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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卷全(2 / 2)


“再怎么说也不要作出这么缺乏可信性的指责好不好?欧吉桑!你自己明明平时还老是嘲笑这里是贫苦基地呢。”



好像换了个人一样的平易近人的口气,让美貌不输给模特的军官给人的印象有了一百八十度的改变。他从在安全场所对部下下达命令的官僚性精英,变身成为了在现场不顾生命危险和部下一起与敌人战斗的男人。



因为不想承认他和自己有相同的部分,部长吼叫了起来。



“少罗咳!不要叫我欧吉桑!我明明有斯诺里·温赛多这个名字!”



“目前还不知道对方是用什么方法收拾的。也许是再度更改了被我变更的密码启动了自爆装置,也许是侵入了行星政府和军队的侦察卫星的电脑,在遮挡了他们视线的情况下让同伙进行了攻击——不管是哪一个侦察卫星都没能察觉到攻击卫星的消亡。由此而能得出的不愉快的结论,就是我们的侦察卫星正在被神秘组织的骇客随心所欲地侵入。”



“……确实让人很不愉快。不过我先声明,守护天使可什么也没做。守护天使的任务自始至终都是都市的治安维护。”



一面看着显示楼层数的仪表,路西法多一面斩钉截铁地说道:



“所以才会被人为所欲为啊。今后让守护天使也监视侦察卫星吧。”



“你开什么玩笑!法律——”



“欧吉桑,你不惜生命所保护的名叫卡马因的美女,在不知不觉中已经被个有钱而且危险的小白脸所纠缠上了。如果只懂得遵守法律的话,就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个小白脸靠着美女的血肉壮大。”



虽然是很粗俗的比喻,但正因为粗俗才格外打动了温赛多部长的心。



一面从到达了外科的住院楼的电梯下来,路西法多一面把一张纸片塞进了部长的怀中。



“这是我个人用的信箱地址。可以不通过基地的主电脑到达。我要寻找尽可能完善的安全系统对策。用你最保险的信箱和我联系。”



“等等,等等,为什么我要和你进行个人之间的联系!”



慌忙追在他后面的部长的大手,抓住了军人的肩头阻止了他。



迅速地确认了电梯附近没有人后,路西法多压低了声音说到。



“如果要拜托上层的家伙们的话效率太低。就算可以动用军队的中枢,但是派遣的搜查官要到达这种边境地方也需要时间。而且搜查官的素质,也会被大人物有多么重视这个边境行星的问题所左右。我可以和你打赌,虽然还不知道敌人走到了哪个地步,但是那家伙能否成为战斗力绝对值得怀疑。”



“抱歉啦,我们这里就是边境。不过看你大概不知道,我就告诉你。不管什么东西,有中央就会有边缘。这世界不存在什么纯粹由中央构成的东西。如果以为只有生活在中央的家伙们的问题严重,我们这些边缘居民的问题只是狗屁的话,只能说那些家伙的脑子里面全都是狗!”



脸孔上仿佛大大写着“银河联邦军的棍蛋去吃屎吧”的字样的部长,用粗大的手指戳着路西法多的胸口。好像在说你要抱怨的话就尽管说啊。



身材修长的联邦宇宙军大尉手插在口袋里面,露出了坏笑。



“军队的大部分大人物都是脑子里面塞满狗屎的家伙的事情可是高度机密。不得了,到底是从哪里泄出去的呢。“



“啊,原来如此,这么说起来你也不过是犯了错误被下放到这里的小鬼。把火发在你身上是我太幼稚了——那么,你到底打算干什么?”



“总而言之,就是尽日能地收集神秘组织的痕迹。至少也耍掌握他们的真实身份。当然了,还有他们明显不简单的目的。””哼,那些穿着战斗服的家伙没有举着什么标语,攻击卫星也投有散播什么大减价的宣传单,至少可以证明他们的目的不是企业宣传吧。”



为了给上司那并不有趣的玩笑打圆场,小胡子刑警插嘴了进来。



“人家也可以说是因为觉得在广告公司上花太多钱不分理处吧。”



“如是作为募集客户的宣传演示来说的话,未免也太热闹了一些。”路西法多目应了一句体贴上司的部下后,又认真地把话题扯了回来。



“暂且不论我们这种贫困基地,那些家伙的武装可是足以和正常的军队媲美的。他们想要用这些干什么呢?必须在他们付诸行动之前抓住线索阻止他们才行。这个行星上有没有哪些家伙有奇妙的动作呢?或者说有没有发生什么奇怪的事情?无论如何也需要让侦察卫星能够正常工作。为此就不可缺少守护天使的协助。”



温赛多部长露出白森森的牙齿。



“混蛋东西,你居然要强迫都市警察的刑警进行违法行为吗?我要逮捕你。宇宙港的纠纷也好,黄色城的大骚动也好,你小子到底把法律当成了什么东西!”



“法律那种东西在战场上的话连一颗子弹的价值都比不上。”



“哎呀呀.果然和我们平时想的一样。宇宙军的混蛋们根本就是一群流氓无赖嘛。这里可不是战场,小鬼。正常的人类有遵守法律的义务。”



经历了众多的浴血战斗而存活下来的军人,面对男人这种把人当成小傻瓜一样的教训口气,报以冷笑。



“你太天真了,欧吉桑。亏你居然能用这么简单的头脑统帅都市警察啊。现在的这种状况哪里不是战场了?只要有那个意思的话,敌人随时都可以使用卫星。你想不想尝尝来自卫星轨道的高功率激光炮的滋味。我告诉你,连觉得好烫的功夫都没有就足以神形俱灭了。当然了,如果法律书可以反射激光炮的话另当别论。”



“啊啊,好吧好吧。可恶!我可不想被个在我对着恶徒开枪博斗的时候,还在流鼻涕的小鬼说教!只要我回到署里,向这个地址发出热烈的情书就可以了吧?”



“也就是说,你要写‘你好,差劲透顶的混帐家伙。居然敢小看都市警察,我绝对不会让你活着离开巴米利欧行星,甜心’吗?”



两位刑誓无法再继续板着脸孔,全都笑了出来。



“看起来我们的八字相当合嘛,那么我们要花些时间好好了解对方喽。甜心。”



“这样的花言巧语请你摘下结婚戒指后再说嘛。达令。”



“啊,真失败。因为面对着至今为止前所未见的最上级美人,我完全被冲昏了脑子呢。”



暂时休战的三个大男人,沿着长长的走廊朝病房走了过去。



“你也很帅呢。那种动不动就面红耳赤地高声怒吼的地方,很合我的口味的说。”



“你不要给我得意忘形。流鼻涕的小鬼!”



“哎呀呀,好动听的语言。让人心跳加速呢:”



正好拿着空的点滴袋从病房中走出的护士,看到他们后提高声音。



“啊,是活大尉!”



这个完全不符合周围外境的响亮声音传到了各个病房,为安静的楼层注入了几分活力。为了拜见传说中的超绝美形,各个病房中探出了一个接一个的脑袋。而且不光是花痴的护士们。



凡是能从床上爬起来的患者,卫生兵,医师。而且是不分男女老幼。



“哎呀,今天戴着帽子呢。是要出门吗?”



“今天格外的英姿飒爽哦。”



“穿着大衣的样子也好性感。”



虽然习惯成为众人瞩目焦点的路西法多若无其事,都市警察们却很困惑,只能一面带着慌乱的表情打量着周围—面前进。



最初发现路西法多的年轻护士带着明朗的笑容和他打招呼。



“您好,欢迎光临。”



“总觉得那之后你要问‘请问想要点什么’了。”



“因为我学生时代在黄色城的快餐店打过工,也许是那时候的后遗症吧。比如说‘请问是否再加个薯条呢’”?”



“对对对,就是那个感觉。顺便说一句,我要点的是阿拉姆特医生。”



“明白了,我马上就去叫他。‘请您在座位上等侯’、”



配合着路西法多的玩笑的护士,一面笑着一面去呼叫主任医师。



“什么嘛,小鬼。你的‘面子’还挺大啊。帅哥不管去哪里都受欢迎,真是合算啊。”



“我只记得因为天生的面孔吃了不少亏,要说有什么合算的地方,还真一下子想不起来:”



“你讨厌女人吗?还是说是同性恋?其实只要你有那个意思,要多少女人都不成问题啊。真是浪费。”



“欧吉桑,你不要擅自断定别人的性趣好不好?如果被臭男人性骚扰的话,我真的会揍人的,所以不要说这种东西了——虽然我和普通男人一样喜欢女性,但也和普通男人一样不擅长对付女性。有的时候她们说的话真的让人完全无法理解。”



路西法多如此说着深深叹了口气。



那个混杂着切实感受的声音和叹息中流露出了他至今为止的辛苦,让部长不由自主用他的大手拍了拍年轻军人的脊背。



“对不起啦,小兄弟。可是没有因为女人而辛苦过的男人就算不上能够独当一面的男人。比如说我吧,因为一个老婆就足以独当五十面了。”



“你还真是度过了壮绝的人生啊。前辈。”



“虽然原本就是失败不少的人生,不过最大的失败还是没有看女人的眼光吧。”



小胡子的部下也插话了进来。



“不过那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吧。部长。女人就是天性的诈骗犯啊。你比如说我吧,动不动就被骗得晕头转向,让钱包变得空空如也。”



“比如在昏暗的酒吧被美女拦路抢劫吗?”



“我可是在光天化日之下都被老婆把屁股毛都拔光了啊?”



“那么说,欧吉桑的屁股已经几十年都是光溜溜的了?”



“噢,那可是我引以为傲的美臀呢。要比比看吗?”



就在男人们缩在走廊角落哈啦哈啦笑的时候,原本在进行住院患者巡房的外科主任,手拿着用于检索患者一切纪录的电子板走了出来。



似乎是实习医生的年轻医生们和看起来经验丰富的护士以及卫生兵们,跟在穿着白衣的他的后面。



“比尔医生。接下来的五位患者的巡房就交给你厂。”



“是,是。”



萨兰丁把电子板交给了心情紧张战战兢兢地问答的医师,然后和同行的护士们打了个招呼。按照他们的安排,就算屁股上还沾着蛋壳的雏鸟医生弄错了用药或者是弄错了点滴量,靠着她们也不会发展到医疗过失的程度。



萨兰丁·阿拉姆特从冷静沉着的医师摇身一变恢复成了充满诱惑性的蓬莱人,来到了路西法多的身边。穿着豪华毛皮大衣的时候固然不用说,即使穿着医师的白衣也丝毫没有损害他天生的优雅。



全身黑衣的军人从护目镜的深处带着感动的眼神眺望着眼前的蓬莱人。



鲜烈的存在感和幻想性的色彩。在他受到强烈的吸引而凝视着对方的期间,逐渐就陷入了梦境一般的感觉。如果那种把人勾入噩梦的所谓梦魔的魔物实际存在的话,一定就是拥有和蓬莱人相似的外表吧。



路西法多真的觉得自己好像是看到了美丽的幻觉。那个存在看起来实在无法让人当成是活生生的人类。



“让你久等了,大尉。大衣和制服帽真的非常适合你。比平时更加多增了几分魅力。”



“多谢。按照莱拉的说法,我就好像是军服收藏者的COSPLAY一样。”



“是因为头发长的关系吧?那双黑革的手套更加酝酿出了倒错性的氛围。如果这个样子再手持鞭子的话不就更加完美了吗?”



“你就饶了我吧。医生。我真的是军人的说。请你不要把那种无法公言的伤风败俗的兴趣硬加到我身上好吗?”



就连微微苦笑的表情都说不出的动人,甚至连萨兰丁都忍不住感到了心醉神迷。



从头到脚的肌肤都被清一色的黑色所覆盖,这种禁欲性的服装反而更加刺激到了看到他的人的想象力。被他的美丽而夺走丁心灵的人,因为想要了解军服所掩盖的肉体的正确的线条,大约会在脑海中无意识地描绘他的**吧?



萨兰丁忍不住高兴起来。明明非常禁欲却又非常的煽情。明明攻陷了众多人类的心灵,却完全没有注意到的男人,实在是很有诱惑的价值啊。



对于干劲十足的医师的野心毫不知情,很难得地感到了害羞的路西法多加快了语速。



“抱歉每次都在你百忙之中打扰。明明是我自己提出的建议,却要因为我改变约定,所以我想要直接见你一面向你好好道歉。真的非常对不起。”



“不好意思,还麻烦你过来一趟。不过原本说起来特别讲习就是出于大尉的好意,所以请你不要这么诚惶诚恐。你的休假日并不是只有今天。而且虽然还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回来,不过你要是回来了的话就请和我联络。”



“是,医生。”



萨兰丁把手伸到深深点头的男人微微凌乱的军服上,一面为他调整一面温柔地说道。



“就算上了街也请不要花心哦。”



“花、花心是什么意思!是莱拉说了什么奇怪的话吗?”



因为花心这个单词而受到打击的路西法多,明明没有任何要做亏心事的打算,还是不由自主慌张地提高了声音。



萨兰丁还是一如既往地保持着温和的微笑,但是,没有度数的眼镜深处,却浮现出了其它的表情。他雪白的双手搭在大衣的衣襟上,这次开始了很仔细的整理。



这双手什么时候会加重力量而卡住自己的脖子呢?——那种脖子上系着绳索等待死刑执行的古代犯人的心情,路西法多现在也有了深刻的理解。



“你要去和哪一位见面呢?”



“在这个场合说出他的名字……好像有点糟糕。其实我也不是打算对医生你隐瞒什么。不过我就怕旁边的那位都市警察的大叔会闹起来。”



每次都是这样,这个男人的心跳数和态度似乎永远联系不到一起。听着他冷静的回答,医生的手好像在思考什么一样地停了下来。



“是在头脑中和你发生了特别关系的那位吗?”



“……莱拉也好,医生也好,为什么你们老是揪着别人不想再度想起来的事情不放呢?你说的没错啦。那边给我发来了近乎威胁的邮件。那我也就只有去了啊。”



“据说是美丽的人鱼啊。我很在意。对,非常非常在意。”



路西法多抓住了意味深长地如此说着的医生的双手,强行拉开他的身体,传达了昨天晚上下定的决心。



“医生,就这个样子让会令女性们高兴的玩笑直线发展的话,我觉得是有点问题了啦。建立积极而健全的友人关系对我们彼此的今后都有好处,而且对于周边环境的影响也……”



“我们是朋友吗?”



睁大了琥珀色眼睛的外科医生,打断了大尉的话,好像从心底感到意外一样地反问。面对着被人戳到了自己也无法认可的痛处的路西法多,萨兰丁再次询问。



“我们从什么时候起成为的朋友啊?”



“你问我从什么时候起的……——呐,欧吉桑,亲近的熟人一般都称为朋友才对吧?”



因为事态发展而滞留在了当场的刑警们,因为对于两位超绝美形之间的微妙对话完全插不进嘴去,所以只能很茫然地被迫充当了观众



温赛多部长好像狗儿咕噜—样地哼了出来。



“不要把那么困难的问题丢给我啦。一个回答个好的话我的性命反而比较危险吧?——啊,阿拉姆特医生。好久不见。这次是我们那里的麦克斯承蒙关照了。多谢多谢……”



“你好,部长。夏莱特先生在手术后恢复得很好。还有十大就可以取下石膏,复健的话大约需要十天也就可以了。”



“噢,这么说粉碎性骨折要痊愈的话也要花不少时间呢。”



因为造成这种后果的当事人在旁边如此嘀咕,小胡子刑警不得不用尽全力去抓住气到发疯的部长。



“不行的。部长,请你不用在医院内乱来!”



“将骨头碎片全部取出后,埋入培养的骨骼进行接合。如果不需要神经连接的话,把肩膀和胸部的组织也连同骨头一起培养,然后和患者的肉体进行接合还要比较快速和轻松一些。虽然说随着治疗技术的进步,痊愈能力得到了提高,不过要想让肉体从受到的打击中恢复,还是需要相当的时间。”



负责为那个刑警主刀的医生对让他辛苦的元凶进行了说明。



“噢,虽然要花费不少时间,不过并不是关系到性命的伤势。所以你用不着那么火花四射啦。欧吉桑。”



“谁都可以说,就是你没资格这么说!虽然上层的家伙擅自了结了事情,不过我是绝对不会原谅你和你所作的事情的。”



“其实也无所谓啦,反正我的上司又不是欧吉桑。”



“你这个混蛋……!”



面对军人丝毫没有歉意的态度,部长越发的暴跳如雷。



但是,外科主任的话让几乎怒发冲冠的部长的怒气瞬间冷却了下来。



“在医院内请保持安静,无法遵守理所当然的常识的人,我们会判断他身体的某些地方存在问题。然后请他去其他房间休息。部长终日忙于工作,想必也难免存在着某些故意无视的身体上的异常吧。怎么样?正好趁着探望部下的机会,自己也进行—下健康诊断如何?”



“啊,不,那个,我哪里也……”



面孔苍白的部长的手,无意识地护住了肝脏附近。



魔鬼医生的笑容更加深了一层。



“如果是治疗费的话你不用担心。我们毕竟也是老交情了。我可以巧妙地操纵治疗报酬的明细单,为你算便宜一些的。你的内脏看起来能让我非常愉快呢。斯诺里。是哪种程度的脂肪肝,你不介意让我们外科的同事进行一下打赌吧?”



“我,我很精神。我没事。哪里都没事。完全不需要医生的担心。请你一定不用为我费心。拜托了,完全,绝对不用你费心。请,请让我去探麦克斯的病。”



感觉到萨兰丁的认真的斯诺里·温赛多,一面带着拼死的表情努力诉说.—面不等医生回答就掉头跑走。



迟了一步的部下也追在他后面。



路西法多露出了尊敬的眼神。



“你还是一如既往的厉害呢。好帅。医生。”



如果是莱拉在他旁边的话,说不定会在心中尖锐地吐槽,是一如既往的疯狂才对吧?



“斯诺里曾经因前列腺肿大而一度在泌尿科接受治疗。虽然只用药物就痊愈了,个过我已经拜托了那里的主任阿泰波罗医生,如果再度发作需要动手术的话,请一定要通知我。毕竟是老交情了,我是很希望能为他执刀啦。如果是睾丸癌之类的病的话也一定很可爱很不错吧。嘻嘻。”



也许是在脑海中描绘出了那个患部吧,外科医生泄漏出了很愉快的意味深长的微笑。



路西法多倒是觉得,对于医生的安排,当事人本人会不会高兴倒是个很大的疑问。被那种拥有可以让不管什么样的美女都黯然失色的凄艳美貌的人,亲手快乐地切掉那种不得了的地方,都市警察作为一个大男人,恐怕要有很长一段时间都无法振作起来了吧。



而且在这种场合,这个想要执刀的愿望,是出于纯粹的好意呢?还是出于报复那个“我雇佣你”的发言的纯粹恶意呢?就是因为无法判明才更加可怕。



——算了,只要不是我的xx的话,不管遭遇什么样的命运都无所谓啦。



虽然这么酷酷地思考,可是还是无法彻底断绝若干的同情和动摇、这大概是同为男人理所当然的正常反应吧。



“我没想到医生和那个欧吉桑亲近到了能够直呼名字的程度啊。”



“哎呀,你在吃醋吗?”



“哪里哪里。就算我再怎么是紫色天堂的忠实读者,也绝对不会认为医生的口味有那么差劲啊。如果是拉克罗中校的话也罢了。”



萨兰丁会亲热地直接用名字称呼副司令官安里·拉克罗中校。虽然对于医生的玩笑路西法多迅速进行了否定,但是却下意识地暴露出了自己对这一点并非毫不关心。



蓬莱人当然不会愚蠢到对此进行指摘,因此只是一面暗暗咀嚼着小小的喜悦,一面一只手滑到了对方的左胸上,凝视着护目镜的深处。他笔直地凝视着被隐藏的日食眼,包含着深刻的感情认真地命令:



“路西法多·奥斯卡休塔。你向我发誓,‘以联邦军旗的名义’,绝对不会沉迷于那个人鱼。”



在冰冷而坚硬的口吻的底部,潜藏着足以刺激耳膜的甜美火热的毒素。焰色的双眸摇曳着妖异的色彩散发着让对方强烈着迷的光彩。



认真起来的蓬莱人所拥有的强大影响力,无疑才更加适合让人沉迷这样的形容。如果面对地球人的话就算不使用媚香,也可以让对方当场成为俘虏。



路西法多戴着黑革手套的双手继续插在口袋中,为了抑制自己的冲动而紧紧握成了拳头。



能够感觉到呼吸的超近距离就意味着危险。只要他愿意的话,立刻就可以用双手将穿着白衣的身体抱进怀中。他想要抱紧他和他接吻,而且是最热烈的那种——立刻,马上。



他知道那个薄薄的嘴唇的触感也知道那散发着珍珠光芒的肌肤的质感。不知道的只有——



路西法多更进一步地握紧了拳头倒退半步,哪怕是能和蓬莱人医师保持一点点距离也好。



没有玫瑰的香气。那种好像利刃突然刺穿自己身体一样的冲动,并不是由于媚香的关系,这种程度只要是男人的话,就算是傻瓜也能明白。



在对于恋爱关系一向超级迟钝的前拉斐人的头脑中,正在闪烁着危险信号。正因为是如假包换的迟钝儿,所以才能在面对蓬莱人真心的挑逗下还能保持正常。



——xx!都是因为他开玩笑地用媚香耍弄我,我才会条件反射地冒出奇怪的感觉。



路西法多在肚子里面不断地抱怨着。不过值得庆幸的是,因为无意识的扑克脸,就算在这种时候内心的动摇也没有表现在外面。



他认为是昨天过于鲜明的记忆让自己的精神状态变得这么奇怪。如果这种玩笑持续下去的话,可就再也笑不出来了。



——健全的友人关系的建立。健全的友人关系的建立。健全的友人关系的……



他把昨天晚上发过誓的努力目标当成除魔的咒语一样不断在心中默诵,强行压抑着危险的冲动。



虽然在任务完成的时候可以好像切换开关一样地封印感情,但是就算自己的精神构造再怎么和其他人不同,要想在日常生活中也做到这一点未免还是勉强了一些。更何况还是由本能所引发的冲动。



——本能?那怎么可能?见鬼了!



他的胸口浮现出了猛烈的自我厌恶。就算对方是每次见面都能让他目眩神摇的丽人,就算对方全身都飘荡着难以形容的性感,就算对方是充满神秘性和危险性,让自己心跳加速的存在……毕竟也和自己一样都是男人。



虽然可以和自己一起饲养两只狗和两只猫作为宠物,但是却不是能够为他的人生带来六个既像父亲也像母亲的小鬼的对象。



在自己就餐的时候,男孩子们化身为饥饿的小野兽纠缠着他不放,于是假装出输给他们悲痛的咆哮,一面说要瞒着妈妈哦一面偷偷夹给他们一点的话想必会非常快乐吧?而且他还有一个梦想,就是亲耳听到拥有玫瑰色面颊的未来的小美女对自己说,我长大后要嫁给爸爸哦。那才是身为父亲所能体验到的最幸福的瞬间。



就算受到莱拉的嘲笑,说他“明明是超绝美形,梦想却这么小市民化”,他也不会放在心上。因为是自己的人生,所以至少有自己确定计划的自由。如果让从儿童时期起就不断梦想的热闹家庭,因为一时的冲动就化为泡影的话,绝对是愚蠢至极的行为。



如果人生的大前辈斯诺里·温赛多知道了路西法多心中的矛盾的话,一定会给于他非常宝贵的建议。告诉他当面临那种甚至会让人生梦想都化为泡影的暂时性的鬼迷心窍的时候,就是要好好享受才是身为男人的乐趣所在。在妻子面前从来抬不起头来的温赛多部长本人,其实也对于化为了泡影的人生梦想完全没有后悔。



不过话说回来,要是他知道让路西法多的人生面临危机的对象是谁的话,想必就算是部长也只有面如纸色地保持沉默了吧。别说什么人生的危机了,那根本就是要让他面对存在本身的危机。



明明拥有回头率百分之百的容貌,却完全没有恋爱经验的可怕男人,尽管迟钝无比,似乎还是凭借着本能了解到萨兰丁·阿拉姆特并不是适合玩火的对象。拥有焰色眼睛的男子会带着残酷的笑容,将敢于轻率对待自己的人烧到连骨头都不剩吧。



在原本应该背对着他全速逃跑的时候,自己却只是仅仅地倒退了半步路。这样的愚蠢表现让路西法多忍不住感到了自我厌恶。而且就连这半步路也是绞出了全身的力量,好不容易地移动成功的。



另一方面,萨兰丁因为对方的反应而感到了愉快。他原本已经做好心理准备,就冲他至今为止的迟钝,说不定会完全无视自己的诱惑。可从他刚才试图从自己身边逃走的动作来看,他应该多少也感觉到了什么吧。



多少感觉到了什么——作为天性的诱惑者,蓬莱人的末裔来说,只能用无奈丢脸来形容吧。不过即使如此,进步也是进步。只要他坚持不懈地保持行动的话,迟早有一天可以让那个小孩子一样的脑袋明白什么才是所谓的恋爱感情吧。



做梦也没有想到过自己最大的敌人,就是路西法多小市民性质的人生计划的萨兰丁,带着蛊惑性的微笑,再次推了一把。



“我对那个人鱼没有好感,请你不要忘记这一点。”



“……为什么?”



“理由有三点。你对于美丽而又罕见的东西毫无疑问会抱有好奇心。你是对于好的敌手会付出敬意的男人。最让我不中意的,就是他是曾和你共享特殊感觉的对象。”



虽然说了出来,但是萨兰丁对于第一点其实没有感到多少威胁。如果要说到奇怪罕见的美人的话,他有自信没有哪个种族可以超越蓬莱人的魅力。



如果红不是曾经和路西法多在电脑世界进行过激战的劲敌的话,萨兰丁也不会警戒到这个程度。在路西法多所生活的世界,比起美丽来,强大更具有价值。



萨兰丁的警告对于路西法多来说就好像是玩笑。虽然觉得不应该,他还是忍不住泄漏出了轻轻的笑声,于是医生的微笑中立刻加入了危险的成分:



“我没有想到你居然会嘲笑我的话啊。刚才你的那种态度,我应该怎么解释才好呢?”



“理由有三点。”



好像是故意气医生一样,男人特意使用了同样的语言。然后他不慌不忙地转动了一下头部,看了看应该是兴致勃勃地眺望着两人的看热闹的人的情形。



因为从中途开始双方那是用低沉的声音交谈,所以就算那些人是呆在最近的房间中,也不用担心对话被偷听。不过即使如此,那些故意地在走廊上畅谈的住院患者,以及频繁地出入病房的护士们的视线,还是让他的脊背都隐隐作痛。



在确信了被偷听的可能性很低后,他慌忙转过头来,趁着医生的笑容中还没有进一步增加危险气息而开始了说明。



“第一,如果能碰到比你还要美丽,还要奇怪,还具备惊险性的人的话,那么毫无疑问只能是奇迹”,红并不是奇迹。第二,虽然我会对强大的劲敌付出敬意,但是我也会问样尊敬自己并不想与之为敌的人物。第三,已经对我使用了三次媚香的人没资格这么说我吧。比起电脑战里面让我不想再提起的事故来,医生昨天黎明的时候对我所进行的恶作剧,对我来说绝对是更加切实而且深刻的问题。拜托你是不是也应该注意到这个事实了。”



“切实而且深刻的问题?”



“差点成为对于同性的强暴加害人,难道不是切实而且深刻的问题吗?”



因为路西法多的口气实在是过于凄惨和无奈.萨兰丁不禁提高声音笑了出来。



当然了,黑发的军人半点笑意也没有。只不过是区区的恶作剧,却差一步就变成了强暴事件的被害人,冒着这样的风险,亏他还笑得出来。



“好吧,医生,我决定了、下次除非我确信自己能站在上风处,否则我只会在勉强能听到你的声音的距离和你说话。”



“抱歉,我没有想到会让你为难到这个程度,就算会变成这个样子也是我的自作自受。你没有必要放在心上。不过、找会发誓不再做出昨天那样的事情,请你以作为朋友来说自然的距离和我交往。”



“谢谢,你能发誓我真的高兴到要流出眼泪了。今大是我人生中最幸运的一天。”



“可是你还没有发誓啊。”



真心感到高兴的路西法多,因为对方的执着而嘟囔了起来。



“你怎么还这么说啊。我都说了不要再开这种恶劣的玩笑。再说了,为什么医生要对红的事情在意到这个程度。我实在难以理解。”



“不想被别人枪走难得的朋友的这种感情,就算是幼儿的孩子也会具备。”



公然将自己和幼儿园小朋友相提并论的二百二十七岁的篷莱人。



不过路西法多无论是年龄上还是头脑内容上都远远比萨兰丁更接近幼儿园孩子。因此他很轻松就认可了这个说法露出了微笑。



“啊,要是这样的话要我发誓多少次都没关系。麻烦的朋友有医生一个人就足够了。不过虽然这么说不太合适,相对的,拜托你今后和我一起建筑健全的友人关系。”



“我会锐意努力的。”



对于有意义的会见感到满足的男人为了确认事件取出了携带终端,随之轻轻皱起了眉头。



“再不走的话就要迟到了。医生也还要继续巡房吧?”



“虽然我不在场也没有问题,不过你就不可能这个样子了。慢走哦。你这么可爱,可要小心别被人拐走哦。”



“我会带上护身用的大型手枪的。爸爸。如果有坏人敢靠近,我会把他们统统杀光,所以你不用担心。我会在门禁前回来的——再见。”



用可爱的音调回应了医生的玩笑,全身黑的大尉轻轻挥了挥手,掉转了身体。



原本并没有太多玩笑意思的医师,一面对于路西法多意外的演技感到佩服,一面目送着那个飘荡着长长黑发的宽阔背影。



路西法多的失误就在于没有询问魔鬼医生对于“健全”的定义,所以萨兰丁并不算是说了谎。而且,除了半是孽缘的卡加·尼萨里以外,在他超过二百年的人生中,还从来没出现过什么可以被称为“朋友”的人类。



萨兰丁·阿拉姆特冷哼了一声。



所谓的“健全的友人关系”算是什么东西?够用手术刀来切吗?——这就是他真心的感想。



内科主任卡加·尼萨里进入了医院一层的小卖店,随便抓起卖剩下的食品放在了托盘上。



三文治,炒饭,奶酪,苹果,酸奶饮料。一如既往,这里的种类没有丰富到可以让人统一食物风格,选择合乎口味的东西。



卡加非常的疲劳闲倦。



和从来不进行外来诊疗的萨兰丁不一样。他每周要进行三次的患者治疗。因为内科的分类很细,所以其他的医生遇到难以判断的复杂患者最后都会交给他来判断。



尽管患者众多,在一个人的身上分不出太多时间,他的指示依旧正确无误,这多少也是借助了精神感应力的功劳。虽然因为在诊疗中使用超能力疲劳会特别激烈,他平时都已经尽可能控制了,不过偏偏越是病情复杂的患者,越是会让人疲劳加倍。



今天他也是被一个所谓的自称症状的女性害得脑袋疼。因为她的症状全都是出于心理因素,所以他指示对方去心理内科就诊。结果对方对此大为不满,坐在诊疗室里又开始从头详细诉说自己的症状。



最后她因为自己所说的话而激动起来,忘记了医生最开始说过自己的年龄并不和外表一样。



边哭边闹着说什么让这种小孩子来看病根本就是无视常识。如果她不是巴米利欧行星政府高官的妻子的话,卡加早在中途就让卫生兵把她强行送出去了吧。



被她的激情而弄到身心俱疲的卡加,此刻深切地痛感到,不管什么食物都好,他迫切地需要把食物转化为能量。



因为一个患者而浪费了太多时间,留给他就餐的时间只剩下了短短的不到十五分钟。



拿着放着午餐的袋子的卡加走向电梯,站在了正好下降的一架电梯的门前。因为是不会去地下停车场的电梯,所以不用等太长时间。



电梯到达,电梯门打开,唯一乘坐电梯的人是一个将校。



在宇宙军基地的附属医院出现穿军服的将校和迷彩服的普通士兵并不是特别希奇的事情。但是,如果穿的不是防寒用的外套而是外出用的大衣的话,就另当别论了。



由于基地内的完备的设施和网络邮购,所以别说是生活必需品了,就算想要什么奢侈品也不是难事。娱乐也是如此。



唯一的例外——欢乐街也毗邻基地,是不需要获得外出许可的场所。最重要的是,这么大白天的,“基地之街”的店子还没有营业。



通过这样的删除法,剩下的也就只有卡马因市的街道了。如果要去距离最近的紫色城的话,以线性车的最高速度,花上二十分钟左右就能到达。



特意获得了外出许可,他到底是要去干什么啊?卡加一面茫然思索着,一面仰望着高个子的军官。



袋子从内科医生的手滑落下来,里面的东两掉到了地板上。酸奶的袋子滚动了一下,撞到了走出电梯的军官的靴子尖端。



弯腰捡起这个的男人,冲卡加笑着说道:



“你在地板上开了店子哦。本。”



平时被叫到本这个绰号就立刻做出反应的卡加,偏偏今天还是默不作声地站在那里。



微微有些迷惑的黑发大尉轻轻耸耸肩膀,将捡起来的东西全都放回袋子交给了他。



卡加一面还是魂游天外地接过袋子,一面呆呆地仰望着全身黑色的男子。



看着这个在自己心目中虽然头脑不好,但是外表切实在标准之上的男子,自己刚才所感觉到的魅力应该怎么表现才好呢。卡加疲劳的脑海浮现不出适当的形容词。



和那种常见的SM打扮完全不在一个范畴之内。这个男人原本所拥有的无敌的氛围全面外溢,让人直觉他是那种不管面对多么重要的判断都不会迟疑的存在。之所以气势完全被压倒,有一种想要下跪的冲动,也许是因为饥饿而让抵抗的气力完全萎缩的关系吧。



——啊,原来如此……这个男人毕竟是恶魔王路西法。王者的话适合王冠也是理所当然吧。



因为担心他茫然不知所措的样子,路西法多特意摘下了手套直接用手碰触着他的面颊。



“你没事吧?看起来好像很疲劳的样子。”



从手心中传来了还无法明确地称为感情的东西。



通着众多神经的人类的手是优秀的传感器,和眼睛一样是能够强烈表现意志的器官。接触性精神感应用手进行的话是最为有效的。其中将对方和自己的手重叠在一起的方法,更是能够读取到明晰而且众多到让人吃惊程度的情报。



在平日的诊疗中自己也许也曾经无意识地进行过。那种下意识地使用手的意志传达和表现是自然而然的行为。



卡加所感受到的路西法多的精神波,和那个在中午的诊疗中让他烦恼的女性正相反,拥有非常之高的安定水准。



而且,还有着独特的温暖。虽然并不是可以被称为温柔体贴的那样的积极意志,但是那种不会受到对方抗拒的确信反而让人能产生安心感。



因为那个女人的激情而被伤得一塌糊涂的精神得到了痊愈。就好像是带着热辣辣疼痛的肿胀患部,炎症得到净化,伤口逐渐愈合的过程。



这个男人的精神波,让卡加想起了在遥远的过去非常喜欢的一个人。



——就好像马里里亚多一样。



茫然地想了这么—阵后,卡加终于恢复了清醒。虽然迟了一些,他也注意到了路西法多没有戴PC环的事情。



看到卡加的脸上恢复了生气后,男人松开了手。



“没关系、抱歉让你受惊了。就餐的时间只剩下一点了吧。”



“啊………啊啊。对了。算了,只要有五分钟就能吃了。”



“我原本还以为吃饭快只是军人的特技呢。看到你和萨兰丁后,我才知道原来医生也是个对身体不好的行当啊。为了救别人的命自己好像会短命呢。”



听到对方直呼外科主任的名字,卡加的心里闪过一丝不快,很快又因为自己这样的感觉而心情阴沉。虽然本也许是一种爱称,个过因为和以前的宠物相似而被如此称呼,他当然不可能觉得高兴。



“你就把旷工也当成是工作的一部分,时不时休息一下吧。卡加。就如同我以前说过的那样,如果医生自己病倒了可就不是开玩笑的了。”



“……不用你多事。”



“没错没错。就是这个样子。再见。”



路西法多粗鲁地揉了揉作为白氏族特征的白色卷发。



卡加正要怒吼不要抚摸年长者的脑袋,就因为从男人的手心传过来的印象而哑口无言。



被纯白卷毛所包裹的大兔子,正瞪着红红的眼睛冲这边发火。



卡加之所以大受打击,是因为兔子的毛和自己的发质一模一样,而且兔子脸孔本身虽然很可爱,表情却是说不出的邪恶。



用力地挣开了男人的大手。卡加叫嚷了起来。



“别把别人和兔子相提并论!你眼睛有毛病。给我去看眼科!眼科!”



“干什么突然怒吼成这样子?”



“我和你的宠物到底有哪里相似啦。不要把别人当傻瓜!”



“啊?我没有把你当傻瓜啊。”



大尉如此说着将白氏族的身体抱进怀中,呼噜噜地抚摸着他的脑袋。



“果然一模一样。这个手感。我从第一眼看到起就这么觉得。虽然性格是恶劣了一些,不过不管被踹上几次,冲着这个手感也可以原谅。”



“……那个,你这是在绕着圈子说我也性格恶劣吗?”



双手抱着纸袋的卡加脸孔涨得通红地询问。幸好他现在低着头,高个子的军官看不到他的表情。心跳得好厉害。与其让路西法多领悟到这一点的话,他觉得自己宁可去死。



“你的性格还完全算不进恶劣的范畴。我可是历经了众多的部队,看过了各种各样的部下和上司,所以我的保证可是绝无问题的。”



“萨兰……”



“喂?”



虽然理性在忠告自己,嘴巴还是违背意愿地开了口。



“从你来看,萨兰丁·阿拉姆特是什么样的人?”



“是独一无二的人物吧。性感,帅气,危险,而且最重要的是超级幽默。我可是他的粉丝呢。”



卡加听到头上传来的男人嘿嘿嘿的愉快笑声。



虽然路西法多会把问题从其他的意义上解释也是理所当然,但是另一方面,被他避开了重点而产生的烦躁感还是残留了下来。永远不会做出致命的一击,却不只一次地让自已无奈,这个男人的迟钝实在可恨。



他推开了似乎想要永远抱着自己的黑衣身体,用大大的橙色眼睛瞪着对方。



“你还好意思说?你刚才对萨兰的评价全都可以用在你白己身上。”



“是吗?虽然莱拉也说过我们相似,但我可没有自恋的意思呢。尽管我也确实不能算特别正常,可是我和医生奇怪的部分又不一样。而且所谓的人类,多多少少都会存在着奇怪的部分吧。”



“是啊,你和萨兰明明都具备成为鼻子朝天的自恋狂的条件,但是却都半点这个意思也没有。我至少承认你们的这个优点。不过就是因为这样的反常才算是奇怪。所谓的近怪者怪,物以类聚嘛。”



“好~过分。要是这么说的话,本也是不输给我们的奇怪吧?所以你才和萨兰丁是朋友吧。所以你才是我的本嘛。”



为了不让人看穿自己满脸通红的理由,卡加只能发火。



“你说谁是‘我的本’!混蛋东西!你要我说几次才明白,不要把身为白氏的我和你的宠物相提并论!你这个猪脑袋。”



“哪里哪里,我可不是猪。这一点连我也知道。我只不过完全不打算听医生的话而已。”



“我看你似乎是忘记了,我好歹也是中校。奥斯卡休塔大尉,你就这么想要因为侮辱上官罪被告发吗?”



“好歹也是中校吗?自己说出来的话都这么可爱。我是觉得外表和内在完全没反差的你也很有责任啦。”



“会说这话的人也只有你了。”



“那都要怪那些没有洞察力的周围人不好。顺便说一句,你要没有吃饭时间了——哟,糟糕,快上去。”



大概是上面有谁按下了电梯按钮吧?路西法多慌忙用一只手挡住快要合上的电梯门,将手环绕到白氏族的背后,强行把他推进电梯里面。



“……啊……”



“再见,今天你一定要回家休息哦,医生。”



从关闭上的电梯门那一边,传来了那个自己也在离开的男人的最后一句话。



对男人不落痕迹的体贴,卡加甚至没来得及道歉,对于不断重复着同样错误的自己,他甚至感到厌恶。



为了不让自己陷入阴沉思考的谷底,他从小卖店的袋子里面掏出食物,好像个兔子一样地咀嚼起来,试图分散郁闷的心情。



在候车地带,临时性停车的公共线车的电脑,用女性的声音进行着温和的说明。



“要前往先生所指定的店子,请在下车之后从右侧比较平滑的道向上步行五分钟左右。店子就在左手边。请您在画面上进行确认。”



在后方座位上等候的路西法多,一面眺望着嵌在前面座位背部的显示屏,一面确认着现在所在的地点以及通向目的地的路线。



如果按照周边地图来看的话,这附近存在着人工运河和横跨河面的桥梁。以河水为分界线的对岸,是官员办公厅和警察总厅。在路西法多所乘坐的车辆穿行过的河岸这边,并列着巴米利欧行星主要大企业的总公司大厦。



——既然可以计划性地规划城市,那么至少也让那些建筑混杂一些,在日常中多谋求一些官民交流嘛。真是不懂得变通。



在全体主义的军队中,只有组织才是一切。也正是为了维持这一点,才存在着严格的军纪。从这种工作状态来说,构成人员会和民间隔离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但是,如果是为了保持行政机构而用物理手段划分开工作场所的话,工作人员一旦工作结束就会恢复个人身份。在第二天准时上班之前,不管要和什么人做什么都是他们的自由。



与每次在不值班的时候离开基地,都必须一一申报目的和预定归队时间的军人相比,政府官员在个人自我约束上的水准无疑要相差不少。



官员们的差别意识的表现只会在民间造成无用的对立感情。在情报网发达的社会中,情报管理中的距离只是无意义的东西。



路西法多用手指碰了一下画面角落的费用结算图标。他认同了显示出的请求金额,将银河联邦共通的信用卡插进人口后,显示屏上就转而显示出了等待输入密码的画面。



确认了路西法多输入的密码无误的电脑,一面退出信用卡一面道谢。



“谢谢您的使用。希望下次您可以再度利用这里。”



打开门走到外面的路西法多,下意识地嗅了嗅空气的味道。也许是因为距离运河较近吧。和飘荡着练兵场上的泥土味道的基地不同,



这里散发着湿度增加的水的味道。



由于是工作日的下午,所以由茶褐色石板所构成的步行道上几乎没有什么人影。



这一带位于民间企业大厦的边缘,形成了一个种植着诸多树木的小规模公园。虽然有些树的叶子已经掉到了空秃秃的程度,但是也还有不少依旧维持着茂密的绿色。从步行道这边看起来的话,并没有多少寒冷的感觉。



按照车上电脑的指示,他沿着倾斜度不大的坡道向上走去。道路相当宽。不过整体上全都铺着和刚才的步行道一样的人工石板。这县为了显示这里是不让车子通行的道路吧?



只要积上一点雪的话,这里就会滑的无法通过了吧。就在路西法多如此想着的时候,道路中途出现了由两扇门板大小的金属板扭曲连接在一起的抽象风格的纪念碑。



路西法多只是瞥了一眼那个复杂地反射着阳光的银色表面,就毫无任何感慨地通过了那里。虽然路西法多是对于机械的造型美从来不吝啬赞美的机械狂人,但是抽象艺术的雕刻在他眼中似乎也不过就是单纯的金属块而已。



走了三分钟左右,道路就平坦了起来。在视野逐渐开阔后,就能看到拥有室外席位的某家咖啡厅了。巴米利欧行星首都卡马因市的都市警察总部第五科,通称电脑科的刑警斯因美亚·德·艾拉·雷特——也就是守护天使红所制定的场所就是这里。



在路西法多下车的时候距离约定时间应该还是十五分钟左右,可是青紫色的人鱼已经到了那里。



虽然已经是适合穿着大衣的气温,但是某些即使在寒冷中也喜欢被树木包围的氛围的客人,还是零星地坐在了十几桌的室外席中间。



侧对着路西法多坐在那里的红,正在阅读某本硬皮书籍。虽然没有视力的他是闭着眼睛的,但是他翻动页码的动作并没有什么不自然。



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突然出声招呼,打破现场的安静空气,似乎是很不恰当的行为。



在电脑世界所见到的紫色头发和路西法多的头发几乎是同样的长度,但在现实中,他的头发却剪短到了甚至垂不到肩膀的程度。只有细细的卷曲的刘海比较长。位于耳朵位置的大小两对的半透明鱼鳍,看起来只象是装饰品而已。



很遗憾的是,好像贴上的宝石一样美丽的脖子上的鳞片,却因为被暗红色的高领毛巾所遮盖而无法看见。因为他的体型远比地球人苗条,所以防寒用的羽绒夹克同时也起到了掩盖他给人的瘦弱感觉的作用。至于夹克下面,就只是黑色裤子和短靴而已。



恐怕没有人能够想象到,这个看起来楚楚可怜的异星人居然是都市警察的成员吧?



红停下手抬起了面孔。正确来说是把面孑L角度掉转到了路西法多的视线那边。



“既然你来了,招呼我一声不好吗?”



“感觉上打扰你看书的话会很不好意思。”



“你不用这么费心。我从下午起就不用当班,所以一直在这里看书。”



他说话的方式相当缓慢而娴静。



军人擅自坐在对方对面的席位上翘起了二郎腿。



“我明明写了希望以个人身份见面,为什么还要穿着军服?难道你以为都市警察会上来包围你吗?”



“哪里,因为日常生活中也是这个打扮,所以根本没想过什么要穿便服的问题。话说回来,我也没什么像样的便服。”



“在这里军服很引人注目。”



“就算是便服,我也一样引人注目吧?”



听到超绝美形的军人近乎自暴自弃的回答,一直持续着淡淡语气的红第一次微笑了出来。



“不错。”



拿着餐单过来的年轻男性店员尽可能装成若无其事地凝视着路西法多,然后接过餐单离开。



嘴角上划出了浅浅微笑的人鱼,向路西法多告知了刚刚用精神感应力读取到的信息。



“他似乎非常烦恼,因为不敢肯定你是不是真正的军人。”



“不是真正的军人的话,不就等于是危险的COSPLAY狂了吗?这可没什么可高兴的。”



“因为你是非常美丽的男人,所以他以为也许是什么杂志的摄影。之所以怀疑你的身份,这头长发也是原因之一。真亏你的上司居然容许。”



“虽然勉强算是获得了默认,不过也没少发生风波。就在前两天.还被一个跑到基地来的大人物老头给了两耳光呢。”



“只是因为头发长这个理由吗?太野蛮了。”



水丽人的声音中第一次加入了非难的色彩。



“话说回来,军队本身就是野蛮的存在啦。抱歉问一句,你把我叫出来就是为了聊天吗?”



“也许是吧。”



“真的假的?我这边可是有事情要办呢。虽然我不是要发火,不过用那种近乎恐吓的邮件把我叫出来,如果只是为了喝茶聊天也太那个了吧?”



“我看过了所有的军队管理的关于你的数据。我对你有很深的兴趣。我从来没有见到过和自己同等,乃至于更胜于我的超能力者。在成为完全的敌人之前,我想要直接和你谈一次。”



路西法多沉默地回望着据说是被地球人弄到了灭亡的水丽人。



从来没有见到过同等的超能力者,也就等于是他的身边没有任何一个同族。



包括自己在内,即将灭亡,或者是在官方场合已经被认为是灭亡的种族纷纷聚集到了同一行星上。而且还都是男人。这到底算是开什么玩笑?



——至少混杂上一个两个女性的话,还有机会寻找出别的意义的说。现在就连孕育爱情的余地都没有,未免浪费到了极点。



因为还残留着建筑积极健全的友人关系的余地,所以路西法多尝试着努力开口。



“与其变成敌人,你不觉得为了对付共同的敌人而携手合作比较好吗?我已经对你那里的热血欧吉桑这么说过了。”



“你说的热血欧吉桑是指哪一位啊?”



“就是那个有着大大啤酒肚的一点就着的欧吉桑啊。据说是什么部长”



“大大啤酒肚的一点就着的欧吉桑部长……”鹦鹉学舌般地重复着嘀咕的人鱼,因为想到了某个过于符合路西法多形容的人物,而下意识地喷笑了出来。



“温塞特部长的肥胖是因为压力过大而造成的贪食症。可以算得得是一种职业病。作为他的部下,我是比较希望你这种不留情面的尖锐指摘能够多少控制一下。”



“我并没有什么恶意啊。我倒是觉得那实在是位让人愉快的欧吉桑。不过看来今后他的压力只会有增无减了。因为我和他说,我们干脆甩开那些迟钝而且无法处理危机的高层,由你们守护天使和我们联手来揭穿巴米利欧行星的秘密。”



在这里,路西法多暂时停下了嘴来。



刚才的服务生送来了他所点的调味茶。浮着还没有完全融化的鸡蛋糊的杯子就这么放在了路西法多前面。添加了调味料的奶茶上面浮动着发泡奶油,而且还加上切成了三角形的奶酪片,怎么看都是味道浓厚到极点的东西。



面对着似乎已经陷人了很可怕状态的茶杯,拥有怪异长发的军人走投无路。



“嘿嘿……原本说想要试试喝点自动贩卖机里面没有的精致些的东西。看来是我想的太天真了。生活在和日常文化隔绝的场所的军人,还是应该保守一些生活才对啊。”



“不要从外表来判断,喝一口尝尝就好了啊。特别是像今天这样寒冷的日子,它可是相当能温暖身体的哦。”



温和地安慰着后悔的男人的红,合上了摊开的书籍,将双手放在了上面。没有背叛整体给人的苗条印象,他的手指也仿佛女性一般纤细。在薰衣草色彩的手指中间,存在着同色的接近透明的膜。大约在水中生活的时候,可以起到蹼的作用吧?



平日经常摆弄重型枪械,从事着用拳头**敌人的训练的女性士兵们的手,无疑比他还要结实而且凶猛得多。



一面看着这双手,路西法多一面用勺子搅动着茶杯里面的内容。



他刚才说过从中午起就一直在看书,明明身处户外,又没有戴手套,可是他的手指并没有冻僵的痕迹。不知道是他的体质比较抗寒呢,还是原本体温就很低。



“原来如此。是微妙的甜味啊。不算坏。”



“这家咖啡店以能够提供种类众多的美味饮料而出名。不过像我这种不管什么都必须等到温和了才能喝的人,也许并不是好顾客吧。”



“既然你天生那种体质,那也没有办法啊。有的人不也是天生的猫舌头,碰不得热东西吗?”



“顺便说一句,你刚才的提案,和昨天十二点十五分自爆的那个上次的攻击卫星有关系吗?”



将茶杯放回盘子的男人的嘴唇上浮现出了佩服的笑容。



“不愧是守护天使·红。没想到你可以正确掌握到这个程度。不过你的那个欧吉桑上司,还不知道这一点哦。”



“那当然。我们可没办法向上司报告说我们全员都在进行违法行为。不过,骇客之中可是炒得相当热烈呢。因为你曾经向城市使用过,所以那个攻击卫星可是众所瞩目的焦点。”



“是吗?昨天要调查的事情太多了,所以没有来得及插手地下网站。”



这个时候,路西法多的脑海中闪过了把民间的骇客们拉进计划的念头,但是很块又放弃了。



因为没有方法完全排除有可能与那个神秘组织有关的人物。不然不光是这边的动向有可能曝光,甚至于还存在着让其他的协助者遭到组织毒手的危险。



不管怎么说,对方都是拥有超越字宙军的装备,而且将包括“血腥蕾斯”在内的佣兵部队当作道具使用的组织。要暗杀若干民间人士简直再简单不过。



如果出现有可能造成恐慌的情报,就有必要对市民进行保密。骇客们大都是些没有责任感的兴趣玩家或者是功名心强烈的家伙,要让他们在情报操作和管理上合作无疑超级困难。



就算守护天使们存在着个人可以信赖的合作者,但是涉及的人数增加,也就意味着情报管理会更加困难。



无论是时间还是人手都不够。原本应该可以弥补这两点的BRAIN.GEAR却偏偏被弄坏了,想来实在遗憾。



“如果要说得再详细一些的话,在那个时间消灭的只有南半球的三台。北半球的二台的爆破是在当地时间早晨八点。要是在夜间爆破的话,可能会因为天文爱好者的询问而被发现。而这边的十二点十五分这个时间,正是很多人都为了午饭而离开座位,监视比较松懈的时刻。”



“一旦失去制空权,就立刻忙着擦屁股,不知道该说是慎重呢,还是……”



“在没有使用的情况下就放弃了五台攻击卫星,想必是在自信和资金上都绰绰有余吧。就算仅仅是堆积在宇宙船上送到巴米利欧行星,然后再设置在轨道上,都不是我们的工资可以完成的事业。”



路西法多否定了对方的语言。



“哪里,如果全都是一次运来而且同时设置的话当然另当别论,不过要是存在着某种程度的间隔的话,就算是我也能做得到。收集市面贩卖的零件制作独创的攻击卫星,是比你想象中要便宜很多的事情。费用的大部分都是用在大口径的激光炮或者是可以提供充分能源的蓄电池上。激光炮的话与其自己制作,还不如在黑市上购买军队的二手货或者是厂家废弃处分产品的走私货。那样在精度的问题上还比较能安心。总而言之只要能开上一炮就可以,所以就算是手制的也没关系。”



看到那个就好像自己也正在挑战手工制作攻击卫星的男人兴高采烈的样子,都市警察的电脑刑警皱起了眉头。



“危险的男人。”



“拜托,如果不危险的话也就没有军人了吧?如果要说到运送科的机械狂的话,比我厉害的人可是到处都是呢。”



“我祈祷那些士兵们不会走上犯罪的道路。不过你已经是犯罪了啊。而且是那种认为只要不留下证据的话,做什么都无所谓的恶质类型。”



“我就是那种实干类型啦。”



听到他厚颜无耻的说法,红将脸孔埋在手中叹息。



“虽然我写过是以个人的立场见面,但是你也不用赤裸裸地说到这个程度吧?你这样会让我产生无论如何也要找到证据把你逮捕归案的心情耶。”



“不过都是多亏了我你们才注意到巴米利欧行星出了大问题吧,既然你们是保护首都治安的都市警察,就冲着这个把上次的事件抵消了吧。”



“我个人无法做出任何的约定。只不过,如果是在个人性质的交往中所知道的违法行为的话,我也不是不能放你一马。既然你可以面对着我堂而皇之地提出司法交易,那么你想必是获得了相应的情报吧?可以让我‘看’一下吗?”



路西法多伸出了还戴着手套的左手,非常自然地握住了水丽人伸出的薰衣草色的手。



虽然只是使用BRAIN·GEAR时的短短接触,他还是获得了和水丽人有关的众多情报。人鱼的精神感应就如同他退化的双眼所表现出的那样,由于扩大化的视力,所以在情报收集方面非常敏锐。



不用直接和人类打交道,以情报网的监视和保护为目的的守护天使,是能够最大限度活用红的能力的工作。



对于水丽人来说,争斗会造成强大的压力,让身体情况恶化。依靠力量突破他人的精神防护壁,夺取对方不打算挑明的情报,因为会给自己也造成打击,所以无法做到。



因此路西法多放心地为了进行接触型精神感应而伸出了手。万一对方打算违反他的意志强行夺取情报的话,他大概会在感觉到的瞬间就通过殴打眼前的超能力者来中止那个行为吧。



从红的角度来说,他也不打算冒这样的风险,因此从一开始就只对需要的情报进行接触。



“…呜!”



因为过度的冲击他下意识地试图缩回手,不过长发的军人迅速地抓住了他。



和至今为止他曾经看到过的地球人主观性的记忆构造完全不同。不管哪个部分都鲜明而没有任何的扭曲——而且,比红日常所体验的睡脑世界还要更加宽广而细密的世界,就这么立体地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连锁,集中,扩散的电子信号流量覆盖了巴米利欧行星。



往上说的话直到宇宙站,往下说的话则有海沟中的深海调查船,



虽然根据流量的不同会有浓淡之分,也会有空白地带,但那个确实是时刻都在变化的“另一个”巴米利欧行星。



红的思考可以通过网络,以接近光速的速度在行星上奔驰。



但是,因为必然是以自己为基准,所以无法好像这个记忆一样拥有如此巨大的“视野”。



虽然红从理智上知道,精神感应者可以拥有没有盲点的三百六十度“视野”,但是一般来说脑子的处理都会无法跟得上,因此只能限定在和眼睛所看到的视野相同的前方的情报。既然是以自己为基准来进行思考和感知的人类,那么会有这种感觉也是再正常不过。



因为水丽人红从一开始就没有视力,所以很例外地能够接受全方位的视野。但即使如此,在自己的世界中,他也还是总是把自己放在了起点位置。



——扩大思维,将整体作为“个体”来认识吗?



虽然对于路西法多·奥斯卡休塔的超感觉他产生了无比浓厚的兴趣,但是现在并不是在意这个问题的时候。



在巴米利欧行星上出现了两个红不知道,而且在地图上也不存在空间。



一个在卡马因市的边缘,另一个则是在其他大陆上。而且都在地下。虽然流淌进那里的情报极为稀少,但是如果把那里作为一个领域,在它的构成内部的情报流动倒是极为活跃。



也就是说,虽然那里和普通社会隔绝,但是在它的内部,却存在着正在进行足以匹敌宇宙军卡马因基地规模的情报活动的地下空间。



红对于还没怎么进行过开发的其他大陆的知识相当贫乏,如果不重新调查的话无法进行任何判断,但是,位于卡马因市——正确来说是黄色城的边缘的那个空间的地上存在的是什么,红也非常清楚。



违法移民街。



也就是三天前,来历不明的VTOL击落宇宙军的运输机,两架战斗装甲出现的地域。



“……这种地下都市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存在的?”



红面对通过重叠的手掌而流人他的脑海的电脑世界光景,半是茫然地低声嘀咕。



将用BRAIN·GEAR看到的光景传达给精神感应者的男人,对于这个理所当然的询问毫不犹豫地回答道:



“虽然那艘宇宙船紧急着陆在这个行星上时的记录已经被删除,不过主电脑被设定成只要艾伯尼大陆首个电力供给设施真正开始工作的时候就会再度启动。这一点和发电所的电脑记录进行对照就可以确定。当时大概正是卡马因市以都市计划的设计图为基础,考虑是否开始地下设施的基础工程的时期吧。因为没听说要用到什么需要电力的开发用重型机械。为了让发掘的宇宙船的电脑重新启动,他们当时一定是加紧了发电所的工作。”



没想到会获得明确回答的红,抬起了原本为了集中注意力而自然低垂下的脸孔,维持着合着没有视力的眼睛的状态,回望着坐在桌子对面的对方。



“……也就是说,这个情报流动并非发生在建造在地下的都市里面,而是埋在土中的宇宙船里面吗?是哪个星系的?能够匹敌一个城市的巨大宇宙船,我只能想到移民船而已。那些在改造前的巴米利欧行星紧急着陆的乘客怎么样了?”



虽然没有热度的平坦口吻还是一如既往,不过接二连三的询问阐述出水丽人还是以自己的方式处于激动之中。



坐在他对面的银河联邦军大尉轻轻耸了耸穿着大衣的肩膀。



“不要对我这个刚刚到任一个半月的人问这问那啦。就算是你,只要有那个意思也可以调查得出来吧。认真说起来的话,比起BRAIN·GEAR坏掉了的我来,你自己调查应该可以更加有效地发现情报才对。”



“BRAIN·GEAR坏掉了?”



“对。在我不在的地方,通信科的那些机械狂人对它展开争夺战,结果掉在地板上弄坏了。”



“今天见到你后听到的第一个好消息。”



“要是开玩笑的话至少请笑着说哦。否则会被别人讨厌的。”



路西法多-奥斯卡休塔用悠闲的口气讽刺地说道,然后抽回了压在刑警纤细右手下的自己的左手。因为必要的情报已经交付了过去,所以算不上是表示决裂的动作。



即使如此,红因为害怕误会,还是用语言进行了确认。



“我的种族在感情的强弱变化上非常贫乏,表情也不是很发达,不过我刚才并不是在开玩笑。”



“那种事情我知道啦。我原本就想你怎么都没有什么表情呢,原来是因为这个啊。如果是和同族在一起的话,水中的交流都可以用精神感应进行了吧。真亏得你们的声带还没有退化。”



“我也这么认为。实际上我的声带很脆弱,声音太大的话事后就会疼上好一阵子。说话时间长的话中途会发不出声音来。”



“那可够麻烦的。就算痛苦,也要进行某种程度的使用来锻炼一下才行啊。可是你周围都是普通的地球人,生活想必也不轻松吧?”



虽然从外表上看不出来,但其实是前拉斐人兼超能力者的男子,用戴着黑色手套的一只手支撑着自己的下巴。



那个粗鲁的口气和吊儿郎当的举动,不管怎么从好意上来看也无法让人和军人联系到一起。他是那种尽管在军队生活了十二年,在日常的动作中还是看不到严格纪律影响的稀有存在。



“感觉上并不是特别困难。每天只是在工作地点和独身宿舍之间往返而已。生活必需品通过网络购买就足够了。而且我和上司以及同事的关系也很良好。”



“哎呀呀,这里也有一个工作瘾君子吗?明明拥有这种好像宝石制造的外表,实在太浪费了。”



虽然不是工作瘾君子,但是在浪费外表的问题上绝对不落人后的男子如此叹息。



面对这个真心为他缺乏绚丽色彩的人生叹息的对象,红微笑着说道:



“没想到你出乎意外的浪漫啊。地球人没有例外地都把我称为人鱼,我还是第一次听到把我形容成用宝石制造出来的存在这样过剩的称赞呢。”



“我只是说了我眼中看到的事实而已。你看你的那双耳朵,就好像用宝石雕刻成的蝴蝶停在了上面一样。我从刚才起就因为想要摸摸看而手指发痒呢。”



虽然是和手持捕虫网的小孩子同等水准的发言,但是从这个月外表是超绝美形的成年男子口中说出,听起来就是精彩的花言巧语了。



但是,已经结束了只有一年时间的婚姻期的水丽人,对于男人的感想只停留在他很幽默的程度上。



“话题从紧急着陆的宇宙船上面转开了。”



“啊,这是我侵入埋在非法移民街地下的宇宙船的主电脑,好不容易偷出来的资料。作为参考给你一份。”



路西法多一面说一面从大衣口袋中取出了三寸左右的光盘,若无其事地放在了电脑刑警前面。



迅速将这个接在手中后,红简短地道声谢就收进了衣服的内侧。



他的性格一向比较谨慎,因此尽管露天座位之间的距离都不近,他在交谈的过程中还是没有忘记使用精神感应力来探索是否有人在偷听他们的对话。



将探索的任务全权托付给了对方,外表看起来完全没有在意四周的宇宙军士官,也压低了声音继续对话。



“两者都是把情报的出入限定在一个地方,巧妙地伪装成终端的样子。如果不知道在那前面形成了秘密网络的话,一般人都会忽视吧。



虽然入口的第一关卡的突破并不是特别困难,但是主机和个体电脑的攻击防御壁却相当厉害。对于使用普通方法的骇客来说难度算是很高了吧。”



“困难到没有BRAIN·GEAR就很棘手的程度吗?”



“如果你希望在让他们注意不到的情况下,获得想要的情报的话。我对不止一个地方进行了探查,虽然顺利侵入了,但是差一点就被



监测功能捕获。所以根本没有什么余力去选择,你就不要对内容抱怨什么了哦。”



红无声地点头。



就他根据前些日子的短短接触而了解到的路西法多的能力,路西法多应该已经足以被称为一流的骇客了。



就算说是无法利用BRAIN·GEAR,但如果连他都冒着很大风险才能获得这种程度的结果的话,那么存在于地下的组织的电脑群,无疑是处于巴米利欧行星最严格的警备系统的保护之下。



联邦宇宙军的士官还追加了更进一步让刑警吃惊的事实。



“让我棘手的理由,与其说是强大的安全系统,还不如说是巨大的机械语言的差异。我遭遇了完全未知的东西。如果是BRAIN·GEAR的话,也许还有可能从感觉上理解整体,但是普通人的话,顶多也就能做到偷偷潜入,进行单纯的拷贝的程度。”



“能够做到这一点已经不能说是普通了。”



“我只是单纯地把当初出于一时的兴趣而收集的程序语言从头到尾地试了试而已。如果多少能有些不同的反应,就用那个的特征,当场适当地合成最短的命令……”



“单纯?试试而已?适当地合成?你这个人似乎没有掌握单词的正确使用方法啊。既然你会用普通来形容你刚才说明的行为,那么你的普通在世人口中一般都被称为异常或者是特别。”



路西法多用手指扶着额头,沉默了一会儿。



“从这个细致的吐槽来看,你应该就是那种非常认真而且守规矩的性格吧。但是,我总觉得咱们的对话从刚才起就没有进展。要全部说完的话到底要花上多少时间啊。”



“你和我都不当班。有的是时间,不用着急。是我把你叫出来的,所以这里的账单当然由我来支付。要再点杯茶吗?”



“哪里,不用了。还没有喝完,你不用介意——通过以上的过程而获得的资料能够让我们明白的,就是在从再度启动起到现在为止的宇宙船内的那个名叫‘伊维鲁’的组织的活动状况。这个名叫伊维鲁的组织都是由什么样的人构成的这一点还不清楚。因为数据里面没有包括伊维鲁是什么样的存在,以及详细的成员的自我介绍。”



“这倒也是。在对这个名叫‘伊维鲁’的组织进行考察之前,有一点我想要和你确认一下。你所获得的这些数据,在没有BRAIN·GEAR的情况下,要怎么解读呢?”



已经了解对方性格的路西法多,并没有因此而烦躁,而是对于自己受到的提问做出了仔细的回答。



“既然是在有限的范围内,那么就算没有BRAIN·GEAR,和电脑的意志沟通也是有可能的。就算变成一堆乱码,只要能打开数据文件的话,我也可以凭感觉把握内容。不过为什么可以做到这种事情,我从以前就不太明白。”



“这是精神感应的能力。这是相当限定范围和方向的使用方法。而且就算有的超能力者拥有能够将这个变成可能的能力,但是原本机械和人类的情报处理能力上就存在着差别障碍。在想要不输入密码而进行操作的场合,通常的做法不过是在有一定距离的地方做出简短命令,让电脑执行处理的程度而已。我听说联邦军通过相当严格的检查来选择超能力者。我不认为军队的研究机关会草率到连我都知道的区别都分不出来。你好像至今为止都不清楚自己能力的真实身份,为什么?”



红不光是进行细致的提问,而且还会询问在这个过程中产生的疑问,所以话题就好像树形结构图一样无限地细分下去。



想要尽早得到最初话题的结论的人,一般不是会生气地表示不要在中途叉开话题,就是表示要提问的话等全部说完之后再说吧?如果不这么做,弄不好关键的主题就会在不知不觉中湮没。



想要和红在短时间内完成话题的话,就必须尽可能回答不会产生疑问的简洁短句。



路西法多在看穿了这一点的前提下,选择了和水丽人进行自由对话。想要消除所有疑问的欲望是非常知性的好奇心,从某个意义上来说很人类化。



就好像是认定所有的事物都被准备好了独一无二的答案一样,小孩子会接二连三地对于在自己周围展开的世界提出“为什么”的疑问。



那些在不久之后就会发展成为“自己为什么存在,世界为什么存在”这样的巨大疑问。世界就是在分别发生的众多事物的连锁之上而存在的。



没有视力的水丽人是用精神感应来看世界。因此,红是用理性和知识在看着和放弃了询问的人类眼中不同的世界。



路西法多认为自己欣赏这样的红。



首先,没有人会再三再四地询问关心不感兴趣的人的事情。因为红一开始就宣言对路西法多抱有浓厚兴趣,所以这个态度并没有什么不公平。



“至今为止都没有被军队的检查发现。实际上我拥有超A级别的念动力。虽然现在因为某种原因而没有戴,但我平时为了封印这个能力,都是二十四小时佩戴着两个Pc环的。”



“那个……这不就等于没有把你当作人对待吗?对于超能力者而言,Pc环是屈辱的象征。你拒绝了对于深层心理的暗示吗?这就好像佩戴上了沉重的铁项圈,又被锁链锁住,还被迫持续注射镇静剂的狗一样啊。”



不知道是不是曾经差点被列为需要使用Pc环的对象,红的口气中带着从他的个性来说很难得的强烈的愤慨。



“和精神感应不同,念动力会造成物理性危害。别人会觉得光是依靠对于深层心理的暗示不够保险也是人之常情。因为我不是被调教的很好的狗儿,而是很简单就能爆发的怪物。几乎所有的超能力者,都会被区分为念动力系和精神感应系吧?”



“虽然也有例外,不过大致都是如此。难道你想说,是因为你过于强大的念动力,所以他们才漏队的检查这么稀松。”



“可不是。我自己也觉得不可思议。不过就算如此,我也没有好心到去进行自我申报,然后主动接受精密检查的程度。”



“我倒是觉得光是同意佩戴PC环,你已经是银河系第一的好心人了。”



也不知道水丽人的发言到底是认真的还是在开玩笑。



所以路西法多也只是轻松回应。



“如果拒绝的话百分之百会被杀掉吧?不过因为我并不打算乖乖被杀掉,所以现在多半会成为银河联邦第一的悬赏要犯吧?这么考虑的话,做出了这样选择的我是不是该算是银河系第一的和平主义者呢?可惜相对的,我倒是因为任务杀了很多很多人。”



“对不起。是我的认识不足。对于侮辱了你的事情,我道歉。”



“好好。我们回到我的精神感应力的话题上吧。在这次闹了个乱七八糟之后,有个拥有相当力量的精神感应者对我的能力进行了调查。结果我才第一次知道自己的精神感应力受到了封印。不过对于机械的封印似乎多少有些脆弱。”



“虽然我没有听说过可以封印能力,但是把这些告诉非超能力者绝对非常危险。只会让超能力者的人权越来越得不到尊重。”



路西法多也注意到了水丽人担心的问题。因为佩戴着Pc环,生活上并不自由,所以对于封印这个双刃剑一般的行为,可以说他比任何人都要理解。



“就算没有这个问题,我也不会去进一步吹嘘自己的怪物化的。总而言之,我很感谢为我进行封印的双亲。小时候如果能读到他人喇感情的话,我大概已经不止一次地用念动力引发过大灾难了吧?事到如今我也不想能看到什么他人的心声。”



“原来如此,你的双亲做出了很英明的判断啊。”



“其实我是希望他们当时把我的念动力也一起封印。就算是暂时性的,应该也可以做得到才对……我该不该向父亲询问一下马里里亚多的所在地,和他联络一下呢。包括这部分在内,我有一堆想要询问的东西呢。”



最后的部分很明显是自言自语。虽然他脑海里面的形象是弗莉达,但是因为实际上封印了他的超能力的人是马里里亚多,所以下意识之中选择了正确的名字。



在红所调查的卡马因基地的主电脑数据里面,和其他士兵一样,并没有涉及路西法多的来历。因为对于军队来说,重要的只是士兵个人的履历和能力。



原本说起来,没有在表面舞台出现过的情报部领头人物02的能力和人品,虽然在一部分——特别是拥有重要地位的人中间相当有名,甚至可以称得上是传说,但是大部分的人瞩目的还只是他那个情报部总部长的头衔。路西法多是情报部长的儿子的这个事实,由于同样的姓氏和与父亲一模一样的容貌,也是可以简单推测出的“公然的秘密”。



也许是因为红不光和联邦军无关,而且还同样是超能力者,所以此时的路西法多多少也放松了戒心。



“你的双亲还健在吗?”



“那两个人都是杀也杀不死的人物。从你没有遇到过和自己同等,乃至于更高水准的超能力者这一点来看,你的父母应该已经过世了吧。”



“我原本就不存在母亲。我是处于银河联邦法的少数种族保护法的特例,而容许进行克隆的名为‘斯因美亚·德·艾拉·雷特’的男性体的水丽人。现在的我如果因为什么理由而死亡的话,就会以保存在研究所的特有遗传细胞为基础,让新的幼体诞生。就是这样的重复过程。”



“什么嘛,怎么是这种做法啊。你们都已经是几乎等同于灭亡的种族了,居然还要让你们受这种苦,这算什么意思嘛。”



“没有办法。因为我的先祖们同意了地球人这个为了消除罪恶感而进行的半调子的赎罪。为什么地球人这个种族如此的凶暴却又如此的多愁善感呢?我们‘人鱼族’也好,被称为‘天使末裔’的拉斐人也好,都是一样。拉斐人虽然平安地完成了复活,但是我们因为生态过于特殊,所以无法办到这一点。”



路西法多苦笑了出来。



在BRAIN·GEAR的使用中发生并非出自本意的接触时,流失到红那方面的关于自己的信息只是非常表面的东西。红是在不知道路西法多是始祖拉斐人的情况下,才提起了这个名字吧?自从来到巴米利欧行星之后,不知道为什么,听到这个名字的机会相当不少。



“我们彼此的身世就还是改日再说吧。现在我们是不是应该把话题返回到埋藏在地下的宇宙船,和发现它并且将它私有化的‘伊维鲁’上面了呢?”



“你说的对。我想,让这个紧急着陆的宇宙船的电脑再度启动,并且出于某种目的而利用它的人,应该和当时负责改造巴米利欧行星的开发集团脱不了关系。”



“JAv开发集团因为累计赤字,在三十年前就已经解散。从瓜业的角度来说就是倒闭。虽然应该查一下是否有人或者是企业帮助他们整理资产以及清算赤字,但是因为没有时间,所以我还没有做到那一步。”



“那么就由我来接手吧。而且也有必要从其他视点来查证一下解散了的开发集团的内幕和巴米利欧行星的历史。我想把调查到的数据送给你,你给我一个你自己比较方便的联络方式——怎么了?”



黑发的军人在护目镜后面眨着眼睛。他原本还以为话题会无限制地延伸下去,没想到却突然进入了商量具体行动的阶段。



“为了对抗那帮身份不明的家伙们,我是打算至少要说服你和我联手,所以才来到这里的。虽然我并不是要否定你的提议,但是你真的不介意吗?刚才你不是还说过吗?要在成为敌人之前和我谈一谈。”



“现在还说这个干什么?出现了共同的敌人,因此而携手合作。这不是非常自然的流程吗?”



“嗯,我怎么觉得是说到一半就突然来了个大飞跃呢?是我多心了吗?……不过反正目的是达到了,算了,无所谓。联络方式我已经告诉你们那里的欧吉桑了。”



“如果你是给他名片什么的话,就基本上无法算是告诉我们联络方式了。在都市警察总部,温塞特部长可是有个遗失名人的绰号。你发送到我的携带终端来吧。”



“……亏他这个样子还能担任重要职务。你的终端的识别号码是多少?”



一面回忆着外表看起来确实很大大咧咧的温塞特部长,路西法多一面操纵着携带终端嘀咕。



身为精神感应者的水丽人没有把携带终端从口袋里面取出来就说道:



“已经确认收到了——对了,你刚才让我看到的影像里面,北半球的艾伯尼大陆地下也有类似于非法移民街的部分,那个也是宇宙船吗?”



“不是。那个很明显是拥有相当武力的军事设施。那里和移民街地下的宇宙船不同,全部是靠自家发电来维持的。只能认为那里一开始就是为了作为秘密基地来使用的目的而设计、制造的。在我使用BRAIN·GEAR的时候,在意识的某个地方好像相当在意这里的异常性。我通过侵入的警备系统,窥探了里面的情形。最新型的AFs和vTOL有不止一台,而且对外用的重型火器也配备得相当充实。和贫乏的卡马因基地都不是判若云泥那么简单了。如果司令官大人知道了的话一定会当场气晕过去。”



“最新型?那种东西是怎么运进这个行星的?宇宙港明明只有一个的说啊。”



虽然以前拉斐人的情报部成员也进行过同样的询问,但是理所当然地,这不是路西法多可以回答的问题。



“谁知道。别说是回答这个问题了.还有更加谜团重重的东西存在于北半球的设施里面呢。明明是地下,却有宇宙船收容在里面。就是那种用于大型的批发,或是承租给要用在危险目的上的家伙们的,规模小的民间运输公司通常会拥有的型号比较老的东西。”



“如果是那种船的话,在边境星域航行确实不引人注目啊。就算有人看到它在巴米利欧行星附近航行,也会被当成偶然通过附近的联邦警察的巡逻舰或是联邦军的宇宙船,不会遭到怀疑吧。”



“是啊。完全不引人注目的宇宙船。如果不是在地下的话。”



军人耸了耸穿着大衣的肩膀。



都市警察的电脑刑警也随着话题的前进而越发加深了困惑。



“艾伯尼大陆正好位于行星的正相反方向,政府和联邦军也很难注意到。是让宇宙船在秘密基地着陆吗?——不对,这个再怎么说也太勉强了吧。又不是无人的大陆。不可能没有出现民间的目击者的。”



“对,虽然我也不是很清楚内情,不过那里也有行星军的基地。话虽如此,因为距离相当不近,所以要察觉异常也很困难吧?毕竟就连联邦宇宙军的卡马因基地都是这副德行。”



“如果要期待比卡马因基地还更加缺乏财政和人才方面优势的行星军,确实有点过分呢。如果不是靠自己的力量在这个行星着陆的话,那么就是把分解后的零件运到地下再进行重新组装的吧?”



“这么庞大数量的零件是怎么运送到巴米利欧行星的呢?就算现在暂且不追究这一点,对方究竟又是为了什么目的这么做的呢?这又不是可以在地下博物馆展示的特别机体。那种宇宙船只是再三地经过二手贩卖,遭受彻底使用,最后在金属再利用业者的手中结束生命的大量生产的消耗品吧。总而言之,就是不应该存在的东西太多了一些。”



“没错,不应该存在的东西多过头了。你利用攻击卫星破坏的战斗装甲原本也是不应该存在的。”



“这么说起来,那个的操纵者据说是让变得无法行动的机体自爆后逃出去了啊。虽然我认为他之所以自爆就是为了尽快抹消电脑的记录,不过从残骸里面没有找到什么吗?”



因为路西法多对于BRAIN·GEAR的使用超过了极限时间,所以由于剧痛而昏倒。因此关于战斗装甲残骸自爆的事情,他是从副官的报告中得知的。



“那不是我的科的管辖范围,所以我不知道,而且就算知道也不方便泄漏给你。那样违反都市警察的制度。”



“噢。”



立刻如此回答的男人因为原本就没有对都市警察整体抱有什么期待,所以并不在意红的拒绝。



但是,水丽人却为自己只是单方面让对方提供情报的态度感到不好意思。



“抱歉,我不该用这种说法。如果是我个人获得的情报的话,我一定会和你合作……”



“没关系。毕竟我是向都市警察挑衅过的人。如果让那些无法容忍这一点的家伙知道你和我这样的见面,你的立场就已经会危险了。”



看到自己用近乎威胁的手段找出来的对象反而在关心自己的立场,红一时说不出话来。无论是对于自己做的事情还是对方做的事情都不拘泥的男人,并不清楚沉默的水丽人的尴尬,而是探出了身体说道:



“对了对了。在还没有被其他的话题分散开注意力的时候先让我指摘一个有趣的部分吧。如果现在还是行星改造期间也就罢了。可目前卡马因市的生活设施全都由市政府组织进行管理。现在的发电设施为了让地下宇宙船残骸中的部分工作,需要提供相当的能量。尽管如此,却没有人注意到被盗用能源的事实。这未免很不自然。但是现实中确实没有出现问题。要说为什么的话——”



“要说为什么的话,因为那里是移民街。”



这就好像是要把日常司空见惯的东西彻底翻转过来的思考方式。



了对面的人用愉快的口气说出的话语中的意思的电脑刑警,一方面因为从来也没有想象过的关系而大受打击,一方面还要继续进行推理。



“也就是说移民街不是自然形成,而是为了伪装工作而有意识的制造出来的吗?那里一半都已经变成了自治区的状态,要用于那个目的确实非常合适啊。”



“不管在哪个行星,大都市周边都会自然而然聚集起人来。但也不能否定,有可能是他们为了利用自然发生的东西而有意识地引导其扩大扩大。不管是哪一个答案,如果外行人擅自翻掘地面.发现了和宇宙船相联系的管道,进而发生破坏性的事态都很糟糕吧。所以有必要监视非法移民,对他们进行一定程度的管理,以免政府方面采取强行驱逐手段。所以说,现在应该存在着统领着非法移民街的家伙。如果这家伙就是‘伊维鲁’的成员,或是和他们关系密切的人物,也绝对并非不可思议。”



“是啊。但是,多亏他们排除了攻击卫星。所以至少不用担心着头顶而生活还是可喜可贺的。虽然接下来应该努力赶上落后的部分,但是要调查的事情实在太多。而且我们只能在正职的间隙中着手。不知道你们的上司能为守护天使减轻多少负担,以便你们从事副业呢。”



“奥斯卡休塔大尉。这已经不是牺牲我们的个人时间就能够找出对策的程度。我们应该尽快挑明事实,请行星政府做出对应。”



一想到一堆身份不明的东西已经在巴米利欧筑下巢穴.那种恶心感就让红忍不住发抖。



路西法多曾经对于那位温塞特部长产生了轻度的焦躁和怜悯,此时那位部长的部下同样让他体验到了这个感觉。



“随便把事情闹大,我们会被抹消的。”



和温和的口气相反,他语言中的沉重份量,让已经快要产生逃避心态的电脑刑警再度受到了巨大打击。



“……那也就是说,至今为止注意到地下隐藏的宇宙船残骸的人,都被伊维鲁暗杀了吗9”



“这个可能性也不是没有吧?你怎么就能断言,行星政府以及卡马因市政府中,就没有混进他们的成员呢?我曾经对你们的部长说过,因为上层那些家伙迟钝而且没用,所以只靠我们自己来做就好了。如果上面施加压力的话,象欧吉桑那种类型反而会更有干劲吧。对手可是为了让燃烧的贩卖人不被抢走,而不惜动用佣兵部队和战斗服的组织。就算是守护天使也说不定会被收拾掉。所以不引人注目的行动才最为安全。”



“燃烧的贩卖人?”



一个不小心说漏嘴的男人苦笑出来,手指竖在了嘴巴前面。



“对于这个我无可奉告。这次就算是轮到我保密了,大家扯平了。”



“好吧。我就不问你燃烧是什么东西了。看来在军队唐突而且粗鲁的行动背后,果然还是隐藏着和都市警察的推测不同的无法公开的理由啊。既然拥有一直隐藏的很好的伊维鲁不惜暴露存在都要获取的价值的话,那么军队的强硬姿态也就不难理解了。”



“到目前为止,他们为什么不惜做到那个程度都要把那个弄到手,我们也是一点都摸不着头脑。应该最优先探索出的谜团就是残骸中还剩着什么吧。”



面对因为想到操作的困难度而语气阴沉的男子,水丽人也轻轻点头。



在为了移民而进行改造的行星上,如果发现了智慧型生命体的存在痕迹,就必须向银河联邦进行申报从而接受正式调查。这是开发集团必须尽的义务。



如果遇到大规模的遗迹的话,调查就会延长。因此而造成的开发延迟会给集团带来沉重的金钱负担。虽然存在着为了减低这个风险而设的保险种类,但是在开发中的行星发现遗迹,还是不怎么受人欢迎的事情。



如果发现的东西只是紧急着陆性质的宇宙船的残骸的话,调查在很短的时间内就可以了事。而既然对方当初隐匿了这一点,那么很容易就可以推测出,那艘宇宙船所载的货物或者是船体本身存在着很高价值。



“从残骸的规模来看,难道是无法送到行星外的巨大存在吗?”



“多半吧。如果是打算迟早要挖出来的话,就不会任凭地上的移民街发展。彻底地研究埋在那里的东西,直到他们自己能够在其他行星创造出同样的东西为止,都要隐瞒住它的存在。大致应该是这种情形吧?”



“那么似乎应该是看成现在的银河系所未知的科学技术吧。如果他们将那个当作自己等人的研究成果而获得专利的话,就可以获得庞大的利益。”



“如果只是为了金钱的话还好。现在是还存在着让军事平衡崩溃的可能性。那可比什么都要危险。”



“从你会产生这种担心来看,就算外表再怎么不像,说到底你的内在还是军人啊。”



守护天使·红一面听着从自己口中说出的讽刺,一面感觉到有点诧异。到底是不中意对方的什么地方才会让自己采用这种口气呢?明明是自己的事情,却还是无法明白理由。



“没错没错。我好歹也是从银河联邦军那里领取工资的人啊。平时已经没有少胆大妄为地为所欲为了,如果再不时不时表现出自己比较有用的地方的话,不就糟糕了吗?”



“……银河联邦军的英雄还真够谦虚的啊。”



“而为了证明自己有用的结果,就是不是大热门就是大乌龙。因为大热门,我从此被称为英雄,因为大乌龙我被左迁到巴米利欧行星。一直奉陪着我的副官因此感叹地表示我这是云霄飞车式的人生。所以我就和她说,没有脱轨到上军事法庭就已经该偷着高兴了,结果被她揍了一顿。”



就算表情肌肉超级不发达的水丽人,听到他这番过分的形容后也忍不住扑哧地笑了出来。这个男人很有意思。他还是第一次遇到这么幽默的男人。



“我这个已经是巴米利欧行星居民的人就算要左迁也没得左迁啊。所以要是有什么失误的话应该就是个开除了。所以这次无论如何也希望你的结果是大热门。我不会吝啬于对你的协助。首先需要的还是证据吧。你至今为止所说的全都是根据状况进行的推测,真正的事实到底是怎么样还不清楚。”



“对。要让军队中枢行动的话就需要确定的证据。虽然比较痛苦。但只能做了。”



“奥斯卡休塔大尉。多亏了你,今天成为了非常有意义的会面。我要向你道谢。”



“叫我路西法多就可以。如果今后每次联络的时候,都还要一一地称呼军阶未免太麻烦了。要道谢的话也是彼此彼此。因为你强行把我叫出来,我才想起来要重新调查原本放在了一边的移民街的地下问题。——话说回来,我的BRAIN·GEAR还真是可惜了。如果没有坏掉的话,今后的工作速度绝对可以提升一个台阶,而且轻松不少。”



一面喝着已经完全冷却的红茶的残余部分,黑发的军人一面嘀咕。



最初还认为这是好消息的红,注意到自己只是从都市警察的视点看问题的片面性后,产生了轻微的自我厌恶。自己有什么资格对路西法多冷嘲热讽呢。



刚才他曾经说自己是工作中毒。在眼前的这个应变自如的男人眼中,自己这种什么事情都要划分在条条框框里面的古板性格,想必相当无趣吧?



“前几天,在和你接触的时候,我的BRAIN·GEAR也坏掉了。我把它交给负责对都市警察的所有机器进行维护的公司后,那边表示五天就可以修理好。如果不介意的话,要不要把你的BRAIN·GEAR也拿给他们看看?”



“没有用的。就算名称一样,我想你的和我的应该式样也完全不同。从制造时的执拗的细节调整来看,我实在不认为它是可以在使用者不到场的情况下能够修理好的。而且它被当成重要机密对待,严禁拿到民间。所以只能多谢你的好意了。”



“是吗?那真遗憾。没办法能帮助你了。”



真的是非常遗憾。能够像这样直接说话的机会,也许不会有第二次了。



不知道电脑刑警的失望,路西法多的目光停留在了放在桌子角落的硬皮书上。



“没想到如今这个时代还有人随身携带着这种精装书啊。从封面的痕迹来看,已经相当有年头了吧。是你信仰的宗教的典籍吗?”



“我没有信仰特定的宗教。一定要说有什么信仰的话,也不过就好像是地球人拘泥于把自己埋葬进土地一样,我死了的话,希望自己的肉体能够回归大海。我不打算对于神明是否存在和别人进行争执。



这本书是历代的斯因美亚的遗物中,地球人所书写的关于水丽人灭亡的历史书。因为要在上一代死亡之后我才会被制造出来,所以无法对水丽人的文化进行传承。这本我们种族代代相传的书,就算说是我们寻找自我的依据也不为过。”



“是吗?不过我是觉得怎么想都很勉强啦。”



红抚摸着书籍那连烫金字体都已经所剩无几的皮革封面,维持着合着眼睛的状态回望着那个如此轻松表示的男子。



隔了一阵,好像是想起了自己的习惯性失言,路西法多慌忙道歉。



“对不起。我好像说了没神经的话。”



“哪里,你说的完全不错。因为至今为止从来没有人直率地对我如此表示,所以你的指摘对我来说很新鲜。”



“我听说过水丽人的灭亡和地球人有关。具体的就不太清楚了。”



“就是常有的事情。明明没有受到过邀请却乘坐宇宙船闯到这里来的地球人,以和在自己母星的同样行为污染了海水。通过水丽人出现了众多牺牲后所作的调查后发现,地球人所带来的细菌就是元凶。水丽人如果不进人海水就无法生育孩子,而且一生中只有短短一年的婚姻期。所以当然无法支撑到污染自然地得到净化的时候,或者是自己本身产生免疫力。会灭亡也是理所当然吧。”



“这真的算是常有的事情吗?”



半是哑然地如此询问的男子虽然也绝对算不上严格守法的人,但是哪些事情是一定不能做的他至少还知道。



“就我所调查的来看,光是可以确认的,就有十二个种族是因为地球人的不小心而灭亡的。因为是在加盟银河联邦之前,而且又并非出于故意,所以并没有遭受实质性的处罚。不过听说在加盟的时候,他们受到过联邦议会的严重警告。”



“严重警告!足足让十二个行星上的智慧型生命体灭亡,只用一句不小心就打发过去了吗?那还真是厉害啊。我家的老爸啊,是那种当初曾经因为觉得把分散在某个太阳系中的过激恐怖分子一一找出来太麻烦,而打算把整个太阳系的六百亿居民全部杀掉来替好朋友报仇的没人性的家伙。不过说真的,如果不是我老爸这种程度的冷血份子,还真的当不了联邦议会的代表呢。我老爸的感性作为中央的人来说原来还是普通的啊。原来如此。”



面对这个对着奇怪的部分再三发出感叹的人,红补充了一句。



“最近也有拉斐星球的那个明显的例子啊。因为致命性很高的传染病以行星规模的程度同时发生,所以就往那里发射了地壳震动弹。拉斐人好歹也是从历史悠久的方面来说,在联邦结盟政府中数一数二的种族呢。可是联邦议会居然认可了对他们采取那种暴行。大概他们觉得只要灭亡的不是自己,就不用思考太多吧?”



“最近?拉斐星球灭亡是最近吗?”



“八十一年前应该算是最近吧?因为我好进入婚姻期,所以记得很清楚。”



“明明是在地球人中间生活,你不觉得这种对时间的感觉不太对头吗?”



“你曾经有过看到周围比你年纪小的人,却比你先行衰老死亡的经验吗?而我就不得不体验这样的回忆。只有我一个人被留下。逐渐地我的时间就被拖长。就好像只有我一个人被时间所捕获,在重复着同样的日子一样,明天的我和昨天的我并没有变化。”



在冰冷清澈的森林空气的包围下,平时不会让感情外露的水丽人抑制着音量的声音,带有一种让人联想到诗歌的不可思议的回响。



手支撑着下颚的路西法多,出神地凝视着人鱼因为承受了下午不是很浓烈的日照,而闪动着七彩光芒的耳朵上的鳍。



如果萨兰丁·阿拉姆特此时在场的话,一定会生气地说道,我不是叫你不要被人鱼迷倒吗?然后一掌敲上路西法多那形状优美的后脑勺吧。不过不光是对感情迟钝,对于罗曼蒂克的氛围也没有感觉的军人,此时的感慨却只是停留在让当事人听到毫无疑问会和他拼命的失礼到极点的程度。啊啊,不管是什么样的美人,高龄者都很辛苦呢。



“如果觉得这样难受的话,就寻找地球人以外的长命种族啊。你和任地固定的军人不一样,应该可以自由出入巴米利欧行星才对吧?在百分之九十的人口都被地球人占据的行星上,长命种族的你会感到孤立也是理所当然的结果。去寻找一下也许残留在什么地方的同种族也不错啊。”



“身为地球人的你,不可能理解我的——我们斯因美亚的心情。因为无法忍耐不知道何时才会到访的人生终点,我们每次只能用事故死来为自己的生命划上句号……”



“也就是说伪装成事故死的自杀吗?那可真够凄惨的。你就不能留下不要再让我们再生的遗言吗?”



“因为遥远的过去的契约,我们的再生次数已经被决定了。”



路西法多听着对方那种凄惨的原地兜圈的现象,不仅有些厌烦。



虽然马里里亚多另当别论,但是父亲从来不掩盖自己对于拉斐人的厌恶。在他看来,理由大概就和他现在的心情一样吧。



那种甚至让人感觉到软弱的纤细美感,想必是一定会和大都有感伤倾向的地球人感性产生强烈的共鸣吧?



只要自己能够存活下去,必要的时候完全不把杀死他人放在心上。从这个意义上来说,路西法多父子是同类型的存在。正因为靠着自己的力量保护了自己,才能像这样平安地活了下来。所以他们不认为不是以自己的意志而生活的人是和他们同等的存在。



“这个已经不仅仅是种族差异的问题了。我在战场上杀过很多人。在我的周围也有很多人死去。他们并不是伪装成事故进行自杀,而是在上司的命令下经过相互厮杀而死去。当然了,他们谁也无法获得再生。既然选择了这份名为军人的职业,那么就有义务接受任何方式的死亡方法。那些家伙的心情你可以理解吗?你的种族的不幸确实是地球人造成的。但是,现在你的不幸,却是你自己造成的。”



水丽人面对对方和至今为止相比好像换了一个人一样的态度困惑不已。那种过于唐突的态度让他一时间找不到什么话来回应。



也许是把这个视为了拒绝吧,路西法多拉开椅子站了起来。



“我要和你说的事情全部说完了。难得今天有天假,我还有一堆要做的事情,所以我先回去了。多谢你的招待。”



完全摸不着头绪。



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让他不快到这个地步,红只能无言地目送着那个掉头走开的高大背影。



站立在连接着大道的斜坡上的路西法多,瞥了一眼大道对面的风景,就把视线转回了脚下,开始下坡。



虽然赤茶色的石头表面进行防滑的加工,但是还是需要留心从森林那边散落下来的叶子。因为如果踏到了落叶上会比较危险。



比上坡的时候已经更加倾斜的日照,在他的背后留下了影子。



没有走上几步,路西法多就停下脚步回头看去。抱着书本的水丽人在咖啡店和坡道的中间位置将身体蜷缩了起来。



路西法多抬起一只手,用戴着手套的手指冲他轻轻地示意了一下。面对犹犹豫豫地接近自己的人鱼,他用好像安慰孩子一样的温和口气说道:



“我说啊,就算你是精神感应者,也不要像这样放射煽动别人罪恶感的感情啊。就好像我欺负了你一样。”



“……我不知道哪里让你不快了。”



“嘿。我都说的那么清楚了还不明白吗?真是头疼啊。虽然我也没有什么资格说别人,不过你啊,实在有点太危险了。”



“这一点我自己也很清楚。但是因为你不会像其他人那样在说话的中途对我怒吼让我住嘴,所以可以很轻松地交谈。除了温塞特以外,我从来没有和什么人交谈过这么长时间。尽管如此,为什么……?”



比起平坦的口气,和没有表情的美丽脸孔来,更加能阐述他的情况的感情波浪,接触到了路西法多的神经。那个带着深切的哀伤色彩的东西,伴随着水一般的质感和透明感,围绕住了路西法多的神经。



虽然路西法多一向没有什么像样的罪恶感,但是如此被迫体验到了对方鲜明的赤裸裸的感情,还是一时间哑口无言。那种自己绝对不可能产生的纤细感情,让他觉得很不舒服,完全平静不下来。哪怕水丽人在他面前大哭一场都还要好得多。



“我是说,你那种把自己逼迫到自杀的孤独感,我完全无法理解。而且也不可能理解。因为我和你不是一个人。对于我来说,孤独只是取决于自己,是怎么说都能够对应的状况。自杀什么的根本不在考虑范围内。”



“我并不是想要你同情我。”



“在我听起来,你就是在非难把你们逼迫到自杀地步的环境。而这个环境也包括其他人对于你们的不理解,难道是我的多心吗?”



对于这个辛辣的问题,水丽人如此回答。



“我并不是自己愿意自杀的。”



“你在说什么呢。所谓的自杀就是在自己的希望下让自己死亡吧?如果忧郁是主要原因的话,在自杀之前先去看看医生吧。”



“你怎么可能理解我的心情。”



“所以说啦,为什么你要责备我无法理解你的心情呢?你不也一样无法理解我的感情吗?所以大家彼此彼此啊。既然是你自己的生命,你就要对他负责。这个世界上还有不少人就算想要活下去都不能不死呢。如果对于现在的状况感到不快的话,就去自己改变它。只是坐在那里不动去非难周边,根本就是在撒娇。”



“撒娇?我在撒娇吗?”



“难道不是吗?否则就是陶醉于自己的孤独之中。”



无法忍耐男人毫不容情的指摘,就连几乎没有什么表情的红也皱起了眉头。



“你还真是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啊。说得可真够过分的……不过,我觉得你的指摘有值得考虑的地方。”



看着认真地陷入思考的红,路西法多无奈地软化了态度。



“虽然认真是好事,不过是不是应该尝试一下多追求一些小小的快感,或是放弃让自己不愉快的事情呢?忠实遵循愉快还是不快的感情来行动怎么样?积压太多压力的话,不管是谁都会觉得想死的。”



“小小的快感?我认为现在和你交谈就是这种感觉啊。”



“哎呀呀,虽然我不知道我的什么地方让你这么中意,不过不要和比自己小得多的男人这么亲密。你这么毫无防备地靠近的话,会害我被危险的诱惑所左右吧?”



“危险的诱惑?”



“就是会让我想要把你那美丽的耳朵当作收藏品。”



虽然路西法多说这话时的感觉和收集美丽蝴蝶以及矿石的孩子没有什么两样,但是他自己也知道,这种事情从年纪不小的成人口中说出来,自然就会带上残酷恐怖的色彩。



水丽人一面缓缓转动着位于相当于人类的耳朵的位置的鳍,一面思考。这种仿佛蝴蝶拍打翅膀一般的动作,在他陷入思考的时候,有时候会下意识地出现。因为周围的人似乎会觉得很不舒服,所以他平时都很努力地进行了克制。



就算不使用精神感应,他也知道路西法多的发言是赞美。就算对于异种族的差别表现有些抵触,但是至少现在的自己并没有感到不快。



“你很奇怪。我周围的人都是尽可能不公开评论我的鳍。”



“好厉害,还会动呢。”



因为那种好像在空气中游泳的优雅动作而感动的男人,非常直率地表达了自己的感想。



听到这个的水丽人坦率地微笑了出来。那是缺乏表情的他所能做出的尽可能的笑容。如果要以愉快还是不快来区分的话,现在的状况无疑属于愉快。



站在坡道中途进行交谈的两人之间有一点距离。虽然位置的高低差抵消了身高上的差距,感觉上并没有什么不自然,但是他们也不能总是站在那里说话。



试图走到先行的男子身边的红,突然绊了一下。



侧对着他的路西法多,立刻伸出一只手抱住了他。



“真够危险的。你可不要在下坡路抱着书来个前滚翻啊。话说回来,明明这里什么也没有,你是怎么绊到的啊?”



“谢谢。我的脚趾比地球人要长,所以鞋子的纵向也比较长。所以脚尖时不时会绊到……”



这次他因为踏到了落叶而脚下一滑,仰面朝天地摔了过去。



对此也迅速地用手臂支撑住他的军人,维持着抱着他的姿势询问:



“我说你啊,难不成比起走路来更擅长游泳吗?”



“没错,没想到你能知道。”



“又不是地球上面的童话……”



无力地喃喃自语的路西法多,将上岸的人鱼的纤细身体抱在左臂中,开始下坡。



“奥斯卡……路西法多。我会小心走的,你放开我吧。”



“我无法相信。我可不想看着你在我眼前跌倒撞坏了脑子。我现在多少能明白你不怎么外出的理由不光是工作中毒了——顺便说一句,你有没有好好吃饭?身体轻也就罢了,你的衣服里面好像完全没有内容的说。”



“我的食量应该和女性同事差不多。”



“你和那些热衷减肥的家伙们一样总是吃菜叶吗?难道是因为在基地每天看多了肌肉男的关系吗?我怎么总觉得自己是在抱着骸骨走路。”



腿有一半都悬空而难以行走的红,因为被路西法多紧紧抱住而有些呼吸困难。但即使如此,他也没有产生不快感。



“我的身体无法消化肉类。因为我也吃鱼虾,所以不算素食主义者。这本书上所写的水丽人的体形和我一样。最重要的是我和地球人从骨骼上来说就不同,所以比较体形也没什么意义吧。”



“原来如此,我也一样啊。就算以同样的方式锻炼,也无法产生地球人那样的肌肉。”



“你不是地球人吗?”



“虽然对外宣称是地球系的混血儿,不过其实完全不是。我是甚至没有留存在记录里面的古老种族的返祖现象……怎么了?”



红将右手穿过男人的腋下,用手掌在他宽阔的脊背上摸索。



“你那六枚翅膀是藏在什么地方了?”



“什么藏不藏的。那种东西原本就没有啊。”



“在网络中和你接触的时候,我幻视到的穿着军服的你的脊背上有六枚黑色的翅膀。是孕育着星星的强有力的三对翅膀。那是意味着什么呢?”



“我怎么知道。你要抓住我的大衣是无所谓啦,不过不要把头发也一起抓住好不好。被揪到是很疼的。”



听到男人的抱怨而正要道歉的水丽人,因为突然感觉到的强烈杀意而身体僵硬。



来自三个方向的强烈视线,以及包含在里面的杀意——



他能看见杀意的块体朝着他们俩人飞来。



虽然红因为处在半被路西法多抱住的姿势而不太方便动弹。但即使如此,他还是将力量注入了能够碰到石板的脚尖,用尽全力推开了路西法多。



杀意的块体之一从军人的头部附近擦过,另一个则贯穿了水丽人的左肩。



人鱼纤细的身体从因为红意料之外的行动而摇晃了一下的男人怀中飞出,摔到了坡道上。



瞬间明白发生了什么的路西法多,也因为左胸受到的强烈冲击而单腿跪在了地上。



瞄准他心脏的子弹被放在他左胸内侧口袋的携带终端所阻挡。宇宙军配备的携带终端,因为预想到会有这种情况,所以是用轻薄但是硬度超高的合金所制作的。



但是,携带终端并不同时具备吸收冲击的功能。



——狙击手是三个人吗?……居然试图要我的命,你们的胆子还真不小啊。



此时以他为中心,出现了一个直径数米拱形的防护透明罩。赤茶色的石板伴随着破裂声,产生了一个三厘米左右深的圆形凹陷。



狙击手是从坡道下方的干线道路两侧的大厦那边用狙击用来福枪进行的射击。



虽然路西法多带着手枪,但是从这里当然无法进行反击。最重要的是,刚才为了保护他而被杀伤的都市刑警的问题更加严重。



倒在地上的红的左肩上的血色一点点地扩大。



“红!”



即使呼叫他也没有回应。判断出他已经昏迷的路西法多伸手过去,然后注意到还戴着的手套,于是烦躁地扯下了左手的手套。



他拉开高领毛衣的脖子部分,强行把手塞了进去。毛衣已经被温暖的血所打湿,能够感觉出肩骨已经粉碎,周边的肌肉也一塌糊涂。



“XXXX。居然给我在狙击上使用柔性的子弹……!”



路西法多一面发动了自己所拥有的念动力之一的治愈能力,一面低声咆哮。



使用在携带终端上的合金,是无法阻止拥有贯通力的高速彻甲弹的。虽然他算是幸运,但是只要不被打到头部,治愈能力都会自动启动,在短时间内进行治疗,所以一开始心脏就用不着担心。



不过,如果不是守护天使·红感知到狙击而推开他的话,无疑应该有一发子弹会命中路西法多的头部吧?操纵超能力的脑袋如果被打飞就是致命伤了。因为无法再生,毫无疑问会当场死亡。



在治疗着救命恩人的伤势的期间,接二连三地传来了树枝折断的声音。



一面想着是怎么了一面抬起头的路西法多,看到铺在石板路附近的树木猛烈地被折断的模样,不由自主咋了一下舌头。



现在没有余力去担心周边的环境,首先要做的还是治疗为了自己而身负重伤的红。



力量出现了“被弹回来”的感觉,这让他了解到红肉体的复原已经完全结束。他立刻将注意力转移到了扩大了的念动力的防护罩上。



将表面上碰触到的树枝纷纷压折的半球体,遵循他的意志缩小了直径。石板破裂而产生的深痕,让他了解到半球当时扩大到了什么程度。



他抽出被鲜血染湿的手用手帕擦拭后,昏迷了一阵的红扭动了一下身体。



“……肩膀……”



“已经给你治好了。不过肉体所受到的冲击还无法消失。你站得起来吗?”



“有人袭击……!”



精神感应者猛地试图站起来,但是因为手臂用不上劲,所以只能横躺下了身体。如同军人所担心的那样,过于敏感而且软弱的人鱼的肉体陷入了休克状态,无法按照主人的意志行动。



将手帕放回口袋再次戴上手套的路西法多,站起来的时候顺便捡起了掉落在一旁的帽子重新戴上。



“放心吧。我在周围张开了所谓的防护罩,所以子弹射不到我们身上。”



“……这条路上的裂痕和周围的树木,就是因为那个?”



“对。因为注意力集中在治疗你的伤口上,所以没有控制好。原本我的力量就不适合精细的操作。”



“重力有异常……?难道说你用念动力扭曲了空间吗?’’



“哟,你能看出来啊。你这个精神感应者没有肉眼的极限也不错嘛。虽然碰触到表面的东西全都会被重力收拾掉,但是位于内侧的我也无法进行攻击。”



悠然地弹着大衣边角的路西法多继续说明。



“虽然说不用担心会被枪击了,但是永远是这种状态的话事情也没完没了了。我们进入森林从别的场所脱身吧。”



其实这个防护罩也可以用于攻击。只要瞬间把直径扩大到十几公里,就可以把范围内的建筑物全部变成瓦砾山。这个办法他在小时候已经切实实行过了。所以那些狙击手他完全可以连同他们藏身的大厦一起简单收拾掉。



虽然可以做到,但是却不是能得到容许的行为。这不光是超出了正当防卫所认可的范围,而且由超能力的使用所造成的杀人和破坏都是重大的违反联邦法的行为。



在没有佩戴PC环的状态下进行大规模破坏行为的话,施加在莱拉身上的“监视者”的暗示就会发挥效力。这一点在最大程度上限制了路西法多的行动。



就算这次自己幸运地没有受伤,但是想到红代替他负伤自己却无法报复,他就觉得十分恼火。



靠手臂支撑起上半身的红脸色非常苍白。因为平时是带着粉红色的薰衣草色的肌肤,所以失去了血色的苍白脸孔,让人一眼就可以看出他的情况相当糟糕。



“站得起来吗?”



他捡起掉落在地上角有些窝到的书,塞进了水丽人的左手中。路西法多把自己戴着黑色皮手套的大手和水丽人有着蹼的纤细手掌重叠到了一起。



路西法多的视野瞬间产生了变化。



那是和按照通常的视力能够得到的不同的东西。在脑海中出现的视野以水平三百六十度方向展开。在这其中,也包括伸出了一只手的全身黑色的自己。



这就是精神感应者红现在所看到的光景。



石板路,扭曲的金属纪念碑,树枝折断的树木。坡道尽头的咖啡店。在咖啡店相反方向展开的风景,是包括上行下行六道车线的干线道路,以及竟然并列在道路对面的大厦群。



红在这其中的三个上面加了有意识的“印记”。



在高度不同的大厦屋顶上的人是两个男人一个女人。



除了各自都端着狙击用枪支以外,外表和服装上都没有共通点。不过某种独特的氛围颇为相似。对于自己由于训练和经验而得出的身手极具自信,明知道是非合法手段,也会毫不踌躇地射杀没有防备的他人——就是那种这个类型的人类在现场所会飘荡的氛围。



面对无论怎么射击也没有反应的事态他们似乎也难掩困惑,于是暂时终止射击用携带终端和同伴进行联络。拼命地试图把握这个不可理解的现状。



不光是没有击中原本的目标路西法多,就连应该切实被射到的红的情形也不对劲。



以猎物观测仪调查目标物周边情况的话,就发现以两人为中心,能够看到呈圆圈状破损的石板以及前端消失的树木。不管怎么把这些连接到一起进行思考,对于不熟悉超能力的人类来说都是非常困难的事情吧?



但是,既然已经从什么人那里接到了委托或者是命令,那么从他们的角度出发,明明位于可以进行狙击的位置,当然不能在没有击毙目标物的情况下就离开。



男人中的一个手拿着携带终端,站到了完全离开枪的位置上。



——归我了。



路西法多的嘴唇勾勒出了一个在他平时的表情里面绝对不会出现的冷酷笑容。



注意到因为手的重叠而让自己的视野被共享的红,因为通过手而流淌进来的对方思考中的异样而颤抖了起来。



坚硬,没有热量,也完全没有动摇。只有“消除对象”的强烈意志。



红还是第一次接触到如此冰冷的人类的思考,甚至于到了让他觉得电脑都要比这个人性化的程度。



握着红的一只手的黑衣军人再次跪在了坡道上,长长的黑色头发随着他的动作而扩散在了赤茶色的石板路上。



在按照被定好的排列顺序而井然描绘出圆弧形的石头中,有两块自然地翘起了一部分。填充了石板缝隙的凝固剂,就好像被专用的工具切过一样拥有光滑的断面。



将在污水处理过程中出现的污泥进行加工而制作出的长方形石板,雨水的渗透性非常好,也很坚硬沉重。



而它们随着贴在它们表面的黑发一起浮到了空中——然后瞬间消失。



与此同时,从狙击手手中保护着他们的肉眼无法看见的半球型重力防护罩也消失了。



被超A级的念动力所扔出去的两块石板,呈直线地划破了天空.命中了紧挨着枪支的男女的头部。那是肉眼所无法追踪的速度。狙击手们大概是在连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就命丧黄泉吧?



但是,因为红是精神感应者,所以他目击了一切。



人类的头部变成了飞散的鲜红血滴,骨头的碎片,以及红白的肉片,转眼之间就失去了生命迹象。



就好像装着红水的气球爆裂,就好像熟透了的果实被摔烂了,就好像掉落的鸡蛋打破了一样。



“……啊……!”



水丽人发出尖锐的悲呜,将自己的手从军人手里抽出,拼命地贴着石板,试图尽可能离男人远一些。



“不行。红。还剩下一个人。”



带着无法让人联想到他刚刚才杀死两个人的平静声音,男人伸过手来。红拼命地躲开他的手,将身体蜷缩成把双手藏在内侧的状态大叫。



“不要碰我!”



目睹到他断然的抗拒态度,路西法多轻轻皱了皱眉头。



很难说那个因为不处于能够立刻开枪射击的状态,所以没有遭受最初攻击的男人是否正确掌握了路西法多的反击的实体。



但是,既然和同伴的通话已经中断,那么可以确定的是他最优先要做的就是返回自己的工作。



在这里争执起来非常危险。



路西法多无视红不要碰我的叫喊,横抱起他朝着金属板纪念碑的后面跑去。



就在紧后方,传来了没打中目标的子弹弹在了石板上的声音。



“千钧一发吗?”



那个以十厘米厚度的金属板扭曲在一起而形成的纪念碑,虽然从狙击手所在的大厦角度来推测不能成为完全的遮蔽物,但是只要小心不离开有效范围的话,还是可以安心呆着的。



“虽然我知道你很受打击,不过请你协助一下吧。我们也不能永远都藏在这里不动吧?”



“不要!别碰我!恶心……!”



“我知道那确实很恶心,不过当时那么做是最有效的方法嘛。”



“我是说你恶心!”



因为过度的厌恶而倾吐出感情的红,由于反射在金属板上的自己歇斯底里的声音而恢复了清醒。



他原本以为路西法多会因为自己无礼的语言而生气,于是战战兢兢地抬头看他,结果却发现路西法多反而露出了抱歉的苦笑。



“对不起,我时不时会忘记自己是个怪物的事情。今天因为没有Pc环,所以特别没有分寸。我这样已经是很小心了——”



“……不是的!你根本就是欠缺普通人类理所当然应该拥有的感情。在应该发生感情的地方,存在的只是单纯的黑暗。……我很害怕你。你的感情中能够看到的那个是什么?表面上你比我要人性化的多,可是在本质上你根本没有喜怒哀乐。你……”



“随便你怎么说。不过这就是我,而且无药可救。我也有自觉,自己的感情确实在深层的部分完全没有运动。按照我那个同样在情绪方面有缺陷的父亲的说法就是,这是为了防止超能力的暴走而天生的安全阀。”



面对着明明被自己投以了就算暴跳如雷也是理所当然的语言,却还是好像不关己事一样地说明着自己情况的男人,红十分矛盾。



对于不拥有真正感情的人,就算自己对他产生特别的感情也只是空虚的事情。这就好像要和安装了模拟感情程序的机器人进行交流一样。



但是,就算告诫自己不能因为这个男人的语言和表情而感动,拥有真正的感情的自己要做到这一点还是无比困难。



这个男人虽然会好像少年一样天真无邪地称赞红的耳朵,但是在下一个瞬间,只要有必要,他还是会没有任何感慨地击杀红吧?他就连可以被称为冷酷的感情也不具备。



尽管如此,自己却被他所吸引。



明明知道自己的感情不可能传达给他,却还是无可救药地陷入了沉迷。对于这样的自己,红感到了绝望。丝毫不知道红此时的心情,路西法多重复着最初的要求。



“你就暂且先忍耐一下我让你感觉到的恶心,先帮忙收拾掉剩下的那个人吧。虽然我认为它们的目标多半是我,不过在这里磨磨蹭蹭的话,等他叫来支援的人就麻烦了。你也不想再遭受流弹袭击吧?”



“不要,绝对不要碰我。”



“哎呀呀,看来你真的非常讨厌我呢——不好意思,我现在可没有功夫去配合你的心情。”



叹着气的男人突然表现出了非绅士的态度。



被强行抓住了一只手的人鱼,因为要再度看到凄惨的杀人光景的恐怖。和接触到男人异质神经的强烈厌恶,而陷入了恐慌状态。



他一面发出悲呜,一面拼命地试图推开高大的对方。结果他挣扎的手打掉了路西法多脸上的护目镜。在他试图继续抵抗的时候,长长的黑发缠绕上了他的手,压倒性的力量封住了他的动作。



黑衣的军人将水丽人的身体压在金属板纪念碑上,在他耳边低声命令。



“红,撤掉心理防壁。”



那是让人在听到的瞬间就无比陶醉,几乎忘我地想要服从的动听声音。



仿佛是为了挣脱开那个带着诱惑色彩的声音一样,红剧烈地摇着头。他紫色的刘海凌乱地遮住了苍白的半边脸孔。就算臂力敌不过对方,也不能让对方为所欲为。为此他加强了心理防壁,坚决地抗拒着接触。



路西法多扬起了自由的那只手,红以为会被打而蜷缩起了身体。



戴着手套的大手,只是温柔地撩起了遮盖了人鱼半边面孔的头发而已。然后,好像奇迹一般端正的面孔落了下来,将自己的嘴唇重叠在了刚刚感到安心的红的嘴唇上。



震惊,还有自己的态度仿佛被看透一样而产生的狼狈。趁着这个空隙,路西法多输入了强大的精神念头。



——打开精神。



“嗯……”



那是非常强烈的念头。要抵抗趁着瞬间的失守而挤进来的力量变得十分困难。



——……打开。开放你的精神。



好像是为了强调这一点一样而紧紧重合的嘴唇。



这是利用肉体接触的超能力者的精神战。



仿佛是为了宣言嘴唇的接触绝对不带着什么甜蜜的意义一样,路西法多的眼睛始终是张开的。



在漆黑的双眸中划分出瞳孔和虹彩部分的黄金之轮,逐渐地变化着幅度。剩下的只有中心的瞳孑L的暗色,虹彩部分的暗色则被黄金之光所驱逐掉了。那种仿佛要燃尽凝视着的对象的灵魂的猛烈光辉,是和太阳也非常相似的光芒。



战斗的意志和亢奋的感情流淌了进来。甚至还存在着某种乐在其中的味道。



在接触到那个货真价实的“感情”的时候,红的厌恶感消除了。以厌恶和恐惧作为力量之源的心理防壁,屈服于路西法多的意志,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嗯啊……”



红在喉咙的深处呻吟。流淌进入他的内部,支配了他身体每个角落的力量,甚至存在着物理性的感触。



两个人的意识就好像在电脑世界相会时一样融合在了一起。



这个名叫路西法多·奥斯卡休塔的人类的情报,这次在没有任何保留的情况下大量流淌了进来。他本人正在使用终于可以自由支配的红的力量,集中精神打算杀掉最后残留的狙击手。对于个人资料的流出,他似乎完全没有在意。



发现他是打算用此抵消之前的强迫和无礼后,红忍不住有些佩服他这个奇怪的礼仪。



获得了精神感应者视野的男人,半跪下来让黑发的前端碰到了石板。通过头发前端他调整着即将发动的念动力的强度,并且对方向和速度做出指示。



水丽人一面无奈地共享着感觉,一面因为发现了这个利用了自身特殊精神构造的男人的狡猾而惊愕。



拥有可以影响到事物程度的力量的超能力者,为了防止他们利用这个力量杀人,会被施加对于深层心理的强烈暗示。如果是和公开机关没有任何关系的未经公认的超能力者也就罢了,出于管理的方便。军人不应该没有被施加过暗示。



所以,在路西法多使用石板杀害两人的时候,红对于暗示完全没有奏效而觉得不可思议。他一直以为通过超能力进行的杀人只有在进行特殊任务时才能得到许可——



用念动力扔出石头。即使从结果来说是很明显地杀了人,路西法多在发动的那一刻却只是确定了目标,将扔出的石板的目的从意识中删除了。



普通的人类不可能让自己认可这样的诡辩。



但是,路西法多不仅原本感情的浮动就很贫乏,而且又是通过训练,对于用普通手段杀人不会产生任何抵挡的军人。因此他可以没有动摇和抵抗地执行这一点。



除此以外,没有使用会强烈反映人类意志的手,而是通过头发来发动轻微的力量这一点,多半也是他能用超能力杀人成为可能的原因之一吧?



杀人不是禁忌,也不是重大的违反法律的行为。在实行的瞬间只考虑眼前的事情。他就是通过这个而简单地粉碎了三个人的头部。



可怕的男人。



如同他对自己的称呼一样,他真的非常适合被称为怪物。更加恐怖的,是他本人完全不会让人产生这种意识,而是作为一个非常有魅力的人类而存在于日常生活中。



所谓的路西法多呢,是地球人所孕育出的某个宗教中出现的恶魔王的名字。都市警察的同事曾经如此告诉过他。



虽然自己和地球人依靠想象力所创造出的人鱼有些相似又有不少地方不同,他们还是把自己称为了人鱼。那么在定义比较暧昧的地球人眼中看来,这个男人果然还是恶魔之王吧?



“红!”



随着呼叫他的声音,面颊也受到了轻轻的打击,都市警察的电脑刑警终于回到了现实。



路西法多正在凝视着靠在金属板纪念碑的台座上座着的自己。因为高涨的争斗心而从黑色变化为金色的双眼,就隐藏在已经取回来的护目镜的后面。



“在你畅游于思考的迷宫的期间,我已经干脆地收拾掉了剩下的那个人。但是,那家伙死之前和什么人进行过联络。我有不好的预感。而且被路过的人看到这里的情形也很危险,我们还是赶紧逃吧。”



一面飞快地说着,军人一面把和护目镜一起捡起来的书塞进了他的主人手中,将手环绕在了坐在那里呈现出神状态的红的身体上。



“不用了,我自己走。”



“我知道你想说别碰你。可是,你现在不是可以正常行动的状态吧?”



“……真的。身体沉重,关节疼痛。为什么会这么难受?”



“因为你不仅被击中过,而且精神十分亢奋,还被我破坏了心理防壁,强行进行了精神连接。原因就是上述这些。你的身心都无法忍耐过重的负荷,因此功能降低,明白了吗?”



感觉到必须紧急离开这里的必要性的路西法多,于脆地抱起使用不出力量的水丽人轻巧的身体,走了出去。



从一开始就放弃了抵抗的红,以自己的方式解释了男人粗枝大叶的说明,面无表情地点点头。



“原来如此。肉体和精神的强度不同的我们一旦进行精神连接,我这边就会产生单方面的负荷啊。这就是生命力的差距吧。”



“你别怪我不客气哦,虽然你说我恶心,可是你对于自己的肉体状态和感情也迟钝过头,按照地球人的标准来说属于异常吧。如果我们彼此的异常部分,都是出于种族特有的心理状态的话,那么你那个就算好,我那个就算不好的话不是不太公平吗?”



“你在生气吗?”



“现在想起来就觉得相当恼火呢。不管是谁如果人格受到批评都会生气吧?虽然你说那个只是模拟感情的东西,但是对于我来说那个毫无疑问就是自己的感情。虽然比较缺少强弱变化,但是我也是靠着这个活了二十七年。如果你能够靠自己的意志把自己的性格变成另一个人的话,我倒是也可以尝试寻找一下真正的感情。”



“你的主张很正确。而且我刚才所说的话确实有问题。我道歉。对不起……”



“你没事吧?怎么回事,你的情况好像越来越糟糕了。你不要说话了。”



关节的疼痛越来越显著,身体就好像要变得七零八落一样的痛苦。除了痛苦以外,还有一种寒冷的感觉,时不时让他觉得快要昏迷过去,红心想这大概是由于贫血的关系吧。



“……不,我只是看到了表面,就说出了很过分的错误的语言,我必须向你道歉。”



“那么,你道歉了,我也原谅你了。这样就算结束好了。如果说到说了过分的话,我们都是彼此彼此。你不用勉强。你现在的状态全都是我的责任。我有义务把你平安送到安全的场所。”



虽然是很冷淡的说法,但是低沉的声音中却蕴藏着温和的色彩。听到体贴自己的语言,红觉得比起肉体的痛苦来,无法传达自己的心意更加让他痛苦。



(虽然你说那个只是模拟感情的东西,但是对于我来说那个毫无疑问就是自己的感情。)



这句话非常正确。对于不存在试图欺骗对方的心情的路西法多来说,从自己体内诞生的东西就是真实。



无论是包容力还是温柔体贴都是真实的——不过,要附加上不是站在敌对立场的前提。



之所以会觉得寂寞,是因为红想要成为的是不会被这个男人割舍的“特别”存在。



顺着坡道走下的路西法多,想起了自己的携带终端因为狙击而被破坏的事情。



虽然上了干线道路,但是这个样子还是无法叫车。



“呐,红。用你的携带终端叫车吧。”



水丽人把书抱在胸前,浑身瘫软地靠在路西法多的胸口。为了取出携带终端,他用非常缓慢的动作,试图打开上衣的前面。



“啊,算了。我说过你不用勉强的。”



在路西法多的脑海中,存在着都市警察总部和红的房间所在公寓的信息。



因为几乎是等于赤裸裸的情报交换。就连自己这个把意识集中在收拾狙击者上面的人都能获得基本性的情报,那么电脑刑警想必也读取了相当数量的关于路西法多的个人情报了吧?



在自己的记忆中存在着众多被他人——特别是取缔犯罪的方面知道了会很糟糕的事情。



但是,既然是用武力强行侵犯了对方的精神,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而且现在红站到敌对一方的可能性也很低。



“去两个地方的距离基本上差不多,要送你去宿舍还是总部?”



“……随便你。”



想到当初同事拉杰多拉·摩斯大尉那几乎让人联想到石像的重量,送水丽人几乎就等于运送骨骼标本。



路西法多有自信可以轻松把他送到穿过运河后还有两公里之遥的都市警察总部。



问题在于,身为银河联邦宇宙军军官的自己,如果把上衣左肩上全是鲜血的守护天使·红送到那里的话,想也知道都市警察内部会发生这样那样的大骚动。由于上次特别任务的抢人作战,在都市警察内部,路西法多·奥斯卡休塔的名字几乎已经和第一级指名通缉犯享有同等的待遇了。



虽然那个事件应该有行星政府的大人物加了压力,所以不用担心被逮捕,但是在市区发生的把都市警察刑警也卷入进来的狙击事件,倒是足以成为拘禁他的好借口。



——虽然被害者是自己,但是要主张是正当防卫的话,自己的手法好象又危险了那么一点点……



路西法多也清楚,别说是有点糟糕了,而且是会成为非常大的问题。就算是出于正当防卫,如果被人发现他使用超能力杀了人的话,超能力者就会遭到军队的逮捕,然后被施加几乎相当于洗脑的若干重的暗示。如果连战斗本能都被施加了暗示的话,作为军人几乎就是个废物了。



即使如此也绝对不浪费反击的机会,是路西法多通过众多的战争而学到的铁杆原则。



与其无奈地给敌人再一次杀自己的机会,他宁愿负担若干的风险也要杀掉对方。事后的打圆场,就等收拾掉敌人后再好好考虑好了。



丢在大厦顶上没人管的尸体迟早会被人发现。杀死三个人的凶器就是使用在石板道上的石板的事情,也会很简单就被调查出来吧?如果去咖啡店询问的话,理所当然会提到非常引人注目的两个男子的话题。要从外表的特征而确定身份也只是个时间上的问题吧。



在发现尸体之前需要先和基地的尼科拉伦取得联络,拜托他进行一些不会让用超能力杀人受到追究的准备。那个拉斐人并不是缺乏融通的男人,对于这种原因的杀人不会搬出法律来。



只要是能用得上的东西,就算要走后门还是怎么着路西法多都不在乎。总而言之,这种时候刚好老熟人尼科拉伦在,对他来说算是太好了。



虽然为了商量今后的事情,尽早返回基地比较好,但是他也不能扔下红就这么回去。



就算把人送回宿舍不算困难,但是在没有任何人看护的房间中,如果红的身体恶化的话该怎么办呢?



干脆把他送到军医院怎么样呢?有看护的人在就可以放心,而且他自己的时间也可以有意义地使用。这个想法让他自己也很中意。



下定了这个决心的时候,他马上注意到发生了别的问题。



包括输血用的保存血液在内,军医院没有任何水丽人的医疗数据的资料。不管卡加·尼萨里是多么优秀的内科医生,在开始治疗前也需要众多的检查。就连对于地球人来说最普通的止痛药,也无法安心地使用。让体质完全不同的异种族服药的话,有可能因为过敏而引发激烈的休克症状,所以十分危险。



针对这个症状而让他使用的药物是有效还是会反而让状态恶化都还不知道。



——总而言之,还是以把红托付给本,让我能够自由移动为优先吧。红的医疗数据的话,只要侵入都市警察的医疗室的电脑的话应该就可以弄到吧?



一面抱着水丽人行走一面思考,路西法多确信自己终于得出了在这个时期来说最佳的结论。



他张望了一下周围,打量着四周是否有能够叫线性车的地点。



虽然偶尔会有线性车通过,但是现在不管哪个公司都在上班,所以道路两侧一如既往都没有人影。



幸好这里没有他人。他们两个不仅都拥有出类拔萃的引人注目的外表,而且还由一方抱着另一方,所以如果有他人存在的话,他们应当沐浴到相当奇异的目光洗礼才对。



他们来到了横跨过人工运河的桥上。



正好从运河的左手方向,开过来一艘堆积着巨大合金钢材的船身巨大的船只。作为马上就要通过桥下的示意,船只低低地呜响了汽笛。



在卡马因市,现在也还在持续扩大的,并不仅仅是位于黄色城边缘的非法移民街。在政府和企业的办公室占据了大半面积的紫色城,在新的规划中也有若干的大厦正在建设中。



而这些建筑材料就是在和两个城市有相当距离的工业地域制造,然后用大型车辆搬运来的。那些东西到达建设公司团体所运营的集散地,得到保管后,就按照需要的建设现场再进行划分搬运出去。



作为无污染交通手段的线性车,并不适合用来搬运材料。



不仅如此,都市道路以线性系统为首,同时也埋设了众多用于维持都市功能的设施的生活线路。因此商业目的的利用受到了严格的限制。



离开大都市一定距离后就是广阔的波荡起伏的荒地。因为在那里建路风险成本太大,所以各个公司为了搬运大型重量的材料,大都利用运河。



佩戴着护目镜的路西法多迎着日光打量了一下,结果发现穿过桥对面的步行道上立着银色电线杆。那就是他原本一直在寻找的能够呼叫线性车的装置。



线性车内有画像电视,就算不借用红的携带终端也可以和尼科拉伦取得紧急联系。因为发现了平安返回基地的可能性,路西法多安心地走了过去,然后若无其事地对水丽人说道:



“红。不好意思,为了我的方便,可以带你去卡马因基地内的军医院吗?那个……回头我会和温塞特热血部长进行联络的。”



“……——我的……?”



“哦?我听不清。你说什么?”



“萨兰丁·阿拉姆特明明讨厌我不是吗?”_



突然被红用精神感应直接在他的脑中说话,吃惊的路西法多差一点把抱在怀中的人鱼掉了下去。



不过他立刻就察觉,蓬莱人外科医生的名字是刚才进行精神连接时候传递过去的情报中的部分。



“好……险。你不要吓人啊。哎呀,连这种事情都曝光了……”真是头疼啊。”



就算现在嘀咕也于事无补了。既然是做好了心理准备才做出的事情,那么就没什么可后悔的。否则怎么过得了这种云霄飞车式的人生。



不管怎么说,对方是让那些狰狞的肌肉男们都浑身颤抖的魔鬼医生。在不喜欢争斗,一直孤独生活的水丽人眼中看来,兼备了压倒他人的生气和霸气的蓬莱人,应该是绝对不想在深刻状况下进行对峙的可怕对象。总而言之,为了解除红的警戒,路西法多只好开玩笑式地说道:



“你的枪伤已经完全被我治好了。所以用不着找外科。因此你不用担心会被阿拉姆特医生解剖。发烧的原因有可能是感染症,所以我认为应该在内科好好诊断。如果你讨厌被人检查的话当然另当别论。



“好吧,我信任你的判断。”



“那位医生因为讨厌人类,所以总是用让他人为难来取乐。你不要把恶作剧和开玩笑当真啊。”



“不,他会生气。”



因为被对方过于斩钉截铁地断言,所以大尉开始担心,也许自己的想法确实天真了一些。



在萨兰丁看人鱼不顺眼的三大理由中,特别被当作问题的牵扯到超能力的关系反而被强化。而且最后还把他带回了基地医院,在人鱼恢复之前都要负责照顾——这可是大大的糟糕吧。



不过就算如此,这是自己和红之间的问题,最重要的是人鱼因为工作的牵扯而负伤。和自己属于个人性质交往的医生就算生气也不应该说什么才对。最重要的是,自己为什么要小心在意萨兰丁的脸色呢?



就在路西法多得出这样的结论说服自己的时候,人鱼又释放了一颗炸弹。



“我爱你。”



路西法多变成了化石。就算这个男人再怎么在恋爱感情上有致命性的迟钝,也无法误解用精神感应做出的爱的告白。



“……为什么突然变成这种展开啊?而且还是在这种姿势下。如果你不是我的救命恩人,而且情况又非常糟糕的话,我已经把你扔出去一个人回基地了。再说了,我们才认识两个小时不是吗?”



“虽然这也是我第一次感觉到的感情,但是故事里面都经常写着,坠入爱河与时间是没有关系的。而且我觉得我们对于彼此的了解,已经足已和一起生活了十年的夫妇媲美了啊。”



“请你不要用那种口气啊。当然了,抓住想要逃避的你,强行进行精神连接是我不对,但是就算如此,也不构成男人可以爱上男人的理由啊。”



路西法多挣扎着想要从自己陷入的状况中逃出来。



在男人占据压倒性多数的军队生活中,因为被他的容貌所迷惑而向他诉说衷肠的同性并不算希奇。对方试图强行接近,最后被打个半死的事情也不止一次。



但是,这次虽然从意义上来说完全不同,但是强行让对方服从自己的明明是他自己。所以从情理上来说自己已经没有优势。更何况如果拿出对付那些家伙的武力手段的话,这么柔弱的水丽人只怕随时都会咽气了吧。



“我的繁殖期已经结束。所以不会要求和你进行具体的关系,这个你可以放心。”



“不要说啊。男人之间怎么可能有什么繁殖的鬼东西!”



发出了半是悲鸣的抗议声的男人,一面思索着有没有什么方法能脱离这个窘境,一面狼狈地四处游弋着视线。



“你不知道自己是多么具有魅力的存在,而且这种杀伤力是不分男女的”



“我不想知道啊。就算是我也想要过普通的生活的说。你明明说过我没有感情,让人恶心,为什么还会迷上我啊?想到那个我还觉得火大呢。”



想要订正那一点的红,使用就算身体不舒服也可以轻松交流的精神感应,传达了重要的事实。



“最初在读取到你的表层意识的时候,我认为你好像没有感情。但是是我错了。你的感情大半接近于睡眠状态。就好像施加了安全防护,没有启动的电脑一样。”



“我倒是希望至少是出于待机状态啊。电脑的话只要输入密码就可以启动,但是我却不知道自己的心理密码。说起来还真是没用。”



“过于巨大的力量让你不幸。那种即使以你强韧的精神也法控制,就算封印了心灵的一部分功能也还是过剩的力量,对于人类的身体来说明明应该是并不必要的。”



就在红感叹这个悲剧的时候,当事人本人却做出了意外的回答。



“必要还是不必要是由本人来决定吧?不足的东西用其他东西来补充就好,而过剩的话只要寻找能巧妙中和的地方就好了。就算是多余余的东西,今后也有可能会成为必要。就算只有一次,只要那个能够挽救性命的话,也就可以抵消它的负面作用了。我也确实是不止一次靠了念动力才没有死掉。虽然我也不止一次想过没有它会比较轻松,但是我可从来没有觉得自己不幸。”



这并不是积极。而是这个男人可以接受一切,并且不为之动摇。



“……我明明比你活得久,却总是受到你的教导。”



“只是单纯的个人差——喂喂,就算没有他人的视线,你也不要在这种地方单方面抱住我啊。”



单手环绕在路西法多的脖子上,红尽可能近距离地感觉着喜欢的男人的肉体。像这样和这个男人单独相处的时间,恐怕是不会有第二次了吧?



虽然头疼却无法冰冷拒绝的路西法多,唐突地停下了脚步。



从在距离他们十米左右的地方停下来的线性车上,走下了两个男人和一个女人。



虽然那两个好像是地球人的三十左右的男人他都不认识,不过那个拥有浓重的青灰色肌肤的异种族女性,却是他那个如果可能的话不想再度遇到的人物黑名单中首屈一指的存在。



带者些许绿色的金属蓝色的头发,伴随着大大的卷曲波浪,一直垂到了他的脊背上。那身荧光粉色的衣服就好像是为了凸显丰满的肉体一样,胸口大大地打开。下面也是强调出腰部线条的紧身裤。



清晰的弓形细眉,浮现着恶意的凤眼,因为残酷的笑容而扭曲的丰厚嘴唇。尽管飘荡着官能性的氛围,但是这个女人并不仅仅是性感甜腻的狠毒内侧还是能从中渗透出来。



和妖艳的外表并不合拍的粗犷枪套缠绕在她的腰部。枪身很长的大枪为了方便使用就插在那里。



路西法多叹了口气。



如果最后杀掉的那个狙击手的联络人就是出现在眼前的女性的话,那么自己不详的预感还真是正确无误呢。不过当然他一点也不会因此而高兴。



抱着红的自己不可能甩开他们脱身,而且要迎战三人组的攻击的话,双手也都占满了。幸好自己拥有念动力可以防御子弹,但是即使如此,光是防御的话也无法脱身。



——怎么办才好呢。



路西法多一面思考一面靠近了桥栏杆,万不得已的话还有跳进河里这个选项。



穿着大衣游泳的自己暂且不论,红的话只要身体状况容许,应该可以依靠擅长的泳技逃脱吧。如果再进一步让他因为自己而被卷进灾难的话,实在就太抱歉了。



拥有血腥蕾斯这个绰号的青鳞人女佣兵,带着只能形容为邪恶的笑容,用甜腻的声音说道:



“好久不见了。小鬼。你越来越英俊了啊。能够见到你我很高兴哦。”



守在她背后的男人们,已经把手伸进了上衣内侧。即使看到对方双手被占住也不能大意,他们像做好了随时表演快枪射击的准备。



虽然他们似乎也是相当的专业人士,但是不好意思,在面对着女佣兵的路西法多眼中,他们基本上也就等于不存在。如果说蕾斯是一百的话,他们的存在感就是零以下。



——加油。路西法多。你是男孩子,所以不能害怕。不能哭出来。



一面这么警告着自己,路西法多一面露出了笑容。



“你好,欧巴桑。我之前不是忠告过你该减肥了吗?尽管如此,你还是穿着这么薄的衣服到处走啊?这种神经我作为男性实在无法理解。话说回来,这个颜色完全不适合欧巴桑的皮肤颜色哦。简直就是品味差到极点。”



女性的逆鳞就是年龄、体重、容貌,以及服装品味。



既然不能使用武器,那么至少也要让对方产生彻底不愉快的心情。这也算是他半是舍生取义的口头攻击吧。



第六部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