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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尾字幕 悲剧与复仇的开端与终结(1 / 2)



“你是把喜欢吃的东西放一开始那一派?还是放最后那一派?”



我向一名年轻人提问。他现在的脸,正可用“茫然自失”来形容,皮肤之下同时流淌着血液与绝望。他呼吸紊乱,哽咽得脸色发青。他没有回答我的提问,但我很有耐心地等着。事到如今,再等一会根本算不上折磨。



他满脑子想着的都是旁边正在被吃掉的女友吧。话说回来,她的绝大部分已经被吃掉,剩下的大多是啃不动的大骨头,连脑浆都用勺子舀起来吃了,肯定已经死透了。因为我还不能吃得太饱,所以稍加品尝后,我就在一旁看着同伴狼吞虎咽。这些家伙,简直就像一群贪得无厌的老鼠。



就不能吃的更矜持、更有一点品味吗?不过吃人的机会不常有,那种美食当前无法自制的感觉,我也不是不明白。



连我自己,也有一些亢奋。但那只是用手盖住就能轻易熄灭的火苗。经过数十年的燃烧,我的身心都将迎接终结。曾经奋力锻炼过的肉体,也和常人一样平等地衰老。



“年轻,真好啊。”



我真的感到羡慕。那个老太婆的回忆浮现在脑海,我不由得露出怀念的微笑。



现在我已经不能再叫她老太婆了啊。



“我呀,是把喜欢吃的东西放在最后那一派的。”



我自己回答了最初的提问。某种意义上,这也像一种忏悔。



若不是这样的习性,我本不用投身于复仇,就能安稳地、毫无阻碍地——



将“她“,吃掉了。



“你就是拓也对吧?真是巧啊,我也是‘拓也’啊。”



我故意这么说,对他笑了笑。倒在地上的他——风间拓也,似乎完全不懂我在说什么。嘛,从他的角度来看,我的话根本不重要,我非常地予以理解。



重要的人,在自己眼前渐渐消失。



那股悔恨,我无比了解。



“我名叫‘坛宅也’(注1)。不知你有没有印象?”



(译注1:日文的“宅也”与“拓也”同音。)



“毕竟有代沟,他不会有反应的啦。”



同伴中的一人插了句嘴。嘘,我挥手作势要赶走他,他讨了个没趣,将脑袋缩了回去。这群家伙只要闭上嘴吃“前菜”就好。



“我是这么向你父母自报家门的呀。大概你没机会听他们说。”



算好时间,他们也快收拾掉“前菜”留下的骨头了,我又向他搭话。



这次我用了会引起风间拓也兴趣的词语,果然有效果。



“父、母?”



风间拓也终于露出一点反应,看来头脑渐渐冷静下来了。



又或者说,他无法直视现实,只是机械性地做出反应?



如果给他一些时间,对残酷无常的命运的愤怒,将令他沸腾起来吧。



不过,风间拓也已经没有这样的机会了。



“我是看着你父母出生的。之后养育他们的,也是我。”



撮合他们,并使他们生下风间拓也的,也是我。



你是在他人的期望下诞生的。在我数十年不断的热切期望下。



这份祝福在今天成为了现实。这是何等幸福的事啊!



“你和你的父母毫不知情地长大成人。毕竟你们是‘家畜’啊。”



所以,被我吃掉也是理所当然。



风间拓也整张脸连同嘴唇都变为青紫色,看着我的眼睛,瑟瑟发抖。最近皮肤松弛,变得皱巴巴的,不过眼神似乎还不输当年。



“你真的和你的父母一模一样啊。在我看来就是如此。”



毕竟我可分不清猪和猪的子孙长大后的样子。



我微笑着,开始说起往事。



那难以忘怀的赤红与疼痛。



“你知道吗?几十年前,我差点就被你的爷爷奶奶们杀了啊。”



不知她和她周围的亲戚是如何察觉到我的异常呢?我一直细心地将它藏好,戴着假面度日,但我的目的还是被看穿了。嘛,大概是我的“过去”被挖出来了。于是在一个夏日,制裁降临了。地点是某个人的家里。



在她的邀请下,我去了那个地方。首先是背后被打了,下手的是后来在火口的别墅里杀掉的那个男子。朦胧中,我被带到那四个人的面前。后来经过调查,才知道他们都是她的亲戚。其中坐着轮椅的就是她的爷爷。而且他们不是从事危险行业,就是很有社会地位,只能怪我事先调查不仔细。



在那群人里唯一能算一般人的只有水川。其他人无论如何教训我,在社会上都不会有问题。而天生丽质的她很受亲戚们的宠爱,像我这种抱着“吃掉她”打算的人,他们不可能放过。结果,我被他们狠狠地打了。



饶了我吧,请不要再打了,我不停地重复求饶的台词,并没有换来他们的原谅。我承认道歉没有诚意,但没办法啊?美味佳肴就在我的眼前,我怎么忍耐呢?我并不是那样的“人类”啊。



结果我被不停地打,反复地踹来踹去,数不清鼻梁被从右到左打折了多少次。虽然我拼命保护自己的牙齿,但渐渐感觉不到室内的炎热,眼睛也肿得看不清前方了。



这时,她开始对我这样子产生同情,开始辩解自己还没有被我伤害,也许一切只是一场误会。然而我确实想吃了她,她的这番拥护大错特错。当然,我并没有反驳,想着只有保持沉默才能保住一条小命。他们这顿打如同活生生的地狱,让我不由得这么想,吐出的血也并不是演技。



在我紧紧抓住这一丝生的希望的同时,我也在害怕如果被迫与她分开,梦想会离我远去。虽然她的脑袋像花田一样缺乏危机感,但她周围那群家伙不会允许的。我无计可施。



我的性命与梦想,眼看就要一同被杀了。



我像一团烂泥躺在地上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看着事态的发展。连一点反抗都做不到,只能听着头顶的蝉鸣声等待时间流逝。我的心境就像躺在马路上被慢慢晒干的蝉。



就在即将被杀之前,状况突变。



没错,竟然有个傻子把房子点着了。



面对盛夏的纵火魔带来的火灾,那些家伙也乱了阵脚。他们发现得太晚,火势早已蔓延开来。当火粉飘进房间里时,他们才意识到不对劲。于是,他们扔下我逃了。



她也不例外。她判断我的性命不值得她冒生命危险去救,但这一判断反而将她逼入绝路。



在蔓延的火焰作用下,墙壁突然倒塌,把她埋在了墙和地板的夹缝间。她惨叫起来。好烫、好烫,救救我,她发出痛苦的悲鸣。蛋白质烧焦的味道飘散开来。



其他的家伙也暂时停下脚步回头看她。但他们为了自己的性命和地位,最后并没有去救她。



最后,我也扔下了她,逃了出来。



我真的不想把她丢在那里。



我好想将她带回去,吃个精光。无法忠实于这份渴望,使我悔恨得痛哭流涕,但我只能将她逐渐烧焦的身体扔着不管。即使知道我会终生后悔,我仍然选择活下来。主要原因是脸太疼了。疼痛能将人的愿望从根本颠覆。人总是一边祈求逃脱痛苦,一边生存于苦难之中,真是矛盾的生物。



我拖着濒临极限的身体,漫无目的地在建筑物中徘徊,左半身也被压扁了,但还是活了下来。



和她一样,我也被倒塌的墙壁压倒。但墙壁另一侧就是院子,于是我朝着有光的地方匍匐前进,总算逃出生天。我不知道神和命运之类的是否是正义的伙伴,但我被打成那个样子,也许是博得了一点同情。



为了躲开他们的视野,我绕到屋子背面,徒步走到远方的医院。那时候左脚似乎还能动。又或者是因为我强行驱使它,导致本来能痊愈的伤势恶化了。总之我神志恍惚地离开了火灾现场。



这都是为了不让那些家伙察觉我还活着。



早在那时候,我已经决定要复仇。



我复仇的原因,可谓这世界上最单纯的理由。



夺走食物的怨恨,可是十分深重的。



“要不是那些家伙做的好事,她本来不会白白地死掉。”



于是我发誓要向他们复仇。夺走我的梦想的人,我绝对不能原谅。他们将我对她流下的口水变成了眼泪,这要我如何原谅?为了报复他们使我的梦想变质,我也要夺走他们的梦想。



这就是驱使我走到今天的根本动机。它非常的简洁。



但它也坚如磐石,难以击碎。事实上,到最后也没人能阻止我。



走到现在,我离终点只剩两步。



这番话,不知风间拓也有没有听进去一半,他以空虚的声音问道:



“我的,父母……”



“我杀了他们。他们既然生下了你,也把你养得差不多了,就没必要留着了。毕竟流着那些家伙的血脉,不能任他们在野外乱跑。”



他们只是促使风间拓也出生的养分和饲料。完成了这项任务后,他们就只是食物而已。凡是那些家伙的血,都要由我吸收。



“水川的女儿和土方的儿子生下了小孩。而火口的女儿也照我的计划生下了小孩。这两个小孩结合在一起生下的就是你,风间拓也啊。”



将四人的血脉合而为一,就是风间拓也。



我好想尝尝他的肉的味道。这成了我新的梦想。



“撮合我父母的人,就是……”



风间拓也颤抖着自言自语。哦?原来他们是这样称呼我的。



“确实没错。你因此出生了,这不是万万岁吗?”



我的话至此暂时告一段落。我离开风间拓也身边。准确来说,我走近旁边男子和桌子。



“我好期待啊。来,差不多是时候……”



“确实,我也十分期待。”



说着,我抄起了桌子上的切肉刀。



“隐士大人?”



面前的男子皱着眉,看着我反常的样子。所以说,谁打算归隐了?



接下来我要证明给你看,我还远远没退休呢。



“当年的本事……究竟还剩几分呢?”



最近我没有锻炼了。也到了不能锻炼的岁数了。



我举起沉重的切肉刀。首先就试试切断面前男子的脖子吧。



明明这是一记偷袭,瞄准的也是毫无防备的位置,刀刃却只没入一半。他的双眼震惊地朝着我,视线交汇。我不自觉地回以胜利的微笑。随即我的右脚踢动桌脚,同时刀刃从脖子拔出,鲜血喷溅出一道鲜艳的弧形,男子应声倒下。停下因反作用力后退的车轮,压制紊乱的气息,全力驱使车轮向前转。



我冲向还没有搞懂状况的肥胖男子侧后方,错身而过时挥出刀子。脖子和下巴全是脂肪块,手感很迟钝。我拔出刀子,改削为刺。刀刃横向刺穿嘴巴一侧,然后从另一侧贯穿,将他的脸分成两半。我的身体自然而然地完成了这一系列动作。



意识到我心怀不轨的丑陋男子终于动了起来,要呼叫在外等候的部下。我绕过桌子,冲向不记得名字的男子身旁。



等他们安排好地点和绑架流程,并把碍事的人吃掉之后,这三人就没用了。对于风间拓也,我一片肉都不会让给别人。



正当他从椅子上站起来准备大叫那一刻,我掷出手中的切肉刀。回旋的菜刀斜着击中他的脸,虽然没有切出很深的伤口,但冲击力使他往后仰,刀上粘连的血液溅到他脸上,化为了眼罩和鼻栓。他向后摔倒,活像一个达摩玩具。此时我已经靠近,并捡起菜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