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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山香南的相簿(2 / 2)


“话说回来,满山同学有送九濑同学情人节礼物呢。”



“那是……有原因的。九濑同学跟另外一个人在比赛谁可以拿到比较多巧克力,我只是被拜托的而已。”



是喔。松见坂说了一声。



“但是,居然有人把女孩子的真心以数量计较胜负啊……”



“事情没有那么夸张啦。”香南有点不太高兴地辩解着。



“那只不过是像选举一样,比赛哪一边支持的人比较多,我只是投下我神圣的一票而已。如果另外一个人来拜托我,我也会同样投他一票的。”



当然,对方并没有来拜托她,结果是另外一个人……镜夜获得压倒性的胜利。



自从幼等部的橘子事件以来,九濑跟镜夜的冷战就一直没有停过。幸好学年不同,他们很少直接碰上。但偶尔在母亲们的聚会时碰面时,九濑总是单方面地挑战镜夜,然后一败涂地。



“满山同学的人际关系还真复杂呢。”一说完,松见坂就结束了这个话题。



走了一会儿后,松见坂突然又开口。



“对了,满山同学,我可以拜托你一件事吗?”



所谓的请托,是要她帮忙送信。对方会在黑木屋百货的文具卖场等松见坂的使者。只要交给对方之后就可以走了。



突如其来的请托,让香南觉得很困惑。



“等一下。首先,要怎么认出对方呢?”



“只要穿着樱兰的制服,对方就会认出你了。”



“你不能拜托你家里的人吗?”



“没办法。”松见坂的嘴角露出笑容。“你应该知道吧?”



不用说,对方就是那个传说中的大学生。



“拜托你。我知道拜托不是很熟的满山同学这种事很不要脸……可是,我没有其他可以拜托的人了。”



香南的心在动摇。如果要穿制服去的话,就得不回家直接过去。但要司机绕到预定外的地方,万一被特别问东问西的话怎么办?而且,最重要的是,这种被她家里拒绝的事,自己可以答应吗?



结果,香南居然点头了。



“我知道了。我会尽可能试试看。但如果失败的话,还请你谅解。”



也就是说,其实香南也很憧憬谈一场没有结果的恋情。她只是希望能借由帮忙这件事,可以嗅到一点禁断果实的香味罢了。



松见坂高兴地几乎要牵起香南的手大叫,她从书包里拿出信。



“对不起唷,给你添麻烦了。“



送走了松见坂后,香南在把信收进书包里之前再看了一次信封。薄荷色的信封上,没有寄件人也没有收件人的姓名,很符合秘密信件的样子。



但香南却觉得有点不满。既然是在被禁止也还要继续爱下去的两人之间所交换的信件,那即便是什么都没有的封面,也应该要更有一些恋爱的气息啊。



平常日的午后,上班的人都还没有下班,因此黑木屋里没有太多客人,店员都在擦着玻璃。



黑木屋的卖点之一,就是设置在中央的巨大吊灯,光临的顾客只要搭手扶梯就能看到全貌。香南来过几次,因此没什么特别的兴趣,直接往六楼的文具卖场去。



到达六楼的时候,突然有个人从死角伸出手来碰她。



她吓了一跳,身体往后一退。有个年轻的男子站在她面前,长得没有特别好看,但肌肤却像婴儿般的白皙。



“你是松见坂同学的朋友吗?”



他瞪着香南,像是还没有消除警戒心的样子。年轻的男子又再问了一遍。



“你是松见坂同学的朋友吧。”



香南怕怕地点头之后,男子伸出手。



“她有没有拿信给你?”



香南连忙打开书包,把松见坂交给她的信拿出来。男子当场把信拆开,一拿出里面的信纸后,他便转身背向香南,因此香南错失了当场离开的机会。



来来往往的人都上下打量着挡路的年轻男子以及在他身边的香南。樱兰的制服耶!甚至还有人小小声地这么说。



“请问,很抱歉,我要离……”



“等一下。”



有什么事吗?在问这句话前,年轻男子就又说了一次。



“等一下,我回个信。”



晴天霹雳。



原来如此,收了信的话,对方就会回信吧。而负责送信的香南,当然也会被对方当成是负责拿回信的人。



香南在心里狠狠地骂着自己,为什么没有想到这一点。



年轻男子看了看四周,说了句“我们去那边喝个茶”,然后就往前走。



但香南却不想挪动脚步。虽然只讲了几句话,但香南却对男子有着难以形容的厌恶感。无论是自以为很熟的样子,或是随便碰触别人的身体还有讲话的方法。此外,既没打招呼也没报上自己的名字,看到香南来传信也没跟她道谢。如果,没有结果的恋情必须要以这种人为对象,那她希望一辈子都没有这种经验。



因为香南没有跟上来,所以男子停下了脚步。“怎么啦?”他边说边靠近,还伸出了原本放在口袋里的左手。



香南看着男子的手,知道那是要靠近自己的,不禁僵住了身体。



就在这时候。



“满山学姐,事情已经好了吗?”



手扶梯那里传来熟悉的声音,香南抬起头。



一个戴眼镜的少年正从扶梯上走下来。香南脑袋里同时出现了两种感觉,一个是她的确认识这少年的确信感,另一个是她总觉得有哪里怪怪的。



“……镜夜?是你吗?”



香南不禁住手扶梯跑了过去,男子的手就这样搭上了空气。



镜夜冷静地下了手扶梯之后,走到香南身边。



“如果事情办好的话就回家吧,不快点的话,路上会塞车。”



“你干嘛啊?”年轻男子对着镜夜大叫。



镜夜完全无视于男子的存在,反而是他身后有几个黑衣男出现,挡在年轻男子跟镜夜(还有香南)之间。男子想要推开黑衣人,靠近香南,但黑衣人却在一瞬间先采取了行动,挡在男子的动线跟镜夜之间。就这样重复了两三次之后,黑衣人开口了:



“镜夜少爷,您打算怎么做呢?”有如钢铁般的声音,年轻男子吓得停下动作。



然后,像是就在等待这一刻似的,镜夜的身后又出现两个黑衣人。



男子啧了一声,转身冒出一句话,居然还带男的来啊。



香南打从心底松了一口气,目送男子离去,但她马上又想到。



“啊……没有拿到回信这样可以吗?”



镜夜冷冷地看着她,香南慌张的解释自己的清白……试图把事情讲清楚,但镜夜的眼神愈来愈冷。



“你淌了一趟很笨的浑水。”



“什么很笨。”香南抗议着。“我是为了班上的朋友啊。”



“要利用你的制服,这算是友情吗?”镜夜调了调眼镜的位置。



这时,香南终于发现到她到底觉得哪里不对了。



“镜夜,你什么时候开始戴眼镜的啊?”



镜夜的眼神像是觉得她很烦似的。



“你要说的话就只有这些吗?”



“啊!对不起,谢谢你们救了我。”



香南向他深深地一鞠躬,黑衣男子们也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镜夜先往前走。



“你让车在哪里等?”



“停车场。你呢?对了,初等部的课呢?你请假啊?”



“星期三下午是自由参加的社团活动喔。你难道不记得去年的功课表了吗?”



被镜夜这么一说,香南才想到的确如此,真是丢脸。



移动到停车场的途中,香南问了镜夜来这的目的。为了调整眼镜,他定期会来黑木屋。因为在手扶梯的地方看到香南,因此他又走了回来,香南又再跟他道了一次谢。



“那,你是什么时候开始戴眼镜的呢?”香南咬着不放,继续问道。镜夜一副觉得很无趣似的别过头去,看起来像是不希望人家提起这件事的样子,于是香南便不再问了。对这年纪的少年来说,眼镜也许是个看起来很拙的东西。



……香南搭上车,车子正要发动时,镜夜不等她的车子开走就离开了。反倒是香南目送着他在一群黑衣人包围下进到百货公司里。



等到离开停车场,车子开到已经看不到黑木屋的建筑物时,香南才发现到一件很重要的事。



她忘记跟镜夜说他戴眼镜很好看了。



第二天,香南把事情告诉了松见坂。她委婉地说自己因为碰到认识的人,为了不让别人起疑,所以马上离开,还有希望不要再有下一次了。松见坂则回答她只要信有送到就好。



本来两个人就不是很熟,因此之后就没有再往来了。



这件事会发展成惊天动地的大事件,是在季节变化的冬天来临时。



简单来说,就是这么一回事。



松见坂家提出分手时,那位‘门不当户不对’的恋爱对象听说要求了超过分手费的东西。因为实在太过分了,所以男子最后除了性命跟五体的健康之外,失去了一切。



但这时,从男子的身上竟找到了几张其他樱兰女学生的照片。松见坂家联络学校之后,学校便直接找来女学生们问话。



其中也包括了满山香南。



快接近情人节的某个星期天,香南被学校找去。看到照片时,她打从心底吓了一大跳。



只有那么一次,只有去黑木屋赴会时那不到一分钟时间,居然都被拍了下来。对方似乎是利用手扶梯的夹壁,从上面用远镜头拍的。



为了证明自己的清白,香南把一切都说了出来。镜夜的事也得说,因为照片里拍到了他的保镖。



听了香南说明的学校这边(里面居然也包括了理事长·须王让!),相信她说的都是真的。看来他们之前应该已经先调查过,只是要跟报告作对照确认一下而已。



尽管如此,这毕竟还是与学校的名誉有关,必须追究责任,因此香南被规定得在家里等通知。



考虑到茫然的香南很可怜,须王让对她说道:



“我不想大声说,但这种事情并不是第一次。不管是哪个时代,都会有借着人家好意而趁火打劫的人。”



看着桌上厚厚的资料,须王让苦笑地说了:



“只不过,这次被骗的学生太多了。应该说,你们这个世代,有点太单纯了吧。”



香南搭车回到家之前,学校的处分就下来了。停学三天。



她的父母都在家里等她回来。因此香南的父母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她花了好长的时间说明。父母虽然指责她为什么回家前绕路去了别的地方,但对香南的判断本身却没有任何责骂,他们只是要香南在吃饭前先留在房间里休息。



香南回到自己的房间里,就这样穿着制服躺上床,没有做任何梦。



等到她张开眼睛时,已经是晚上八点了。明明已经是快要吃完晚餐的时间,却没有人来叫她……又或许是她自己叫不醒吧。



明明中午也没吃,整个人却一点食欲也没有,香南觉得很不可思议地起身。



一下楼,她听到父亲的书斋传来声音,偶尔还传来笑声。她虽然没打算要偷听,但父亲低沉的声音却清楚地穿过门。



“……哎呀,别这么说。应该是有什么状况吧。对了,你姐姐不是罗贝莉亚女子学院的毕业生吗?……是喔。其实呢,我女儿突然说她想要去念罗贝莉亚耶……没有没有,中学一年级了,有什么好方法吗?”



一想到停学处分结束之后要回到学校的事,香南就很忧郁。但是她从来没有想过要转出从初等部就一直就读的樱兰学院。对香南而言,‘学校’就等于樱兰。容易迷路的校舍群、有点距离的待车处、一点意义也没有但却多到爆的特别教室,对香南来说都是很亲切的风景。



她不想离开樱兰,香南整晚都在想着这样的事。



第二天早上,香南的父亲特意若无其事地说道:



“今天我会早点回来,吃完饭后我有话要说,已经过去的事就没办法了,我们来谈谈以后的事情吧。”



香南沉默地点点头。她只喝了红茶跟吃水果后,就离开了餐桌。



回到自己的房间里,制服已经叠好放在桌子上了。因为昨天晚上穿着睡觉,所以照理说都皱了才对,但有点贴心的人已经帮她烫好了。



折得整整齐齐的棱线,看起来就像是新的一样,像是要否定她会穿这件制服的样子。



说不出口的无力感袭向香南全身。



……终于有人敲门了,香南这才回过神来。母亲隔着门说道:



“香南?妈妈也要出门了,你没问题吗?”



“好,妈妈慢走。”香南慌张地装出开朗的声音说道。



母亲在担心她。一想到这,香南就愈来愈觉得无力。



就这样,她傻傻地待在房间里,直到电话分机的声音响起。



‘小姐,您的电话。是九濑少爷打来的。’



香南看向时钟。刚过十二点,照理说九濑应该还在学校里。



“……我来接吧,转进来。”



几秒钟的音乐过去后,电话接通了。



‘喂喂,小南?’



听到九濑的第一声香南便吃了一惊。并不是因为九濑的声音很大,而是他很久没有这样叫自己了。进了初等部之后,他不是只叫自己的名字,就是加上同学两字。



但接下来的发言,让香南更是大吃一惊。



‘听说你被松见坂骗上了捕鲉鱼的渔船,是真的吗?’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香南好不容易才挤出这么一句问句。



‘学校里大家都在传,说松见坂会被退学就是因为这样。’



为什么从昨天开始,世界就老是发生一些无法预测的事情呢?香南呆呆地想着。她又惊又怒又悲,情绪起伏太大,根本就不知道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形。



‘小南?你有听到吗?’只有九濑的声音都一样。



“不是的,不是那样子的,小猛……”



她本来想要解释清楚,但一开口,香南就哭了。



‘小南?’



“……小猛。”香南的口中,接二连三冒出她想都没想到的话。“爸爸他……爸爸他要我转学去罗贝莉亚……”



接下来,香南就只是一直哭,说不出话来了。



‘……真的吗?’停了一会儿,九濑说话了。



“嗯……”



‘那你想要去罗贝莉亚吗?’



“我不想去!”香南大叫。“我想要留在樱兰……!”



‘我知道了。’九濑马上回答。‘我有个好方法。’



……结束通话后,香南还是好久都无法放下子机。如果她无法相信自己会突然哭出来,她也无法相信自己怎么会跟九濑求助。



因为,就连自己的情绪起伏也都出乎她的意料之外了。



到底之后会变成怎样呢?



(而且,好方法到底是什么呢?)



突然,香南觉得很饿,胃开始刺痛,手脚也在发抖。



世界跟自己的心情,还有自己的身体她都搞不懂了。香南一边这么想,一边走向餐厅。



过了四点,香南的母亲回家了。香南站在玄关迎接。



“我去见镜夜的母亲囉。”香南的母亲若无其事地说道。



香南的心脏快要跳出来了,话说回来,她完全忘记镜夜的事情。



“我去跟她道歉,结果她大吃一惊。原来她一个月前就知道这些事情了呢!真是的,怎么我们当事者反而是最后知道的呢。”



香南无话可说。电铃响了。



“来了来了,是谁呢?”香南的母亲亲自看对讲机确认来客。



‘我是九濑的使者,特地送东西来。’



“啊,是有约吗?请进。”



解除门锁后,大门出现了满坑满谷的一笼橘子。香南的母亲伸出手,对方向她行了礼后,走到香南面前。



“好久不见,香南小姐。很高兴看到您这么有元气。”



香南听到声音,思考着对方是谁。九濑家的……是那个陪她们一起玩百人一首的男子。当时看起来就已经有点年纪的男子,经过七年的时间,已经完全地变成一个老人了。



“您出落得很漂亮,让我都快要认不出来了呢。所以才会有些谣言呢。”



谣言指的是鮋鱼渔船的事情吗?香南在脑袋里想着。



老人将水果交给香南,香南反射性地接下。



“再过三十分钟,猛少爷就会来了。请您准备一下吧。”



香南还搞不清楚发生什么事,她的母亲却已经了解状况,“那得交代下去要她们准备多一个人用餐呢”。



“但是,小猛为什么会来呢?香南?”



香南期待老人给她答案,但老人却只是行了个礼。



“今后也请多多指教。”



过了五点之后回家的香南父亲,很开心看到妻子跟女儿在玄关迎接他。



“怎么啦?你们两个一起在这里迎接我,还穿得这么漂亮。这个橘子笼是怎么一回事啊?”



看到被放在玄关的橘子笼,他问着妻子。



“那是……”然而香南的母亲却显得有点为难。



香南的父亲正觉得奇怪,随即又传来一辆车开进来的声音。门一开一关的声音响起后,出现了一个脚步声。



一转头,门的另一端出现了一位少年。他穿着樱兰中等部的制服,白色的衣领飘在黄昏中,看起来就像是童话里的王子。香南的父亲如此想着。



少年……九濑猛全身充满了紧张的感觉,一踏进满山家就大叫:



“我跟小南小时候就约好要结婚了!我们现在还是一样相爱!所以,请不要分开我跟小南!”



唉呀,香南的母亲脸都红了。而当事者的这位女儿香南,则是喃喃冒出一句:这算什么好方法啊?



香南父亲笑了将近十分钟后(期间,九濑不停地强烈抗议),告诉大家香南转学到罗贝莉亚一事决定取消。



停学三天后的隔天,香南去上学了。她一如往常地进入校门,前往1-A的教室。想了很久之后,她终于在上课铃声前悄悄溜了进去。刚停学结束就迟到,感觉起来似乎没有反省的意思,但在教室里浪费时间,也只是被大家以好奇的眼光打量而已。



因为她觉得自己没做什么奇怪的事,所以不管人家怎么说,她都打定主意要不在乎。尽管如此,香南还是在教室的门前停下了脚步。她觉得教室里嘈杂的喧闹声好像都是冲着自己来的。



就在这时候,意想不到的救世主出现了,而且还是一次两个人。



“啊~满山同学耶,早安~”



安静的走廊上,突然有人叫住她。香南吃了一惊,连忙转过头去。



是埴之塚光邦跟銛之塚崇。



个子小小又可爱的埴之塚跟身高很高又冷静的銛之塚,尽管外表看起来一个共通点也没有,却常常一起行动,实际上是表兄弟的两个人甚至被称作1-A的名物组合。他们各自都学习武道,可能是因为社团活动的晨练才会拖到这个时间吧。



“怎么啦?钟声已经响囉。”



埴之塚很大声地说道。



“啊,呃……”



虽然有回应,但香南看起来很犹豫。埴之塚接着说道:



“那我先进去囉~”



然后,他走过香南面前,一把打开了门。香南紧张地躲在门边的死角,教室里响起了一片与埴之塚早安的寒暄声音。



銛之塚紧跟在埴之塚之后走进了教室。香南动弹不得地看着这一切。



经过她身边时,銛之塚微微地看向香南。



“……第三堂变成了自习课。”



然后冒出了这么一句话。



香南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听错了,毕竟大家都知道銛之塚是一个很沉默的人。



这时,上课钟声响起,教室的门还是开着的。



(啊啊,不管了!)



香南豁出去,踏出第一步。



结果,教室里一片寂静。所有人都看向她。



集中的视线对她造成了物理上的压力,香南当场停下脚步。



对她来说,就像是永远那么长的一瞬间过去后。



“满山同学!你没事啊?”



“太好了!我还以为以后再也看不到你了!”



“听说你被迫搭上鮋鱼渔船,是真的吗?”



同学们包围住香南,接二连三地问她问题。这么出乎意料的发展,让她有点吃惊。她寻找着九濑的身影,但他只是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对眼前的一切也感到吃惊。一对上香南的眼神,就马上害羞地别过头去。



香南本来以为待在教室会坐如针毡,结果自己却以“被狡猾恶人欺骗的被害者”身份博得同情。跟那些还在停学中的学生或是在处分下来之前就先转学逃走的同学比起来,她算是幸运的了。



还没有时间去习惯空位太多的教室时,便到了学期结束、重新分班的时刻了。



九濑升上2-A,香南升上2-B,她也接受了这个决定。老实说,可以跟老爱指桑骂槐的绫小路分开,她觉得很开心。



即使从A班变成B班,课还是一样照上,香南的生活也跟以前一样没变。只是班上的同学比较朴素闲散而已。



还有一个看不见的变化。



放学时,要前往待车处的路上,感受到尘土飞扬的香南停下了脚步。



她看着操场,橄榄球部在练习。今天是欢迎新生加入举办红白对抗的日子。



橄榄球部分成橘黑两种制服,部员们紧挽着手臂,横队前进。球从脚下迅速有如子弹一般飞出,队伍马上分开,所有人都冲进操场里。



一个长传球,接到球的选手马上往目标直冲,敌军选手迅速挡住了去路。如果没有处理好的话,就会挡到其他的队友,大部分的运动都是如此,尤其是橄榄球这种要求团体精神的运动更是如此。



九濑身为队上的一员,很漂亮地完成了自己的分内之事。为了让持球的队友可以往前冲,他奋力飞扑挡住了敌人前进的路线,让人甚至感受到牺牲的精神。



春风吹过,香南想起理事长的话。



‘你们这个世代,有点太单纯了呢。’



恐怕九濑正是属于太过单纯的这种人吧。他眼里的世界很简单,只分成敌人跟朋友,最后坏人一定会完蛋,正义胜利。女生跟年幼者要顺从年长者,要遵守约定。真的是很单纯呢。



不过,香南觉得这种单纯很重要。



正好这时候又是一个长传,一个高个子选手接过球,一直线冲了出去,尽管对方马上冲过来阻挡,但他还是甩开一切紧紧抱着球,就这样朝着目标前进。对方挡不住他的攻势,抓住他的手便放开了。要是抓住刘海的话,应该还比较简单吧。



橄榄球部里高的部员不少,但香南一看就知道那个高的部员是谁。



不知不觉中,不管在多远的地方,香南都能一眼认出九濑。



3



樱兰高校第一回体育祭,现在正是兴奋的最高点。前半部惨败的红组,趁着啦啦队一战开始卷起反攻,白组很明显地开始紧张。



其中,只有主将凤镜夜一脸泰然地看着整个战况……



“你也有计算错误的时候啊。”



走下选手席的满山香南对着镜夜说道。镜夜斜眼看了香南一眼,却没有开口说话。



香南理所当然地坐在镜夜身旁,她低头看着下方,操场上正要开始进行拔河比赛。两队的选手排成一排,等待着宣布开始的枪声。



香南看了看红组的成员,啊的叫了一声。



“须王同学跟常陆院同学,再加上奖学金特别生的,呃……?”



“藤冈治斐。”



“没错没错,连那个藤冈同学也出动了,红组的男公关成员都出马了吧?”



“你想说什么?”



“红组又更兴奋了呢。”



事实正是如此。红组的观众席上,叫着自己喜爱部员名字加油的女生,应援此起彼落。男生当然也都支持自己的组,所以真的是盛况空前。



香南看着镜夜的嘴角抿成一线。



“你真小气耶。”远远地听着红组的喧闹声,香南说道。



“你就让他赢一次又怎么样?反正你已经看穿猛会不断跟你挑战,一直到他赢为止吧。”



镜夜冷笑地驳回这个提案。



“如果赢了的话,他就会喜欢上赢的滋味,然后又来跟我挑战,不是吗?”



“唉呀,被发现了。”



枪声响起。两组人马同时拉起绳子,尽可能地希望绳子可以往自己队伍的领域多移动一分,大家一边吆喝,一边拉着绳子。



“……总而言之,我先确认一下。”镜夜很自然地冒出这句话。



“告诉九濑学长去年学园祭中央栋沙龙争夺战真相的人是满山学姐吧。”



“嗯嗯,是啊。因为他根本不学乖,又想要跟你挑战,所以我才告诉他的。没想到他居然说‘去年镜夜在决赛时也输了,所以今年我一定会赢。’这种话。”



香南想起什么似的,呵呵呵地笑了。



“因为他实在是傻呼呼的好可爱,所以我就不禁说溜嘴啦。我说你绝对不可能在西洋棋比赛里输掉,肯定是放水的。”



原来不是听说,是有人讲给你听的啊。镜夜不禁喃喃说道。



香南刻意地低下头。



“我也觉得自己太多嘴了,好像是我扇风点火的,而且我也觉得给你添了麻烦,所以才会带着想要给你一些忠告的意思写信啊。”



“那像威胁函一样的信哪里像是忠告啊?”



“如果是一般文章的话,你一定就不会当一回事了吧?”



香南有点耍性子地耸耸肩。



“我可是很辛苦的耶。不只是写信这件事,每天早上得很早起,在还没有人来的时候,先到第三音乐室去送信。每每想到万一被人发现了该怎么办,所以不管是在爬楼梯的时候,或是走在走廊上的时候,心跳都会变得很快耶……”



香南陶醉地闭起眼睛。



“我在想,莫非没有结果的恋情就像是这样子的吗……”



“……满山学姐,你知道吊桥效果这个字眼吗?”



“嗯嗯,当然啦。”



香南微微一笑,镜夜不禁一脸受不了的样子叹了句“真的是很棒的性格呢”。



砰!宣告结束的枪声响起,裁判高举起红旗。



就在周遭发出失望的声音时,看台的另一边却兴奋得不得了。



“然后呢?你现在想要让猛赢一下了吗?”



“一点也不。”



“啊,是喔。”香南露出在思考的样子。“那,你就当作把胜利送给我当礼物如何?”



“意思还不是一样。首先,先说清楚是什么礼物?”



“我跟猛的结婚礼物。”



镜夜一瞬间很认真地盯着香南看。



“已经决定日期了吗?”



看到他的反应,香南开心地笑出声。



“唉呀呀,镜夜有时候也笨笨的呢。男生不到十八岁是不能结婚的。猛还没过生日呢……你该不会忘了他的生日吧?”



“我当然记得。每年他都在炫耀得到的礼物,我烦都烦死了,一辈子也不会忘记。”



镜夜喃喃说着,视线看着下方。



操场上,因为获得胜利而兴奋的环抱住了治斐。如果是平常的话,治斐肯定会很不高兴。但今天可能是因为同处红组的革命情感吧,她很难得地就这样让环抱着。光则是在治斐的身旁搓玩着她的头发。



“……对了,学长和学姐以前就很要好呢。”



镜夜在白组的长椅上一个人坐下,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话。



“你们总是两个人一起玩,偶尔我加入的时候,总觉得眼前有一道看不见的墙。”



香南静静地露出微笑。



“是这样子的吗?我总觉得,先筑起高墙的人是你呢。”



“……不过,以前的事情都无所谓了。”



看起来像是沉浸在回忆里的镜夜,突然想起一件事问道:



“话说回来,满山学姐小时候就一直很喜欢我母亲的紫色灯吧!为什么那么喜欢呢?”



“啊,你不知道啊?”香南简单地讲述了三盏灯的由来。



“我一直希望能够让三盏灯回到原来在一起的样子,所以我也许了愿。”



“许愿?跟灯许愿吗?这又是……对了,你许的是什么愿?”



突然,香南好想把所有的事都告诉镜夜。



在樱花季的阴天午后,她所看到的不同魔法;还有镜夜不在之后,她跟猛感受到的寂寞;镜夜回来后他们满溢的幸福感以及之后的失望。听到他无法继承家业这个事实时,真的很担心他的事;还有,猛并没有恶意的事。



那盏蜻蜓灯,现在依然摆在香南的玻璃柜里。她很少点灯,尽管如此,三只蜻蜓还是一直支撑着青色的玻璃球。永不凋谢的牵牛花,像是一直在诉求着无法达成的愿望,仰望天空。



每每探索记忆深处时,香南就会听到六岁少女的祈祷。



少女现在,也仍在祈祷着。



‘请让我们……凤镜夜跟九濑猛还有满山香南三个人,恢复成以前的样子。请让我们三个人能够再开心地一起玩。’



但,十七岁的满山香南却只是静静地露出笑容,对凤镜夜如此说道:



“不是有个故事叫做‘卖火柴的少女’吗?小时候,我一直觉得那主角很可怜很可怜,一心期盼故事最后能够有所转变,让她得到幸福……”



香南抬起头,看着午后的晴空继续说道:



“但,那孩子长大之后,说不定已经不再过着那么悲惨的生活,而是长成一个聪明又会使用智慧的人,变成了卖火柴的总管。我想,一定有很多会帮助她的朋友吧。”



镜夜皱着眉头。“这莫非,是什么暗喻吗?”



“这个嘛,我不告诉你。”



然后,香南回到了现实里。



“不过,以收藏品来说,的确是重新把三盏收集在一起会比较好……妈妈她们会不会一起捐给什么美术馆呢?”



“手续应该会很麻烦吧。因为,也没有手段可以证明三盏灯原来是属于同一个主人……”



镜夜思考了一会儿。



“这么办吧。首先,满山学姐先带着灯嫁进九濑家,然后,等你们银婚时,我再把凤家的灯当成贺礼送给你们,要怎么处理就是你的自由了。”



“听起来是个很有魅力的提案。不过,为什么要等到我们银婚呢?”



镜夜露出有点坏坏的笑容说道:



“因为,那时候我就是凤家的一家之主了。”



香南露出满意的表情。



“镜夜是个腹黑的人,真是太好了呢。”



香南确信,在樱花季阴天午后分散的三盏灯,将会重聚在九濑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