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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1 / 2)



「对不起,一斗……」



来到学校以后,即使已经坐到教室的座位上,恋歌还是过意不去地一再道歉。



「不,别这样……真的没关系了……不过……」



「不过?」



「今晚该怎么办?我觉得很伤脑筋呢……」



后来由于展开了一场来珠VS夕鹤的火爆泼洒润滑液之战,从一斗的房间到夕鹤的房间乃至于客房,整个家都黏答答的,让西园寺家成了无法居住的状态。



「就这点来说,是南德原卿应该要负责才对吧?」



「那是一斗的笨妹妹的错!」



「来珠,你不乖乖道歉,一斗是会讨厌你的喔?」



恋歌不加思索地说出这句话,令来珠脸色大变。



「讨、讨讨讨讨厌?」



「呃……我是认为夕鹤也有错啦。」



泪眼汪汪的来珠出声询问后,一斗也只能回以苦笑。



「一斗卿太宠南德原卿了。」



恋歌认为当友佳梨子交抱双臂,怃然陈述意见时,之所以会嗅到微妙的吃醋意味,是因为自己心中也存在着些许情感,于是她像是要驱散这个想法般摇摇头。



一斗等人的同学拨台雫原本专心安静地读着卡尔‧菲利普‧戈特弗里德‧冯‧克劳塞维茨所写的《战争论‧中集》,此时朝他们投以冷酷的视线。



「……你们在说什么?」



「嗯……其实,今天早上润滑液……」



「……」



坐在一斗斜前方、恋歌前方座位的雫,对一斗露出仿佛看到肮脏的灰姑娘般轻蔑的眼神后,像是希望他尽早离开视野似的,迅速转身背对他。



「……」



一斗露出了在载货马车上摇晃的小牛般悲伤的眼神。



「欸,一斗、一斗,你家清扫完毕以前,到我家来过夜如何?反正有很多空房间。」



「咦!恋歌的家……那是皇宫……对吧?」



「嗯!又宽敞又舒适喔,因为有1300LDK。」



来珠推开因为听不惯的隔间数值而苦笑的一斗,探出身来。



「等等等等等等一下,恋歌——你怎么随便邀别人的未婚夫去你家过夜!」



「我、我不是那个意思……你、你也知道,害得一斗家变成黏答答殿堂,有一部分是我的责任。」



「没、没那回事!是我和笨小姑吵架害的!」



「看吧,果然是卿的错,不是吗!」



「怎样,我就是偏偏要跟你唱反调……!」



无法忍受女生吵架的一斗提心吊胆地插嘴。



「那个……我会试着让家里恢复原状。而且皇宫果然还是……该说是令人敬畏吧……」



恋歌是认为一斗的顾虑太见外了吗?她紧握一斗的手极力加以劝说:



「你用不着在意那种事啊,一斗。因为你们家全都变得黏答答的吧?连上下楼梯都伴随着生命的危险,门把也滑不溜丢的,万一门打不开会形成自我监禁状态。做菜时菜刀滑开也很可能会受伤,当夕鹤想和一斗一起洗澡时,会变成不能让小孩看到的那种状态喔?总之就是很滑呀?还是到皇宫来过夜比较好,嗯?」



「唔……唔——嗯……」



看到一斗因为恋歌的长篇大论而手足无措的来珠,从身后拉扯一斗的脸颊,太阳穴爆出血管说道:



「知道了,那么我也一起去过夜。」



「只有卿等过去我不放心。此时,就由不才东小路友佳梨子我以监护人的身分随行吧!」



「嗯,大家都来过夜吧!」



虽然笑嘻嘻地这么回答的恋歌是真心的,不过她也有些遗憾地在心中低语这句真心话:



「和一斗两个人独处……那样也不错……」



「咦?你有说话吗,恋歌?」



「什、什么事都没有、什么事都没有。嘿嘿嘿……」



接着,就他个人而言难得会默默聆听的八田健太,像是对目前为止的谈话感到羡慕,极为不甘心地大喊……



「你们刚才一下提到润滑液、一下提到过夜,真是下流!我也要!我和阿雫姑娘也要一起过夜——」



「我也要……?」



雫从书本上抬起头来,露出不悦的神情。



「皇宫里一定也有很多阿雫姑娘喜欢的厚重书本啊?」



「那就没办法了……」



雫露出不情愿的神情,勉强地点了头。



后来,当雫起身去洗手间时,听到厕所隔间当中传出诡异的笑声……







在旧电器街外围,秋叶原西方便是占地广大的东京帝国第1皇宫。



几乎位在东京外环道中央的这块土地,是距离23区各防卫线最远的位置。



这里是个安全受到保障的地点……虽然也不能这么说,但因为有总比没有好,因此在建国的第5年时,就在此建造了东京帝国的皇宫。



「不过,仔细看过以后,真的好大……对吧!」



在第1皇宫正门前,八田以像要扭断脖子般的角度仰望厚厚的城墙,对于这毫无节操地朝向更遥远的尽头反复增建,却仍然保有不可思议的调和感,这般带有扭曲近未来感的巨大和式建筑发出赞暵。



放学后,以八田为首的恋歌一行人,再加上夕鹤,总共7人搭乘礼车穿越正门。



通过第一道正门,接着又穿越两道门才终于离开城墙大楼群的那一侧后,视野随即变得开阔。一斗瞇起眼睛看着能够直接看到全貌的皇宫。



「我从国中的校外教学以后就没来过了。」



话是这么说,但当时也只是在城墙外眺望,听着向导的说明而已。



「真好,校外教学。好好喔、好好喔!」



不知何时,在这群人面前已经不再采取优雅公主模式的恋歌,眼睛闪闪发亮欣羡不已。



「校外教学……那是什么?」



「咦……」



来珠将装着琥珀色红茶的茶杯放在座位前方的桌上,开口询问。一瞬间,一斗不知该如何回答才好。



「是学校办的旅行。」



「喔……有那种活动啊?学校这种地方会想方设法地做很多事嘛。」



「……等升上2年级以后,来珠也能去啊。」



一斗不加思索地说出这句话,让来珠连脖子都红了。



「呜!一、一斗,想、想跟我一起去校外教学吗?」



对于这句话,夕鹤理所当然地唱起了反调。



「那是不可能的!我真心认为哥哥是想跟我一起去校外教学!」



「你明年就毕业了吧!」



「我会留级!」



「那么跳级不就没有意义了……」



极力避免被卷入对决当中的八田忍不住冒出这句话,结果被夕鹤狠狠瞪了一眼而感到惊恐不已。



若要更进一步地说,就算3年级的夕鹤留级,也不能跟2年级生一起去校外教学。但是如果一斗说出这句话会令夕鹤勃然大怒、认为他在偏袒来珠。为了不重蹈八田的覆辙,一斗选择保持沉默。



不久,礼车便不偏不倚地停在皇宫入口、由喷水池及花圃构成的圆环。



站在足以让大象或长颈鹿通过的大门前待命的女仆打开门,接着恋歌一行人便步下礼车。



精心设计的皇宫大门缓缓开启。女仆及执事们在门后排成一列看不见尽头的队伍,一同低头齐喊:



「欢迎回宫,皇帝陛下!」



八田和习以为常地轻轻点头的恋歌不同,光是对这壮观的景象及响亮的声音便已吓到,急忙在一斗耳边低声说:



「我、我、我现在起了鸡皮疙瘩耶……」



「我也是。」



一斗苦笑着回答,环顾通过门之后的景象。



通称「东京城」的豪华宫殿,其内部的装潢远比外观的多样风格更胜一筹,同样呈现多样化的样貌。



与和风建筑的屋顶及外墙相比,正门内部是大理石墙壁、地板、天花板加上波斯地毯,还有吊灯及洋房大厅,全以纯粹西式风格加以统一。



相较于两名胆小的男性市井小民提心吊胆地走在高价的地毯上,女性阵营由恋歌带领,堂堂正正地往前走去。



接着,在来到玄关大厅的一头与走廊相连的地方时,一名女性有如要阻挡他们的去路一般,以礼貌周到的最敬礼迎接恋歌一行人。



「女仆长……你回来了吗!」



「是的,陛下。感谢您给予我这段长假。」



「说长也是两星期左右吧?女仆长工作太卖力了。这是你到这里来以后第一个休假吧?」



「陛下的关怀令我愧不敢当。」



被称为女仆长的女性微笑着抬起头,一斗及夕鹤看了倒抽一口气。



「「文姐?」」



「……一斗……少爷……夕鹤小姐……?」



「果然是文姐!」



文姐……连风美文的眼中盈满泪水。



「少爷、小姐!」



睽违三年的重逢……



一斗跟夕鹤一同被美文抱住……



来珠怒斥:「喂!一斗你在做什么!」并狠狠咬住他的后脑杓,以鲜血汨汨流下这般挂彩的景象让画面更添色彩。







「吓我一跳……总是冷静处理工作的女仆长居然会哭成泪人儿,我第一次看到你这种真情流露的样子。」



数分钟后,众人被带往第15接待室,恋歌在接下美文泡的茶的同时,开心地如此说道。



「……让您看到难看的样子了。」



「不会,我内心涌现出了强烈的亲近感呢。」



友佳梨子以奇怪的表情对八田及雫说:



「我认为有其他更应该吃惊的事吧……」



「就是说啊——……」



正巧听到这段对话的众人侧眼望向头上缠着一圈圈绷带的谜样男子。



其实谜样男子的真面目是一斗,毫无任何谜团可言。



一斗拉开绷带露出脸孔,接着微笑。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我不知道文姐原来是在皇宫里工作呢。」



「对不起……因为他们提醒过美文,出于安全上的理由,因此在皇帝陛下身边服侍的事要尽可能保密……」



「原来是这样……唔,爸爸他们也交代过我们,不可以害文姐想家,而且也得培养我们息身的独立性才行,所以要尽可能别跟你连络。」



「是的,这件事美文听说过,少爷。」



「……真是,文姐,别叫我少爷。我已经不是那种年纪了。而且,你现在也已经不是我们家的女仆了。」



「不!对美文来说,一斗少爷现在也还是一斗少爷。」



3年——



这段岁月的间隔就像假的一样,两人之间流动着温暖的空气。



美文慈爱地凝视着有如亲弟弟般疼爱的少年。



原本带着微温的视线变得湿润。



「少爷……就算你已经被夕鹤小姐玷圩,但是对美文来说,一斗少爷永远是一斗少爷!」



「我没被玷圩!」



「咦……」



美文以手掩口,露出极为震惊的表情。



「一斗少爷,您千辛万苦地守住了贞洁……」



接着美文泪眼盈眶地说:



「就算少爷受到玷圩,心灵受创过着荒唐的生活,美文还是会诚心诚意地提供抚慰。在离开西园寺家时,我就已经做好了如此的心理准备……」



「在变成那样之前,可以先设法阻止吧?」



「就算少爷无心工作,沉溺在酒精之中,日夜为了泄愤而对美文暴力相向,美文还是相信您会恢复成昔日那个温柔的少爷,还会赚钱来养活您!没错,由美文工作赚钱养活您……!」



美文完全陷入自我陶醉当中,交握双手呈现祈祷姿势并开始颤抖。



「文姐,鼻血、鼻血!」



「哎呀,我失态了。」



友佳梨子心想:这个人也是相当不妙的那一种人……」另一方面,一斗则是因为美文依然没变而露出若笑。



此时,来珠有如要隔开和乐融融地靠在一起的两人,「咚」一声坐进美文和一斗中间。



「……」



美文因此不满地鼓起了双颊。



对于已经23岁还做出这种少女般动作的美文,一斗心中「可爱←→都一大把年纪了」的测量指针微妙地摆动。



恋歌察觉到气氛即将变得紧绷,苦笑着插嘴:



「呃、呃——啊,不过话又说回来了,女仆长是一斗的亲戚,在一斗家当过女仆的事我是第一次听说。」



「皇帝陛下『完全没和美文商量』就成为一斗少爷同学的这件事,我也是第一次听说。」



「那、那是因为女仆长你放假,啊哈哈……」



从美文对待恋歌的态度来看,就算两人之间是主人与女仆、皇帝陛下与臣子那样的关系,美文同时也以年长者、商量对象的身分获得恋歌的信赖,这点让一斗松了一口气。



像一斗姐姐的美文,对恋歌来说也像是姐姐。



这表示她的本质没有改变。



「文姐的大姐姐作风也吹到了皇帝陛下身边呢。」



夕鹤有如替一斗的内心代言一般,微笑着这么说了。



其实夕鹤也与一斗有同样的想法吧!



「是啊……这是天性使然。」



真正的女仆不只服侍主人,还要教育主人的这项教诲,美文有如呼吸般自然地相信、持续实行。



「不愧是文姐,全日本女仆大赛7连霸。」



「是8连霸。」



美文嫣然一笑,不过还是不忘确实纠正。



因为每年报纸都会刊登,所以一斗他们只知道她的活跃依然没变,不过由于日本战与世界战的连霸次数不同,因此对于目前哪一项是几连霸的记忆并不明确。



「一斗他们喊女仆长为『文姐』呢。今后我也喊你文姐吧?」



「不可以。加上『姐』来称呼美文反而失礼,一开始美文应该就告诉过您了。」



「咦~~可是,你就让一斗他们这么称呼!」



「……」



对此,羊大文哑口无言。



因为无法否认在美文心中,一斗及夕鹤是特别的存在。



「……对了,来珠小姐?为什么刚才您要介入我和少爷之间呢?」



「因为你不过是个女仆,却想勾引我的未婚夫!」



「未婚夫……是吗……?一斗少爷……?夕鹤小姐应该不会同意这种事才对……」



这个被放错重点而令人难以置信的事实让美文脚步踉跄。



「我没同意,文姐!」



「啊啊,果然!」



令人难以置信的事实并不是事实,让美文稍感安心。



「文姐也反对这桩婚事吧?」



「硬要说的话,美文坚决反对!」



「原本以为她是个正常人,不过似乎并非如此……不愧是皇帝陛下身边的人!」就像这样,友佳梨子不愧是友佳梨子,一再对奇怪的部分感到惊叹。



「而且,为什么会有这种事?美文竭心尽力拉拔长大的一斗少爷居然会遇上这种事……呜呜呜……」



美文不中用地开始啜泣,拉起围裙的一角拭泪,夕鹤于是急忙安慰她:



「不要哭,文姐……南德原来珠,这都是你的错!」



「为什么?这值得哭吗?这是悲惨到值得哭的事吗?」



在场的所有人均将视线转开,因此来珠紧咬牙根,发出「叽叽叽」的声音。



「为什么会遇上这种事……是吗?的确,其实我也一直很纳闷,来珠和一斗为什么会订下婚约。」



「咦?」



「没错没错!我也常常感到不可思议。首先就不明白卿与一斗卿的共同点。」



「什么?」



在被视为较挺来珠的恋歌及友佳梨子接连发表了以上的意见后,似乎将来珠逼到非常不利的立场。



「你不告诉我们吗?来珠?我们是好姐妹吧?」



「唔、唔——嗯……恋歌你要答应我,不可以生气喔?」



「当然,我们是好姐妹啊。」



「是会让陛下生气的事吗……?」虽然友佳梨子感到奇怪,但由于好奇心占了上风,因此并未打断谈话。



「那么,恋歌也要告诉我你对我保密的事喔?」



「我们算是好姐妹吗?」



「你……!」



就这样,虽然多少产生了一些争执,不过最后来珠还是开始说起与一斗认识的经过。



「……那是四月蓝天耀眼的一年前发生的事。」



透过窗户仰望与前几天无异的湛蓝苍穹,眼神出奇遥远的来珠开始回想……



……



………



…………



霞关。



东京帝国宰相府。



帝国宰相办公室。



一如往常在厚重的办公桌前努力处理政务的南德原来珠,覆述走近过来的首席书记官所说的话。



「结婚?」



「是的。」



「我吗?」



「不……是皇帝陛下。就陛下的年纪来说,前阵子已欢度15岁诞辰。为了要在16岁诞辰时大婚,身为臣子的我们是需要多用点心的吧?」



「所以,要我对恋歌提这件事?」



「是的。若由身为皇帝陛下友人的阁下进言,陛下也会接纳吧。这是为了帝国的安宁。」



「……这些话是谁鼓吹的?」



「宰相明察。这是枢密院的老人若无其事拜托我的。」



记得他在枢密院里的确是有喝茶的朋友……来珠一副感到厌烦的样子叹了口气。



「要她结婚也行,不过……对象怎么办,对象呢?」



「枢密院会送来候补名单。对方希望由宰相来挑选对象。」



「咦?由我选吗?」



「枢密院在前阵子的皇帝继承权争夺战中,早已变得四分五裂。由于只留下了不愿与争斗扯上关系的人,因此也不想积极地担负起推荐皇帝伴侣的工作。」



「……这样的枢密院还有什么用!」



「原本枢密院就只是聚集在初代皇帝陛下身边,一群热心助人的人士罢了。现在可说是去除权力欲望,恢复了他们的本质。」



「这番话真希望能让某些阁员听到。」



「是的。」



就这样,数日后,像小山一般高的相亲照片及个人资料被送到来珠手上。



接着,在来珠手中,这座小山以惊人的速度化为垃圾山。



看到资料才刚拿到手立刻就被丢弃的景象后,枢密院职员露出些许的苦笑。



「欸……」



「是?」



职员担心来珠要责怪他紧盯不放的无礼行为,因此直挺挺地站着一动也不动。



「别再挑选家世、学历、长相出众的人过来。」



「喔……啊,您的意思是?」



「恋歌需要的是……个性更加郁闷的人。这么一来,对方才能真切地感受到她的纯粹有多可贵。」



「您说的话真难懂……」



「我是这么想的。如果由我来选择………我就会这么选。不然就选个普通她会选择的恋爱对象吧。」



「普通……是吗?」



「普通。」



两人都明白那是无法实现的事,不过由于那是真理,因此两人并未再对此事多说什么。



不过与其这么说,倒不如说是因为发生了另外-件事,所以才忘了这件事。至于另外的那件事是……



「……?」



才看了一眼就扔开个人资料的来珠,注意力被随意夹在其中的一张照片所吸引。



「他是……」



只有这张不是相亲照,而是普通的记念照。



「欸,他没有个人资料耶?」



「喔喔,终于有您看上眼的人……」



这时职员的笑容僵住了。



「怎么了?还有,为什么只有他是记念照?」



「这是……那个……小犬……」



「喔哦!」



南德原来珠的眼中发出异样的光彩。



「没想到枢密院里也有这么充满野心的人,想将自己的儿子送去当皇帝夫婿这种气概,还真是不能小看嘛!」



「不、不是,事情绝非如此……!我想是不小心混进去的——」



「……这么说也对。如果你有这种打算,不管是要伪造个人资料还是什么应该都做得出来吧……只靠夹杂一张这种记念照片,要出线是很困难的……我是很想这么说,不过我对他有兴趣。立刻呈上他的个人资料……不,不用了,我会命令宰相府的谍报部去做。」



「但是……」



「那么,他叫什么名字?」



是多心吗?来珠问话的声音显得高亢。



「一斗……他叫西园寺一斗。」



数日后,来珠一时兴起,将一斗叫到宰相办公室来。



「那那那那那那个……你、你的兴趣是?」



虽然来珠认为这样完全不像自己,不过她的声音还是无法克制地变得高亢。



「我没有什么……可以称为兴趣的兴趣。」



「是吗?真巧,我也一样!我们意气相投呢!」



「是啊……哈哈哈……」



「……」



「……」



因为没有兴趣而意气相投是很好,不过问题是找不到话题可聊。



来珠在面对来访的一斗时,数日前呈上的西园寺一斗个人资料的内容,已经彻底自她的脑中飞走。



真要说起来,那份数据当中除了照片以外,并没有其他值得一看的东西。在面对本人之后,来珠从初次见到那张照片起便怀抱的感情便有如暴风雨一般,将脑中的东西吹得烟消云散。



沉淀在眼眸黑暗深处的光——因为深沉的黑暗而显得更加明亮的光辉,紧紧捉住来珠的内心文不放。



来珠知道那叫什么。



很单纯,却像是无法闪避的陷阱一样。



虽然不合理,但也无法用道理来否定、欺骗自己,是加诸麻烦至极的人类这种生命体上的诅咒。



否定再否定还是会冒出来的感情,在面对以面谈为借口找过来的本人时,来珠确信了那是真的,再否定也只是白费工夫。



没有理由。



不需要理由。



盘踞在她内心的那份感情不需要这些。



「那个——……」



对于来珠丝毫不得要领的对应,一斗惶恐地举起手。



真要说起来,一斗并不明白他自己被找来的原因。双亲叮咛他总之不要失礼,若是失礼便是死路一条。有如可怕的惩罚游戏,导致一斗只感觉到奇怪的警戒心。



「……我为什么会被叫到这里来呢?」



「您知道为什么会被叫来吗?」



「我不知道。」



因为紧张,不知为何换用敬语的来珠在清了一下喉咙后,端正姿势看着一斗。



「西园寺一兜。」



吃螺丝。



「你听好了,西园寺一兜。仔细听我接下来要说的话,西园寺一兜。」



似乎就算吃螺丝,她也要硬着头皮继续下去。



来珠因凶恶的善政这种风评而闻名,一斗就算不愿意也会不小心听说。不过在看到这个情况以后,一斗认为她在本质上似乎不是坏人。



「再继续这样下去,你的意志及人权将受到忽视,被迫成为皇帝的夫婿。」



「……喔啊……咦?」



「原来如此!」「太猛了!」「你在说什么啊!」这些念头掠过一斗的脑海,不过在过度吃惊时,人类是会说不出话来的。



因此他什么都没说,反过来将来珠说的话纳入心中。他的眼中深沉的黑暗显得更浓,低下头来叹了气低声说:



「像我这样的人,那种事是……」



这自嘲的口吻引起来珠的注意。



「你不相信自己的价值吗?」



「……」



沉默即是肯定。



「那是件幸运的事。」



「幸运……?」



「自己是怎样的人?为何而生?相信自我价值的人类轻易就能找到答案。就像我一样。」



此时来珠所说的话,并非想要博取好感。



只是从前看过初代东京皇帝‧北条皇斗半生的记录后得到的感想……这是来珠本身希望有一天能对其他人说的话。



「可是,不相信自我价值的人不一样。在遇到障碍、痛苦、迷惑时,能够靠自己去开拓自己的道路。那不是命运或宿命,就真正的意义来说,是人类拥有的开创未来的力量。」



「开创未来的……力量……」



有种得救的感觉。



原以为只有拥有某些事物的人类才是被需要的。



原以为只有具备才能的人才会获得认同,才被允许存在。



不过,一无所有也是有其意义的。



什么都没有并不是罪恶。



能够掌握不存在这个世上的事物的,是内在不存在任何东西的人。



来珠的意思是说,正因为内在是空白的、正因为拥有想填补空白的渴望,因此会创造出不得不真正存在的未来。



南德原来珠是拥有一切的少女。



正因如此,才会被什么都没有的一斗吸引吧?



就连一斗本身也不相信的力量……



只有来珠发现的那种力量……



最后变成扭曲的形状,成为现实。



「南德原宰相是个好人呢。」



望着在深深的暗黑色眼眸中燃起的亮光后,来珠再也撑不下去了。



无法制止心脏怦通怦通地跳,脸涨得通红。



「你、你是不是笨蛋啊!那是理所当然的事!……所以……就由我来救你吧!」



「救我……?」



「只只只只只只只……只要跟我订婚,我想皇帝也不会多说什么。只要现在签约,三个月的试用期都免费!」



「从第四个月开始要收钱吗?」心里这么想的一斗流下冷汗。



「可是……会不会给您添麻烦……」



「当然是很麻烦!可是,再这样下去,西园寺一斗会被迫在与恶魔的契约上签名!」



「啊,没有吃螺丝了。」一斗注意的是这奇怪的地方。



顺道一提,此时所提到的与恶魔的契约,是指与皇帝大婚前的相亲,并非与来珠之间的婚约。若不说清楚,肯定会搞不懂哪边才是与恶魔的契约。



「……可是,这么做会给南德原宰相添麻烦。」



「怎么?你这么不愿意跟我订婚?我担心若是设定为恋人那种暧昧的关系,之后你才反悔将会无法给予法律上的罚则,因此才特地说要订婚,这点被发现了吗?」



一斗心想:「原来她想要惩罚我吗……」再加上从第四个月开始要收取费用,一斗有感于原来这就是恶德商法,又多学到了一点社会经验,因此并未仔细聆听后半的谈话。



「总之,你只要说『请跟我订婚』就好了——!」



来珠用力挥舞手臂如此命令。



在这等气势压迫下,一斗非常不情愿地说:



「请、请跟我订婚。」



「……」



不过,来珠期待的这句话却让她露出大受伤害的表情。



「你那么不愿意吗……」



「咦……」



眼见来珠的情绪明显变得低落,再加上这句悲伤的话,令一斗发出不知所措的声音。



「对不起……你可以回去了。我会负责将你从夫婿后补名单当中排除,所以你不会再受到打扰了。」



虽然来珠看来落寞,但她却笑着这么说。



分明应该是如此……



但是眼泪却从来珠眼中扑簌簌地掉下来。



「啊、咦……为什么……我会……」



「那个,我……」



「!什、什么事都没有!你别管,回去就是了!」



「试用期间……可以先试用看看吗?」



「……」



来珠无言地瞪着递上手帕、不自然地微笑着的一斗。



「不行……吗?」



「好……吧。」



来珠将一斗的手帕像抢过来似的接下,上头有阳光的味道。



「不、不过相反的,你要尽全力试用喔!」



「……好的。」



认为来珠这副模样很可爱的一斗,要说是太大意也真是太大意了。



那是1年前发生的事……



…………



………



……



「事情就是这样……」



虽然在途中,事情差点就被扭曲成对来珠有利的状况,不过藉由一斗的补充,来珠带着遥望的目光叙述完毕。



「等一下,那有一半是威胁吧!」



「而且,那是什么走向?我变成像是硬要染指一斗的坏皇帝一样!」



「一斗卿,现在也还不迟!你应该要解除这么卑劣的契约才对。」



「很可惜,试用期早就已经结束了。」



「那么,你每个月都有付钱吗?一斗?」



「这么说来,我没付呢……」



「付钱啦!」



「咦?好是好,不过具体来说,那是什么的费用……」



这样好吗?



在场的所有人都这么想。



「一斗少爷……你好可怜……」



流泪的美文虽然失声痛哭,但还是不忘往空了的茶杯倒茶,栩栩如生地勾勒出世界女仆大赛7连霸的本色。



在美文倒茶的同时,八田朝坐在隔壁的雫低声说出局外人的视点所得出的感想。



「呃~~如果由我来说,刚刚那段话根本就只是在炫耀嘛。你说呢,阿雫姑娘?」



「说得也是……」



翻着厚重书本的雫乍看之下似乎完全不感兴趣,不过她耳朵的全副神经一字不漏地接收到了来珠的谈话。



至于说到以来珠为中心展开争吵的那个集团,当中的恋歌突然察觉一件大事。因为是大事,所以是两度察觉。



「真要说起来,根据刚才你所说的,一斗是我的未婚夫候补吧?」



「你把他骗上床了!」



「我、我我我我我、我们还没有上过床啦!」



来珠大吼之后才回过神来,难为情得连脖子下方都红了。她拿着沙发上的抱枕盖住头,双脚晃动着扭动身子。



只知道这个单字,却不十分明了其中意义的友佳梨子也从来珠的话中察觉到语意,使得脸也愈来愈红。



「所以更进一步地说,我大婚的那件事怎么样了?」



「啊——……」



「你忘了?」



起身的来珠做出太过随意的回应,令恋歌饱受打击。



「那么,再找一次候补?」



「算了……我要很普通地恋爱、结婚……」



恋歌说完,在下一个瞬间望向一斗。



虽然那只是一眨眼般短暂的时间,不过恋歌与一斗的视线交缠……那一剎那,有种时间仿佛停止般不可思议的感觉。



不知为何,恋歌感觉内心好像遭到窥视一样,急忙岔开话题。



「对、对了,夕鹤从刚才开始就很安静呢?」



「是的……明明就算会因为神经错乱而动手打人也不奇怪啊……」



大家循着友佳梨子的视线朝夕鹤那边凝视。



「……」



夕鹤依然无言地盯着虚空当中的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