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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卷全(1 / 2)



作为军医院附属设施的食堂,每天最拥挤的时刻,就是外来患者和探病的客人也会前来就餐的中午。而在早餐的时候,就完全只有职员们才会利用了。



除了值夜班一直到天亮的护士和卫生兵,医生以外,值白班的独身人士也会选择早一点出勤,用食堂来解决吃饭问题。



对于百忙到了极点的独身医师们而言,食堂更加是不可缺少的存在。已经就职四十年的外科主任萨兰丁·阿拉姆特,自然也并不是例外。



“阿拉姆特大夫,可以坐在你的旁边吗?”



手拿着食物托盘,沿着通道小跑过来的心理治疗内科的麦克尔·丹卡医师鼓足勇气发出了询问。



坐在细长的桌子旁边的外科医生,头也不抬地冷冰冰说道:



“随便你。”



“谢谢,居然能够和阿拉姆特大夫一起吃饭,今天真是太幸运了。”



脸泛出红潮的麦克尔,一面兴奋不已地说着,一面拉开了椅子。



而在中途的通道上他被赶超过去,因而失去了原本视为囊中之物的位置的妇科医师尤恩·明莱医师,虽然满面不爽地恶狠狠瞪着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男人,可是毕竟对方也不是因此就会心惊头跳进而让出座位的新手。所以他最后只好死心放弃,转向了萨兰丁正面的位置上。



可是泌尿科的弗兰西努·迪托瓦医师,以滑垒般的身手抢到了这个片刻之前还空着的座位。



女医生的视线彼此碰撞在一起,激发了无数的火花。虽然和前两天的席位争夺战的结果并不相同,但那只是因为有人今天没有到场而已。而且除了在场的这几位以外,她们的对手还有不少。



从远处眺望着这一幕屡屡发生的戏剧化场面的护士们,露出了坏心眼的笑容。



她们的手头,有一份试图吸引萨兰丁注意力的人们每天早晨展开的座位争夺战的战绩记录。



“最近麻醉科的伊卡娃护士长没有参加啊。”



“据说她已经对阿拉姆特大夫死心,转而盯上了和她同一科的库博大夫。”



“这算什么意思?库博大夫可是有老婆孩子的。她要玩不伦之恋吗?”



“好象是已经分居了。不过作为猎物来说的话,那位大夫也不算坏啦。”



“是啊,毕竟阿拉姆特大夫的话有点太过高不可攀呢。而且最近还冒出了强有力的候补人选。”



她们那张铺满了医院全部领域的情报网,已经掌握了一个事实。那就是在这个食堂,昨天下午萨兰丁·阿拉姆特和路西法多·奥斯卡休塔大尉曾经共进过午餐。



虽然在提供给她们的情报中,大尉的副官也在座。不过这一点已经被她们选择性地进行了忽略,也就是说情报本身已经成为了进行了单方面的有色过滤后的肆意被左右过的产物。



“不过我听内科的朋友说,传言中的那个他可是和尼萨利大夫接吻了。好象是她的同事正好撞到了那个场面,所以是真的噢。”



“啊?讨厌啦,居然在内科和外科主任之间脚踏两条船吗?那不是太有趣了吗?”



“这个你一定要详细说一下噢。”



其他的护士们也眼睛闪闪发亮地探出了身体,她们的嘴巴因为食物和八卦新闻而半点也不得空闲。



要说到嘴巴空闲不下来的话,麦克尔·丹卡医师也是一样。



正在用餐中的萨兰丁,采取的不管麦克尔和他说多少话也完全无视的态度。



可是麦克尔却丝毫不介意他的冷淡,不断热心地诉说着关于内科医生会给患者大脑造成强大的压力影响的最新学说,间中还夹杂了若干自己的患者的病例。麦克尔深信,自己的谈话绝对是应该刺激到了对方的职业意识。



实际上,那些别有用心地试图吸引工作狂外科医生的人,全都使用了这个手段,而且成功比率相当高。



只不过大部分人并不知道,美丽的外科医生关心近乎卓绝地全集中到了谈话内容上,有时候甚至连自己谈话的是什么人都没有记住。



萨兰丁虽然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会成为地球系人类畏惧的目标,但是却从来没有想到过自己也会成为恋爱的对象。



既然存在着如此众多的人类,那么难免也那中拥有特殊兴趣,乃至于超越了种族本能的存在。而人类这个不可思议的种族呢,有相当一大部分人的本能,原本就存在毛病。



察觉到危险迫近自己的动物,理所当然会遵循保护自己的本能而从现场逃走。尽管如此,在地球人中,却存在着那种被好奇心左右,主动接近危险所在地的让人难以理解的人物。



在基地街道上所举办的庆祝会,以基地副司令官安里·拉克罗中校所进行的“打气”仪式为分水岭,气氛高涨到了要用异常来形容的程度。



在调暗了照明的店子里,喝醉了的士兵群体狂热地舞蹈着,骂声,怒号,娇嗔,笑声混杂在了大音量的快节奏音乐中。那种无秩序的骚乱与其说是庆祝会,还不如说是宗教的狂欢节更加适当。



各种各样的酒水的味道和男人们的体味以及女性士兵的香水味,伴随着热气充斥了宽敞的大厅。虽然空调装置在全功率运转,但是空气却还是不断恶化。



萨兰丁·阿拉姆特从坐在旁边的拉克罗中校手中接过了不知道是第几杯的酒。他对于酒精的抵抗力非常强。几乎从来没有过喝醉酒的经验。他的体质大概就是那种麻醉药也不会见效的类型吧。拥有麻醉药不会见效体质的患者,在接受外科手术的时候,会发展成为超级深刻的问题。甚至还存在着因为治疗的痛苦过大,而休克死亡的危险。



但是,对于只要脑部和心脏无伤,立刻就可以再生肉体组织的蓬莱人而言,需要动用外科手术的日子大概永远也不会来临吧。



就在他把新的酒杯送到了嘴边的时候,携带终端发生了震动,通知他有短信到达。因为他事先吩咐过,除非发生了只有他这个外科主任才能处理的事态,否则就不要打扰他,所以他无法无视这条短信。



取出来的携带终端,对应着周围的环境,自动提升了画面的光度。



虽然在收到短信的时候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是看到上面说军医院派来迎接他的车子已经开往这边后,他还是忍不住发出了叹息。既然是脑部的手术,那也就无法再回到这里了。



萨兰丁在脑海中回忆着今天值班的医师们的面孔。如果是经验稀少的年轻医师的话,有可能会因为应对太慢而造成患者的死亡,不过既然是那些老手的话,那个患者应该会得救才对。



只不过以他们的本领只能做到保住患者的性命,要想不留下后遗症,完全治愈的话,还是需要拥有魔术师称号的萨兰丁的身手。



一面将携带终端放回了服装口袋,他一面回头看着庆祝会的主角。



路西法多·奥斯卡休塔将双腿搭在了所坐的椅子的扶手上,然后用一只手抱着膝盖喝酒,整体来说是个相当勉强而奇妙的姿势。



就在他的身旁,代表着白氏族和拉斐人这两大关系恶劣种族的两个人,正在争论着该由谁坐在路西法多的膝盖上。



虽然黑发大尉的姿势已经强烈地表现出了他“臭男人绝对不要坐在我的膝盖上”的意志,但是对于喝醉了的卡加和尼科拉伦来说,这种正常的抗议完全不起作用。



萨兰丁轻轻把手搭在路西法多的肩膀上吸引了他的注意,然后为了不让声音被店内的嘈杂所掩盖,将嘴唇凑近了他的耳朵。



“我必须返回医院。谢谢你今天晚上邀请我。我好久没有那么愉快了。”



“那我送你。”



“那怎么可以。如果今晚的主角中途离座不是太扫兴了吗?护士已经开车到基地边来接我了。”



“那我就送你到那里。我不是开玩笑哦。”



若无其事地回绝了医师的关心的男人站起来,对着正在心情愉快地大喝特喝的卡马因基地副司令官说道:



“拉克罗中校,我要送医生到基地边缘。请你代替我坐在这个席位上好吗?”



“嗯,这个容易。医生,路上小心哦。”



“晚安,安里。”



送走了两个人的副司令官,作为今天主角的代理而坐到了路西法多的席位上,他用首长拍了拍双膝,冲着还在争论的卡加和尼科拉伦说道:



“好了,哪边都无所谓,坐到叔叔的腿上来吧。”



“明明比我年纪小得多,居然厚着脸皮自称叔叔。”



听到醉得眼睛都一片朦胧的白氏族咬牙切齿地如此说了之后,面孔红红的拉斐人兴致勃勃地举起手,在她旁边笑得打滚的梅莉莎也不落人后。



“吼吼吼,那么我排第二。”



“好,我罗莎利多·巴卡大尉要第三个坐上副司令官的膝盖!”



“容许!要坐几个人都可以!”



无视于将魅力出众的她们集中到一个桌子上,一直独占着美人的瓦鲁多·休密特所受到的打击,离开了座位的女性士官们娇声欢呼着杀向了绅士性的副司令官身边。



在不用讲究上下级关系的店内,展开了普通人所完全无法想象的自甘堕落的光景。



在舞厅的中央,刚才还因为近乎脱衣舞的行为而受到喝彩的肌肉隆隆的男人们,又以几乎全裸的模样跳起了队列舞。



“你没有醉吧?请你不要勉强哦。”



“没关系。啤酒那种东西和水也没什么两样。虽然身体状态特别差的时候另当别论,但我基本上是那种不会喝醉的体质。”



黑发大尉在灵巧地接住了扔过来的啤酒罐并把瓶子扔回去后,也大声地回答萨兰丁。



如果接住喝到一半的啤酒罐的动作不够灵巧的话,里面的啤酒就会四散到周围,让人陷入悲惨到火大的状况,但是他却能看清啤酒罐开口的方向,在空中抓住罐子,在不损害飞来的势头的情况下以u字形反投回去。因为利用了离心力的原理,所以麻烦的液体一滴也没有洒出来。



萨兰丁忍不住佩服。在那种昏暗的照明下,就算是夜间视力也很出色的萨兰丁也顶多是能够避开直击而已。



在瞬间捕捉到飞行物体的动体视力,正确的路线预测,对于捕捉到那个的最适当位置以及时机的火速计算。不管是哪一样都是优秀的战斗机飞行员才能具备的能力。



“大尉。请让我XX你的XX。”



“XXXX!去死吧。混蛋东西!”



路西法多当场踹倒了试图抱住自己的半裸的醉汉,毫不留情地把他踩在了军靴的底下。r



对于这种毫不犹豫的暴行,连众人口中的魔鬼医生,也不禁大吃一惊。



但是,在周围围观的醉汉们,就好像觉得这是非常光荣的特别待遇一样,对于被踩住的男人表示出了充分的羡慕。



不管是在有着多么先进的组织的军队中,也从来不会缺少这一类野蛮的风潮。攻击性的精神和行动,在战斗集团中从基本上来说是被视为“优点”吧?



担任了四十年军医的萨兰丁,第一次对于军人产生了深刻的思考。



以杀人为工作的军人和以救人为工作的医师,对于暴力的感觉相差甚远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虽然如此,杀人的罪犯和军人的那个还是完全不同。



军人所被要求做出的攻击,讲究的是正确而且迅速。如果不能让敌人失去行动力,不光是自己,就连所属的部队也有可能遭遇全灭。



更何况士官还必须对部下下达命令。选择最恰当的攻击方法和做出决定的时间越短,可以说就越称得上优秀的指挥官。



路西法多是什么样的指挥官,他被授予的三个第一等勋章已经说的很清楚了。



在这样的前提下,一想到在病房中路西法多对于尼科拉伦所说出的语言,萨兰丁身上忍不住微微冒出了寒气。



(尼科拉伦,我先给你个忠告。我不管对手是拉斐人还是白氏族,总之是敌人的话我就会毫不犹豫地杀死。所以不要抱着寻我开心的态度,而一不小心就成为了我的敌人。)



萨兰丁这时候终于注意到了。如果光是看到这个男人孩子气的部分,就一心认为他是个值得去爱的人类,其实是非常危险的事情。



一面考虑着这些,萨兰丁一面跟着路西法多好不容易杀出了已经变得群魔乱舞的舞厅。



推开隔音性很高的房门,来到没有人烟的玄关大厅的两个人,吸了口清静的空气,缓和下了表情。



“哎呀呀。就算是魔鬼医生的威力,对于那些醉到失去理性的家伙们也不管用了吗?”



“多谢你的开路。真是太谢谢了。刚才我甚至有一种自己是迷路闯进了野兽群的感觉。”



“那些只在特定的季节发情的野兽们,可要比里面



的家伙礼貌和绅士得多。”



两个人走向衣帽间,医师取出了寄放在那里的毛皮大衣。大尉则借出了店里用来接送客人的车子的钥匙。



回过头来的路西法多沉默地眺望了一阵毛尖闪烁着金色的暗青色大衣,好像是在意被他人听见一样小声询问。



“……呐,那个难不成是拉修卡纳古的毛皮?”



“这个嘛,我也不记得是不是这个名字了。那还是在我成为军医之前,一位曾经是我的患者的先生为了感谢我的救命之恩硬是把这个送给了我。虽然我不是很能理解他那种把夫人的遗物交给男性主治医生的感性,但是因为很喜欢那种毛尖闪闪发亮好像星星一样的感觉,所以还是很高兴地收下了。”



“我觉得那位大叔的感性倒是很正确。如果不是相当程度的美人的话,绝对会输给这个毛皮嘛。你穿起它来的话,让我觉得合适到除了你以外的人都不配穿的程度。”



美貌的蓬莱人对于男人每次都如此直率的称赞,带着艳丽动人的笑容表示了谢意。



“——话说回来,过于有钱有时候也是很复杂的事情呢。因为那位先生得救的关系,在他出院之后,似乎和那些一心算计他的遗产的亲戚们发生了不少事情呢。”



“……嗯,我想也会有不少事情吧。就光是知道这件大衣不见了,我想也足够骚动一阵子了。”



“这个……是那么特别的生物的毛皮吗?”



“嗯,就算是巴米利欧星球的第一资本家,为了一件这个毛皮大衣而在亲人之间自相残杀,也完全并非不可思议呢。这个就是特别到了这种程度。”



外科医生抚摸着每次行动时就好像有无数金粉在洒落的表面熠熠生辉的毛皮,有些困惑地嘀咕。



“如果是那么高价的东西,是不是还回去比较好呢。不过当时他已经是相当的高寿,我想他本人多半已经不在世了才对。”



为了让身边的男人不至于萎缩,所以萨兰丁并没有提起这位先生比他这个主治医生还年纪小了不少。



“不还回去也没关系吧。那位大叔多半是想要让最适合的人穿上妻子的遗物吧?再说了,比起那个毛皮来,穿着它的你的价值绝对要胜过它好几倍。”



好像在说这是显而易见的道理一样,路西法多耸了耸肩膀,就轻松地如此说了一句后走出了房门。



这种一如既往的直率口吻让萨兰丁的面孔上泛出了红晕。从刚才那番话的流程来看,路西法多说的应该是他身为外科医生的优秀吧?毕竟不管多么高价的毛皮,也不可能救得了人类的性命。



如果不这么严厉地告诫自己的话,就有可能因为不得了的会错意而陷入丢脸的自以为是。



但是,突然停下脚步回头看着他的男人.说出了会让他认为会错意的那个意思才是正确的台词。



“在这个基地穿的话还无所谓,因为基地里面全都是些别说是看到过,甚至根本就是连听也没听说过拉修卡纳古的毛皮的家伙们。不过在除此以外的场合,绝对不要不带护卫就穿着它在他人前面出现。如果光是被抢走大衣的话还算幸运,要是那个混蛋强盗还拥有正常性的审美意识的话,穿着它的你也绝对会被他不客气地接收,进而高价卖出。”



“多谢你的忠告。”



现在萨兰丁只祈祷自己的笑容看起来并没有在抽搐。



就算是脑海之中很清楚对方并不明白蓬莱人的生态,但是警戒心还是忍不住抬头。因为凶暴的感情而沸腾的血液,在冰冷的肉体中以爆发性的势头汹涌蓬勃——他甚至产生了这样的错觉。



一面抑制着防卫本能所产生的攻击冲动,萨兰丁一面假装着平静询问。



“对了,大尉,你打算上面什么也不穿,就这样直接外出吗?黎明前后可是最冷的哦。”



“嗯?我的上套被拉杰泼了啤酒,已经弄湿了。虽然原本说在我回去之前帮我清洗烘干,可是我也不知道该为了这件事找谁才好。而且反正不过是店子和停车场之间的往返程度,只要忍耐一下下就好了。”



“看起来军人总是存在过度相信自己体力的倾向啊。”



“这可不是过信。因为我们就是靠这样才活了下来的。”



路西法多轻松地避开了医生的忠告,在他的口气中,存在着对于在过去以生命为赌注的战斗中存活下来的自己的自负。



既然当事人本人坚持没关系,那么再坚持下去也没有意义。医师耸了耸披着毛皮大衣的肩膀,率先走到了外面。



呼出的气息会变白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因为外面的气温到达了裸露在外的耳朵都不由自主疼痛的程度。



跟在他后面出来的路西法多,虽然因为外面的低气温而皱了皱眉头,但是既然刚刚说过可以忍耐,所以就省略了评价。



看着因为店子的华丽照明而可以看得清清楚楚的对方的手臂,萨兰丁笑了出来。



“你的鸡皮疙瘩好厉害啊。停车场可是在这一排店子的最边缘。你就不要逞强忍耐了,赶紧回去拿上什么御寒的衣服不好吗?”



“鸡皮疙瘩是身体对于气温差做出的反射性反应,所以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嘛。走着走着就会习惯的。”



“你别闹了。你这副穿着短袖T恤的模样,就连我看着都觉得冷。”。



萨兰丁将自己穿着毛皮大衣的一只手缠绕在了黑发大尉的手上,让两个人处于了半个身体拥抱在一起的状态。



“这样很难走啦。医生。”



“如果要抱怨的话就先收起你的鸡皮疙瘩来。”



“哇,这是医生该说的台词吗?简直是可以媲美莱拉的不讲理了。”



从平日起就没少受副官罗嗦的男人,听到医生让他联想起那位女性的语言后,忍不住无力地嘀咕。



医生则很讽刺地回答:



“如果和你手挽手的是女性的话,你就不会抱怨什么了吧。不好意思,麻烦你特意送出门来的人居然不是妙龄的美女。”



“不过是高龄的美人啊。”



“我简直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你居然敢当着我的面说出如此无礼的语言。如果说这话的人不是你的话,明天毫无疑问人们会在这里发现被残杀的尸体了。”



路西法多爆笑了出来,虽然好像还有几家店子还在营业,因此也亮着灯光,但是石板路上已经没有了人烟,所以这个笑声也显得格外响亮。



看着将高大的身躯折成两段豪爽大笑的路西法多,不知不觉中,真心愤慨的萨兰丁的怒火也变成了苦笑。



那个摘下了护目镜,用手背擦拭着泪水的男人,用还残留着笑意余韵的声音说道:



“我忍不住想象了一下自己作为被残杀的尸体的模样。比起莱拉的**领带来还算是好得多呢。最近因为热爱《紫色天堂》的关系,我好像变得对于愉快的事情特别敏感了。”



“喜欢看那种恶俗杂志,而且还留下这种后遗症的人类也就只有你这个特殊体质的家伙了。一般来说,普通男性看过后都已经会因为精神上受到打击,而患上轻度抑郁症才对。”~



“该说是‘相当’有趣哦。无法正确评价他人的玩笑,不能切实笑出来的家伙还是会受到别人的讨厌吧。”



“我可并不是在开玩笑。”



“嗯,我知道,这个和那个是另当别论啦——就算是护送妙龄的美女也很无聊啊。弄不好的话还会变成了狼爪下的小羊,对我来说绝对是送医生比较有意义。”



路西法多毫不迟疑地说出了和这个世界的普通男人会得出的结论存在着一百八十度差异的结论。



魔鬼医生的心情得到了很大改善,但是,还有一点让他很在意。



“所谓的狼爪下的小羊,也就是说……”



“没错没错,十三岁的时候,有位已婚的女士说什么因为鸡尾酒喝多了,所以希望我送她回房间,结果我在那里就被她压倒吃掉了。在那之后,送那些母狼们回巢穴的善良的羊宝宝,可是有过不止一次被吃干抹净的经历。比如说我家的宠物狗生下了很可爱的五只小狗,要不要来看看啊?然后被吃掉。我的电脑出了问题,你能不能帮我修一下啊?然后被吃掉。我用捕鼠器抓住了老鼠,但是我害怕尸体不敢碰,你能来帮忙扔到垃圾箱里面吗?然后……总而言之,我都很奇怪自己居然没有产生女性不信任症。”



掰着手指头历数的男人,有些悲哀地嘀咕着,中断了接下来的进一步告白。



如果是萨兰丁以外的男人听到的话,对于刚才的话题只会单纯地羡慕,或者是笑着不放在心上吧。可是在性方面比路西法多还要淡薄的蓬莱人,对于这个警戒心稀薄的英俊羊羔的灾难,表达了深刻的同情。



“这是多么悲哀的事情啊。你居然不止一次地吃到这样的苦头吗?被自己邪恶的欲望所左右,如此践踏他人的好意,那些人真的很不可原谅呢。那些别有用心的人类一定会得到相应的报应的。”



不过时不时简单地超越善恶界限的魔鬼医生本人,是否有权利进行如此的断言,说起来还真是相当微妙的问题。



即使如此,他想要鼓励对方的诚意也传达了过去。



“谢谢你,医生。这样的话题果然还是要在男人们之间进行啊。我也曾经和莱拉说过,结果她哼了一声,嗤笑我为‘小鬼’。”



这话也许确实不错。



萨兰丁对于路西法多优秀的副官的慧眼感到了佩服。



该说他是从十三岁时起就没有进步过呢,还是根本就不存在学习机能呢。



“……至少我就只觉得很感谢你送我出来的好意亲切,而没有产生过什么要把你压倒在地,建立既成事实的野蛮的野心。”



“如果是医生压倒我的话,我们哪一方是攻呢?”



比外面的空气还要冰冷的沉默降临在了两人中间。



路西法多小心翼翼地低声道歉。



“……对不起,医生。我有反省。最近我落下了反射性地把什么都要划分出攻受的毛病。比如说刀子和叉子,你觉得哪个是受呢?”



听到这个明显只是把反省挂在嘴头上的男人的问题,就算是魔鬼医生也不禁叹息了出来。



“银河宇宙联邦军就是给予了这种男人三个第一等勋章,而且还规规矩矩地付工资给他吗?我觉得雇佣一个小鸡鉴定师还要有用一些。”



“嗯,那么在不会被开除的情况下,我也先取得一下鉴定师的资格吧。”



“大尉,我作为医师,给你一个忠告。要阅读那种恶俗的书籍的话,至少也应该减少到三天看一本的程度。否则会带给你的精神负面影响,出现妄想的症状哦。如果出现像那些女性的忠实读者那样,只要看到两个男人站在一起就产生他们是同性恋的幻觉症状的话,就证明你的病症已经进行到了相当深刻的状态,到时候请你一定要立刻停止阅读,去找专门的医生解决问题。”



“是,长官。感谢你的忠告。不过顺便问一句,如果找专门医生的话,我是应该找眼科大夫呢还是精神科大夫。或者说在内科进行头部的精密检查后,再转到脑外



科去吗?”



面对这个好像是在认真询问,又好像是在开玩笑的男人,外科主任也做出了恐怖的回答。



“要是这样的话,我是不介意你直接来找我啦。我会为你进行紧急的开脑手术,调整脑部的神经元的。只要多少变动一下脑中的配线,就可以让你变成另一个人。”



“从今天开始就是另一个新·生·的·我◆。这也不坏啊。不过,那个怎么听起来也是违反银河联邦法的吧?”



“……在名为手术室的密室中呢,身为执刀医生的我就是神,就是法律,我就是裁判官。助手也好,麻醉医生也好,护士也好,全都是我的仆人。”



“哇,太帅啦。好棒。魔鬼医生。帅呆了!我真的要对医生刮目相看,心醉神迷呢。不过要是我就是被执行死刑的人可怎么办啊。稍微有点心跳加速的说。”



“医生怎么能杀患者呢。不过相对来说,也就是只要不杀死人的话,要对他做什么都可以哦。嘿嘿嘿……”



魔鬼医生带着危险的微笑而做出的回答,似乎大合路西法多的心意。



在他哈哈大笑的期间,两人已经到达了只有地面被铺整了一下的停车场。配置在四方的照明灯,隐约照出了十几辆带着灰尘的浮游性乘用车的影子。



以往只目睹过超高速线性车和粗犷的浮游型装甲车的萨兰丁,颇有几分稀奇地眺望着那些拥有优美的流线型线条的车子。



虽然这种车体的设计就是为了尽量减少空气阻力,但是不管是哪辆车子上都散布着相当显眼的凹凸不平的伤痕。



因为这种车子的系统是通过喷出压缩的空气而浮到空中,然后调节喷出的角度而向希望的方向前进,所以确实会因为先行的车辆弹起的石子而伤到车体。



但是,萨兰丁不认为仅仅如此就能造成这种程度的凹凸。



“难道说这里的人们在日常也会进行赛车吗?”



“嗯?啊,也许是吧。如果浮游型的车子高速接触的话,就存在飞向意料不到的要命方向的危险。幸好这附近都是沙漠,所以不会撞到什么地方,而是只要翻车的



程度就可以了事了。”



路西法多用手中的卡片型钥匙轻轻碰触了车门。因为对卡片发出的固有信号做出反应,助手席的车门随之打开。



“翻车的程度?怎么想翻车都不该用这种‘程度’来形容吧?”



“反正只要系着安全带就不会送命啊。如果是那种对应撞击吸收构造没有满足规定的便宜货座位的话,也许会引发内脏破裂,不过至少这个车子的主人,似乎是信奉要为了自身安全而不惜金钱的主义。”



首先让医生坐进助手席,然后自己转到前面进入驾驶席的大尉,从座位坐上去的感觉而判断出了它的质量和安全性。



将卡片式钥匙插进指定位置,发动引擎后,他迅速地开始调查车子的性能,驾驶方法,导航装置等等信息。



“……嚯,看来花钱的地方不光是安全性啊。这家伙倒是有趣。”



他一个人嘀咕的声音似乎带着微妙的兴奋感。



习惯于应对机械的大手和长长的手指。



用目光追逐着那没有任何多余动作的纤细操作,萨兰丁忍不住想象着那双手指用同样的动作爱抚着某个人肌肤的模样。



这个男人是那种永远都会游刃有余地享受事态,和纯粹的性冲动无缘的类型。就好像他坐在驾驶席上调查车子的性能一样,在床上他也会仔细地探索着能从对方的肉体中调动出的各种各样的反应吧。



在下一个瞬间猛地清醒过来的萨兰丁,因为自己所沉浸的性的妄想而哑然失色。至今为止,他从来没有因为什么人而产生过如此不知羞耻的幻想。



虽然他原本确信自己没有问题,但是弄不好,自己真的喝醉了吧?如果会影响到手术的话,回到医院有必要喝一些能够促进酒精分解的药剂。



也许是被因为过度狼狈而扭动身体的医生突如其来的动作吸引了注意力吧?路西法多头也不抬地询问道:



“怎么了?”



“……没什么,那个,从第一次见面起,你身上就一直存在着让我觉得不可思议的部分……"



“噢,什么样的?”



“我一旦说真心话周围人总是僵硬失色,可是你却能好像刚才那样若无其事地笑出来。这是为什么呢?”



“是吗?果然是真心话吗?……算了,这也是一种个性,没什么不好。不过从美丽的医生口中说出不得了的事情的话,难免会格外不知所措吧。就像是‘你的美丽到达了恐怖的程度,呼’的感觉吧?”



“那个最后的‘呼’算是什么意思?”



医生笑着的询问,被车子喷出空气的声音所遮盖。红色的车体浮了起来,不紧不忙地滑出了停车场。



面对着远胜过由电脑控制的超高速线性车的舒适的启动,医师露出了佩服的神色。而他临时的专属司机简单地对他说道:



“我会选择抄近路,不过那里还没有铺设好,可能会有些摇晃,请你忍耐一下。”



“……我没意见。”



虽然很想延长一些两个人单独交谈的愉快时间,但是有患者在手术台上等待着他的现状却不容许萨兰丁这么做。



和位于卡马因基地外的市街地处于相反方向的土地,是一片没有绿化也没有开发的广阔荒野。相当适合路西法多曾提起过的沙漠这个称呼。



这里距离各大队进行交替演习的场所和违法的欢乐街也有一段路程。在有可能飞来流弹和导弹的场所,当然没有人能安心地做买卖。



将相互的位置关系在头脑中再现的医生,很快就注意到这辆车子是直接开向了医院。



“奥斯卡休塔大尉,据说超高速线性车已经来接我



了,所以你不用特意送我去医院。”



“要去医院的话就要绕远路。你也比较想早点到吧?如果是浮游型车子的话,就可以在没有铺设线性系统的地方行驶。就算有一些颠簸也没有问题。你只要和来接你的车子联系一下,让它开回去就好了。”



“但是庆祝会……你可是主角吧?”。



“我觉得我不在场也没什么。大家不都已经喝醉了,自己在给自己找乐子了吗?”



因为确实如同他所说的那样,萨兰丁一时也想不出什么别的推辞的理由,所以最后只好犹犹豫豫地和来接他的车子取得了联络。



医生切断通信后,路西法多向他报告了刚才就一直在热心调查的结果。



“燃料几乎满箱,车体是最新型,搭载了夜视装置。导航系统中也输人了预定通过地点的全部地形。看起来这辆车的主人相当喜欢在荒野上飞驰呢。真的是求之不得呢。顺便就让我看看最新型浮游车的功能的极限在哪里吧。”



“我倒是不打算领教它的极限是什么样子。首先,这辆车子是店子提供出来用于迎送用的,如果发生什么事故的话就是大问题。请你进行普通的驾驶。”



“哎呀,医生你不相信我驾驶的手腕吗?”



一面用单手操作着方向盘旁边的导航装置,黑发的大尉一面故意用受伤的口气倾诉。



在车子前窗上,地形以及意义不明的数字一个个地被用不同颜色的光点表现了出来。



医生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虽然并不是完全不相信他,但是也无法断言是百分之百信赖他的技术。



“事情难免都会有万一。”



“医生你在手术的时候会考虑要是万一手术失败而让患者死掉该怎么办吗?”



“请你不要混为一谈!基本上来说那些患者都是不动手术就会死的人。现在正有说不定会留下严重后遗症的患者在手术台上等着我。我没有时间奉陪你的游戏。如果因为事故而无法到达医院我就会愧对患者的信赖。”



路西法多看到医生认真的咬牙切齿的气势后,轻轻耸了耸肩膀。



“是的,长官。我会按照你的希望进行安全驾驶。”



从制作了原始的宇宙船,开始频繁地对自己等人所属的太阳系展开调查的时代起,地球人就开始为激增的人口而烦恼。



强制性的生育限制让不止一个政治家因此而失势,官民全体出动的热心的启蒙活动,也只是抑制了些许的增加比率而已。



为了和平调节行星上增加过度的人口,就只有向别的行星或者卫星进行移民。



最初是耗费了庞大的经费和时间,将同样隶属于太阳系的行星勉强改造成了可以居住的环境,但是在发现了瓦普航法之后,能够通过初期的简单粗糙的瓦普航行用引擎所到达的附近的太阳系邻居,全都被地球人一个不漏地调查了个仔细。



在耗费了相当的牺牲和时间所进行的调查最后,调查队“发现”了地球型的行星,于是乎地球人大举杀到。



然后,就变成了以这个行星为立足地,对于新的行星展开调查了。



至于被发现的行星上存在着若干生命体的事实,地球人的领导者就选择了无视。



那种不花上几千年的时阿就无法到达地球人水平的存在,到底能算是什么呢?自己等人已经耗费了庞大的资金和宝贵的时间,所以现在需要的只是可以移民的行星。



——立刻,马上就需要。



强行定居下来的绝大部分移民,都丝毫也没有在意在遥远的将来应该可以成为这个行星“主权者”的生物,转眼之间就通过繁殖而确立了自己的主权者地位。



在地球人银河系移民史的初期到中期的阶段,有十二个种族因为地球人所带来的各种各样的灾难而迷惘。



在这期间,发生了几乎所有种族都会经历的宗主星和殖民行星政府之间的主权争夺,根本就谈不上移民的问题了。因为双方都拥有可以毁灭彼此的科学技术,所以一段时期内状况变得相当严峻,但是最后双方还是得出了彼此都作了一部分妥协的结论。



因为同样的原因而造成同种族之间的自相残杀,进而导致两败俱伤乃至于文明退步的例子并不罕见。不过地球人在关系到自己生命的问题上还是选择了相当明智的做法。



在好不容易结束了有可能带来致命结果的内部摩擦之后,他们开发出了能够在短时间内进行长距离航行的宇宙船引擎。



因为他们在银河系的活动范围有了飞跃性的扩展,终于完成了第一次接触——也就是和自己以外的种族的人类所乘坐的宇宙船的邂逅。



在地球人同时抱着期待和警戒心而重叠着和平交流的期间,在这个加盟了银河联邦的种族的介绍下,他们终于成为了构成银河联邦议会的行星政府之一。



为了获得加盟的许可,他们必须在宣誓遵守银河联邦议会所决定的若干法律的文件上进行签字。这其中也包括了要尊重其他别说是建造宇宙船的技术了,连建造房屋的技术都不具备的种族,对于自己所居住的星球的主权。



当时的地球政府得知,通过加盟他们可以接触到若干拥有高度行星改造技术的公司,而且还可以获得搭载了高性能瓦普航行用引擎的宇宙船,因此他们几乎没怎么犹豫就同意了联邦加盟文件的条款。



通过和加盟于联邦的其他若干种族的交流,学到了阶段性的高度科学技术的地球人,很快就到达了联邦的平均文明水准。



接受了规定的严格检查,获得议会的认可后,就可以对被许可的行星进行改造,从而移民。现在承接行星改造工程的企业和集团中,也存在着不少地球系的团体。



在地球系人类接近百分之百的巴米利欧星的学校中,学生们将会学习到地球人的历史。孩子们在得知自己的先祖在加盟联邦之前所进行的对于其他种族的过分行为后都很吃惊,坚决发誓作为善良的银河联邦市民,绝对不会再重演这样的愚蠢行为。



他们所生长的星球,并不是杀光了拥有主权的其他种族而占领的行星,而是正式获得了联邦议会的改造许可的。



巴米利欧行星在改造为比较适合人类居住的环境和移民上并没有花费太多时间,因此能够让人感觉得到改造前的严酷自然环境的地方,在附近的场所还是遗留了很多。



明明是耗费了庞大费用和劳力而进行的改造,但是因为位于银河系边缘的关系,大部分的土地还没有得到有效利用。



让这个还残留着未开发地域的行星获得发展,就是肩负着未来使命的你们的任务。教师的这些话,让一个个的孩子们的胸中充满了骄傲。



路西法多·奥斯卡休塔将车子所开入的场所,是个比卡马因基地演习时使用的荒野更加起伏激烈的地域。



持续遭受了激烈的风雨袭击的岩石山,因为侵蚀而形成了小规模的峡谷。



但是,因为峡谷的范围狭窄,所以高低差距巨大,让这片复杂的地形变得就好像排列了众多奇妙雕刻的迷宫一样。



“大尉,你该不会是主张穿过这种地方也属于抄近道的范畴吧?”



一面抱着无法相信的念头凝视着显示在前窗上的地形数据,萨兰丁一面尽可能地发出了冷静的声音。如果因为他的激怒而让驾驶员错误操作方向盘的话,立刻就会造成事故。



因为不小心看到了表示速度的数字而感到深深后悔的萨兰丁,有意识地让视线对准前方。



他通过地形数据预测紧急的线路变更,为了尽可能减少离心力带给肉体的打击而不时地扭动身体。如果线路突然忽左忽右地变更,对脖子造成负担的话,很有可能会带来颈椎挫伤。



“这样比较快啊,虽然就算是从这周围绕过去,也没有太大差别。”



“你这个人啊,我难道没有说过让你安全驾驶吗?”



“我是在安全驾驶啊。你看,我只开到了这种还能够进行对话的速度而已。既然有这种程度的性能和导航系统的话,绝对是小菜一碟。你不用担心,尽管享受吧。如果你一个人的话,绝对不会来这种地方吧?”



萨兰丁在听到那个很难让他心平气和的回答后,提出了萌生在他心底的疑问。



“你是说从要送我的时候开始,就打着这个主意吗?”



“不是,我是在调查这个车子的时候想起了格拉迪威斯——就是我的部下,也是我的酒友的六芒军曹。她们好像在休假日借来一般的车子在这里比赛通过的时间。据说军队的浮游型装甲车的话幅度太宽,所以无法穿越这里。停车场里的车子之所以有那么多凹凸的伤痕,多半也是因为参加穿过这里的竞赛吧?否则的话,导航系统里面怎么可能会有这种地方的数据。”



“明明是在调查功能的时候就决定了要通过这里,居然厚着脸皮……你给我听好了,我可是要回去工作。”



萨兰丁话里带刺地说道。



“嗯,所以我才决定要抄近道啊。”



虽然用肉眼之能确认道车灯照射的范畴,但是这里毫无疑问是白天也很难通过的场所。居然打算在夜里从这里疾弛而过的男人,已经超越了莽撞的范畴,让人怀疑他是否拥有自杀志愿。



就算是拥有惊人的肉体再生能力的蓬莱人,如果头盖骨在瞬间粉碎,脑浆进裂的话,也不能想象还可以再度复原。客观来说绝对不是胆小鬼的自己,之所以对于这样的现状产生了相当的恐怖感,大概就是因为正面面对了生命的危机吧。



“我应该很清楚地说过,不要拉着要返回工作的我奉陪你那种危险的游戏,你太不像话了。”



“无论是对于工作,兴趣还是游戏,我都是很认真地在享受啊。”



“噢,是这样吗?就算是必须自相残杀的战斗也是如此吗?”



“那当然,我不会开玩笑式地,不情不愿地进行厮杀。那是我出于自己的意志而选择的工作。虽然作为医生的你大概是很难理解这种感觉。”



因为自己的讽刺被他轻松地化解,萨兰丁的心情越发的不快。



驾驶席上男人维持着丝毫也没有停息下操纵方向盘的动作的状态,轻笑着说道:



“我对于自己做得到的事情和绝对做不到的事情,都是清楚地分开考虑的。位于这两者中间的,就是要依赖运气才可以做到的事情,但是既然我说了要保护你,当然不会在和你一起的时候选择冒险。我们绝对会平安到达医院的。只要你相信我的话,就可以享受到难得一见的体验。”



为什么这个男人每次都能戳中自己心中的要害呢?虽然心里还在嘀咕着他的可恶,但是自己反射在车窗上的脸孔,已经转化为了死心放弃的表情。



“明白了,我也会看开一些,积极向前地享受这个事态。只不过我先把话说在前面,我是个很保守的人,这一类的冒险我并不喜欢,也绝对不想再尝试第二次。”



“那可真有意思。医生本人对于其他人来说可就意味着冒险和挑战呢。而且是和这种小小的峡谷完全无法相提并论,让人不由自主心跳加速的那种哦。”



路西法多发出了虽然短促却很有魅力的笑声,如他话中所言,他的口气中充满了快乐的感觉。



被这个同时具备了性感的成熟男子和天真无邪的儿童口吻的声音所吸引,萨兰丁不由自主地看向了他那边。



虽然自己要是女性的话,这种诱惑性的台词多半会让他心动,但是只是对于同性的魔鬼医生被当成了异色的存在才会产生兴趣。但即使如此,这个声音听起来也让人非常愉快。



在视线的前方,因为各种各样的装置的照明的关系,可以看到单独一人鉴赏都会觉得有些浪费的端正的侧脸。在一片昏暗中,只有这张侧脸的眼睛闪烁着强烈的金色光彩。



萨兰丁原本以为是什么光线反射的缘故,所以寻找了一下有可能的光源,但是却没有找到相符的东西。于是萨兰丁再次重新看着被自己命名为“日食眼”的大尉的眼睛。



虽然为了驾驶他的视线在不断移动,但是每次视线向上抬起的时候都毫无疑问会闪出金光。



在心情高涨或者是意气消沉的时候,很多人的眼睛颜色都会改变。特别是蓝色或者是绿色的眼睛,颜色的变化更加显著。



但是,萨兰丁以前从来没有见到过茶色系等等的深色眼瞳也会改变颜色。更何况路西法多的虹彩是漆黑的。这个最深沉的颜色要怎么变化才会成为金色呢?



就好像是日食结束后,从黑暗中解放出来的太阳所散发的让人心情雀跃的金色光辉。萨兰丁花了相当的气力,才抑制住了想要在更近的距离进行观察的冲动。



因为对方正在以相当的速度在这个天然的迷宫中疾驰,所以一旦注意力分散的话,很有可能就会联系到事故上。



不过,等到平安穿越了这个迷宫,可以放心观察的时候,他真的能够恢复日常的日食眼吗?



路西法多曾经断言萨兰丁是可以让他“心跳加速”的存在,与此同时,萨兰丁也完全可以回敬同样的台词。他还是第一次遇到如此之吸引自己兴趣的人物。因为无论是他的外表还是内在都在接二连三地展现出不可思议的一面,所以他根本没有厌倦的时间。



也许是通过感觉察觉到了医师的怒气已经消失了吧,路西法多用悠闲的口气说道:



“我们马上就要到达有些麻烦的地方了,所以你要好好抓住扶手哦。只要穿过那里剩下的就是小菜一碟了,而且距离出口也很近。暂时就算你和我说话我也无法回答了,不过你说什么我都可以听清楚哦。”



没来得及质问你安全驾驶的约定被丢到哪里去了,车子已经一面提速一面画出了一个大大的弧线。



就在那之后,离心力开始产生激烈的作用。如果晚一步抓住把手的话,因为深深陷入腹部的安全带的关系,大概会留下相当痛苦的回忆吧?



为什么明明是要穿过危险地带还要提高速度,就在萨兰丁抬起头来试图如此讯问的时候,因为目睹到车窗对面展开的风景,而不禁发出了轻声的悲鸣。



原本应该是在细长而狭窄的峡谷中奔走,但是他们却不知道什么时候进入了四方全部被岩石包围的洞穴。车灯照亮了若干突出的尖角。



——啊,息肉……如果是这个程度的大小的话,还可以用药物消除。



这个酷似人类大肠的扫描图像的光景让萨兰丁产生了微妙的错觉,进而让职业意识受到了刺激。明明是在一瞬间就飞快地通过了那里,他却还是反射性地做出了是否需要切除的判断。



路西法多减少了车子的喷出力,让行走时的车高有了一定下降。他们穿过了好像冰柱一样不止一根地从天顶上垂下的岩石。在那之后又立刻提高喷出力,让车身上升了起来。



这个时机只要再晚上一步,就会撞到横躺在前进路线上的若干块岩石上而飞出去,进而和石壁剧烈接触吧。就算只是轻轻剐到车子底部,运气不好的话也会破坏喷出装置。



萨兰丁的身体抖动了起来。



——……怎么说呢,刚才总觉得好像有块岩石半边都粉碎了……不对,因为是在没看清楚的情况下就迅速通过了,所以多半是自己多心吧。



因为没有自信不会感到恐慌,所以萨兰丁一直没看速度表。不过,从前方迫近的光景瞬间就会转移到后方这个状况来判断,时速大概早就超过了两百公里。



不愧是拥有教官资格的现役战斗机飞行员。虽然两个人的动态视力没有太大的差距,但是将看到的东西反应到驾驶上的反应速度,就不是自己这个前几天才刚刚在事隔三十五年后重新握住操纵杆的幽灵飞行员可以相提并论的了。



就算是关于这个洞穴状态的通道的详细数据已经输入了导航装置,但是这个男人这种在第一次行驶中,就在晚间以高速度挑战知名的困难路线的行为,还是让萨兰丁对于他的近乎野蛮式的勇敢哭笑不得。



在以比这辆车还快得多的速度操纵VTOL的时候,他完全没有感觉到好像现在这样的恐惧。这就和在自动驾驶或者是自己开车的时候若无其事,坐上他人的车子却会晕车的人类是一个道理吧。如果是他人操作或者驾驶的话就会感觉到不安,所以才会害怕吧?萨兰丁冷静地对自己的感情进行分析——虽然当初乘坐着轮椅,丧失了人身自由的通信科的海因兹军曹,在被强行架上外科医生所操纵的VTOL的时候,曾经声嘶力竭地表示过自己绝对不是出于那么抽象的理由才感到害怕的。



他看了看车子的显示器,在他心惊胆战以及和路西法多争论不休的期间,他们已经完成了大半的路程,现在剩余的峡谷部分也已经没有多少了。



那么就按照路西法多的说法,享受一下这个自己一个人绝对不会来的场所吧。就在他抱着这样轻松的心情而抬起视线的时候,立刻因为投影在车前窗上的前进路线的地形而大吃一惊。



自从几年前初次执刀的新手医生在原本应该简单至极的手术中伤到患者的动脉,从而喷出大量鲜血以来,萨兰丁已经很久没有这么吃惊过了。



不管怎么说,那个时候,因为鲜血正面喷到了担任助手的自己的脸孔上,所以手术用的护目镜由于溅上了血而无法看清前面。即使如此,他也迅速地把手插进了患者的伤处,用手指紧紧压迫住患者的血管从而止住了鲜血。



他并不是因为新手毋庸置疑的错误而吃惊。如果有什么东西朝着作为要害的眼睛飞过来的话,不管是什么人都会吃惊吧。



在经验丰富的护士立刻用纱布擦拭了他的护目镜后,因为卫生兵把为了以防万一而准备的针递给了他,所以他立刻用针扎上了止血的穴道。恢复了双手自由的萨兰丁,开始用不愧于魔术师称号的熟练动作缝合血管。



直到患者脱离因失血过多而死亡的危机为止,那个面如白纸陷入了恐慌状态的新手都只是紧握着手术刀僵硬地站在原地。



如果是其他医生的话,一定会判断认为在这个手术中新手已经派不上用场了吧。自己代替他进行执刀,让别的医师担任助手才应该是正确的措施。



但是,因为萨兰丁不管陷入什么样的事态,也会自己尽到责任地全力援助,所以他命令对方在手术结束前要完成自己作为执刀医生的职责。



新手不够成熟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就是因为这个自己才会担任助手,有自己在场的话,手术就绝对不可能失败。如果放弃手术的话,就等于是在不可能输掉的战役前进行临阵脱逃。



萨兰丁当时是这么说的,你以为自己是新人,军医就可以拒绝为负伤的士兵进行治疗吗?



他当时原本还打算在让人精神安定的穴道上施针,不过那个受到了外科主任严厉呵斥的新手好歹还是振作了起来,虽然多少有些笨手笨脚,总算还是平安完成了手术。



现在作为年轻医生中的新星,日夜都在被萨兰丁指使得团团乱转。



——不行。现在不是通过回忆来进行现实逃避的场合……



但是,回忆起那时候的感情,也并不是白白浪费时间。明明有自己在,为什么还会认为要失败呢。那种不爽的感情,想必就是路西法多刚才的想法。



(我对于自己做得到的事情和绝对做不到的事情,都是清楚地分开考虑的。既然我说了要保护你,当然不会在和你一起的时候选择冒险。我们绝对会平安到达医院的。)



这其中并没有什么假设的成分,只是阐述了自己心目中的事实的语言是作为专业人士的自负。



不过话虽如此,他这种在护送萨兰丁的途中非要特意选择那种场所的行为,还是和在办正事的时候总是忍不住要去玩别的的小孩子是同一水准吧。也不知道他本人究竟明不明白这一点。



因为目睹到v字型变化的前进道路而遭受打击的意识,身体僵硬地等待着命运的瞬间。



自从四十年前被分配到这个基地的军医院之后,他就只驾驶过线性车。原本只能水平方向移动的浮游型自动车,要怎么操作才能穿越那种场所啊。外科医生无论如何也找不到头绪。



路西法多微微把方向盘向右转,接下来又大幅度向相反的左面旋转,然后突然提升了喷出力。



在就要撞击到岩壁的千钧一发之前大幅度向左扭转的车身,微微失去了平衡,而强大的喷射所造成的反作用让车身进一步大大地倾斜。



车子就维持着这样的角度杀人了V字型通道。



虽然第一个关卡漂亮地通过了,但是很明显车子没有办法就这样奔驰到最后。除了车子本身拥有将车身恢复到水平状态的功能以外,在离心力消失的时候向下作用的重力也是个问题。



但是,两个人乘坐的车辆以同样的速度在不断变化着倾斜角度的通道上奔跑着。虽然岩石因为侵蚀过程的不同多少有些凹凸,但是型号还没有到达妨碍行驶的规模。



即使事先完全调查了地形,获得了制作好的向导图,也还是无法想象他到底是用什么办法持续着用这样勉强的角度行驶。



被好奇心所左右的萨兰丁,偷看着因为倾斜已经位于车身下侧的驾驶席。



路西法多一面用手动轻微地调节着原本该交由电脑处理的各个喷出装置的角度和出力大小,一面单手操纵着方向盘。



他闪动着金色的双眸在行进预定图和目前行驶中的通道之间不断来回,然后根据前面的地形,利用些许的时间差在手边的显示仪上进行着输入。



“暂时就算你和我说话我也无法回答了,不过你说什么我都可以听清楚哦。”



萨兰丁忍不住想到,他顶多也就是能分辨得出说话的是人类的声音吧。



输入的时机只要差上分毫就会造成事故。在遵循重力法则的车身落下的时候,被毁掉的肯定首先是驾驶席。



如果早知道只是护送自己回医院都要以生命作赌注的话,他当时绝对会严词拒绝。如果是任务也就罢了,因为游戏而置生命于险地,这样的精神很难说是正常。等到平安从峡谷脱身之后,他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为这个莽撞的不要命的混蛋预约心理医生。



就在坐在倾斜的座位上的医师下定决心的时候,突然之间,被灯光照射到的岩壁消失了。



车窗对面是一整面的星空。压缩空气的喷出声也消失了——还有,无可置疑的浮游感。



“X¥#◎☆▲一◇◆口—%¥……!”



“好啦,完成啦。”



在通过惯性而在夜空飞翔的车子中,在正在发出无声的悲鸣的医师的旁边,驾驶席上的冒险混蛋伴随着快乐的吆喝声操纵着车子。



穿过v字型道路飞到空中的车子,在倾斜下降的中途,因为姿势控制装置的工作而恢复了水平状态。



路西法多将喷出力调到了最大。虽然浮游型自动车的最大喷出力只能持续几秒钟,但是车身还是带着可以媲美vTOL的安定感和些许的轻微冲击就着陆到了平坦的大地上。



落下的高度本身也许只是几米的程度。



但是,在什么也不知道的情况下唐突地体验到了降落过程的萨兰丁,在着陆之前心脏几乎都要跳出了胸腔。



“路西法多·奥斯卡休塔!”



“是,长官。”



平安通过了困难场所,正准备再度疾驰的男人,因为医师的声色俱厉而吃了一惊。



如果路西法多穿着外套的话,萨兰丁肯定会一把揪住他的领子把他拽过来,但是不巧的是T恤衫却无法让他如此表达出激动的一面。路西法多那种好像在说你究竟在生什么气啊的不可思议的表情,更加加深了他腹中的怒火。



“你对于自己到底进行了多么危险的驾驶,到底有没有自觉?”



“危险?嗯。如果要用比喻来说的话,普通人从三层跳下来的话毫无疑问就是危险了吧。好的话是骨折,运气差一点就会死亡。这个基地的士兵因为接受了训练,所以这种程度没有哪个家伙会死掉。就算是骨折都要算是大失误了。如果是我的话不管什么时候都可以平安地跳下来,因为我是按照这样来锻炼的,而且最重要的是我原本就和地球人的身体能力不同。你所说的危险大体就是这种感觉的东西。”



男人好像在说这样就算是说明完毕一样,若无其事地启动了车子。在他的身边,萨兰丁将脸孔埋进了手里面叹息着。



“就算肉体没事,我也差点因为精神上的震惊而停止心跳啊。也许对于你来说只是小小的惊险,但是对于我来说已经是超越了极限的压力。”



“医生你不是说过吗?反正人类都是要死上一次的。”



“就算如此,我也不想毫无意义地死掉。”



现在车子已经差不多完全脱离了峡谷,这一点从车灯照射下的前进道路的地形变化也可以看得出来。投影在车窗上面的各种各样的显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消失了。



“能够决定这是否没有意义的,只有活下来的人类。和死去的家伙没有什么关系嘛。而且话说回来,死亡的话真的需要什么意义和理由吗?如果死亡的时候能够和医生在一起的话,我倒是觉得不坏。”



“……如果是我的话,还是比较想和心爱的人一起永远地活下去。”



“噢。”



迟钝。



简直是无可救药的,迟钝。我可是包含着充分的感情而进行了告白的说,你这个完全不放在心上的哼哼哈哈算是怎么回事嘛。



萨兰丁心情非常不愉快。



作为一个在和异种族的恋爱问题上,几乎不会考虑差别的蓬莱人,萨兰丁并没有很好地理解到,自己身边的前拉斐人在恋爱方面是超级保守的性别差异主义者。



——既然如此的话,还是速战速决,用实力来说话吧……



幸好车子是密室。如果说自己不舒服,让他停下车子,然后使用媚香的话——剩下要做的就只是找到破绽咬上去就好了。



这种危险的思考,和那些践踏别人好意的女人们似乎也没有太大的差别。



但是,老天似乎还是相当怜惜那头尽管有些稀里糊涂,但从本质上来说还是充满了善意的黑头发的小绵羊。因此早早地伸出了援手。



携带终端的铃声,把正在具体考虑动手顺序的萨兰丁拉回了现实。



当他不情不愿地应答之后,值夜班的护士向他转告了事情的内容。



原本在加班的政府的工作人员,在打盹的时候情形突然变得不对劲。在叫来的救护车上进行简单的检查后,发现好像是脑溢血。除此以外,还发现了两个小型动脉瘤,因此需要紧急治疗。



说到行星政府的工作人员的话,和工作中毒者几乎是同义词。与其说是在定期进行的健康诊断中没有发现症状,还不如说是他们就算看到了诊断结果,也无视来自医生的治疗建议,或者是一面想着有时间就去治疗,一面任凭病症恶化。



因为这种工作中毒者的缘故,军医院的急救室几乎都成为了行星政府和卡马因市政府的御用部门。



“再有五分钟就到。”



注意到护士对于萨兰丁的报告结束后,路西法多在旁边如此说道。



不可能这么早就到达吧?好像是看透了瞬间在萨兰丁心中升腾起的疑问一样,驾驶席的男人用手指示意了一下车窗边的军医院的轮廓。



为了让开向军医院的紧急车辆能够从远处就发现目的地,所以银河联邦宇宙军和医院的象征标志都在屋顶的大屏幕上被表示了出来。除此以外,各层的安全照明,以及亮着灯光的夜班人员的聚集所,都让萨兰丁不可能把这里错认为是别的建筑物。



就在萨兰丁抱着不可置信的念头眺望着这些的时候,路西法多做出了若干的指示,然后再次断言还有五分钟就能到达。



于是,萨兰丁检查起了携带终端画面上的时间。同时他也查了一下路西法多表示要开车送他,也就是自己和开车来接人的护士联络让对方回去的时候的时间。



“二十分钟!只有短短的二十分钟居然能回到这里吗?……简直不敢相信。”



“所以我才说是抄近路啊。而且是用比较生猛的方式冲回来的。”



一面用和所说的内容完全相反的懒洋洋的口气回答,黑发大尉一面大幅度降低了车子的速度。



基地的夜间用通行口就在眼前。



卡马因基地周围虽然被圈了起来,但是荒地附近的警戒却并不怎么严格。对于来自外部的检查比较严格的地方,就只有在基地内最多普通人出入的医院方面和基地正门而已。



路西法多打开车窗,将从裤子口袋里面拿出来的ID扔给了正在放哨的士兵之一。



肩头上背着一次也没有用于过实战的来复枪的士兵单手接过了那个,插人了电脑的终端。虽然从这边看不到终端的画面,但是因为绿色的光线投射在了士兵的衣服上,所以立刻就能看出来是许可通行了。



佩戴着伍长的肩章的士兵,面对这个在基地内无人不知的英雄,露出了并非是客套的满面笑容。



“辛苦了,奥斯卡休塔大尉。”



“你也辛苦了。”



就在路西法多伸手去接卡片的时候,卡片却掉落在了地上。注意到自己的素颜暴露在了灯光下的男人,咋了一下舌头,一面用单手捂住面孔一面命令。



“伍长,我现在着急赶路,请尽快给我ID卡。”



“对,对不起。长官!”



因为看到了绝世的美貌而浑然忘我的士兵,慌忙捡起了刚才没能交出去的卡片,这次为了不正视对方的脸孔而迅速地放在了掌心上。



在向他敬礼的士兵们的目送下,车子再次开动了起来。



“医生,车子要停到哪里啊?”



“进入地下停车场,然后转到E区的第三通道。我必须先返回一次医局换一下衣服。”



萨兰丁看着很难得地因为不快而皱起了面孔的大尉的侧脸如此说道。



负责检查他的ID卡的另一个哨兵,用不着和电脑资料对照就已经知道了助手席上的人物是谁。因此他在探头进来,确认了萨兰丁身影的瞬间就脸孔抽搐着跳了开来。可以说是做出了极为无礼的反应。然后,他自己也注意到了对于和基地司令官拥有同样上校军衔的军医的失礼,因此马上又脸色苍白地做出了敬礼。



虽然已经就职四十年,但无论是出基地还是返回基地都是第一次经历的医师,因为觉得哨兵的极端反应非常有趣而笑了出来。



也许是因为魔鬼医生的传言中充满了相当恐怖的成分吧,明明只是接过ID卡检查,然后再还给主人的简单工作,年轻的士兵却一直没有停止颤抖。



因为获得了愉快的体验,所以萨兰丁带着不错的心情补充了一句。



“大尉,我对于你的脸孔和眼睛都很喜欢哦。当然更加喜欢你的性格。”



正处于将车子开进停车场中途的司机,凝视着前方展开了笑容。



在晚上视力也不会受影响的医生惊讶地瞪大了眼睛。那是个让萨兰丁甚至觉得应该同情那些无法看到这个男人素颜的人的天真烂漫的笑容。



萨兰丁开始庆幸自己没有输给一时的冲动而咬了他。如果不经同意就让他成为“伴侣”的话,就绝对无法再看到这样的笑容了.



因为基地内的线性车几乎都是公用车,所以会使用停车场的仅限于很少的外来患者以及探病的人士。因此虽然医院的规模不小,但是停车场也只有地下一层而已。现在由于是天亮前,所以就连那里也还一辆车子都没有。



即使在这里,路西法多也是无视区域规划,直接选取了最短距离的路线,然后在第三通道的深处停了下来。



“在这种地方下车没有关系吗?”



“这个角落,是暂时性的安置去世人士的遗体的房间。在它旁边有一架电梯,虽然不是直通的,但是要去医局的话也很方便了。”



“……你就穿成这么华丽的样子走上去吗?”



停下了去抓扔在一边的护目镜的手,带着复杂表情回头的司机,好像是在意着周围一样小声询问。



“又不是要向遗体致敬,我觉得穿成什么样子应该都无所谓啊。而且在这里的只有我们两个人,你觉得有必要小声说话吗?”



“……哪里,你说的完全没错。长官。”



黑发的大尉似乎还想说些什么,但最后为了保险起见还是仅仅表示了同意。当医生有些棘手于难以解开安全带的时候,先走出车外的路西法多绕到了反方向打开了车门。



因为是不熟悉的型号的安全带,萨兰丁好不容易才弄开而恢复了自由身,面对着主动为他打开车门的男子,他微微皱起了眉头。



“我并不是女性,所以你不用像这样每次都以骑士自居。这样反而让我对你的鸡皮疙瘩看得清清楚楚,这可并不怎么愉快。”



“我是在对于别说是回家休息了,接下来还要呕心沥血地进行工作的军医表示敬意。做脑部的外科手术一定很耗费神经吧,听起来就觉得累。”



“从一厘米的错误都不容许发生的这方面来说,和你刚才的驾驶倒是颇为相似。只要你转换方向盘的速度差上分毫,我们两个现在就不存在于这里了。”



“啊,原来如此,这个就是所谓的工作吗?”



站在医院停车场的医生,对于立刻表示明白的男人露出了微笑。拥有被视为必要的技术,完成被赋予的义务。和拒绝参加没有正当理由的战斗的军人会遭到处罚一样,抗拒手术的外科医生也失去了存在意义。大家都是专业人士,所以不需要更多的说明。



“谢谢你特意从庆祝会脱身出来把我送到这里。能够如此早回来都是托了大尉的福。”



“医生?……哇!”



萨兰丁一面道谢,一面伸出了被毛皮包裹的双手,抱住了看起来相当寒冷的男人。



在发出诧异的声音的瞬间,路西法多的身体一阵僵硬。他反射性地试图伸手推开对方,但是在中途反应了过来,维持着做到一半的动作无力地说道:



“……你果然还是对我惊险的驾驶不是很中意啊。医生。”



“那当然。虽然我喜欢不会忘记游乐的你,但是想要在驾驶中把兴趣和实际利益结合到一起的话,请无论如何要不在别人坐在助手席上的时候进行。你明白了吗?”



“是,长官,我绝对不会忘记。不过,为了让我明白这一点而不惜使用‘媚香’,医生你是不是有点太奋不顾身了呢?”



能够听到难得真心为难的路西法多吐出这样的诉苦话,实在是相当让人心情愉快的事情。要想让对于强硬的抗议都左耳进右耳出的家伙深刻反省,自然有必要做到这个程度。



虽然萨兰丁也绝对不想领教在这种地方被强暴的滋味,但是这种时候就要感谢路西法多的那种特异体质了。毕竟他会显示出按照蓬莱人的常识来说绝对不可能出现的反应。



就算是闻到了媚香,只要不接触自己这边的目光的话就能保持清醒,让他的肉体感觉到苦痛就会恢复清醒。如果有什么万一的话,大不了就用藏在袖子里面的防身用匕首或者是银针让他吃一些小小的苦头好了。萨兰丁有信心,就算他多少伤到了对方,大尉也不会抱怨什么。



“我承认是有相应的风险,但是也算不上是莽撞哦。只要不看到我的脸孔,你就不会发情,难道不是吗?”



“就一算一如一此,也不要做出这种无视当事人本人的意志和性口味,强行让人发情的举动来。再说了,不是有患者在手术台上等着你吗?现在不是欺负我的场合吧?”



虽然一面抱在一起一面尽量不看到对方的面孔进行争论的构图在外人看起来非常的滑稽,但是反正这时候也没有任何人会看到。



外科医生用手环绕到对方的背后,从脖子上测量着他的脉搏。



“你的心跳上升了不少啊。这是个好倾向。”



“啊,没错。如果你铁了心要采取这种态度的话,我可也要所欲为了哦!”



面对男人试图推开自己的举动,这次轮到萨兰丁大为狼狈。



“你干什么?”



“反正以你的为人,肯定会藏了什么匕首或者是银针吧?既然只要我吃到苦头就能了事,那就赶快结束这种局面吧。”



“你等一下!—一喂,我不是叫你等等吗?我已经消气了.所以就到此为止好了。你愿意向下看还是向旁边看都随便,总之请你不要看我就行了。在你听到通用口的房门关闭声音之前,都不要动弹。”



医生一面再三强调,一面抽离了身体。



“让我不要动是没有问题,可是那个媚香的效果要持续到什么时候啊?我可不想下次一见到你,就当场把你压倒。”



虽然是再正常不过的问题,但是这个答案连萨兰丁本人也不知道。



在从出生起就烙印在脑海中的蓬莱人的记忆中,并不存在好像路西法多这样的特殊体质的人类。可是话虽如此,也不能老实地告诉他这一点,所以萨兰丁在脑海中迅速盘算着做出了回答。



“没关系的,这也就是能支撑两三个小时的东西。而且不会对我以外的人见效。”



“既然如此——嗯?是谁啊?”



因为携带终端突然呜叫了起来,路西法多把手伸进了迷彩裤的口袋中。因为粗鲁地抓出了携带终端的关系,口袋里面的其他东西也飞了出来,掉落在停车场的地板上。



金属清脆响亮的声音,吸引了两个人的注意力。



抓住了滚到自己脚边的某个类似于什么零件的东西,然后无意中抬起脑袋的医生,和下意识地用视线追随着落下物体的大尉的视线,就这么交汇到了一起。



——……完蛋了。



两个人同时如此想道。



但是,已经无可挽回了。



“然后啊,那个患者的母亲,就这么握着我的手说,‘拜托了,丹卡医生。请你一定要救救我的孩子——’”



猛地被人抓住了拿着叉子的左手的萨兰丁,被从黎明时分的回忆拉回了现实世界。



对于那个双手握着自己的左手,正在使用让人恶心的音色讲话的男人粗糙滥造的面孔,他多少有几分眼熟。



既然是在这个时间利用食堂,那么就是医院相关人士的可能性就非常高。穿着士官军服就意味着他是医师。在记忆中搜索了一遍外科以外的医师资料后,萨兰丁终于确定这个人是在自己就餐时经常会出没的心理科的医师。



外科主任隔着没有度数的眼镜的轻轻一瞥,就冻结了那个男人原本在盛大地强调着自己优秀的舌头。



然后,维持着冷冰冰瞪着他的状态,萨兰丁毫不留情地挥动了右手拿着的刀子。



“哇……”



坐在两人对面的女医生们脸孔一阵抽搐。



萨兰丁将看也没看就插中的面包卷,举到了对方的眼前说道:



“丹卡医生。这是个警告。我现在正在思考非常重要的事情。而你却打扰了我。顺便再补充一句,我不喜欢和他人的无意义的接触。如果接下来你也做出同样的事情的话,我的刀子就不会再插上面包卷,而是直接刺上你的眼球。如你所知,眼球非常的柔软,就算是这种刀子应该也足以完成任务吧?”



萨兰丁充满危险味道的笑容,成功地把内科医生的脸孔变得雪白如纸。



就算是不管把什么事情都可以解释得对自己有利的丹卡医生,好歹也能明白青绿色头发的医师并不是因为开玩笑才笑出来的。心脏好像打鼓一样狂跳不已,手也因为恐怖而轻轻地颤抖了起来。



所谓的外科主任将刀子插进别人眼球的那种犯罪行为,实际被执行的可能性几乎等于零。但是,一旦实行的话,外科主任肯定会毫无任何罪恶感地做到最后吧?而且每个人都觉得,这个事件毫无疑问会被当成并非出于故意的事故来处理,从此被埋葬在黑暗之中。



不具备抑制行动的伦理观,可以发挥超自然能力的怪物。在遇到这种东西的时候,人类只有因为自身的无力而绝望、恐惧——这才算得上恐怖电影中的怪物。



——太,太出色了!



丹卡医生一面因为汹涌而上的感动和恐惧而发抖,一面微微泛着泪水地凝视着外科主任。



至于萨兰丁那方面呢,他完全不知道恐怖电影狂的内科医生的所谓感动,只是冷淡地把自己的手抽出来继续开始用餐。他松开了插在刀子上的面包卷。在关键的部分被打扰,实在相当让人不快。



但是,就算他试图埋头于食物和回忆的后续之中,过于鲜明的记忆还是让他忍不住停下了撕开面包的手。仔细想想的话,他和路西法多分开的时间还不到三个小时。



记忆鲜明地复苏,左边的锁骨上掠过了幻觉中的痛楚。轻轻地咬住的牙齿的感触,交缠在一起的嘴唇和舌头的热度——光是赤裸的脖子上所感觉到的火热的吐息,就让他几乎忘记了自己是身处于什么地方。



突然之间从身体的最深处爆发,进而席卷了全身的冲动,在他的手指上残留下了强烈的麻痹感。对于以和心跳同样的频率诉说着不快感的手指,他在内心暗暗咋舌,将手指握到了拳头里面。



就算是将我行我素贯彻到极点的魔鬼医生,也还具有一定的社会性。在早晨的医院内部食堂就餐的时候,因为回味性方面的回忆,而让自己产生欲望,就算是魔鬼医生也觉得这是非常缺乏廉耻的行为。



能够让蓬莱人陷入这种状态,那个迟钝的男人似乎倒是具备情色上的天赋。真的是个让人无法预料到下一步行动的男人,萨兰丁忍不住非常期待今后的发展。



如果那个被莱拉称为“偷工减料的木偶”的路西法多知道了萨兰丁对于自己的评价的话,一定会把脑袋摇到近乎折断的程度来否定他的看法吧。他绝对会大叫着说,这个世界上绝对不会有比他更加无趣的男人,所以绝对不要期待什么今后的发展。



“那是错觉啊,医生!”



不过就算被拉上寝床而并非病床的黑发患者发出这样的悲呜,天才的外科医生也绝对不会听进去就是了。身为天性的诱惑者的蓬莱人,对于自己所下的判断非常有自信。



从自己身边的地球人女性的交谈来判断,地球人所期待的情交中的基本姿态似乎就是热情和原始性。这也就怪不得他们拥有如此旺盛的繁殖能力。



蓬莱人的情交是优雅而且高浓度的交流,那种好像饿汉飞扑到鲜肉上的原始人一样的态度,只会让他们感觉到不快,进而产生出杀意。



多半自己可以和路西法多·奥斯卡休塔共度过有意义的时间吧?那种霸道的态度视程度而定也很刺激。



明明刚刚告诫自己要顾忌时间和场所,于是抑制了下去,可是此时的萨兰丁居然又再次唤起了黎明时分的记忆。



和第一次以及第二次都不一样。不接受任何抵抗的断然的臂膀。可是尽管如此又绝不粗鲁,让人感觉到无意识的体贴。



原本表现出和媚香应该造成的效果完全不同的反应就已经够让人吃惊了。可是那个男人还不仅如此,随着次数的增加,他甚至还会产生变化。他用更加自然的态度渴求着萨兰丁。所谓的习惯了媚香的事情真的有可能存在吗?



不知道。也不可能知道。因为从一开始他的反应就是不可能存在的东西。



那个男人不光拥有稀世的容貌,而且无论是想法还是行动都难以捉摸。能够按照自己的意志操纵那个男人的唯一手段就是媚香。如果媚香失去了效力的话,至少自己不会再被拥抱进那个比外表上看起来更加宽阔而厚实的胸膛中。



萨兰丁因为刚才想到的假设和结果,受到了甚至出乎他自己意料的打击。



对于不论是触摸他人还是被他人触摸都很讨厌的自己,居然会好像个孩子一样希望被人抱在怀中——只是因为那里是非常温暖,能够让人安心的场所。



自己之所以被路西法多所吸引,只是出于至今为止一直下意识地隐藏的恋父情结……当然了,他是不会做出这种好像现在坐在自己身边的二百五心理内科医生才会得出的结论的。



蓬莱人认为繁殖是义务,恋爱则是权利,所以一向把两者完全分开思考。如果驱使蓬莱人的特殊能力的话,就算没有父亲,母亲也绝对不会缺少帮助自己抚养孩子的男性。



此外,孩子们从出生起就在血液中拥有种族的记忆。自己这些人是什么样的生物,应该怎么样地生活,他们都非常清楚。



原本蓬莱人的性别,就只是为了单纯地交换遗传细胞,为了孕育出下一个世代而存在的东西。他们和由于男女的不同,在身体能力,适应性和免疫系统上都不一样的地球人不同,由性别造成的差别可以说是小到了极端。



只要脑部不受到损伤就几乎接近不老不死的蓬莱人,不会像地球人那样出现由疾病所造成的种族性的全体灭亡,每个人几乎都拥有着过于漫长的二生。



按照萨兰丁的推测,现在蓬莱人的男女体格差别应该变大了不少。这是因为他们失去了故乡行星,为了作为“流浪民族”混杂进其他种族,而不得不做出的障眼法。



——XX!



今年已经二百二十七岁的蓬莱人医师,在心中用比路西法多日常爱用的单词高雅了若干的词语进行了一阵咒骂。



虽然因为是人生的第一次经验,所以会狼狈收场也是没办法的事情。但是因为不想要正视现实,就把脑子转到了种族的进化和性别差异等等奇妙的方向,怎么看都是白自在浪费时间。



那个男人是那种就算热爱着他的美女全裸站在他的面前,也只会在觉得这样子真好看啊的同时,因为担心对方会腹部着凉拉肚子而提出真心忠告的类型。



萨兰丁想象着在下一个瞬间被美女饱以老拳的路西法多,不由自主用手背掩盖住了因为笑容而扭曲的嘴唇。虽然刚才的只是单纯的假设,但是却很有可能真的发生。甚至说不定已经出现过这样的案例。



萨兰丁不打算让那个迟钝到可怕程度的家伙,就这么作为性感的物体而乏人问津。既然他让蓬莱人认真到了这个程度,那么自己会好好教导他灵巧而修长的手指,以及宽阔温暖的胸膛还有什么可以活用的方法的。



就在萨兰丁重新下定决心的时候,携带终端呜叫了起来。他走出手术室后,向赶来的患者家属详细说明了病症和手术内容,拜托助手医师进行记录后,就换了衣服来这里用餐。可是仅仅吃了饭,还没有得到好好休息的他却要就这么被早早叫了回去。几乎所有就职于这个医院的医生,都是把自己的健康、自由和幸福卖了出去的白衣奴隶。



将再次拿起的面包放回盘子,萨兰丁把手伸向衬衣的口袋。



虽然食物还剩下了一半,但是他和其他医生一样。吃饭的速度都非常惊人。不过这样毕竟缺乏教养,所以他平时也有注意过尽量不要形成惯性。



结束了一天的工作,休息,然后再工作。其他也没有什么特别想做的事情,四十年来他就这么度过。



在结束了对于中队所负责的警备地区的巡逻,返回指令室后,莱拉·奇姆因为目睹到面朝下趴在了地板上的上司的身影而大吃一惊。



表现出异常的只有她的上司,横躺着翻倒在地上的椅子,以及扔在了不远处的杂志。在这个站在门口就可以一眼看清楚整个室内的房间中,感觉不到潜藏着什么能够让她的上司滚落在地板上的奸细。



转眼之间就领悟到了原因的莱拉,紧紧地皱起了自己那双英气勃勃的眉毛。



“路西法,要是你因为笑过头而死掉的话,我倒是还有时间把你剥光,再从什么地方弄来领带把你捆上哦。要是还有一口气的话,就至少示意一下给我看。”



听到这个蕴含着相当的危险成分的询问,男人修长的摊在地板上左手,虽然带着几分颤抖,还是轻轻地举了起来。



“了解。”



穿着战斗服戴着贝蕾帽的女性士官,混杂着叹息如此回应。



她将拉起来的椅子放回了原本该在的位置,拣起了丢在地板上的杂志。不用看她也知道,页面翻开平躺在地板上的那个,就是莱拉在前往宇宙港途中的车子上,交给自己上司的“今日份额”的紫色天堂。



封面使用的是隶属第三连队的大队长克莱门兹少校的半身像。这位一身褐色的皮肤,属于精悍性英俊的大队长,拥有甚至可以让见到的人都会感到吃惊的、清爽无比的灿烂笑容。



莱拉在最初看到这一期的封面时,第一个反应就是,用不着把这样拥有纯洁无垢的少年一般的笑容的人,也变成女人们扭曲的性妄想的牺牲品吧。她甚至还不由自主因此对编辑部产生了反感。



——算了,要说起天真无邪的笑容的话,路西法也完全不输给那个人就是了。毕竟这家伙连脑子都是纯粹的小鬼。



莱拉脑子里面冒着这样明显带着宠溺色彩的念头,不过话说回来,就算头脑再怎么“小鬼化”,如果不是在相当信任的对象面前,也不会露出那种程度的毫无防备的表情就是了。



总而言之,她把捡起来的杂志放到桌子上,然后把目光投注在了上司书桌上堆积着的小山般的文件上。



太让人惊讶了。小山只有一个。如果是平时的这个时间的话,至少还应该留下三倍于此的文件才对。那些已经进行了裁决的文件,为了按照提交对象分类都已经移动到了她自己的桌子上。



“你是不是在切实看过和理解了内容之后才签字的,我回头会随机抽查确认哦。假如你是为了太想看紫色天堂,就连过目都不过目就签字的话,今后这段时间都别想让我把紫色天堂的过刊给你看了。”



“……我都说了会好好看的……”



双手撑着地板缓缓爬起来的男人,用软弱的声音如此回答。不管是询问的一方还是回答的一方,话里的内容听起来都够让人无奈的。



“你的头发都要变成拖布啦。干脆再剪短一点,只在必要的时候延伸出必要的部分不好吗?”



“我哪有可能做得出那么灵巧的事情。你又不是没有亲眼见过我的念动力是多么粗枝大叶的东西。”



曾经亲眼目睹过若干次无意义的破坏的副官,对于上司怎么听都是自暴自弃的台词,抱着死心的状态点点头。



“你说的也对。就是因为这样才需要PC环的嘛。从昨天起你就一直少戴了一个,所以可要多加小心哦。毕竟还存在因为笑过头而把房子吹飞出去的可能性。”



“……啊,话说回来,真是让人很为难呢,很为难。我的肚子都笑得疼死了。平时能够帮我分散想笑的注意力的你又不在了。我差点就无法呼吸……真是人生最大的危机——希望没有什么异常就好。”



莱拉冲着坐在地板上揉着肚子的上司敬了个礼,原本打算在向他报告负责区域并没有出现异常的时候进行冷嘲热讽,结果被他抢先说出这种话后反而不好开口了。于是莱拉索性环抱着双臂询问。



“这次又是什么样的配对刺激到你的笑穴了?”



“你不是从格拉迪威斯那里借到了全套的吗?难道还没有看吗?”



“就算是自由时间里面我也有各种各样的事情要办。而且我这个人天生就是认真的性格,做不出像某人那样在工作时间阅读的事情。”



“这本里面最让人中意的就是马奥中校和班卡中校的《无尽的耻辱》。哎呀呀,真的是一看到标题就让人不由自主心动呢。绝对是太棒了。哇哈哈哈哈!”



站起身来的路西法多,一面掸着头发和裤子上的灰尘,一面如此笑着说道。



在听到那个标题的瞬间,莱拉已经忍不住要咬紧了后槽牙才能勉强控制住掠过全身的恶寒。



阿莱克斯·马奥连队长最后并没有在今天那个持续到天明的庆祝会上露面。对此他也向路西法多发来了致歉的短信,表示自己的妻子因为被孩子传染上感冒而发起了高烧,视病情而定说不定要带她去医院的急诊室,所以只能抱歉了。



就算是架空的故事,莱拉也无法容忍如此深爱着妻子而且又很绅士的中校,被当成了那种拙劣的同性恋色情小说的主人公。而且为他所选择的对象的错误性,更加为莱拉的怒气火上浇油。



“你说什么?马奥中校的对象好死不死居然是那个白猩猩一样的班卡中校!!要是路西法多的话也就罢了,至少画面比较好看。



可是跟那小子的话不就彻底是美女和野兽吗?居然能够考虑出这样的配对,就算恶趣味也要有个限度吧。”



“喂喂喂,你的主张虽然听起来比较正常,其实也扭曲到了相当的程度吧?你说谁是美女啊?谁是啊?哈哈哈。”



路西法多虽然也认为自己的连队长是个相当不错的人物,但是至少还不具备腐女子那样的有色观点。



“确实,我也认为如果不是美丽到阿拉姆特医生那种程度的话,称为美女的确不太合适。不过刚才我是在进行相对性的比喻,所以没有什么不好的。或者说你想说班卡中校才应该算是美女?”



“在小说里面就是这样啊。”



一瞬间,莱拉的脑子拒绝理解路西法多的回答。但是,看到好友那个让超绝美形的面孔都奇异扭曲,好象偷腥成功的猫咪一样的笑容后,她不得不正视那个并不想承认的现实。



“你是说班卡中校是扮演女性那方?”



“没错,布莱安君是受哦。”



“你要我说多少遍啊。明明是大男人就不要使用那种只在一部分人中通用的特殊专门用语!”



一口气说完了长长的抱怨的莱拉,喘着粗气狠狠地瞪路西法多。



而那个大男人则毫不在意她那种好象全身的毛发都倒竖起来的黑猫一样的危险气息,兴高采烈地开始说明内容。



“马奥中校是个拈花惹草的花花公子型坏男人哦。他诱惑了脑子里面只有工作的认真的布莱安君,做出了这样那样的事情。总之



就是很多很多不应该的事情啦。布莱安君的身体在马奥中校的玩弄过程中,就逐渐成为了他的技巧的俘虏……”



“请不要用布莱安那么优雅的名字称呼那种白猩猩!”



班卡中校是那种在军队内部大量存在的典型肌肉男,而且毫不例外地崇尚男尊女卑的思想。对他无比讨厌的莱拉,忍不住发出了唾弃的声音。



“马奥中校还在那位大猩猩君的大腿上施加了玫瑰的刺青,用很残酷的方式玩弄他哦……”



“我这个听到的人耳朵都要烂掉了!你给我简单一点说明,简单一点!”



挥舞着手臂示意的副官的声音逐渐变得狰狞起来。



“那个……这样的玩法好像就是叫鬼畜责吧?不对,是鬼畜攻吗?你等一下,我先重新看一下。”



“那种事情是怎么样都无所谓啦。再说了,为什么我必须要听这么不愉快的故事的大纲?”



虽然这是非常正常合理的意见,但是一心想要把自己衷心欣赏的故事介绍给她的男人,无视莱拉的正当理论取过杂志,翻到了刚才让他笑得摔倒在地的部分。



“(布莱安君,你可爱的玫瑰已经湿润了哦。你看你看,都已经这个样子了。真是淫荡的身体啊),如此温柔地轻语着,阿莱克斯残酷的手——”



“不要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莱拉双手捂住耳朵惨叫。



虽然值日班的时候通信兵们会塞满旁边的监控室,不过现在连准夜班也只剩下了不到一个小时,所以隔壁房间已经没有人了。正因为知道这一点,莱拉才可以毫无顾忌地放声大叫。



“我不想听啊。耳朵会烂掉!脑浆会从耳朵里面融化流出来!笨蛋笨蛋笨蛋!路西法多是大笨蛋!!”



一面被已经陷入半狂乱的莱拉用拳头混乱地捶打着背部,银河联邦军的英雄一面爆笑。



“是可爱的玫瑰哦,玫瑰啊。单纯的刺青居然会湿润。实在是太精彩的耽美表现了。简直让人受不了。”



“不要啊,猪肉火腿上面怎么能做什么刺青啊。太恶心了。会死掉的!”



副官惨痛的悲鸣,让正在忍耐着逐渐严重的腹肌疼痛的男人更进一步增添了笑意。



“猪肉火腿!淫荡的火腿!哇哈哈哈……不,不行了。我……真,真的要……缺氧了……”



将杂志掉落在地板上,路西法多抱着肚子断断续续地如此诉说。



站在将修长的身体折成两段,痛苦地颤抖着的路西法多背后,莱拉握紧了双拳低声地威胁。



“如果你敢进一步持续这种恶心而且糟糕透顶的下流故事的话,我今晚就要靠夜袭来解决最近的欲求不满了——哎呀,这么说起来,你明天不用当班呢。”



路西法多立刻停止了笑声,回头看着很明显在最后的部分认真了起来的副官。



“为什么话题要扯到那上面去啊。我明天还有要给阿拉姆特医生上VTOL的课,所以不行的。睡眠不足可就糟糕了。”



“可是你现在没有戴着PC环吧?再说了,你忘了自己说过的吗?第一天要使用训练用的飞行模拟系统。”



“啊,对了耶……恩,但是还是算了。今天晚上我还要查一些东西。就算不用做这些,你不觉得自从特别任务之后,我过的日子密度就有点浓厚过头了吗?”



“在来到这个基地之前就大致是这个样子啊。你只是因为这里和战舰工作不一样,移动距离比较大,所以才觉得辛苦吧?”



面对无论是左迁还是晋升都和自己在一起的副官的回答,路西法多考虑了一阵,然后轻轻摇摇头。



“不光是这样啊。该怎么说呢,有种微妙的烦躁感。我总觉得精神上的疲劳和人际关系有很大的关系。”



“既然说是密度浓厚的人际关系的话,那么原因还在于阿拉姆特医生吧。从各种各样的意义上,医生都是一个人就足以匹敌十人的存在嘛。不过这不是很好吗?能够交到和你相似的朋友——好了,工作工作,这个样子玩下去的话,再有一个半小时都结束不了的说。”



因为对于耳中听到朋友这个单词产生了猛烈的别扭感,路西法多忍不住执拗地试图纠缠正在走向办公桌的好友。



“喂,我和医生相似吗?而且我们是朋友吗?”



“在所有地方都超出常人这个部分上,你们绝对是一模一样啊。你好象不中意我把你们称为朋友啊。或者说你比较希望我说你们是恋人?”



“不要开那种无聊的玩笑啊,那怎么可能!”



如同莱拉所预料的那样,路西法多很激动地进行了反驳。但是其实他的内心比外表上所表现出来的还要更加狼狈得多。



对于堂而皇之地讴歌没有事实根据的紫色天堂的色情小说,他还可以因为那种夸张的色情行为的滑稽性而爆笑出来,可是自己今天早上接近黎明时分的所作所为,可就不存在任何可以让人笑得出来的成分了。虽然他不是莱拉,每次回想起来的时候还是条件反射般想要爆发出悲鸣。



自己一把抓住立刻试图逃跑的医生,把他按倒在车子的发动机罩上,用自己的身体覆盖住了他——



——啊啊啊,糟糕,又想起来了。



他不知道自己脑袋的海绵体对于那个记忆是冠上了什么样的标签。他唯一可以确定的就是,那绝对没有被分类在和朋友相关的回忆之中。



“其实就算是恋人也没什么不好啊。值得庆幸的是那一位似乎对你也抱有相当的兴趣。反正我也喜欢医生,如果你们能够变成那个样子我会很高兴的。”



“啊?你可是在要你试图去夜袭的男人做同性恋耶。”



“不是同性恋啦。是双性恋,男女通吃。没有关系啦。你的东西就是我的东西。如果你能把医生弄到手,我就不用担心他会被别的什么人抢走,可以毫无顾忌地好好去爱那位既可爱又楚楚可怜的医生了。”



路西法多茫然地注视着满面幸福地诉说着自己的野心的副官。对于副官口中说出来的话,他完完全全无法理解。



“……呐,你所说的医生,该不会是指本吧?”



“当然不是。我们不是一直都在谈论萨兰丁·阿拉姆特医生的事情吗?”



已经完全跟不上了。路西法多放弃了试图去理解女性发言中的真意的努力。萨兰丁那些魔鬼式言行,感觉上还能让他更理解一些。



他捡起掉在地上的杂志丢到了书桌上,拉过莱拉刚才扶起的椅子坐了下来。文件基本上已经清理完了,而且事到如今,他毕竟还是失去了继续阅读杂志的心情。



在副官整理文件的期间,路西法多心想自己也许该整理一下还是一如既往地以惊人的数量传送给他的电子邮件,于是从桌子里面拉出了电脑的显示屏,启动了电脑。输入ID以及信箱的密码后,几乎没有需要等待,电脑就认可了他本人的身份。



作为功能之一而组装在办公桌上的电脑,在画面上显示出了收到的信件一览。一看到那个占据了纵向的整个画面都还没有结束的列表,路西法多立刻觉得头昏眼花,转眼之间就丧失了干劲而把脸孔转向了旁边。



出现在用手支着下巴的路西法多的眼前的,是紫色天堂的封面。想到刚才副官脱口而出的猪肉火腿,他差一点就喷笑了出来。



把前往健身房当成了每天的必修功课,从来不吝啬于用各种机械锻炼身体的布莱安·班卡中校,确实如同莱拉所指摘的那样,拥有肌肉结实的隆起,让人联想到火腿的大腿。



——真的很佩服这些女人啊。总是能够凭借直觉选择出合适到近乎残酷的形容词来。



原本适合猪肉火腿型大腿的刺青图案,毫无疑问应该是龙或者骷髅头之类的东西——路西法多尝试着想象了一下描绘着那些的大腿,立刻因为觉得恶心而试图把思考转到别的方向去。



地球人对于原产于地球的玫瑰似乎包含着特别的感情。除了玫瑰以外,明明还有其他拥有更加美丽的颜色和形状,或是香气更加醉人的花朵。可是即使如此,当要列举美丽的花朵的名称时,大部分的人还是会不假思索地说出玫瑰的名字。对于地球人来说,玫瑰就是象征着美丽和芳香的花朵。



这种花朵的刺青完全不适合班卡中校这种事情、不管在谁眼中都是一清二楚吧?正因为如此,那位小说作者才更是值得尊敬的挑战者。



如果要说到适合玫瑰的男子的话,除了萨兰丁·阿拉姆特以外,路西法多想不出还能有其他什么人。那种闪烁着珍珠光泽,肌理细致的雪白肌肤,想必会相当适合红色的玫瑰刺青吧?



“你是说玫瑰的刺青吗?如果你希望的话,我可以特别为你展示啊。只是因为那是大尉你的拜托……”



蓬莱人带着蛊惑性的微笑、一颗接一颗地解开了白衣的纽扣——



清醒过来的路西法多。维持着支撑着下巴的姿势变成了化石。



——……我,刚才……是不是,想象到了很不得了的堕落的光景。我怎么会觉得……白衣的下面……应该是赤裸的……



这对于医生无疑是过于失礼的想象。就算是日常因为魔鬼般的言行而引人注目的萨兰丁,也不可能是那种会直接把白衣披在**上的变态啊。



——哇,我这个人差劲透顶。就算医生确实奇怪了一点,也不能把他和变态相提并沦啊。太对不起他了。



本质上来说还是正常性向者的男子,对于白己妄想中的深层心理做出了错误的解释。对于这一妄想的源头就在于发生在地下停车场的行为这一事实,他也顽固地选择了视而不见。就算再怎么说是因为媚香的缘故,毕竟是发生了这样和那样让他不想回想起来的行为,而且他甚至还近距离目击了萨兰丁的锁骨。



就算面孔和手指美丽到超出常人范畴,医生毕竟也是同性,所以路西法多从来没关心过他衣服底下的肉体是否美丽。身为技术性军官的军医萨兰丁,和路西法多这种肩负着锻炼肉体的义务的武官不一样。所以从这个意义上出发,路西法多也不会产生从他穿着衣服时的线条来推断萨兰丁体形的兴趣。



路西法多闭上眼睛,在脑海中再现了萨兰丁从下颚到脖颈、锁骨的线条。在那里存在着和女性肉体大相径庭的优美。



虽然绝对不是拉斐人那样纤细苗条的肉体,但同样具备经过千锤百炼的优雅的氛围。路西法多实在不认为他应该和那些平时动不动就集结在自己周围的肌肉男划分到同一性别的范畴中。



让他和至今为止所遭遇的众多种族区别开来的,就是那个肌肤——雪白的肌肤散发着柔和的珍珠光芒,就好像在诱惑着别人来触摸自己一样。用手指碰触我,用嘴唇来确认我,用舌头来品味我,它就是如此妖异地向目睹到它的人进行着诱惑。



陷入闻到媚香的状态的路西法多,虽然身体擅自行动,但还是保留着清醒。即使如此、他也很难抗拒那个优美的肉体和肌肤的诱惑。



下意识地,路西法多好像在追寻着那个肌肤的余韵一样用舌头舔了舔嘴唇。



“———晤!”



那个触感让他恢复了清醒。他用一只手捂着嘴巴全身僵硬,为了不吸



引到莱拉的注意而很不容易地把声音咽回了肚子里面。



——我刚才都在想什么啊!!



糟糕。绝对很糟糕。他自己也知道,他已经踏入了无法再用媚香云云来充当借口的领域。



他绝对要向医生提出强硬的抗议。今后无论如何也不能再因为一时兴起或是恶作剧而使用出媚香。如果玩笑变成习惯化,进而好像洗脑一样让人认真起来的话,可就不是开玩笑的了。



这时候路西法多突然注意到,萨兰丁以前曾经说过,媚香是在对对方抱有强烈好意的时候,无意识地从肌肤中散发出的东西。尽管如此,今天早上他却很明显是在有意识地进行使用。



蓬莱人医师所说的话中,哪些是谎言哪些是真话,恐怕没有人可以做出判定吧。如果是魔鬼医生的话,就算是他人想要认为是谎言的事情,他也有可能是出于真心而说的。



只不过在和媚香有关的事情上,因为毕竟不是什么想要让世人了解的体质,所以就算他当场说了谎,路西法多也觉得可以理解。



——这么说起来,所谓的“强烈好意”……具体是什么样的心情呢。



在最初听到他说的时候,因为当时根本就顾不上这些,所以只是听过就算了。虽然心里觉得似乎是非常重大的部分,不过一旦深究的话,对方毕竟是那位医生,他还是有点害怕



不过至少可以确定,医生并个是对于那个已经约好在死后要捐献出来的头盖骨,而是对于由那里面的脑子所构成的路西法多·奥斯卡休塔的人格抱有好意吧?



会让人无法转移视线的凄艳的美貌中所具有的色彩,就是头发的青绿色,双眸的火焰色,以及肌肤中的珍珠白。光是他的外表,已经比拉修卡纳古的毛皮更加有价值,



从孩童时期起就乘坐宇宙船拜访了众多的行星以及空间卫星。遇到过众多种族的人类的路西法多真心地如此认为。



在士官食堂第—次见到萨兰丁的时候,他就因为那个人的身影而陶醉到了甚至忘记自己在什么地方的程度。一向就缺乏情绪起伏的自己,很难得会体验到这种感动到失去语言的滋味。



因为那份甚至还超出了美貌的幻想性的色彩和氛围,他甚至还一心认为那是不应该存在于现实之中的幻影。直到眺望了一阵后,注意到那身明显不应该出现在幻影身上的军服后,他才好不容易地终于确认了对方也是活生生的人类。



而且——这个对于路西法多来说是最重要的关键——那个人的性格也是不输给外表的神秘。那种和女性的无法让人理解的内在不属于同一范畴的神秘,总是让路西法多无法摆脱兴奋心跳的感觉。



不过就算如此,他也并不是对于衣服下的肉体兴奋心跳。和自己拥有同样性别的对象的肉体怎么可能用神秘来——



也许真的可以这么形容。毕竟对方是拥有媚香这样的神秘技巧的蓬莱人。这可是个大问题。



路西法多觉得如此混乱的思考已经让自己的脑袋变成了一锅粥。在来到这个基地就职之前,他的世界明明更加单纯明快。到底是因为什么才变得如此复杂奇怪呢?



困惑的路西法多的视线停留在放置在肘子上的低俗八封杂志上.不由自主想起了外科医生语气严肃的忠告。



至今为止从来没有体验过的异常而强烈的刺激,是不是在不知不觉带了自己的意识强烈的影响呢?还是照医生的忠告,在紫色天堂症候群进一步前,暂时中止阅读吧。他擅自创造了病名之后下定决心。



将今天份额的杂志扔进抽屉中,他抬起面孔对副官宣言。



“莱拉,我决定暂时停止阅读紫色天堂,所以你不用给我拿来了。”



“怎么突然说这个?”



手拿着文件的副官瞪圆了大大的黑色眼睛询问。



“因为医生对我提出了忠告,如果出现妄想症状的话,就应该减少对于会给精神造成不好影响的八卦杂志的阅读。”



“实在是再正确不过的忠告。我也不会吝啬于为你的禁读提供协助的。”



虽然忙着工作的莱拉没有进一步追究,路西法多还是在内心坚定地发誓,自己一定要努力在他和萨兰丁之间建筑起积极而健全的朋友关系。



路西法多返回了曾经挫折过一次的邮件整理中。他通过对于画面进行排序,按照标题和发信人来判断优先的顺序。



只要对方多少了解路西法多方面的事情的话,个人性质的邮件就不会寄给他,而是发送到掌管着他的日程的副官那里了。在这个时间收到的邮件中的绝大多数,都是想要和他这个狠狠给了都市警察好看的基地英雄有所接近的粉丝的邮件,或是对于这一事件的冷嘲热讽和批评。



因此,他也没有时间一一去打开阅读。要他进行回信的话就更是问题外了。所以他只是偶尔把混杂在里面的,似乎有必要阅读的部下的邮件挑出来,剩下的就统统送进了删除箱。



真人·密斯卡西拉少尉的邮件也寄了过来。标题上的“致大哥”,让路西法多忍不住在内心呻吟。



——啊啊啊,那小子当时也在场啊。



一旦.被那家伙用那双和狗狗一模一样的黑色眼睛缠住撒娇,自己就无论如何也无法表现出无情。想起来还真是没用。虽然那种肌肉男型的部下来多少他都可以**,可是要对小猫小狗动手的话,除非是有相当的理由,否则就违反了他自己的信条。



少尉的邮件内容很可爱,就是询问是否可以在近期来他的房间玩。即使如此,路西法多还是不敢领教和曾经真心向自己求婚的同性在密室单独相处的滋味。



这也是增加了人际关系的密度的压力之一吧。



在被左迁到这个基地之前,身为巡洋舰舰长的路西法多的工作中,也包括了和舰内的精神科军医密切取得联系的部分。



这并不是因为他无法忍耐作为指挥官所要肩负的重担,具备了发疯的征兆。当然了,不管什么事情,可能性也不会完全是零。而是因为把握部下的精神状态,就和要经常确认主炮是否处于能够发射的状态具有同等程度的重要性。



在宇宙船这样的密封空间中发生的问题,很容易就会发展到恐慌乃至于暴动这样深刻的状态。因此也就需要及时紧急的解决。



特别是在包含着恋爱问题的人际关系的纠纷中,公平的第三者所做出的仲裁以及精神医生所进行的心理治疗更是尤为重要。



要是直接告诉真人,你这样会给我造成精神压力,快去军医院的精神科接受心理治疗的话,未免也过于残酷。



——早知道就不应该由于狗狗式的眼睛而心软,一开始就斩钉截铁地进行拒绝。



重度的机械狂人中——向存在很多怪人。或者说就是因为是怪人才会对机械着迷吧?不管是哪—样,路西法多都希望那种丢脸的“大哥”攻击只是怪异表现的一种。



总而言之,他回信时只写了一句“不行”。



在那之后又看了几封不需要回信的邮件后,一个一扫他郁闷心情的标题出现在了画面中。



这封标题是“来自都市警察”的邮件的发信人是——红。



如果是和都市警察相关又叫做红的话,那就只有在前几天的特别任务中和路西法多展开激烈的电脑战的守护天使·红了。



没有附件,邮件本身的容量也很小。路西法多很庆幸他并没有出于报复心而向这边发送病毒。如果红真的存心报复的话,要让基地的主电脑当机也只是小菜一碟。



路西法多决定不要事到如今还乱想些多余的事情,直接看起了邮件的内容。



那上面写着意外的请求。甚至可以说是和标题完全相反的内容。



“莱拉,不好意思,你过来一下。”



从上司平静的口吻中感觉到什么的莱拉,立刻站起来绕到了他的背后。



路西法多用下颚示意了一下电脑画面。



“这玩艺是守护天使·红发来的,你怎么看?”



“——我想如果你不来的话,我们就不会再有以个人身份见面的机会……吗?这个部分几乎就是威胁了。”



“就是说嘛。感觉上就象是在说,下次见面的话,就是作为都市警察的电脑刑警逮捕我的时候了。不过现阶段我还没有再次侵入都市警察电脑的预定,所以算不上有效的威胁就是了。”



面对很认真地使用现阶段这种词语的男人,他的副官似乎也丝毫没有劝诫他应该谨慎对待避违法行为的意思。



用手轻轻扶着上司的椅子背,弯曲下身体的莱拉,一面反复打量着甚至指定了时间和场所的信件内容,一面进行着思考。



“就算是约定在市内见面,把时间就定在明天也未免太性急了一些啊。虽然正好你明天不用当班,但是一般来说都会有工作吧。居然让你哪怕要请假都得去见他,这个态度未免也太张狂了。我可不认为这个样子和军队为敌是聪明的做法。”



他的上司轻松地反驳了面色阴沉的副官。



“也许是这样。不过我觉得更的可能性是红侵入了管理电脑,掌握了我的日程安排。在基地外的地址向下作上的信箱地址发信的时候,主电脑不是会自动地进行内容检查吗?”



“原来如此,之所以这上面没有检查过的记号,就证明他是从什么地方侵入,由基地内部进行的发信吧。因为是工作用的信箱,所以我们也会每天都过目。虽然按说我们没资格计较这个,不过我们基地的骇客对策还真不是一般的肉脚呢。现在我们还在使用宇宙军共通的攻击防御软件吧?”



路西法多苦笑了出来。确实如同她所说的那样,因为是他们率先侵入了都市警察的电脑,所以对于这种行为也没有什么抱怨的立场。



“其实不管什么样的软件都一样,没有哪一个可以用万能来形容。他是拥有可以和使用BRAIN·GEAR的正常模式的我不相伯仲的实力的精神感应者。他在入侵之后只是给我发了邮件就了事,我们都应该该觉得庆幸了。”



“警方相关人士的工作就是要让他人遵守法律;自己却主动进行电脑犯罪可不行吧。”



“毫无违法精神的我和你怕是没有资格说这个的。”



因为上司的指摘非常正确,所以莱拉也只是笑着耸了耸肩膀。



他们对于法律所抱的立场,绝对不是可以向第二者公言的东西。平时如果是在不会造成妨碍的场合,他们好歹还会遵守银河联邦法。在战时的话,在不会造成妨碍的场合,他们会尽量遵守军法。不过就算如此,一旦在战斗时期造成妨碍的话,无论是军法还是联邦法在他们眼中都狗屁不是。也就是所谓的只有自己的判断才是法律的任我横行主义。



就是多亏了这样的主义,两个人才能像这样活了下来。



“要去吗?”



“对,如果可能的话我不想和他为敌。既然他写着是想以个人身份和我见面,那正好是探究对方态度的机会。视今后的状况而定,也许还有可能要和都市警察合作。就算是把情报收集工作全权托付给了尼科拉伦,如果能缩小调查重点的话,也能更有效率地利用时间。”



“还有,蕾斯的事情也要和他说一下……”



在莱拉提到这个名字的瞬间,路西法多立刻爆发出了悲痛的呻吟声。



“我说你啊,为什么要说这么讨厌的事情。把我的心情摧残到谷底难道很有趣吗?”



“啊,是是,对不起、我不该让你想起讨厌的欧巴桑的事情——要说这个左迁什么最让人痛苦的话,也许就是和那个变态女人的再会了吧。””……我有同感。”



“我在军队的犯罪者数据库里面调查了一下,在我们抓住她引渡之后,她在押送途中杀了十一个人逃走了哦。在那之后她也很顺利地重复着犯罪,现在已经出人头地,成为了银河联邦警察通缉令中的二级人物哦。就算不抓住而是当场击毙的话说不定都能拿到勋章呢。那个时候让她逃掉还真有点可惜了。”



这个似乎很恋恋不舍的口吻,当然是出自不输给蕾斯的猛女之口。



“拜托了,真的不要再说那个女人的事情了。我现在没有全部戴着PC环,晚上说不定会做噩梦的。”



“你这个笨蛋。既然那么讨厌的话,当时为什么要说让她气到那种程度的话啊。”



“可是看到蛇的话,你不觉得会不由自主想用棍子捅捅吗?它要是逃进草丛的话,还会想要翻弄着草丛追击。你都不会这么做吗?”



感觉上就像是因为小小的刺激和冒险而兴奋的小毛头的口吻。面对路西法多征求同伴意见的问题,他的副官用手扶着额头嘀咕了一句。



“我才是笨蛋,居然会问你这种问题。”



不过因为是家常便饭,她马上又重新振作了起来。



“明天要外出的话不要忘记向总务科申请外出许可。为了少点麻烦,最好把归队时间定在门禁之前哦。”



“啊,对了。我必须和医生联络,告诉他要更改预定。”



匆忙地看了看剩下的邮件一览,路西法多判断剩下的信件不需要阅读,于是索性全部删除,急忙切换了画面。



正在返回自己书桌的莱拉回过头来,提起了从通信科的梅莉莎·兰格雷大尉那里听来,至今为止都忘在了脑后的事情。



“呐,路西法,听说你使用BRAIN·GEAR,和红在脑海中做了爱哦。那是什么样的感觉?”



“……哇!为什么你从刚才起就老是说那么讨厌的事情!人家明明正在尽全力想要忘记啊。”



“没有办法啊。我刚刚才想起来而已。快说啊,到底是怎么样?”



莱拉对于激烈的反抗听而不闻,再次进行询问。



“我不是都说了嘛。不要询问别人努力试图忘记的事情。”



“是脑部直接受到刺激吗?或者说是未知的快感?”



“你倒是听—下别人说什么啊。别人如果执著地问你不愿意说的事情,明明立刻就发火的说——自己和他人无差别地融合在一起,共享所有的感觉。这种情况如果用最容易理解的比喻来说的话,就是做爱啦。也许确实算得上某种未知的快感,可是你想要在擦肩而过的人面前变成全裸,和那家伙来场火热浓厚的做爱吗?”



下定了决心的路西法多开始飞快地讲述。



要么就是全面投降,要么就是完全沉默,除此以外没有其他路径可以逃脱被好奇心所左右的女性。通过以往的经验,他对此早已经再清楚不过。而且既然对手是莱拉的话,也就意味着他不具备选择的余地。所以他做出了明智的判断,快点老实坦白的话,还能更早一点和医生取得联络。



从梅莉莎那里听说了他当时的混乱情形的莱拉,对于他的说明连连点头。



“那还真是灾难啊。既然是这个样子的话,双方都是精神感应者也许很可怜呢。”



“如果是普通的接触的话,因为会张开自我的防御壁,所以不会发展成这么恶心的状况。因为我和红当时没有任何心理准备地无防备地进行了接触,所以才会变成那个样子。我以前都不知道BRAIN·GEAR和精神感应者有关。”



通过这个事件得知自己具有精神感应力的路西法多心情十分复杂。



虽然尼科拉伦很气愤地认为是02封印了儿子的能力,但是路西法多本人却确信这是母亲弗莉达姆·马里里亚多所做出的行为。



之所以对于人类无法发挥,在面对机械的时候却有可能发挥,也是出于弗莉达姆特有的体贴吧。因为他很理解和担忧自己儿子那种无法适应复杂的人类内在的特殊精神构造。



反正都是封印的话,干脆把念动力也一起封印不好吗?那样平时就不用戴着PC环生活,而且也不会那么容易就产生暴走了。



超能力之类的东西并不是普通人所想象的那么方便而精彩的东西。特别是超A级别的精神感应力,路西法多更是绝对不想要。



在路西法多因为绑架期间被强行注射的药物而差点变成废人的时候,为了拯救儿子的精神,02采取了不设置防御壁就和儿子进行精神联接的暴举。二十四小时进行监视,每当儿子被破坏精神的妄想所左右的时候,就强行进行妨碍让他恢复清醒。正因为是拥有超人程度的强韧神经的02,才有可能完成这样的治疗。



在精神相联接的两个月内,被软禁在医院的个人房间中的路西法多,好像亲身体验一样地感觉到了父亲都在思考什么,有什么样的感觉.以及如何认识这个世界,



每当想起那时候的体验,路两法多就觉得自已多少可以理解02对于马里里亚多的执着的理由。



作为超A级的精神感应者,02眼中的世界和路西法多从小用肉服所看到的世界存在着巨大的不同。



没有盲点的三百六十度的“认识视野”的极限并不仅止于行星规模。甚至还可以探知到肉眼所无法看见的紫外线以及红外线,从最大到最小地自由变化焦点,暂且不论是否可以瞬间地辨识出个体,至少02可以原地不动地靠自身力量检查行星上的各种各样的存在。



通过这个力量所获得的庞大的情报量,让路西法多原本已经看惯的世界的密度都随之而大变。感觉上就好像是原本由粗糙的粒子构成的二次元黑白存在,突然变成了三次元的彩色画面。因为不习惯情报的“浓度差”,路西法多还感觉到头晕恶心。就算脑子里面理解这是同一存在,从感情上来说还是无法认同。



围绕着自已的全部世界都出现了强烈的不协调感。而这份不协调感也就原封不动地成为了02对于他人的不协调感。



没有人能够看到和自已同样的世界,没有人可以用同样的感觉和他交流。就算02拥有冉强韧的精神,这份孤独也足以让他疲劳。



如果有什么存在可以在下意识的范畴中回应精神感应者的第六感的话,那么就算是身处在浓密而且广阔的世界中,也不会再感觉到孤独。如果这还是自己信任的朋友的“手”的话,那份安心和舒适感更加地难以形容。



——这样的父亲的感觉非常单纯,很容易就能产生共鸣啊……



九年来一直在一起的母亲,大部分的时间都是虚拟人格弗莉达姆,所以他几乎没有接触过马里里亚多的真心。不过不管哪一方的精神在表面出现,他至少都可以确定对方是从心底深爱着儿子。



此外,这个儿子对于同时具备了父亲和母亲这两方心灵的弗莉达姆·马里里亚多·塞罗这个复杂的存在,也是从心底爱和尊敬着的。他不光是单纯地保护、抚养自己的父母,也是路西法多各种各样知识和技能的老师,是危险的工作上值得依赖的搭档,教会他好和不好的乐趣的人生前辈。



想到这里,路西法多突然觉得很不可思议。



——尽管如此,为什么我从小鬼时代起就比起FM来,更加喜欢父亲呢?应该也不是那句话的关系吧……



在宇宙船“帕尔塞福涅(冥府王妃)”号上,虽然装备了食物胶囊,但是在没有工作的时候,马里里亚多还是会一面教导他一面和他共同制作料理。因为他的理论是食物就是生命的基础,所以除了料理以外,路西法多还学到了其他不少东西。



“爸爸他明明那么聪明而且手巧,为什么却连做个煎鸡蛋都会引发爆炸呢?”



“那是因为他不但没有心思学习料理,而且认为在料理过程中也没有什么值得他付出注意力的东西。对于他来说,吃饭只是摄取必要的卡路里的过程而已。我可以百分之百地肯定,只要不会对消化器官造成障碍的话,他完全不介意将卡路里的摄取全都用胶囊来解决掉。”



“那不是太可惜了吗?无论是做饭还是吃饭明明都是很快乐的事情啊。料理是把科学、艺术和快乐合为一体的创造性工作嘛。而且好吃的话对身体也很有好处。给别人吃的话别人也会高兴。这不都是好事吗?如果硬要列举什么缺点的话,也不过就是吃过之后,不知道为什么总是残留着很麻烦的收拾而已。”



少年时代正处于热爱食物时期的路西法多,一面仔细地从鸡肉里面挑出筋,一面无法置信地听对方诉说关于父亲的话题。



正在用流畅无比的动作剥着蔬菜皮的马里里亚多停下手来,带着温柔的笑容说道。



“喜欢料理是你和我相似的部分之一,真的很让人高兴呢。虽然也许只因为你是个贪嘴的小鬼。不过最重要的是你和他不同,切实地爱着自己。”



“是相反才对吧?我可从来没见过比他还讨厌人类,自我中心的男人哦。虽然他很例外地非常喜欢马里里多,对我似乎也有那么一点点喜欢。”



“就是因为不爱自己才会觉得其他人也很碍事。对他来说,世界是迟早都会消失的东西,他人也不过是散播噪音的非常复杂的麻烦物体。就连他自己,也不过是在活着的期间必须忍耐,必须完成义务的存在——”



听到马里里亚多淡淡的陈述,02的儿子短短地吹了个口哨。



“真是不敢相信啊。听起来好危险的样子。不过,为什么他无法爱自己呢?他明明拥有绝大部分的人类都求之不得的所有东西。”



“他认为那些不过是附加着时效装置的仿造品。具体的事情你去问他本人吧——路西,你一定要好好爱他哦。因为你并不是他人。请你成为打入他即将消失的世界的楔子,成为他的救赎。”



“你在说什么我听不太懂耶……而且,爸爸说过了……他不需要我。他说除了马里里亚多以外他谁都不需要。你忘记了吗?这明明是我们两个一起离家出走的原因啊。”



“这不过是小孩子吵架程度的东西。不用念念不忘地把它记在心里。作为让你大哭的惩罚,我不是也好好给过他教训了吗?”



“爸爸是大人啊!”



路西法多大受打击地叫了出来。而且马里里亚多居然说“教训”,这可是对那个02啊!!



当他茫然地抬头仰望着当时还比自己高的FM的时候,那个相当美丽的女人歪了歪嘴唇,露出了只有男人才会露出的笑容,很有男人味地哼了一声说道。



“要按我来说的话,那人就是个超级喜欢欺负别人的又别扭又有小聪明的小鬼。等你长大之后,就去把自己被欺负的份儿部自己报复回来。”



伟大的FM。他从来没有看错过对象的前例。所以路西法多直到现在,也还是深爱着那个就好像是辛辣的黑色幽默的结晶体一样的父亲。



让完全不会料理的父亲造成爆炸的那个煎鸡蛋,原本是预定成为年幼的他的早餐的。



——因为FM由于父亲和儿子合谋的恶作剧而忍无可忍地在深夜从窗子离家出走,所以剩下的父子俩只能想办法自力更生。



父亲和儿子带着很凄惨的心情吃了点麦片粥,然后路西法多就向幼儿园请了长假,被父亲拉着坐上了前往首都的穿梭机。



他还记得在父亲距离工作场所很近的公寓中的生活相当快乐舒适。老管家因为女主人的离家出走而每天晚上拐着弯子责备主人的场面看起来也很有趣。



即使如此,当一个月后FM再次下定决心挑战人生的考验而来迎接自己的时候,老管家把他歌颂为女神一样的赞美还是让路西法多也从心底产生了共鸣。



“虽然我知道对于你来说那是很不想回忆起来的体验,不过对于红来说是不是不一样呢。既然他特意说是想要和你以个人的身份见面,你觉得里面会有什么含义呢?”



充分地检讨了答案的莱拉,隔了一阵后再次扔来了毫不客气的质问。



托她的福,路西法多返回了现实。



——不行不行。差点又被卷进爸爸他们的纠缠中。



他一方面感到安心,一方面很不爽地回答。



“那种东西我怎么知道。只是单纯出于职业上的好奇心,这样想的话对彼此都有好处吧?如果以都市警察和宇宙军的立场见面,一旦让情况恶化可就不好收拾了。”



“是啊。就算都市警察动了什么小手脚,以你的能力应该也可以对付才是。如果实在不好办的话就用携带终端紧急呼叫我。幸好在警备中的宇宙港的话,运送艇就在附近。我可以带着部下立刻飞过去。”



“驻扎部队和当地警察发生战争的话,就要变成外交问题了吧?”



路西法多苦笑出来,劝告着已经具体设想到了这个地步的副官。



“打架的话当然是先动手的那个不好。我们怎么能让区区的都市警察小看呢!”



“……你知不知道阻止上司的暴走也是副官的工作之一?这种好像在火上浇导弹的行为,希望你一定要慎而再慎。”



“预先设想万一的紧急事态也是副官的义务啊。算了,反正都是杀掉的话,如果你能解决的话,双方都不会受什么损害。”



“杀掉的话反而没有损害?”



路西法多因为副官自相矛盾的话而大惑不解。



“是啊,毕竟守护天使·红就好像紫宝石制作的鱼儿一样美丽不是吗?我听到你这么说过哦。”



“对,就好像是黄昏色的人鱼或者说是幻想性的……莱拉小姐。也就是说,你刚才的发言是包含着你日常经常用在我身上的所谓男性杀手、男性终结者、男性天敌之类的意思来说的吗?”



“男性天敌这个词我可没有用过。既然是很厉害的敌人的话,当然拉到自己的阵营比较保险。这种时候何必要吝啬你的拿手好戏呢。”



双手抱在胸前的莱拉若无其事地畅言,然后对自己的话点了点头。



掉转过椅子面对面看着她的男人,很认真地提出了询问。



“我认真地问一句,你是认为我是同性恋吗?”



“完全没有。我可是亲眼目睹过你因为这个问题而将不止一个人送进了医院或者是医疗室,所以当然不可能产生这样的疑惑。不过最近啊,虽然真的是很不可思议的现象,但你那种奇妙的魅力对于美形男子会发挥特别的威力也是不容置疑的事实吧?”



“外表的话也就算了。所谓的奇妙的魅力是什么啊。那是什么东西!”



“我真的可以说吗?”



——只手捂着嘴巴的副官,嘻嘻地笑了出来。



“免了,你就不用告诉我了。要说感情好的话不是还有小瓦和拉杰吗?小瓦虽然算得上帅哥,可是你要是说拉杰也是美形的话,绝对会有人劝告你去看眼科哦。就算是阿拉姆特医生我也不是因为他是美形才和他交往的。当然了,我确实认为医生是超级的美形。可是从我的角度来说———”



“你就少在那里罗里罗唆了。赶紧和阿拉姆特医生联络吧。就算现在还不是就寝的时间,可是也不是所有时间都适合在工作中因为私事把人家叫出来吧。”



“还不是因为你没完没了说些多余的事情。”



路西法多低吼着抗议了一句,就把视线转回了电脑画面。因为通过通信科太过麻烦,所以他直接呼叫了军医院外科,于是一个年轻的护士进行了回应。



“我是第六连队的路西法多·奥斯卡休塔大尉。抱歉在百忙之中打——”



“你是找阿拉姆特大夫吧。请等一下。”



满面笑容地开朗地打断了路西法多的话的护士,立刻从画面前方消失,只有她进行转告的声音从别的地方传了过来。



“阿拉姆特大夫!是经常来的那位美形大尉哦!那张英俊的脸孔占据了整个画面哦。超级幸运的说!”



因为那个滔滔不绝而且情绪高涨的口气,路西法多很快就明白了对方是谁。在他因为特别任务而进行要求住院中的海因兹军曹暂时出院的交涉时,和萨兰丁在画面外对话的应该就是这位芭勒护士小姐。



因为麦克风的收音功能很好,所以这边也可以清楚地听到。



莱拉轻轻地笑了一下之后,微微皱起了眉头嘀咕。



“经常来的?会被护士形容为经常来那么经常吗?”



因为话题似乎又要朝微妙的方向发展,路西法多不由自主倒吸了口凉气。女性们总是有本事把简单的事情复杂化。其实男人们之间的交往非常简单,完全没有值得让女人们多心的东西存在——这次应该也没有例外才对。



在画像电话的另一方出现的穿着白衣的蓬莱人,展现出了和黎明分开时没有什么不同的笑容。



“你好,大尉。黎明前承蒙你照顾了。”



“啊,哪里。也说不上什么照顾啦……医生你真的辛苦了,那之后就一直在工作吧?”



路西法多知道,萨兰丁是在对于他开车送自己回医院的行为道谢。可是即使如此,虽然说是由于媚香的关系,一想到那些鲜明无比的危险丢脸的行为,他就无法顺畅地进行对应。



“托你的福,我下午还多少睡了一觉。”



“啊,那就好……那个,其实是这样的,我明天突然有急事要外出。所以我要为此而道歉……”



“是这样吗?那真是太遗憾了。不过毕竟是我麻烦你,所以也没有办法啊。我原本可是很期待的。空中的约会。”



路西法多的心脏产生了强烈的反应。



因为最初提出约会这个单词的人是自己,所以他拼命安慰着自己要冷静。



“哎呀,那个……因为急事是在中午,所以说不定还能早点回来,也算不上是中止啦。就算晚一些也没有关系吗?”



“对,只要你的身体空得出来,我随时都可以奉陪。”



拜托了,请不用使用那种会让人产生微妙联想的说法啊。路西法多在心中忍不住快要哭了出来。



口气沉稳,笑容幸福的萨兰丁,还是一如既往的妖娆而美丽。



“明天出门之前我会再和你联络,在外出的路上顺便去你那里一下。现在这么交谈的话毕竟周围的耳目太多,而且我们彼此都是在工作中。”



“有什么需要避他人耳目的东西吗?”



路西法多忍无可忍地回头看着副官。



“罗嗦。你就不要一一地在旁边打岔或者是吐槽了好不好?这样反而会让人产生微妙的意识,让对话变得很奇怪不是吗?”



瞬间就察觉了情况的外科医生笑了出来。



“在我旁边,护士也伸长了耳朵等着听呢。请你不用因为我的事情和可爱的副官吵架啊。虽然我个人认为反正你也不可能赢的。”



“可不是,现在是正在更新连败的记录中呢。面对这么毫不容情凶恶无比的生物,我这样胆小怕事的人怎么可能胜得了呢。对此我可是了解到深入骨髓的程度呢。虽然最近大都是阵前逃亡或者是不战而败的状态。”



“喂,你再说多余的事情小心我上了你!”



“啊啊,医生。你听到了刚才的可怕威胁吗?人家我好害怕啊。怎么办才好呢?”



路西法多将重叠的双手举到了胸前,扮演着因为副官名为忠告的恐吓而心惊胆战的可怜上司。



萨兰丁眼睛闪闪发亮地探出了身体。



“奇姆中尉。我可以帮你按住他的双手,所以就请你随心所欲地大展身手吧。不过玩弄过之后的尸体请一定要交给我处理。”



“这可不行哦。这种台词从大夫嘴里说出来就一点都不像开玩笑了。”



外科医生带着意外的表情回头严肃地看着画面外的护士。



“太失礼了。说到对于尸体的处理的话,绝对没有人能够和我相提并论啊。”



刚才的反驳,让路西法多明白了医师至少有一半是认真的。



正是讨厌人类的蓬莱人这种半是认真半是开玩笑的言行,才让周围的人类更加混乱,无意识地对他感到畏惧。因为不想白白被他耍得团团转,所以路西法多平时都是选择自己觉得比较有趣的一方。



“这么说起来难道外科医生就是拿这个来打发时间吗?”



“没有尸体而无聊透顶的时候,我也会切开活着的患者的脑袋或者是胸腔,摆弄到让它们能够再度正常工作的程度。”



“那还真是非常精彩的休闲方式啊。好像摆弄盆栽一样地摆弄人类的脑袋。我也会好好努力,以便将来可以过上和大夫一样的丰富的晚年生活。”



路西法多和莱拉同时喷笑了出来。视听取的角度而定,这位小姐真的是很豪爽地对外科主任开了非常失礼的玩笑呢。这样的芭勒护士小姐让他们不由自主产生了好感。



“我告诉你哦,我虽然没有拿到养老金,但是—直有领取工资哦。这么美味的生活,再让我过上三四十年也不会放弃的。”



“啊,阿拉姆特大夫,我会永远追随你的——直到退休为止。”



“哎呀,你的话让我注意到了一件事。在来到这个医院就职的时候,我是不是已经过了退休的年龄呢。——大尉,你觉得我应该向总务科指出这个事实吗?”



“联邦宇宙军的退休年限虽然根据人种的不同有不同的规定,不过军队在对于混合种的规定上,只表示只要肉体年龄和精神年龄能够达到必要的标准就可以。所以退休的话就要等到无法到达必要基准的年纪。只要医生的肉体还能支撑外科医生的辛苦工作,头脑还保持明晰的话,医生就可以继续随心所欲地解剖心爱的尸体。照你的情况来看,再支撑三四十年应该很轻松才对。”



每个个体的体质和能力都不同相同的混合种,原本就超出了军队的统一规格。平时对于异端者的态度相当严厉的军队之所以设置这样的特例,是因为大部分混合种士兵的能力都要远远超过纯血种士兵。



当然了,这并不等于异种族之间的婚姻就值得提倡。能够进入军队的人都是健康体。在这些幸运者的背后,还存在着众多被特异体质所折磨的混合种的孩子们。



因为像自己以及萨兰丁这样拥有特别外表和能力的人,往往也伪装成混合种,结果反而让人类对于异种族的婚姻抱有了不切实际的幻想。



但是,既然异种族的男女是出于本人的意志才结婚的,那么要对于两人之间所生下的孩子负责任的就是他们本人。这就不是光是因为自己的问题就焦头烂额的路西法多所能管到的事情了。



“啊,我也觉得三四十年应该是小事一桩。也就是说我还有的是时间和卡加—起欺负维安·尤院长的后继者啊。乐趣的话果然还是持续时间越长越有意思。”



以无与伦比的坏心眼口气如此宣言的美貌外科医生露出了狐狸般的笑容,就算是路西法多都不中自主对那个还没有定下来的下任院长产生了同情。



当然了,他并不知道,现在以蟑螂般的生命力坚强地扮演着反面角色的维安·尤院长,曾经也有着在外科主任和内科主任的欺负下,一面因为恐惧和屈辱而颤抖,一面偷偷流泪的过去。



地球人是以出类拔萃的高度的环境适应能力为傲的种族。而且还有家人需要抚养的男人,不会那么简单就扔下工作的。



萨兰丁背后响起了蜂音器的声音,以及小跑着移动的脚步声。大概是住院患者呼叫护士,或者是救护车的护士通知搬运急诊病人吧?



—切都在掌握之中的外科主任亲切地结束了通话。



“那么明天再联系吧。请你替我向奇姆中尉问好。”



“抱歉打扰了你的工作。”



挂断了通话的路西法多深深地叹息。



总而言之,明天先和萨兰丁见面,努力在彼此之间重新建立积极而健康的友人关系。如果就这样任凭事态脱轨的话,说不定就会发展到让紫色大堂都黯然失色的程度。



那样的话倒是会合了相当一部分女性的心意啊。



一般的医院都是上午是治疗时间,从下午两点起是探病时间和对于住院患者的巡房。



联邦宇宙军卡马因基地的军医院也是按照同样的时段来进行工作,可是因为其他一些事情,和民间医院还是存在着不少不同点。



民间医院大都是让患者拿到处方店,去附近的药店购买医生所指示的药物。不过士兵们因为要轮流值班,不—定能够在居住区域的药店的营业时间前去购买,所以军医院设置了院内药店。医疗秘书接受了结束治疗的医生的指示后,就会在电脑病历上输入诊断和药物处方。



因为全部都是机械处理,所以从患者前往一层的药店,到他们从职员手中领取到药物,几乎不会花费什么时间。



不过即使如此,因为领取药物的时候职员会在窗口口头上告诉他们药物使用上的注意事项,所以有时多少也会需要等待一会儿。



即使上午的治疗时间已经结束,患者比较多的科室也会延长时间进行诊断。如果不是全部的科室都结束诊断,药店的窗口也不能关闭。



那一天,在接近一点的时候。



不知道是不是由于训练中的事故,迷彩服的袖口下露出了崭新绷带的士兵,进入了空闲的药店的接待室。



—个正好刚刚领取到了药物的穿着下级士官军服的士兵,看到走进来的熟悉面孔后挥了挥手。



“嗨,好久不见。你怎么这个样子。该不会在训练中走神了吧?”



“不是我,是我的部下。我这个被卷进去的人只是这种程度就了事了,那个倒霉的笨蛋可是落了个住院的下场呢。你的情形怎么样了?看你的脸色倒是比前一阵好了不少啊。”



“托你的福,今天是最后一天就诊了——怎么了,露出这种坏笑。”



迷彩服士兵一面用手抚摸着棱角分明的下巴,一面露出了雪白的牙齿。



“我刚才啊,在玄关刚好碰到了那个传说中的奥斯卡休塔大尉。哎呀呀,真的是比传言中还要出色的帅哥呢。他真的非常适合制服,害我好一阵子都看得发呆。”



“哟,真的那么出色?”



手里拿着药物的士兵的轻松附和,立刻被年轻女性的叫声遮盖了过去。



“是活大尉啦!”



“哇,相机相机!”



所有人朝着院内药店出口奔去。



窗口的职员全拥有药剂师的资格,她们不在的话就无法领取药物。



被残留在接待室的两个士兵,好一阵子都只能哑口无言地面面相觑。



“活大尉是什么意思?”



“大概是指不是照片,而是活生生的奥斯卡休塔大尉吧?”



“又不是电影明星。居然还拿着相机追出去吗?”



“……可是,就连我说不定也想要刚才大尉的照片呢。真的很帅。”



“好恶心。你什么时候改变原则了?”



穿着军服的士兵从那个带着做梦般的眼神眺望着远方的男人身边跳开了一步。



“与其用这种目光看我,你先去看看他本人吧!如果她们成功地挡住了他的话,人应该还在电梯间。”



“谁要特意去看臭男人的脸孔啊。”



虽然这么哼了一声离开了接待室,但是对于传说中的英雄的好奇心还是让男人的脚步走向了和玄关相反的方向。



现在是上午的就诊时间,平时都嘻杂得好像菜市场的中央大厅,此却充满了严肃的寂静,甚至于到了连自己的脚步声都显得刺耳的程度。



高高的天花板上投注下来的模拟了白然光的照明,和明亮柔和的内部装修色调混杂在一起,酝酿出了温和而且舒心的氛围。



在电梯间站着若干人影,但是出乎想象的是只传来了低沉的男人的说话声。这么说的话,是不管多么花痴的女性,也都不会没头脑到了在这种地方尖叫的程度吗。



但是,随着接近而传来的危险空气,让他注意到了让年轻女性们畏惧的事情。



戴着银河联邦宇宙军的制服帽,穿着长长的外套的男子,因为那长到了膝盖的黑发而令人可以一目了然地确定他就是奥斯卡休塔大尉。



而和他面对面似乎在争执着什么的两个男子,也都穿着眼熟的制服。



——那个……喂喂喂,那不是都市警察吗?难道说他们偶然碰到了大尉,就故意在找碴吗?



原本是来参观传说中的人物的士兵,立刻燃烧起了斗志,为了支援大尉而加快了脚步。如果打架的对象是都市警察的话,没有哪个士兵会不雀跃向前的。



“开什么玩笑!混蛋!你以为我们就不敢把你怎么样吗?”



一个横看竖看都在五十岁以上的男人,抓着一身黑衣的对手的胸口进行着威胁。



士兵只觉得热血冲上了脑子,一口气跑过了数米的距离叫了出来。



“大尉!有什么我可以帮忙的吗?”



微微地侧头扫了一眼的大尉,抬起带着黑革手套的右手阻止了他。



“没有必要。这里是医院。注意一下场合。”



“是,长官。”



士兵无法置信地看着上司的背影,反射性地敬礼。



同时他回味着已经烙印在脑海中的美貌。虽然只是惊鸿—瞥般的侧脸,但是一样带给了他好像被拳头打中一样的冲击。



即使用护目镜遮住了眼睛,那份由直线和曲线所构成的精妙的美丽也丝毫没有受到损害。别说什么电影明星了,根本就是艺术品等级的面孔。一想到这也是和自己一样说话吃饭的活生生的人类,他就不由自主有些无法置信。



而这个活生生的艺术品,正在耐心地劝说满面通红地狠狠瞪着自己的都市警察的男子。



“你也知道,这里是医院。如果你的年龄和外表所表现出来的一样的话,应该也不会不明事理才对吧。”



“部长,拜托了,请你冷静一下。”



似乎是他的部下的男人—面呼应着路西法多的语言,一面抓着愤愤不平的上司的肩膀进行哀求。那个留着八字胡的男人,就是前几天为了追踪犯人一直杀到了宇宙港,进而和路西法多发生冲突的刑誓二人组中的一人。



虽然距离探病时间还早了一些,但是他似乎是和上司一起来探望住院中的同事来了。



“少罗嗦!”在一般人的范畴中算得上高大的那个部长一挥手就让部下的身体飞了出去。



他用双手重新抓住了站在眼前的军人的胸口,把脸孔凑近到了能感觉到呼吸的程度后咆哮了出来。



“你给我听好了,帅哥。我们可是长年以来不惜生命地维护住了卡马因市的治安。你们这帮在被墙壁包围中的阵地里面玩战争游戏的小鬼们不知羞耻地跑出来抢风头,只会给我们添麻烦!连头顶上的苍蝇都赶不走的小鬼就不要跑到别人的地盘上来捣乱!”



“我看你似乎还不知道啊,驻扎在卡马因市的我军的任务包括首都的治安维护以及防卫,也就是说卡马因全市都在我们的管辖范围内。虽然取缔强盗杀人之类的民间犯罪是你们的工作,但是要是说到逮捕联邦通缉的毒品贩子的话就另当别沦了。不可能什么事情都交给迟钝的都市警察处理。只不过是区区的一介都市警察的刑警,就认为自己可以对宇宙军的任务指手画脚吗?这已经超过了自以为是的范略,而是滑稽的妄想了。”



相对于单方面地态度不断升温的刑警,路西法多自始至终都保持着绅士风度十足。却又充满了冰冷讽刺的侮辱态度,



那个被称为部长的男人的反应倒是很快。转眼之间他就单手握紧了拳头,向着那个张狂的年轻人的脸孔招呼了过去。



药剂师的女性们发出了悲鸣。



正好还有一架电梯到达了一层,从那里下来的护士以及外来患者们因为悲鸣而吃惊地停下了脚步。



抓住扑过来的刑警的手臂,路西法多一面扭住他—面苦涩地说道:



“你要我说多少遍才明白,这里是医院。都市警察的人还真是非常没有常识啊。”



“疼疼……!那是因为你侮辱了都市警察吧?”



“先侮辱人的是你才对吧?先别说这个了,我急着赶路,既然都是要去外科的话,就和我一起上刚才下来的那架电梯吧。有什么事情我到里面听你说。”



被他推了一把的男人迈动了脚步,他那个小胡子部下也慌忙追了上去。



“大尉!密室的话太危险了!请把我也带去!”



手里拿着药物的士兵慌忙向前,以立正的姿势提出了建议。



全身黑衣的大尉轻轻摇摇头,笑着拒绝了他。



“没关系,谢谢你。”



“那个……大尉,要是去外科的话我们先帮你联络,万一有什么的话可以叫卫生兵……”



“不用担心。我已经和外科主任阿拉姆特医生联络过了,没有必要再重新联络。抱歉让你们留下了不愉快的回忆、”



“怎么会……首先来挑衅的明明是他们。真的是完全不懂得看场合的粗鲁野蛮的家伙!你一定要小心啊。”



院内药店的女性们交替着关心着大尉的安全。



刚刚从电梯上下来的人们,也纷纷露出了严厉的非难的视线。



再怎么说也是长相凶恶的红脸膛欧吉桑大汉和绝世美男子的纠纷。就算只是听到了零星的交谈,也足以让他们把都巾警察的刑誓们定性为反面角色。外表上的威力果然还是巨大的。



而实际上这是守护天使们的上司和拥有恶魔王(路西法)绰号的麻烦制造者之间的敌对。由于特别任务而单方面进行挑衅的是都市警察方面。



听到了他微笑着的道谢的士兵,和受到他关心的职员们带着感动的表情目送着基地的英雄。在电梯门关上之前,注意到他们视线的奥斯卡休塔大尉冲他们轻轻挥了挥手。



“……多么的出色啊……”



“太帅了……”



几个人不约而同地发出了叹息。



回想起大尉游刃有余地拒绝自己帮助的念度,士兵深深地点了点头。区区的都市警察算得了什么。不仅如此,身分光荣的银河联邦宇宙军军人,应该具备不把区区行星的都市警察放在眼里的气概才对。



“你拍了几张照片?”



“十张左右。但是我没有自信拍得很好。”



“只要大尉照在上面是什么样都无所谓啦。回头给我数据哦。”



显示了一下隐藏在手中的小型相机,院内药店的职员们欢呼雀跃。



在那样的纠纷的中途还能进行偷拍,只能说女性的花痴毅力还是值得佩服的吧。



虽然那个士兵开始有些哭笑不得,但是他很快就重新想到了什么而开了口。



“那个……如果不介意的话可以也传送给我一份吗?这是我的邮箱地址。”



“可以啊,反正传一个还是两个都—样。”



“啊,那么我也要!”连路过的护士和诊断时间延长的外来患者们都纷纷包围了过来。



刚才对她提出拜托的男子一面离开那个花痴集团,一面偷偷笑了出来。如果她把偷拍的数据传送过来,也就知道了她的信箱地址,到时候就发邮件向她提出约会的申请吧。



看来男人也是一样不能让人掉以轻心啊。



因为对于自己的偷拍已经是家常便饭,所以那个男人除非在会发生什么障碍的时候,已经习惯了对此完全不放在心上。



电梯门刚一关上,他就对那个恶狠狠地瞪着自己的都市警察的刑警部长做出了道歉。



“抱歉刚才说了那么让你恼火的话。不过我需要让不管什么人来看,都觉得都市警察和军队的关系恶劣。所以如果被人认为我们是一伙儿的就糟糕了。”



“住嘴!就算是今后我也不打算和你合伙!路西法多·奥斯卡休塔,你知不知道你都对都市警察做了什么!你居然还敢跟我说这种话……!”



因为肩骨粉碎性骨折而住院的三科的刑警,在包围大厦的过程中被人抢走了被犯罪组织抓去当人质的毒品贩子的四科的人,以及努力追踪骇客最后却被人摆了一道的五科的守护天使们,全都是他的部下。



路西法多若无其事地忽略了对方激烈的弹劾,维持着手插在大衣口袋中的姿势,用轻松的口气暴露了一个事实。



“啊,你听我说,热血欧吉桑。你知道吗,那个五级的攻击卫星已经被破坏了。”



“你说什么!”



“昨天晚上,在我进行调查的时候已经遭到破坏,消失得无影无踪了。大概是要在回收之前湮灭证据吧。无论是政府还是宇宙军,都既没有掌握这个攻击卫星的发射,也没有掌握它的破坏。这个行星异常过头了。”



“亏你还说得出来!一定是宇宙军干的好事吧?因为这之前在贫民窟使用,暴露了存在,所以就慌张进行了处理。”



这次别说是路西法多了,就连他的小胡子部下看着部长的眼神中都带上了哭笑不得的色彩。



一时冲动说出了这番话的当事人本人,也紧紧地抿住了厚厚的嘴唇,视线游弋不定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