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友情与祝福(1 / 2)
星际巡礼的列车驶入「彗星故乡」地带中。
《──无数小行星、冰晶与尘埃等物质密集的甜甜圈状地带,这里被视为短周期彗星的故乡。》
我见到彗星后,感到一阵冷冽空气掠过我的颈侧,这股宛如能夺走体温的异样寒冷令我全身上下竖起鸡皮疙瘩。
「艾莉雅,你有没有觉得变冷了?」
玩著发梢的艾莉雅无精打采地回答:
「那是因为我们远离太阳了呀,这里是一个光或热几乎无法抵达的极寒和黑暗的空间。」
当离开彗星故乡后,车窗外便彷佛涂上墨汁似地一片漆黑。
「……这辆列车会回到星町吧?」
当我吐露不安后,艾莉雅便充满信心地点点头:
「会,会回去的。」
艾莉雅说列车的目的地标示牌写著「往返星町与冥王星」,因为我当时睡著了没看到,所以只能相信她的话了。当然无论我相信与否,除了继续搭乘这辆列车外,别无回家的方法了。
尽管我想保持平常心,但足以令人冻结的寒气却从脚尖爬上腰际,令人毛骨悚然的恐惧袭来。
无法回去的话该怎么办?像恶梦里一样,被吸往诡谲骇人的死亡之星,列车继而消失不见,惨遭拋至宇宙空间之中──
我感到不寒而栗。
我绝对不要这样。
在那场恶梦里,我心想「想就这样抵达宇宙的尽头」或「死了也无所谓」。
而现在却不同了。
我想实现在天文台工作的梦想。
希望向枫恋道歉并言归于好。
因此我想早点回到地球,但却仅能寄托这辆列车……
而即使处于这种状况下,艾莉雅依然阖上双眼,发出安静的睡息。
感到极度孤单无依的我靠向艾莉雅。手臂彼此碰触后,她发丝间传来的甜蜜香气便缓和了我的紧张情绪。
有艾莉雅在真是太好了。
若我独自参加星际巡礼,必定无法找到心愿,输给孤单并哭哭啼啼地不断落泪,于途中便精疲力竭了。
我将手轻轻叠到艾莉雅手上,或许因为受寒了,她纤细的手指如冰块般冰冷。当我为了或多或少带给她温暖而轻轻地摩擦时,便想要更靠近她,而将头靠到她肩膀上。尽管如此,艾莉雅仍旧紧闭双眼,胸口配合著呼吸上下起伏。
我希望艾莉雅搭理我,便问她:
「你醒著吗?」
「嗯。」
「你之后也不会来上学吗?」
「对。」
她立即回答。
难得感情变好了,对我而言希望她来上学。因此或许有些缠人,但我稍微深入询问:
「但你有来过一次吧?你从那时起就不想来上学了吗?如果是班上同学说了什么不好听的话,我会去警告她们的。」
「不好听的话?」
「呃,就是说你是吸血鬼之类……」
「谢谢,但我已经没办法再去学校了。」
艾莉雅不以为意地说著。
但我并未漏听。
她刚才说的是「没办法去」,而非「不去」,这种说法令我感到一股无法释怀的突兀感。
「为什么没办法来?」
当我追问后,艾莉雅地忧郁地低喃:
「当星夜祭典结束后,我就要离开星町了。」
「咦……」
我暂时停止了呼吸。
「……骗人的吧……?」
这又是坏心眼的玩笑了吧。
你快这么说呀。
艾莉雅依然紧闭双眼,以无情的声音告诉冻僵的我:
「对你来说,之前也等于没有我这个人吧?所以就算我不在了,你的生活也和以前一样。」
「没有那种事……!」
我巴著艾莉雅倾诉:
「已经不一样了!和你聊了这么多,我──」
艾莉雅望著我,她落寞的眼神刺进我的心中,我便顿时咽下这句话。
我差点犯下与流星雨那一夜同样的错误,这绝对不行,毕竟她也有她的理由与状况。
猛烈反省的我离开艾莉雅,蜷缩著身子说:
「对不起,我太为难你了,你又要搬家了呀……」
艾莉雅并未对我做出任何反应。
对话就此中断,我与她之间产生了极重的沉默。两人明明近在咫尺,我却有种距离几千光年般的孤寂感。
叮铃……
《──本列车即将抵达海王星外天体•冥王星。》
死亡之星越来越近,记忆之中的恐惧膨胀,使我头疼、呼吸困难。
我虽然想闭上眼睛撑过去,但不看著的话,或许便会坐以待毙地被拋至黑暗中。
因此我便鞭笞自己畏怯的心,有所觉悟地望向窗外。
「……咦?」
我感到错乱,并不断揉著眼睛。
冥王星与我所预想的截然不同,相当可爱。
于土黄色表面悠游的巨大鲸鱼亲吻著漂浮于表面的爱心,火山口喷出闪闪动人的绚烂冰晶。这副如同童话故事般的景色,实在难以称为死亡之星。
我没由来地觉得不如预期。
不对,但不可掉以轻心,因为或许会像其他行星一样出现奇妙异象,必须多加小心。
「艾莉雅,要小心喔。」
「对啊。」艾莉雅平淡地回覆我。
《──冥王星比月球还小,是一颗失去行星宝座的哀伤星球。》
广播声音也很正常,不似恶梦中紊乱失真。
这一点令我稍感放心,但广播内容却让人在意。
「等等,失去行星宝座是什么意思?」
《根据假设,海王星外还有巨大的第九行星──》
「我还是第一次听说……」
过去所读过的书中也写「冥王星是太阳系的第九行星」。
无视我的疑问,车内广播机械性地解说著第九行星。
总之,冥王星依然一副可爱的模样。星际巡礼与我的恶梦不同,如此一来,便如艾莉雅所说能回到地球了。
当我这么心想时,一道黑影从冥王星背面呈拋物线般缓缓现身。
「那是……?」
当我定睛一看便发现那是一叶扁舟。一名衣衫褴褛并留著胡须的老翁手拿船桨,划行于黑暗幽海之中。
「什、什么……?」
当我发出迟疑的声音后,艾莉雅便开口:
「是船夫呢。」
载著老翁的小船滑行般地接近列车,宛如幽灵般令人不寒而栗,使我心中映下不安黑影。以凹陷双眼瞪视著我们的老翁,那种毫无生气的身影犹若索命死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