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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章 阴气沉沉的童话(2 / 2)


「……愚蠢透顶」



可雪乃心里虽然这么想,除了等待还是别无他法。



没有目标意识的等待令人讨厌。至少不合雪乃的秉性。



「……」



雪乃看向外面的灯光。



起步很快算是侥幸,可是只能等待事态推进,这让雪乃十分痛苦。



一真的电话还没有完。感觉像是一度挂断电话之后,又在等对方回电。



雪乃很烦躁。在眼中的窗外,铺在院子里的灰色碎石,围起院子的白围墙,然后还有在那头满满铺开的天空与山峦的景色,全都在一分一秒地沉没于渐渐完全西沉的太阳的色彩中。



………………



※注2:砾刑为耶稣曾受的,被钉在十字架上,被长枪穿刺的刑罚。



3



仿佛渗出淡墨般一片微暗的夕暮之下,一真在敞开的工房入口溢出的灯光中,等待着。



他打了阿臣的手机,可是在惊慌的氛围中得到了「现在正巧在忙」的回音,于是正在等待回电。一真一只手拿着手机,无所事事地注视脚下,无言地用脚尖搅动碎石。



从工房入口透出的光线也照亮了一真脚下,自己的脚的影子在碎石之上漆黑地延伸。



因为有风在吹,不觉得很热。在傍晚可闻风声的寂静中,只能听到〈雪之女王〉的〈支部〉的人正在谈话的声音从关着窗帘的主屋的灯光中微微传来,以及人在工房的群草时不时发出的沉重响动。



「哎……见鬼」



在这片情境中,一真微微咋舌,抱怨了一声。



一真静不下来。虽然必须尽快安排让〈雪之女王〉去见那朵『花』,这让一真很焦急,但是对说出「正巧在忙」的阿臣那边的情况,一真也关心得不得了。



阿臣在电话那头的声音,听上去和他说的一样,正在忙着别的事情脱不开身。



然后在忙得不可开交的同时,听起来还带着某种焦躁。



「会不会出什么事了……?」



一真用脚尖将刨出的洞踩掉,嘟哝了一声。



这个时候,猛然间脚下从工房里透出的光中伸出了一个巨大的影子。



「……木之崎,你在这地方弄得啪唦啪唦响,让人很心烦啊」



传来这声抗议的同时,千惠把手插在腰上的影子出现在了工房门口。头戴鸭舌帽,浑身缠满绷带的她,像是带着几丝挑衅般眯起仅露半边的右眼,撇着嘴角看向一真。



一真此时的表情就像抽烟头一次被老爸老妈看到一样,尴尬地答道



「噢。抱歉……」



别看从小就和性格就像失控列车一样的琴里打交道的一真这个样子,其实没办法违抗强势的女性。



一真别开眼睛,挠了挠脑袋。



千惠可能是看他这样的动作不讲卫生,有些不开心地皱紧眉头,然后带着几分像是已经无语了似的口吻,用下巴指了指工房的贩售区,说



「要是心烦的话,就去掸掸柜子如何?」



「我哪儿还有那个心情啊」



一真正经地回答了千惠俏皮的话。



在最近才接受这个〈支部〉保护的千惠,是一真所知的被害者中受伤最严重的。



因此最初是顾虑————不如坦白的说,在最开始见到千惠的时候一真主动去避开她,不过可能因为千惠意志力很强,她在〈泡祸〉受害者之中性格算得上相当率直。因为这样,再加上年龄和自己也差不多,所以对于一真来说,在性格多为忧郁乖僻的〈支部〉成员中,千惠是相处很短就成了朋友人之一。



一真借着这份开放,说道



「再说了,这本来是我打工的活,可你来了之后我不就失业了么?」



「嗯?」



千惠近一半被绷带盖住的脸上,摆出装傻的表情。



「哎,是这样啊。抱歉」



「就这样而已么!」



千惠用不怎么带歉意的轻快语调,轻描淡写地一语带过。



「嗯。话说,你去家里帮忙怎样?」



「才不要,逊毙了。我现在可是这个样子哦?给花店帮忙什么的,不是被笑话死就是会吓跑客人啊」



一真有一半是认真的,还有一半是讲到这个话题时用的固定台词。



「两种情况占全了吧」



「你嘴真毒。算了……理由不止这些。毕竟我的〈断章〉,就是花」



「!哎,是这样啊,我给忘了。真的对不起」



「没什么,别往心里去。要是让你过意不去,倒是我要头疼了」



一真家孤儿寡母,一真以前也会去帮忙,不过到了上初中的时候为了耍帅就不帮忙了,而现在则是碍于心灵创伤想帮也帮不了忙了。



千惠说道



「啊,嗯……你头疼的心情我也能理解」



然后,她边用手指隔着手套挠脸上的绷带,边说



「那我就不道歉了。这个话题到此打住」



「多谢了。不过,也不用那么拼命的不去在意」



对这么说道的千惠,一真也这么来回应。



被人介意反而会头痛的,千惠自己伤恐怕也是一样。毋宁说,千惠的问题更加迫切才对。因此,即便一真没想过太罗嗦,却还是对千惠爽快的态度感到十分舒坦。



「……」



此时,一真忽然想起了琴里在的日子。



一真连忙将念想从脑中打消,转变话题。



「……不过,我这种小小的心灵创伤就闹得这么凶了,那些一直面对那玩意的〈骑士〉可真厉害啊」



一真说道。



「话说,真叫人不敢相信。而且爆发之后会有性命之危的〈断章〉也有很多吧?海部野的就是这种呢」



「嗯,毕竟一次就被弄成这副样子了呢。可能不会再有下次了」



千惠抚摸脸上的绷带。一真心想,她有时会说出这种万念俱灰的话,要是没有洁癖症就好了。不过这也在所难免。



「……别说这种话啊,小心点就是了」



「谢谢。不过我觉得,反正难逃一死,我也去当〈骑士〉帮帮别人忙再死比较好」



「哎呀……别说了」



千惠混着叹息呢喃起来,一真颦蹙起脸。



「做那种事又可怕又会很痛,真的会死啊。再说了,那帮家伙都是特别的啊。我认识了群草大爷之后,遇到过5个不像大爷那样担当着负责人的〈骑士〉,他们基本上所有人,光是见面就让人感到不安。有的是目光,有的是给人的感觉,有的是打扮……总之净是些不好惹的家伙」



一真一边说一边向主屋看去。



「这么说可能太好————那个〈雪之女王〉也是」



与此同时,一真在漏出光线的套廊窗帘上,发现了一道细缝。



「啊」



然后,从那里露出了一只锐利的眼睛。一真连忙钳口,移开了眼睛。



同时————



「唔喔!」



手中的手机忽然间「嗡」地震了起来,吓得一真不由自主地大叫了一声。



注意力完全转移的时候来了突然袭击。一真连忙确认屏幕,看到上面显示着阿臣的名字,急忙按下了通话键,将手机放到耳边。



同时开始讲话



「阿臣?搞定了么?」



一真的口气仿佛在说再也等不下去了一般。可是电话那头并没有传来一真所期待的回答,阿臣焦躁的声音,盖过了一真发问的声势。



『一真么?我现在在去你们这边!没有看到姐姐?』



「啊?」



一真只有反问。



「姐姐?」



『梢枝姐啊!她有没有去你那边?』



「……啥?你说什么!?」



一真不由反问道。梢枝,一边做兼职一边帮做家务的,琴里的姐姐。



外人说不太好,这是琴里家的家庭问题,那个徒有其形的家凑到一块并正常化的状态,是最近才开始的。这段时间里,大琴里八岁的姐姐在各种层面上代替了琴里的母亲。那个姐姐就是梢枝。



一真和阿臣在家中都是独子,梢枝也像亲姐姐一样照顾他们,与琴里正好相反,是个很居家的姐姐。



她是如今只剩她与琴里父亲的金森家的一份子,这个时候出现她的名字,这件事本身没什么好奇怪的,可是说她来这边,实在让人摸不着头脑。



「梢枝姐?什么意思啊!?」



『姐姐从做兼职的地方来了我们这边,然后承受不了打击倒下了!』



阿臣也像怒吼一般回答一真的诘问。他应该是正在赶路,电话里交杂着啪嗒啪嗒的慌乱声音。



『后来我让她在车站的椅子上躺下来,可是不知不觉的就不见了!她醒来之后似乎马上问了发生事故案的平交道口的位置。你现在人在那个工艺馆对吧?我们现在赶去那边!』



「我、我明白了!我去看看!」



『拜托了!』



一真依旧把手机贴在耳朵上,留下了露出诧异表情的千惠,急忙向大门冲了过去。



焦躁在心中同时扩散,皮肤上冒起鸡皮疙瘩。



不祥的预感与恐惧。今天刚刚发生的冲击性的死亡让挥之不去的紧张一直残留在一真心脏的核心一带,而刚才那通电话成为了诱因,就像开始生产一般,讨厌的想象与感觉席卷全身上下。



一真被令人喘不过气来的焦躁所桎梏,跑起来,手扶门柱,朝马路上探出身子,眺望平交道口所在的远方。



天空已经完全染成薄墨之色,山峦在这片天空下色彩一片深沉。在这以天与山为布景的景色之中,大量的乌鸦飞过————当看到正好位于下方的小小平交道口之时,只见一个白色的背影正心不在焉地坐在那里。



「…………!!」



恶寒窜上背后。白色的衣服,长长的黑发。



错不了,就是梢枝。她正向下蜷身,头低得几乎亲到几面,周围大量的乌鸦远远地围着她,仿佛在威慑入侵者一般,用吵闹的叫声发出不祥的躁动。



这一幕非常阴郁,就像一张描绘正要自杀之前时的水墨画。



「…………!!」



在看到的瞬间,心脏被“恐惧”勒紧。不祥的即视感猛烈闪现,瞬息之间塞满大脑。



「……找到了!是梢枝姐!」



一真朝着手机大叫了一声之后,不等回音立刻奋力地冲了出去。



只感觉今天中午,那个时候,那个瞬间,那个不禁让人脚下一颤的情景,又要在眼前重复一次了。



「梢枝姐!!」



一真撕扯喉咙大叫起来,全力以赴地跑了过去。



风在耳边呼啸。视野震动,景色飞卷。



可是这次警报没响,一真到达了她所在的平交道口。在这个寂静的,夜幕即将降临的小小平交道口,一真刚一冲过去,被脚步声惊扰的鸦群闹出很大的动静齐刷刷地飞走了,之后乌鸦飞走后的空气,以及被水冲洗过一次的却仍然招来乌鸦的血与肉开始腐败所散发出的生腥异臭,久久不散地残留着。



这时————



֨



此刻,一真停下了脚步。



「………………!!」



梢枝,正在眼前。可是她背对着一真,在发白的铁道上爬行的情景,阴森而异样,甚至到了为她担心拼死跑到这里来的一真都停下了脚步。



出现在这里的,是在升腾的令人不快的腥臭味之中,仍被黑黢黢湿漉漉泡在水中的平交道口的上,正紧贴地面爬行的身穿白衣的女性身影。乱掉的黑色长发。亡灵一般的白色连衣裙。



“它”,双手两膝贴在异臭升腾的路面上。



被膝盖压在下面,垂到地上的裙子,吸收了铁道与周围混了血的水,一点点地染成薄薄的红色。



在这里发生的惨剧,以及红黑血海的记忆,瞬间复苏。



这个身影犹如惨剧的余韵,从血海中出现亡灵一般,令人感觉到仿佛连一眼都不敢从她身上移开一般的疯狂,甚至一真一瞬间忘记了自己正站在此处的理由,尤为异常。



「…………………………!!」



一真汗水发冷。



战栗地,只喊出她的名字。



「梢……梢枝姐……」



没有回答。



可是取代回答,在铁道上爬行的女性缓缓拧动身体,以感觉不到意识的动作,缓缓地朝着一真转了过来。



然后女性的嘴,动了起来



「……啊……小一……」



尽管表情就像灵魂出窍一般,但总之听到了回答,一真这才回过神来,朝梢枝冲了过去。



「梢、梢枝姐!你这是在干什么啊!」



一真双手伸向梢枝的两腋,将她的上半身拖起来。



她的身体被托起,血色几乎在她裙子前面染到了腰际,任凭一真支撑起来的身体,几乎使不上任何力气。



「喂,振作一点!怎么了啊!」



「唔……嗯,对不起。我坚持来到了这里……但身子又不舒服了」



一真回想起来,梢枝从前就容易贫血,是状态会频繁恶化的体质。



一真应该是知道这种事的,也应该首先就该想到才对,可是现在置身的状况异常,让他无法以常规思维去思考。



听到这话,一真在放下心来的同时,又开始正常地担心起她。



要是刚才电车冲来的话,可真不知该如何是好了呢。总而言之,一真准备先把梢枝的身体带出平交道口,拉紧了已经支撑住的上半身,可是一整个人的重量沉甸甸地压在一真手臂上,反而令一真无法站稳。



「喂……振、振作一点啊,留在这里很危险啊……!」



「唔、嗯,我知道……」



「再说了,你究竟来这里做什么啊。你刚不在车站么?」



「在车站……我听说,凯撒带走了妈妈的头,然后渐渐失去了意识……心想,这样下去的话凯撒很可能会被警察之类的人杀死的……醒来之后,我就想必须找到凯撒,就……」



梢枝用呓语般无力的声音回答一真的疑问



是这么回事么?一真想明白了。梢枝和她的母亲处得并不好,想象不出她会为了母亲跑到这里来。



「笨蛋。有没有袭击人,怎么会随便杀掉别人家的狗啊」



「是、是么……?」



「用脑子想想就明白了吧。竟然就为了这种事跑到这里来……梢枝姐,你在琴里那时候也倒下了吧。你身子很弱,别那么乱来啊」



「对不起……」



梢枝空泛的声音,在感情的作用下湿润地开裂了。



「琴里遇到了那种事……就连凯撒也……一想到这些,我就……」



「啊,受不了了,求你了快站起来啊……」



困窘至极,一真说道。



说完后,一真使出全身力气勉强一点点地拖动梢枝,可是手臂很痛。说实话,其实一真才想哭。



梢枝很重感情,是那种不论对人对物都都非常用情的类型。



但同时,她也是如果没有这种联系自己也会活不下去的类型。



迄今为止,梢枝在不幸的家庭中,一直都把保护琴里当做自己的使命,藉此支撑自己挺到了现在。然后她想要保护的家人,只有妹妹琴里,然后就是凯撒。



母亲因为出轨离家出走,父亲非常凶,直到最近回来为止的这十几年里,一直如此。



这个巨大连系的对象,已经一个不剩了。



事情在这种时候堆叠在了一起。



一真也不是不理解她会这么做的心情。但是,现在不是去管这种事的时候。



「好了,振作一点……」



一真说道。然后————正好就在这时。



当当当当当当当当当当!!



刺痛鼓膜的尖锐警报声突然而然地响了起来,隔了一眨眼的功夫,刚刚还被黑暗所笼罩视野被明灭的纯红光线所取代。



「慨」



一真的心脏猛烈地一跳。焦虑顿时从胸口涌了上来。



就算平时正在过平交道口时警报响起来都很让人焦虑。但是眼下的情况所催生的恐惧与焦躁,绝非那种焦虑所能比拟。一真连忙挣扎着试图再次将梢枝从铁道上拖出去,可是使不上力的梢枝的腿,以奇怪的状态被绊住,没办法顺利的动起来。只能以脚为支点身体悬起,越焦躁越动不了。



当当当当当当当当当当!!



「见、见鬼!该死……!」



那一幕惨剧在一真头脑中重现。



被卷入巨大的车体粉身碎骨的身体。像雾一样飞洒的血液。



塞满视野的警告灯的红光明灭,不祥地照亮了平交道口的景色。血腐败的臭味充斥鼻腔,凶暴的钟声灌入耳朵,对着此情此景嘎嘎大叫的乌鸦的叫声和振翅声想起来,无数乌鸦的影子在红光中乱舞。



当当当当当当当当当当当当当当当当!!



周围的这一切将知觉搅得一团乱,冷静从内心中被吹飞。



「…………………………!!」



恐惧与焦躁不断加速。而这个时候,凶暴惨剧的重现也正在逐渐逼近。



于是最终,电车头灯的光线开始横扫过来,照亮两人所在的地方。然后,沉重的声音、震动,经由空气与路面,传至两人所在平交道口…………



「一真!!姐姐!!」



此时,一个强而有力的声音扑了过来。



「阿臣!!」



一真回应。然后,阿臣朝着摆出拼死的表情求救的一真,立刻用他敏捷的脚步转瞬之间冲到了两人跟前,连同弄成恶心颜色的脏裙子将梢枝的脚抱了起来。



既然如此已经不用喊什么口号了。一真不去多想,配合阿臣的动作。



「……!」



两人就这样将梢枝抬了起来,万分紧急地朝铁道外面逃出去。



轰隆



在三人从平交道口离开之后,比在直至方才为止的疯狂喧闹中所感觉到的还要长的时间之后,电车才随着呼啸的巨响驶过平交道口。



状况似乎没有想象中的那么迫切。一真依旧抱着梢枝的上半身,茫然地目送发出轰鸣的电车驶过,而且又过了好一阵子之后,才从内心深处深深长叹了一口气。



「急、急死我了……」



一真说道。发自内心地说道。



其实他很想就这样瘫坐在地上,不过还有个脚使不上力的梢枝,没办法这么做。一真只感到身心俱疲,浑身无力。



「……」



阿臣站在了精疲力竭的视野中。



阿臣举起手,于是一真也举起手。只听到啪地一声,两人击掌。



这只是相互确认成功,相互慰劳彼此,两人脸上并没有笑容。



这不算是为平安无事而开心的状况。阿臣立刻在一真脚边瘫坐着的梢枝面前跪坐下来,开始端详她的状况。



「梢枝姐,你要不要紧?」



「……」



梢枝的脸色很难看,仰对着天空,把脑袋放在一真的脚上,疲乏无力地将手放在了额头附近。



「小臣……嗯……我没事。对不起」



她回答的样子,完全不像没事。



阿臣说道



「为什么要这么做……」



刚才一真也问过这个问题。一真代替连话都很难说出来的梢枝回答阿臣



「梢枝姐听说凯撒带着婶婶的头逃走了,心想它一定会被杀掉,所以来找它了」



「……」



一真本来想说得俏皮一些,但完全做不到。



「姐姐……」



阿臣当然完全没笑,摆出就像想要发火却克制不去发火的表情,看向梢枝。



一真目光从这两个人身上移开。事情走到这步,终于稍微放下心来,有余力能够观察周围了。



平交道口两侧路上,是似乎送阿臣过来的巡逻车和警官的身影,他们正在劝服那些从附近的民宅里出来凑热闹的人不要靠近。这群围观人群中,还有群草,以及〈雪之女王〉的身影。围观人群的数量没有多到能围起来,不过看上去实在让人很不舒服。



在警察围起的人墙之中,只有一真等人。



不……准确的说,还少数了一些。还有在巡逻车中正在与某处联络的警官,以及在这辆巡逻车的后排座位,就好像贴在窗户上一般正看着一真那边的,穿着皱皱巴巴的衬衫,上面配着皱皱巴巴的领带,戴眼镜的,无精打采的男性。



看到他的一真,产生一股就不该去看他的沉重心情,垂下视线。



那个甚至不从车里出来的丢人男人,就是梢枝的,然后也是琴里的,那个借酒浇愁还对梢枝诉诸暴力的,父亲。



「……」



阿臣察觉到了一真视线的移动,把脸抬了起来。



然后他立刻察觉到了什么,也转为一张无话可说的表情,站了起来。



站起来的阿臣露出在犹豫什么的表情,就好像瞪过去一般漫无目的地注视着地面,非常迟疑。然后,阿臣难以抉择,抬起脸,向一真身边走去,把脸凑了过去。



「……一真,现在出了点麻烦」



「怎么了?」



一真不让其他任何人听到,压低声音,悄悄说道。



「……是叔叔么?」



「不是。虽然叔叔也很那个……不过是更麻烦的事」



阿臣迅速地瞥了眼一真脚边的梢枝,对小声回应的一真,用更小的声音说出了这个问题



「凯撒,死了」



「……!!」



一定到这句话,一真忘记了呼吸。仿佛心脏要停跳一般。



「凯撒……在国道被翻斗车轧到,死了。婶婶的头……也跟着一起」



「…………………………!」



一真听着这番话噤若寒蝉,只是移动着视线,茫然地俯视压在自己脚上的这份体重和体温的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