在仍想发出惨叫一般。



“是在途中捡到的‘饵’啊。”



“但是……为什么要特地带来这里?”



〈剑九号〉则万分不屑地说道:



“别害怕,新人,这是在向我们示威啊。”



你们也会是这样的下场——对方是要传达这样的讯息吧?



或者……只是单纯想看他们发现尸体时愤怒、悲伤甚至恐惧的模样,并且以此为乐吧?



不过如果是后者——



‘〈剑九号〉及〈剑十号〉,小心点,对方可能就躲在你们的附近——’



无线对讲机说到这里……就在那一瞬间——



——异样的声音。



喀哩……一道异常坚硬朦胧的声音响起。



“——!”



梨绪立刻以斗篷也随之飘飞的速度向后跳跃。



可是她的搭档——仍停留在原地。



不,他的靴底离开地面,与地板有些微的距离。



他被当场吊在空中,只见从天花板伸出一双纤细的脚,夹住了他的头部——然后强行扭转。



转向正后方。



他的身体仍面向正面,而戴着夜视器的脸则完全朝向后方,那道异样的声音就是骨头脱臼断裂的声音吧,鲜血从他的鼻子和——茫然半开的口中滴落。



“发现目标!!”



梨绪一边大叫,一边打开装在UMP机关枪侧面的高亮度探照灯,超过两百※流明的强烈光线从墙壁照向天花板,只见混凝土裸露的天花板上,照出了一个有如蝙蝠般倒吊其上的物体。(译注:流明(Lumen),符号lm,是光通量的SI国际单位,是人眼感知光能的量度。)



它有着人类的外形——却绝对不是人类。



“……嘻呼。”



它发出朦胧的一声短笑。



尽管受到强光正面照射,它的眼睛却是连眯也不眯一下。



又大又圆的双眸完全睁开,注视着梨绪的一举一动。



从它的面容观之,看起来就像人类……应该说根本就像个可爱的少女,年龄应该还未满十五岁吧,它的脸看起来仍是稚气未脱的容貌。



但是……它的容貌愈是端正,愈是凸显出其他部分的形状诡异。



从它有如高举呼喊万岁的双手上,延伸出了长长的黑色钩爪,刺进混凝土内,支撑着它的身体;而它的双脚也有钩爪刺破运动鞋伸了出来,并且深深刺进那个悲惨牺牲者的脸里。



再观看它全身的轮廓,身体膨胀得非常不自然——简直像脖子以下是接上其他人的身体似的,身躯肌肉的隆起已不单是强壮可以形容,根本是呈现出怪异扭曲的形状,从膨起到将近撑破的上衣袖口以及裤管处,可以清楚看见在它的皮肤上,长出了有如兽毛般的刚硬体毛。



然后是它的头部。



只见在白皙脸庞的两侧,耳朵的上方之处,有黑色的东西正一边发出尖锐的声音,一边延伸出来——那蠕动着延伸出来的黑色物体究竟是什么呢?那奇怪的型状宛如画着螺旋一般,有点像是在某种野兽头上常见的‘角’……但是人类不可能长出那种东西。



恐怕大多数人目击到那副模样,脑里都会闪过一个非常单纯的字。



——‘鬼’。



由于脸是普通少女的脸,那与身体剧烈的落差,更会使看到的人陷入疯狂混乱,换成是平常人或许就会吓得呆立在原地了。



不过——



“〈剑九号〉被做掉了!”



虽说是新人,但是梨绪也是训练有素的专家。



她奋起快要萎缩的斗志,扫射UMP机关枪的点四五ACP弹。



点四五ACP弹的枪口初速虽慢——但是那大口径所带来的弹头重量会转化成破坏力,给予对手痛击。射击时的音量虽是受到消音器的抑制,然而只要被这种子弹击中一发,纵使是壮硕的成年人也要倒地不起,是持续使用了一个世纪以上的军用弹种,而那子弹在一秒之内击出了十发,并且排成一列,朝少女模样的怪物袭击而去。



那怪物则是——



“嘻嘻。”



用双脚抛起夹着的尸体。



只见具有防弹功能的防护服挡住了大半的子弹,而子弹所造成的冲击,则让刚死不久的黑衣男子——〈剑九号〉的身体不停痉挛跳动。那个怪物用双手吊挂在天花板上,还能够用双脚的力量吊着——不,是轻易挥舞体重应有自己三倍的人体。



“嘻呼呼。”



怪物短笑一声,挥动双脚。



随即尸体以破空之势飞来。



“——!”



只见尸体有如断了线的人偶般手脚不停摆动——由于重心在飞行中也不断剧烈变化,使得飞行轨迹也会产生激烈变化,那与回力镖或指叉球是相同的原理。紧急中想要闪躲的梨绪也因此而未能完全避开,戴在头部的红外线夜视器被扯了下来。



“唔……!”



梨绪的脸露了出来。



她的发夹大概是在夜视器被扯下时受到牵连而脱落了吧,只见原本束起的艳丽黑发,此时披散在头部后方。



她细长的双眼和直挺挺的鼻梁,勾勒出一张清爽的脸庞。由于仍是十多岁的少女,脸上还留有几分稚气,但是她双眸强而有力的目光,则是散发出不似少女该有的威严,那容貌既非美艳,也非华丽,而是有如利刃般锐利——也正因为如此,散发出一种纯然的美感。



可是——现在那张脸却在恐惧、焦躁、愤怒等多种情绪激荡之下而扭曲,不过这也难怪,因为这是她第一次亲身站上猎场,也是第一次在近距离目睹同伴死亡,反而该说她没有当场惊慌失措,就足以显示她胆识过人了。



“可恶……”



梨绪紧闭着双唇,重新调整姿势。



然而就在UMP短机关枪的枪口偏离的瞬间,怪物已经变换了姿势。



它的身体大幅一荡——将双脚的钩爪也刺入天花板上,然后以像是虫或壁虎的倒立姿势发出窃笑。



“嘻呼呼。”



“怪物!”



梨绪再度将UMP短机关枪的枪口对准怪物。



但是那怪物竟然——用四肢着地的方式,以惊人的速度在天花板上爬行,那是一幅宛如世界上下颠倒的异样情景而仿佛对此抗议一般,点四五口径弹连射而出,点点弹痕紧迫着其不放。



然而——弹痕的行列却突然中断了。



“呜……”



梨绪不禁呻吟一声。



是子弹射完了。



她立刻迅速从腰间包包抽出备用弹匣进行替换,这个过程只花费一秒多的时间,但对怪物而言,那样的时间就已足够了。



怪物冲到走廊尽头的逃生梯附近,然后迅速从天花板上跃下,接着它右手一挥,轻易就将阻挡在逃生梯入口的树脂制隔板打破,眼见就要冲向逃生梯的楼梯间——



“嘻呼呼……呼叽!?”



只见怪物当场跪倒在地。



下一个瞬间,它的全身已开了超过十个以上的弹孔。



那应该是配置在周围的特别行动部队——代号为〈枪〉的狙击手们所为吧。由于长度和重量的关系,长射程的军用来福枪并不适合拿着它在室内跑动,因此先锋部队并不会配给这样的武器,不过也正因为如此,它的威力和精准度远远凌驾短机关枪之上。



数发7点62毫米弹命中怪物的身体、破坏其内脏,另外有数发命中手脚,夺走了它的行动力。



如果是人类,这当然早已当场毙命,怪物的左手腕几乎断裂大半,手掌只是吊挂在上面,而有数发枪弹是集中在身体的正中央,如果进行尸体解剖,腹腔之中恐怕会发现数个撕裂、或是破裂的内脏吧。



尽管如此



“嘻呼呼、呼……呼呼。”



怪物的少女脸上浮现了阴森诡异的笑容。



它非但没有死,而且还在动。



“……!”



梨绪急忙冲上前去,以UMP短机关枪对其扫射。



不止如此。



更有数发来福枪弹贯穿怪物的身体,而从逃生梯上来的〈剑三号〉以及〈剑四号〉也开始进行夹击——同样以点四五口径弹扫射。



这紧凑的攻击所造成的不止是过度伤害,甚至说是过度破坏也不为过。



这是一场枪弹的——狂轰烂炸。



纵使是怪物,它的肉体还是如字面意思一般,总归是活生生的肉,不管那是如何地强韧,被枪弹打中也不可能毫发无伤,接连不停的射击让它全身血肉爆开,鲜血飞散出来,而那肉体也在转眼间便被破坏至不留原形的地步。



然后——



“呢……咿……!”



怪物跳了起来。



高高地——跃向逃生梯扶手的外侧。



在那前方是有如地狱般的虚无夜空。



“——糟了!”



〈剑三号〉大叫道。



只见几乎已化成肉块的怪物划出巨大的抛物线,然后消失在暗夜之中。



当然……高楼大厦的上层高度超过五十公尺,从这样的高度落下,再怎样的怪物都应该会粉身碎骨才是,而且已经被枪弹打得千疮百孔,想必更是容易分崩离析吧。而且不用说也知道,那样的状态中途不可能攀住什么,而且也没地方让它攀住。



这样一来,怪物就死了。



就常识而言应该会如此判断。



可是……



“〈灭组〉那些人怎么说……?”



“不行,恐怕是在‘范围外’吧P”



〈剑四号〉对〈剑三号〉如此回答道。



由于眼部被红外线夜视器所覆盖,因此难以明白他们脸上的表情……不过他们的口气明显透露出焦躁以及惭愧之情。



“那家伙自一开始就是这个打算……”



“可恶……!”



〈剑四号〉忿忿不平地以拳头敲打逃生梯的铁栅栏。



“怎么会……”



梨绪一脸茫然地喃喃自语。



这时候——



‘通告〈破组〉及〈灭组〉全员——’



无线对讲机传来干燥的声音。



‘经判断任务已经失败,全员立刻撤离,后续由〈缮组〉接手。’



“……〈剑四号〉收到。”



〈剑四号〉悔恨地回复对方后,其他的人也纷纷听从命令。



“又要重头开始……?”



梨绪说着回头望向走廊深处——搭档的〈剑九号〉和不知名女性惨死的尸体陈尸之处,脸上的神色比起悔恨,更充满了浓浓的乏力感。



她的初次战斗以大败告终。



同伴牺牲身亡——而且也没有达成目的。



然而比起那些事情,带给她更大冲击的,是那首度遇见,用她的眼、耳、鼻以及身体确认其存在的那个怪物。



“那就是……”



和同伴一起离开现场的同时,梨绪口中喃喃说道:



“那就是〈宿鬼〉……”



那就是他们必须狩猎的敌人之名。



***



她忍不住惊叫出声。



“——咦!?那不是——”



应该说是意外吧……因为她听到了意想不到的名字。



如果对方是其他人,那么不管是谁她都不会这么惊讶吧,于是由奈重新握紧手机,向电话另一头的琴音确认。



“太刀花学长不就是……那个二年A班的太刀花明月对吧?那个学生会的书记?”



‘对……’



似乎是由奈表现得太过惊讶的关系,琴音以有些缺少自信的语气表示肯定。



‘如果没有其他同名同姓的人……那么应该就是那个太刀花明月学长。’



“那样很棒啊。”



由奈坦率说出自己的感想。



“说到太刀花学长,看上他的女生可是很多哦!”



由奈也听说过不论容貌或成绩,他都是十分优秀的人物,似乎是因为身为学生会的成员而没有参加社团活动;不过他的运动能力十分优秀,每当体能测验时,他的综合成绩也总是在学年的前五名以内,而且他的日常言行也没听说有什么负面的传闻。



几乎可说是个完美无缺的人。



总之他在校内是个风云人物,因此时常可以听到他的传闻——但是传闻听得愈多,愈是让人感到他这个人几乎没有缺点或破绽,记得他的兴趣是园艺,这个虽然有点像是老人的兴趣……但却不是什么能让人批评的嗜好,而且像他这样的人从事园艺,甚至会让人倍感亲切。



真的是从各方面都无可挑剔的交往对象。



然而——



‘果然是那样啊……嗯……’



听电话那头琴音的声音,她似乎是颇感困扰。



光凭这点由奈就察觉不对了。



“该不会……你拒绝了?”



‘嗯。’



从琴音回答的语气里,完全感觉不到不舍或后悔。



“……”



那就好像是明知是中了头彩的彩券,却将其抛弃一样。



由奈忍不住把手机拿离开耳朵,仔细地盯着手机看了一会儿,当然上面并没有映着琴音的脸。



“果然还是因为神薙同学……?”



‘嗯,我还是没有余裕去考虑自己交往的问题。’



“我说你啊……”



由奈真被她打败了。



“我还是觉得你那样的想法太奇怪了,你为什么要那样替神薙同学着想?虽然你说你们就像兄妹一样,可是现在所谓的兄妹,感情并没有好到那样的地步。”



虽然向神薙红莲告白的自己可没资格说那种话,不,也就是因为这样,由奈才更无法认同。



‘……是那样吗?’



琴音的语气还是显得没什么自信。



虽然从以前就觉得她这个女孩有点天然呆……但没想到竟然严重到这个地步。她完全不在意周围的人,难道她从没想过与其他人相比,他们两人的关系是多么的特殊吗?



还是说——是有什么特殊的理由,让她不得不如此吗?



白天琴音曾说‘因为以前曾经对红莲做了过分的事,所以他其实是讨厌我的’……不过到底是发生过什么事,会让她变得这样彻底扼杀自己,为对方牺牲奉献呢?



由奈实在有点无法想像。



“我再问你一次。”



由奈稍稍加强语气向她问道。



“你和神薙同学真的没有在交往吗?事到如今就算你说有,我也已经告白了哦!”



‘啊,你告白了吗?’



“……嗯。”



短暂的瞬间——由奈也感到自己羞红了脸。



她从没想到自己对于恋爱是如此地青涩。



‘……这样啊,那红莲怎么说?’



“他要我等他一天,因为事情太过突然,他需要时间整理一下。”



‘是吗?的确像是红莲的个性。’



“……”



我很了解他——琴音这样的语气让由奈有些不悦,虽然她也知道琴音并无恶意。



“我也是很注意神薙同学哦。”



‘咦?是……是啊。’



她的声音透露着困惑。



果然她那一边没有丝毫的恶意,这样反而像是自己在欺负琴音似的,由奈只能在不让琴音察觉的情况下,偷偷地叹了一口气。



“……算了,但是对于太刀花学长的事你最好注意一点,至少这件事除了我之外,你最好不要对其他人提起。”



‘咦?为……为什么?’



琴音似乎有些惊讶地问道。



‘虽然我本来就没有打算说出去……’



“如果你说你甩了太刀花学长,你觉得喜欢学长的那些女生会怎么想?”



“咦?会怎么想……那个……应该就安心了吧。”



看来她果然不懂。



于是由奈稍微加强语气告诫道:



“‘那女的竟然甩了我所仰慕的太刀花学长,真是太嚣张了!她以为她是谁啊!?——我倒觉得她们应该会是这样的想法。”



‘是、是那样吗?’



听到琴音似乎是真的感到惊讶,由奈再一次被她打败了。



尽管琴音拥有‘会念书’的聪明头脑,但是面对某些事情就显得迟钝和顽固,由奈虽然觉得她的这一面很有趣也很可爱,不过相反地——也让由奈看得很替她担心,因为就像方才由奈自己也觉得不悦一般,有时即使她没有恶意,也会在无意中让对方感到不快。



“不过就算你和学长交往,她们可能也会觉得你很嚣张吧。”



‘那不管怎么选都一样呀……’



“真变成那样也只要太刀花学长出面,事情自然就会解决了,但你既然不答应和他交往,要他帮忙可能就希望渺茫了吧。”



‘关于那个……’



电话那头的琴音显得有些吞吞吐吐。



“什么?另外还有发生什么事吗?”



‘他说……想从朋友开始做起。’



“——啥?”



‘就是……’



尽管心中困惑,琴音还是把太刀花和她在屋顶上的谈话内容说了一遍。



“……那是什么意思啊!?”



她忍不住脱口说出这样的感想。



“我只有听说过他的传闻,没直接和他说过话……不过他还……真是个怪人。”



就由奈来说,她只能做出如此评论。



由于此事是听琴音转述,所以想必多少会遗漏掉一些事实,或是意思有所扭曲——不过就算那样仍是很奇怪,虽说是在被甩掉的情况下,但也不可能提出‘那我们从朋友开始’这样的提案吧?那已经不是会不会察颜观色的问题了。



‘……杉崎同学也这么认为?’



“对,再说一般而言,‘当朋友’应该是拒绝所用的藉口吧?他却说要从朋友开始做起……或许是有那样的关系,不过总觉得顺序颠倒了吧?”



那样简直变成那封情书也是为了某个原因的藉口一样。



怎么可能,做那种事有什么意义吗?由奈立刻打消脑中浮现的念头继续说道:



“虽然不知道太刀花学长在想什么,总之小琴你要小心一点,比起太刀花学长,你更要注意周围的人,因为小琴看起来就一副很好欺负的样子。”



‘嗯……’



从她这么简单就答应看来,她以前似乎就有被欺负的经验。



琴音冒失的样子虽然会勾起像由奈这样的保护欲,但是另一方面也会挑起某些人的嗜虐心理。



“详细情形明天再说吧。”



‘好,明天见。’



在互相道别后,由奈便挂断了电话。



她一边短短地叹了口气——一边将手机放在充电器上,然后躺在床上。



“……我自己也没空去管别人的恋爱问题吧。”



由奈说着露出苦笑。



***



要佯装成随处可见的情景也是相当煞费苦心的。



特别是现在这个时代……



网际网路和附照相功能的手机普及,无谓提高了非正规作战的难度。



纵使目击到什么不自然的情景,大部分的人也是马上就会忘记,极少有人会闲到特地停下脚步,去考证研究风景中的细微差异,而且就算真有那样的闲人,要掩饰也是很容易的——不过,这是指在以前……



到了现在,大多数的国民都随身携带有照相功能的手机。



而且只要透过简单的操作,就可以将资讯上传至网际网路。



例如说……在街上看到不自然的风景,就可以将其以图档的方式,散播至电子情报的汪洋中。只要有必要,也可以利用网路募集意见进行验证,当然……加工容易的电子情报在可信度上总是暧昧不清,然而却有在大众心中激起疑问的效果,而且一旦散布开来,要回收事实上是不可能的事。



仅仅一个目击者,就有可能会搞砸一切。



正因为如此,伪装就必须加倍用心。



譬如用来运送兵员与装备至现场的货柜车,在货柜侧面上也印着实际存在的物流公司的名义,公司名称有在法务局登记在案,货柜车的车牌也是在陆运局登记的正式车牌。



而在深夜运送大型货物是稀松平常之事,因此不会有人感到怀疑。



“话虽如此……”



一个中年男人正无奈地眺望着货柜车的队列。



宾士的阿克特罗斯(ACTROS)——而且是在同型车中搭载了v8引擎,以一万六千㏄排气量所榨出的大马力为傲的最高等级车种,外型充满德国制车种的机械式风格,甚至让人感觉到压迫感。



这种大型货柜车自从发生回收事件后,在日本也已经停止贩卖……不过国内仍有相当多的数量还在行驶,虽然与国产货柜车相比数量较少,但也不算多么罕见的车种,如果不是老道的爱车人士,应该都不会特别去注意才是。



只是……



“外型这么充满威严的大型货柜车并排在一起,不可能不引人注目啊。”



正如男人所说,四辆大型货柜车整齐停放在建设中的大楼前,那景象只能以壮观来形容,若是在物流相关的设施附近,那么这样的风景也是理所当然,可是这群货柜车却是在夜晚占据了大楼的停车场预定地,看起来就是异于平常。



“不管是〈破组〉还是〈灭组〉……军人在这方面就是这么随便。”



不过……说这句话的男人,他的打扮也是相当可疑。



他是早上混进充满血腥味的杀人现场的那个男人,现在明明已经是半夜时分,他却还戴着圆框墨镜,服装也仍是功夫装配上白色外套。



“……你这个可疑人物的代名词没资格说我们啊,逆木。”



“辛苦你了,迫水。”



中年男人——逆木转身向背后说道。



只见一个身穿黑色大衣的男人站在面前。



他的年龄——看不出是多大。



并没有年轻到可以称为青年,这一点是一目了然的,但从他的长相却难以判断具体的年龄。他的身材消瘦,而且还留着长长的黑发,但却没有女性的气氛……反而由于体格结实,给人强烈的男人阳刚味。



他过去应该是过着与一般世俗不同的生活方式吧。



他稍显细长的双眸,以非常锐利的目光注视着逆木。



“抱歉,我们搞砸了。”



嘴里叼着烟,被唤作迫水的黑衣男人如此说道。



他的用字遣词虽然像个黑社会……但是这个男人散发出完全不同于流氓的气息,就像即便同样是归类于‘刀刃’,小刀和军用小刀却是完全不同的东西,或者应该说那是针对实用性强



化之后特有的强度吧。



“难得当天就有捕捉机会的说。”



“大致情形我都听说了,据说是从逃生梯跳下去的。”



“与其说是跳下去,倒不如说感觉比较像飞走了吧。”



迫水以指尖捏住烟,用烟的前端画了个大大的弧形。



“虽然找到了散落的‘空壳’……却是在〈灭组〉的结界之外,就差了三公尺。”



“……三公尺啊,那还真是可惜了。”



逆木叹了口气说道。



“这件事又要麻烦你了。”



“那倒是无所谓,因为那是我们的工作嘛。”



逆木耸了耸肩。



“虽说如此……”



“最少又有一个人——不,会死两个人吧。”



迫水皱起眉头说道。



“这样也可以争取些时间就是了,对方也同样必须重头开始,要完全取代牺牲者的意识需要花费一些时间,虽然是因人而异,但从第一阶段要进入第二阶段最快也要整整一天,到第三阶段最快二天,最慢则是十天。”



“那样的时期反而最危险啊。”



迫水语气恶劣地说道。



“自我意识产生混乱,行动变得极端,简直就像个安全装置坏了的炸弹,更何况他既不知道自己是谁,也不会管别人是谁呀,杀人魔还会主张自己是正当防卫,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你说的都没错……”



逆木从口袋中取出一片口香糖,然后剥开锡箔纸,将口香糖放入口中。



仿佛是在勉强嚼碎某个坚硬的东西般,他下颚的动作显得特别大,感觉甚至有些做作,而迫水就这样看着他一阵子——



“我说……逆木啊。”



他说话的口气就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



“怎么了?”



逆木嘴里嚼着口香糖应了一声。



“有传统固然是不错,不过我们再不思考新的战法,这样下去会很不妙吧?”



“……大概吧,不过我们人手严重不足啊。”



逆木说着朝货柜车的方向瞥了一眼。



这时正好是——要把〈剑九号〉的遗体装入尸袋的时候。



一旁也可以看到他的搭档〈剑十号〉那名少女的身影。



她和其他人同样,即便身上包覆着死神一般的黑色服装,面对搭档的死,她的表情中参杂着仍显稚嫩的感情,踌躇、犹豫、后悔、自责,以及其他的种种……纵使她受过专门训练,对十几岁的女孩而言,那样的反应是再正常也不过了。



“连那样的小女孩也被送上战场。”



“那是御杖代家的千金,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她是自己志愿加入〈破组〉的。”



说了这句话之后——迫水对自己的发言感到不妥,于是又附加一句:



“不过一样还是个小孩子。”



“要改变体制就需要比现在多出一倍的人员,而且敌人并不会等我们,这表示我们还必须同时维持目前的立即对应体制……”



“要刊登求人广告吗?现在这个时代,就连英国情报局都在网站上招募詹姆士庞德哦。”



“关于机密任务的细节,等待面试之后说明……内容这样写吗?”



“也需要附注‘死状可能会相当凄惨,请见谅’吧。”



迫水表情烦闷地说道。



“喂!这样回想起来,我还真是挑了个好职场啊。”



“棒呆了呢。”



此时在唉声叹气的男人们身后——人员已经搭乘完毕,四辆货柜车响起粗重的引擎声,开始缓缓驶离这里。



***



由奈原本以为自己很平静。



但或许是做了不习惯的事而兴奋未消吧,即便是躺在床上,由奈仍是久久无法成眠。



“……”



她的告白对红莲本人或许是突来之举,然而对由奈来说,那只不过是感情一点一滴所累积的结果而已。



等到发现的时候,自己已经喜欢上他了。



只不过在琴音的面前——她一直都在无意识中压抑着那份感情。在从双方口中确认过两人并不是恋人之后,过去一直积蓄在胸中的那份感情就此满溢而出,再也无法停止了。



由奈算是在比较早的时期就对神薙红莲产生兴趣了。



具体而言那是在第一学期的前半——黄金周刚结束时的事了。(编注:指日本四月底至五一月初的连续假期。)



她和坐在隔壁的琴音交谈而变得要好,结果和红莲说话的机会也自然增加。在高中刚入学的时候,由奈一直误会两人是对恋人——毕竟那两人总是在一起,不过真要说的话,应该是琴音总是随侍在红莲身旁,像是那样的感觉吧。



只是……由奈觉得他们的关系有点奇怪。



她的朋友中也有许多已经有男朋友——但是她们给人的印象和琴音完全不同。平常不管再怎么掩饰,只要两个人在一起,从他们的应对就可以感受到独特的气氛,是因为他们的目光和言谈像在打情骂俏吗……有点像是一种特殊的气场吧,总之就是会给人那样的感觉。



不过红莲和琴音却是完全不同。



应该说他们太过在意彼此吗——虽然他们感情真的很好,但两人却不知在顾虑什么,好像两人间存在着一条界线似的,一般都会以‘和对方在一起很自在’来形容亲昵的对象,但是红莲和琴音则是完全相反,他们表面上看来感情很好,可是都太过在意对方,使得两人的气氛显得有些不自然。



如果他们不是恋人……那究竟是怎样的关系尼?



由奈觉得很不可思议,之后便时常观察着两人。



“神薙同学……”



她口中喃喃念着他的名字,在脑中描绘出红莲的身影。



正如同由奈向他表白的内容——由奈喜欢上他有几个理由。



喜欢他的温柔、他的成熟稳重。



那些虽然都是真话,但其实理由并不只是那些。



温柔的男生不是只有他,其他男生也有性格稳重的人,至于两者兼备的男生,数量毕竟就少了许多,但那些也不只红莲一人。



只不过……



“他的温柔中——似乎带着寂寞的感觉。”



而且红莲本来就给人与周围格格不入的印象。



他和人们就好像在中间有一条界线般——有着奇妙的距离感。



向他问话他会回答,也会表现出适当的喜怒哀乐,算是好相处的人吧,可是他总像是无法融入身旁的学生们,宛如中间隔着一面玻璃墙,他就站在另一头窥视着这边的情况,言行举止散发出奇妙的疏离感。



甚至对总是和他在一起的琴音也是一样。



“……总觉得……他让我想起爷爷……”



由奈的祖父在六年前亡故。



而他是怎样的一个人——其实由奈并不清楚。



不过似乎在由奈懂事之前,他曾犯过刑事案件,他也因此和亲戚几乎是处于断绝关系的状态……仍勉强与他有所往来的也只剩下二女儿夫妻,也就是由奈他们家。



实际上与其说是被亲戚拒绝往来,倒不如说是他主动与亲戚保持距离才比较正确。



祖父对自己有前科一事——以及因此给家人亲戚带来困扰之事感到非常在意,祖母、母亲、阿姨似乎都因此吃了不少苦,而因为祖父自己也知道此事——所以对于偶尔去他家玩的由奈,他常常都会告诫‘不要太常来这里,会有人说闲话的’。



即使如此,他之所以没有拒绝由奈来玩——之所以家中总是备有饼干,让住在附近的由奈随时都能来玩,应该都是因为他还是会寂寞吧。由奈的父母虽然并未积极表示认同,但是他们也没有阻止由奈走十分钟的路程到祖父家玩。



而那样的祖父……最后却是和其他独居老人一样孤独而死。



某一天——由奈像往常般到祖父家去玩,看到的却是化为尸体的祖父。祖父可能是被什么东西绊倒而撞到胸部,使得脆弱不堪的肋骨断裂,刺入肺中。



榻榻米也被祖父所吐出的鲜血染湿。



而祖父他——手握着电话断气了。



许多人知道他的死状后,都说他是要打电话求救时就断了气,但由奈却不那样想。祖父大概是……无法打出那通电话吧?他觉得自己是罪人,也一直都为此自责,他一定认为自己没有资格求救吧。



自己这样死掉,对大家都好。



所以祖父虽然拿起电话,却无法打给任何人,只能静静地等待死亡到来吧?不然无法说明祖父死前那——看起来十分寂寞、哀戚、焦虑,好像快要哭出来似的表情,年幼的由奈当时是这么想的。



由奈并不知道祖父过去做了什么。



是偷窃?伤害?还是杀人?还是其他的错事?



只是,不管他做了什么……有错到要让他寂寞地死去吗?在生死关头也不容许他求救吗?



至少由奈是喜欢祖父的。



她反而……觉得祖父是个非常温柔的人,或许正因为他一直为自己的罪过而自责,所以他才比任何人都懂得要温柔待人吧。



祖父的——那个眼神。



由奈觉得与红莲的眼神有些相似之处。



由奈知道,红莲他有时会像是注视着耀眼的事物般,看着其他同学一起欢笑的模样。仿佛明白自己没有加入他们的资格而放弃了自己——就是那样寂寞的眼神。当多数少年少女正如理所当然般享受着平凡无奇的日常生活,而他却只是退避在稍远处以憧憬的眼神守护着一切。



那是为了使珍惜的事物不遭毁坏、迫害,费心守护的一种温柔。



然而就由奈所知,红莲是个非常平凡的少年。



他只是有些不太懂得表达自己——却是比别人更认真、耿直、诚实的少年。



所以由奈想对他说‘过来这里吧’,不用顾虑那么多,你可以和我们一起欢乐,你的温柔绝不是什么可耻的感情——



刚开始或许是出于只是一种同情。



但是不知不觉中,她发现自己对红莲在意得不得了。



然后到了现在——



“……神薙同学。”



只是念着他的名字,由奈便感到一股坐立难安的心情。



于是由奈像个胎儿般在被窝里蜷曲身体,怀抱着这份恋爱心情——烦恼地叹了一声气。



***



迎接他的人如同往常般,在七点半准时来到。



“红~莲~”



门外传来温吞的声音,仿佛后面就要接上‘我~们~去~玩~吧~’似的,而这也是一如往常的事情。



真的是与平常无异的早晨,今天也同样到访神薙家的玄关——



“……”



——却完全不是那个样子。



虽然直到开门为止,一切也确实都和昨天相同。



“呃……”



红莲表情困惑地说道:



“这是……怎么回事?”



“早安。”



眼前满脸笑容的人并不是琴音——而是杉崎由奈。



而琴音则是退在她半步之后,脸上依然是往常的温和笑容,而看在红莲的眼里,那模样就好像……有新人要接替自己的工作,自己是最后来打声招呼而已。



“琴音,你究竟……这到底是——”



“是我说要来迎接神薙同学的。”



由奈打断红莲的话说道。



而在她身后——被皱着眉头的红莲瞥了一眼,琴音也只好缩着脖子点了点头。



“因为我在意得昨晚都没睡好,所以……”



由奈苦笑着耸耸肩。



她那样的动作——和她的容貌与平常的言行所给人的印象有段落差,所以更显得格外可爱,而她羞涩地看着红莲,那模样真的——看起来就是恋爱中的少女。



“可以……告诉我答案了吗?”



由奈侧着头向红莲问道。



“啊……不……那个……”



红莲则是暧昧地摇摇头。



“抱歉——我还没决定好。”



“这样啊,那只是一起上学应该……可以吧?”



“是可以……”



红莲也只能点头答应。



结果就演变成三个人一起去上学。



但是——



(也不管我的心情……!)



红莲心中对琴音非常不满。



所以他的话也自然变得少了,而由奈不知是否察觉了他内心的想法,她开心地频频向红莲搭话,话题诸如社团活动的事、考试成绩、朋友的事,以及其他种种……就红莲而言,他也不能够对她视若无睹,因此便只好随口回应。



“……清美她啊,啊啊,国中时的清美是我篮球社的学妹啦,然后她那个人啊,个子明明很高,兴趣却是裁缝哦,看她那么高的个子弯着腰做裁缝,那模样真的很好玩哦。”



“是感到很意外吧。”



“没错没错,当然那样也很可爱就是了。”



“或许是吧。”



“然后啊——”



然而红莲的意识并不在身旁和他说话的由奈身上,而是在她身后三步之处——离得比平常更远的琴音身上。如果是平时走在这条路上,这个时候他都是边走边和琴音闲聊,现在自己却是边走边随口回应由奈的话题。



这究竟是……什么样的状况啊!?



虽然那都是因为他既没接受、也没拒绝由奈的告白,所以现在这如坐针毡的感觉红莲自己也有责任。



“……红莲,你额头的银发很显眼呢。”



“说它是银发,其实只是单纯的白发而已,常常有人说那是掉色或染发——”



说到这里。



红莲发现由奈正露出苦笑看着他。



“怎么了?”



“我好不容易鼓起勇气叫你的名字,你多少也该慌张一下嘛。”



“咦?啊——啊啊,那个……”



听她这么一说红莲才发现,刚才由奈并不是叫他‘神薙同学’,而是叫他‘红莲’,而且还叫得特别亲热。



“……抱歉。”



“这种事你向我道歉,我也觉得困扰呢。”



“不,那个……应该是我被那样叫习惯了——”



所以刚才才没发现。



毕竟从以前红莲和琴音就一直是以名字互相称呼。



“嗯?”



由奈的眼神似乎别有用意地回头望向琴音。



“因为我有妹妹,而且她和红莲也互相认识,所以只叫我笛原有时会混乱——我们才会理所当然地用名字称呼。”



只见琴音慌张地解释道。



“是铃音小妹吧?”



“嗯。”



琴音点点头。



琴音的确有个小她两岁的妹妹,而她也确实认识红莲,不过红莲被铃音单方面地——而且是当成蛇蝎一般地讨厌。



“这样……可以吧?”



“咦?”



“也让我叫你红莲——不行吗?”



“……啊、不,那个……”



那楚楚可怜的恳求眼神几乎可以说是犯规了。



刚才由奈才说自己那个高个子学妹,因为体格所以不适合裁缝——不过由奈楚楚可怜的眼神也是不遑多让。性格算是落落大方又强势的由奈,偶尔展现出不安的神情——由于和平常时的巨大落差,让她看起来更加惹人怜爱,当然由奈本身就容貌出众,但是那落差让她的美貌更增幅了好几倍。



“是可以……”



红莲就是对这种拜托方式没辙。



“……”



而由奈只是侧着头凝视红莲。



从她的眼神看得出来,她看着红莲并不是有什么特别意义,而是单纯享受着欣赏红莲表情的乐趣而已。



“什……什么事?”



“……没什么。”



由奈说着又笑了起来。



那开朗的笑容——照理说应该是和平常一样的笑容,但今天看起来却可爱了好几倍。



(好像有一种上当的感觉。)



红莲不由得在内心微微叹气。



***



十二寸液晶荧幕的画面上,有数个颜色正缓缓蠢动着。



颜色与颜色间并没有明确的界线,那宛如彩虹般半透明的色彩变迁,覆盖了画面的大部分,这色彩的泛滥让人不禁联想到某种幻想艺术,但是——在色彩之下是由实线所描绘出的住宅地图。



当然这并不是为了新奇或好玩。



这是为了方便进行综合性的判断——作为要对全局做出直觉等各种判断时的参考资料,而将某种资料视觉化所成的图表,这道里就像是比起在表格内罗列一群数子,做成圆饼图或长条图还比较容易让人理解。



“……嗯嗯。”



早晨的住宅区——有一辆黑白相间的宝马迷你正悄悄地停在角落。



“果然短短一天的时间,实在也无计可施。”



在驾驶座上自言自语的是那个‘可疑人物的代名词’——逆木慎一郎。



“〈破组〉固然缺人,但是〈索组〉更是必须尽早补充人员了。”



在旁边副驾驶座上,一台笔记型电脑从汽车点烟器插座连接电源,正全速运作当中,而无线传输的显示灯一直处于亮起的状态,也就是说,荧幕上是将每一刻搜集到的情报以即时的方式显示出来。



“这次也得等牺牲者出现才行啊。”



电脑上所显示的地图规模并不大,大约就是方圆五公里左右的范围,而在中心以标示着昨日以及红色×的地点——就是昨天的猎场。



“话虽如此,只是等待也太无聊了……”



液晶荧幕上的彩虹颜色仍在缓慢变化着。



逆木等人所找寻的‘目标’——〈宿鬼〉在这个现代社会中明显是属于异物。



无关人的意愿,它只要存在就会产生某种‘不自然’。



平常总是见面打招呼的卖烟老婆婆,今天却不见人影;转角那家的狗平常总是乖巧,昨晚却是叫个不停;平时总是有礼貌地打招呼的送报青年,今天却是不理人;其他诸如此类……



像这种程度的小事,每一样都看似无关紧要——然而却又与‘平常’不同。



由此可知人类的感觉不可小看。不需特别去意识,人类对于‘非日常’总是会敏锐反应,并且将那股不协调感记忆在心中的角落。而他们就是以人海战术和各种‘密技’加以收集,并将那‘不自然’的程度化为数值,再各别累积加总在各个地区上。



而那样的结果,就造成脱离‘日常’的要素——即使每一个都十分微小——愈是累积,显示在地图上就会变得愈红,宛如是使用特殊照相机所看到的热分布图一般。



然而目前为止——地图上并没有局部性的红点。



也就是说还没有过滤出‘目标’的所在之处。



“跟以往一样,还是需要耗费时间寻找——还是一样嘛。”



这时逆木忽然侧头沉思。



没有搭档却仍会自言自语是他的习惯,那是藉由付诸言语来整理思考,使模糊的思考转为明确,而且不限于逆木,即使是一般人也很常用这种方式思考。



“跟以往一样?”



他对自己这句话感到不对劲,暧昧的违和感逐渐成形。



如果说昨天的狩猎和平常有什么不同之处的话——那很可能将是追踪这次‘目标’的新线索。



如果……



“‘目标’冲出‘结界’并不是偶然的话?一



那就表示那个‘目标’知道逆木等人组织的基本战术。



〈御火槌〉



那就是逆木他们组织的名称。



然而知道这个名字的人——正确理解那名称所代表的意义之人,在组织之外不超过百人,就隐匿性的意义上而言,〈御火槌〉的等级可能远超过各种情报机关或秘密结社。



那种机密组织的情报不是那么简单就能得手的。



如果真有那个可能性的话——



“过去曾经和我们交手过?”



若对方是过去侥幸逃过一劫的对手,那么也会知道〈御火槌〉的基本战术吧。



但是——如果真是那样,那么昨天的狩猎就太过简单了,如果曾经一度和〈御火槌〉交过手,那么就应该知道〈御火槌〉是它们〈宿鬼〉的天敌——专门的封杀机关。



而且面对那样的天敌,最确实的自保方法,就是不让对方知道自己的存在。



可是昨天那‘目标’的行动却过于招摇。



因为它毫不掩饰杀人的证据,如果它有心掩饰,甚至可以将被害者吃得连根骨头也不剩,不然也可以把尸体连同骨头一起粉碎,全部都冲到下水道里去,完全湮灭证据的方法应该多的是。



但它却没那么做。单纯是因为一时混乱而没想到吗?



还是说它藐视〈御火槌〉的存在呢?



“也就是说——”



是后者的情况。



拥有知识却无经验——因此那个宿鬼小看了〈御火槌〉的威胁性。



“它透过某种方法,在事前便获知组织的情报……?”



逆木随即伸手操作电脑的键盘。



他连线到〈御火槌〉大本营的伺服器,输入ID和密码,然后从资料库中抽出了某个纪录。



“……”



液晶画面上描绘出一个表格——那是一连串人名的一览表。



他再以特殊条件将其排序。



“数量意外地多呢。”



逆木一边叹气,一边从口袋取出手机。



“——我是逆木,我想要调查一下〈御火槌〉的相关人员。是的。昨天的那件任务,如果‘目标’的脱逃并非偶然的话,那就代表对方知道结界展开半径的相关资料。是的。是的。可以的话请派几个人过来。是的。没错,我明白了。”



只听到啪的一声,他合上了手机。



“嗯……”



接着逆木把手伸进驾驶座下,抽出了一个黑色铁块。



那是一把插在树脂制枪套里的手枪。



贝瑞塔M8045〈美洲狮〉,外型看起来短小厚重,形状给人一种尺寸不足的印象——不过它和UMP短机关枪相同,使用的是点四五ACP这种大口径弹,是一把作为护身用会多少感到勉强的武器。



“……希望是我猜错了才好。”



他稍微拉动套筒,确认初弹已经上膛之后——逆木以忧郁的语气喃喃自语,然后走下了宝马迷你。



***



早上在平安无事中度过。



一如往常的上课,一如往常的午休时间。



暮林老师今天也是请假。



校方并未特别告知理由,不过大部分的学生都认为可能是受伤或生病,并没有感到疑问。



由奈早上前来迎接红莲上学,表现地十分积极——不过在校内却没有特别在大家的面前找他说话,应该是在红莲回复之前,她会有所收敛吧?对于不喜欢引人注目的红莲来说,不禁要感谢她的好意,因为由奈在男女双方都交友广泛,若是她和红莲亲近,应该会引起许多人注目。



“吃饭啰——”



谦吾说着咚的一声,把便当盒放在桌上。



那便当盒看来颇大一个,看来要维持他那样的体格,就必须要有相当的量吧。看他迫不及待开心地打开便当,该说那模样像极了小孩子吗?总之让人看了不禁微笑。



“嗯?怎么?”



谦吾注意到红莲的视线,于是转过来面向红莲。



“想吃吗?”



“不,不是那样的啦。”



“不用客气啊。”



谦吾说着指了指自己的便当。



“我们不是朋友吗?”



“这……这样啊。”



“附带一提,配菜一样两百元哦。”



“你下地狱去吧!”



红莲对他白了一眼——然后一边确认钱包,一边从位子上站起来。



如果想要确实买到想要的食物,那么下课钟声一响完就该全力奔跑,不过若是不在乎捡剩下来的,那么现在前往贩卖部也还来得及。



就在他想着这种事的时候——



“神薙同学。”



红莲才刚走出教室就被人叫住。



不用说也知道那是由奈,她先前才说要用‘红莲’来称呼,现在又恢复到神薙,这应该也是在替红莲着想吧?



但是——



“要不要去中庭?]



由奈唐突地说出这种话。



“中庭?”



红莲他们所就读的高中,从空中俯瞰校舍是呈‘口’字型——所以是有中庭的,那里布置得像是个小型公园,由于里面也有摆放数张长椅,因此天气好的时候,也可以看到带便当的学生在那里用中餐的光景。



“一起吃午餐吧。”



由奈说着又以楚楚可怜的眼神凝视红莲。



“不行吗?”



“啊……没那回事。”



红莲反射性地回答道。



他深切觉得由奈楚楚可怜的眼神真是犯规,于是红莲只好小心不让内心的叹气被发现,同时对她说道:



“那我先去贩卖部一趟——”



“我当然是准备万全才邀你的啊。”



由奈说着举起手上的布包给他看。



看来似乎是便当盒,而且那布包里很明显有两个便当盒。



“我想亲手做的便当……分数应该比较高嘛。”



“……”



事实上红莲又再惊讶了一次。



“我是想到就会立刻行动的人啊。”



“……看起来的确是呢。”



红莲露出苦笑。



“对不起,我太不会察颜观色了。”



由奈耸了耸肩。



“不,没有那种事……”



若说不会察颜观色,琴音远比她更加严重。



这么说来——红莲朝教室环视了一圈,结果并没有看到琴音的人影,看来是午休时间一到她就出去了……



“里面装的都是——”



由奈凑到红莲耳边轻声细语道:



“红莲喜欢的食物哦。”



“……为什么……”



你会知道……这句话还没说出口红莲就察觉了。



是琴音,除了她也不会有其他人。



“这么说来琴音人呢?”



“她说要先去占位子。”



由奈微笑说道。



“她也一起吗?”



“安心了吗?”



“不,不是那样……”



红莲一时语塞。



确实,这样琴音就好像是他的监护人似的。



“不好意思让她久等吧。”



由奈说着极其自然地握住红莲的手。



“啊——喂!”



“走吧。”



仍在困惑之中的红莲,被由奈半强迫地拉着走向中庭。



***



在不知道实情的旁人眼中,那应该是非常奇妙的光景吧。



“……并没有……特别的事……发生……”



两眼无神如此回答的是个身穿睡袍的年轻男人。



那名男人站在套房式大楼的入口大厅,而他的额头上贴着一张有如恐怖电影中出现的符咒,名片大小的白纸上画着复杂的图案,那图案本来可能是什么文字吧——不过因为那些字交错纵横,而且又经过改编,所以让人看不懂。



然后……



“是吗?感谢你的合作。”



说完便迅速撕下男人额上符咒的人——是逆木。



“……?”



男人的眼神又恢复了精神。



他仿佛像是以站着的状态从梦中醒来,他左右张望——看到站在他身旁的逆木时,他的身体颤了一下,直到刚才他都还是意识不清,从他的观点看来,逆木就好像是突然出现在他面前似的。



但是逆木却不理会他,从男人的面前通过,然后走出了大楼。



“……?……?”



男人数度扭了扭脖子,然后从集中放置在入口大厅的信箱中取出报纸和信件,接着就这样直接回去自己的房间了。



“好了,接下来。”



逆木一边仰望着大楼,一边从怀中的口袋取出口香糖,然后打开包装。



这已经是今天的第十片了,他用单手将口香糖甩出,并且剥开锡箔纸,随后将两片一起放入口中开始咀嚼了起来。



“仔细想想,现在是学生去上学的时间呀,我真是失败。”



“那不是废话吗?”



只听见背后有人对他说话。



逆木回头一看——只见那里有两个人影。



一个是嘴角叼着香烟的男人。



“哎呀,迫水先生。”



迫水纯一的装扮和昨晚有些不同。



虽然同样是一身黑色的长衣——但衣服的种类不同,那是皮制的风衣,而且看起来似乎不止穿了一两天,那衣服经过长久的使用,自然散发出一股独特的风格。



不过——在平常日的白天穿那样的服装,看上去就和逆木同样,不像是善良百姓的装扮,加上他本来就是一张有如以刀刃削减过般的严肃面容,因此更加散发出让人难以接近的气氛。



“你们来这里有什么事吗?”



“来协助你的啊,你有向大本营要求补充人员吧?”



迫水用芝宝牌的打火机点燃香烟,然后不耐烦地回答逆木。



而逆木则故意装出惊讶的表情。



“专门负责破坏的〈破组〉队长亲自前来?”



说完他的视线移向与迫水同行的另外一人。



“我记得这一位是——”



“我是御杖代梨绪。”



她说完行了一个礼,她就是昨晚参加狩猎的其中一人——〈剑十号〉少女。



现在的她,黑色长发绑成马尾,一身牛仔裤和飞行夹克的装扮,那身打扮虽然算不上妩媚动人,但是十分适合这位看似个性强势的少女。



“迫水先生——”



逆木以多少带着非难的目光,透过墨镜射向迫水。



“人手不足又不是第一次了,而且她虽然是〈破组〉的新人,可是让她多累积现场经验也没什么不好啊。”'



迫水说着手迅速地一挥,只听到锵的轻脆一声,打火机的盖子便盖上了。



“万一找第一个就中大奖,我也会帮你争取一些逃跑的时间啦。”



他说着稍微拉开风衣,只见左边和右边——左右两边分别挂着一把装在皮革枪套内的转轮式手枪。



“你还是老样子,sw的M625吗?现在还有人挂着两把转轮手枪,你以为你是电影的英雄主角啊,而且那不能装备消音器吧?”



“少啰嗦,我的私人物品你管不着吧。再说进行使服调查,要是遭遇必须用枪的场面,也不可能有时间装消音器吧?”



“……你说的也没错啦。”



逆木耸耸肩,然后转而向梨绪询问道:



“御杖代的小姐也有带枪吗?”



“……是。”



表情稍显紧张的少女——梨绪点点头。



接着她以稍微僵硬的声音说道:



“那个、逆木先生。”



“嗯?”



“如果可以的话……请叫我〈剑十号〉,或是称呼我梨绪也可以。”



“……”



“……”



逆木与迫水不禁面面相觑。



看来这个少女对被以‘御杖代’的名子称呼有所抵抗,逆木表情有些讶异地看向迫水,而这名梨绪的长官则是不悦地点了点头,看来似乎有相当根深蒂固的理由。



“那就叫你小梨吧,请多指教啦,小梨。”



“……”



梨绪表情中似乎有些不悦。



看到她的反应,逆木则是歪着头问道:



“还是你觉得小绪比较好?梨梨、绪绪,都不怎么样呢。”



“小梨就可以了。”



“开玩笑的啦,不过我就叫你的名字吧。”



“……”



“然后呢——”



迫水就像是要转移话题般,一边仰望着大楼,一边打断他们的闲聊。



“这里有可疑人物吗?”



“这个嘛,〈御火槌〉相关人员这个推测只是出于我的小人之心啦,反正总是好过干等,大概就只是姑且一试而已。”



逆木耸耸肩说道。



“了解我们的战术,又知道结界展开半径的资料——又或者是只要有意就可以得知那些情报的身分,以及那样做的可能性,符合这种条件的人意外的少呢,不过前提还是在于我们机密情报管理的意识是否健全啦。”



“你这么没自信啊?”



“因为我们本来就是老旧的组织啊,有哪里出问题也是很正常,不过这先不论,要身为〈御火槌〉相关人员,又具备战术的知识,或是有可能知情的身分,这么一来——”



逆木从怀中取出PDA,将画面拿给迫水观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