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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残映(1 / 2)



「被刺伤的是谁?」



谣言。



「五班的关根。听说只是轻伤。」



「啊,关根优奈?个子高高的女生呢。听说她运动神经很好,是田径部的人。」



「刺伤她的人听说就是带着面具的女生。」



「面具,就是万圣节时在走廊上走的……全身是血的女生?」



「嗯,关根的朋友,同班的江岛四季子。听说事情真相并非如此,警方找到她时,江岛的样子很古怪。悄悄告诉你吧,她好像被人——」



猛然睁开眼。神无一时间无法理解自己在哪里,她做起来以杯子包裹着身体,环视四周。她的呼吸清浅而且慌乱。不知从何处来的鸟鸣声吸引了她的注意力,神无看向窗口,大大叹口气,双手覆面。



熟悉的窗外风景来自于职员宿舍别栋四楼,那件寝室。



拼命安抚紧绷的神经,神无终于抬起头,下床。瞥了一眼脑中,慌忙走出房间。在自己房间换了衣服,给昨天扭伤的脚踝贴上药膏,洗脸刷牙,走出大门,乘坐电梯来到一楼。



「要走了?」



当她往大门走去时,突然传来水羽的声音,神无狼狈地看向走廊。水羽正手持杯子,打着哈欠站在那里。



「到华鬼那里?」



「……是。」



「嗯,是吗,一大早就出发很累呢。对了,昨天我听说贡国一到保健室了。」



「他来保健室了,受了伤,现在在医院。」



「嗯。」



不知真相的神无把丽二告诉自己的消息原原本本地告诉水羽,他若有所思地低头沉思。



「慢走,别累到自己。」



他看着神无,体贴地说,挥挥手。神无给他行个礼,然后只身走出职员宿舍。



「早上好。」



一如往常,漆黑高级轿车旁边响起了语调平坦的招呼声。神无看到「斋主」渡濑,呼了口气,低头鞠躬。



「很累吗?」



渡濑的文化让神无想起水羽的话,她伸手拂拂脸。



「失礼了,只是你……脸色比平常更加差。」



渡濑淡然地说,神无慌忙摇头。他一如往常地拉开车厢后座的门。



「请你休息一下,到了我再叫醒你。」



每星期六,渡濑都会载神无到华鬼所在的别墅。虽然两人已经见过多次,已经共乘一辆车多次,但还是第一次听到他说那样的话。神无疑惑自己的脸色真的有那么差吗,对担心自己的渡濑有礼地鞠躬,钻进车厢,眺望着开始缓慢移动的风景叹息。



「昨天是万圣节活动呢。」



渡濑透过后视镜看着神无说。那温柔的眼神和口吻,让神无深呼吸一口气开口:



「一个人受伤,一个……退学了。」



「跟鬼相关的人?」



「两个都是鬼的新娘。万圣节活动也半途停止了……原因是,我——」



「神无小姐。」



边回想昨天听到的话,边吞吞吐吐说明情况的神无,被渡濑猛然一喝吓住了。



「鬼之里原本就是纷争不断的地方。跟『上头』……就是三老的意思有莫大关系。他们为了保存优秀血统而不择手段,他们以花言巧语诱导鬼寻找更好的新娘,让新娘寻找更好的鬼,甚至让本人在不知不觉中听从他们的要求。无论什么时代,鬼之里的人都会被『上头』扰乱生活。你所说的那件事,就是从这种倾轧中诞生的。神无小姐你不是元凶。」



「但是如果我不在的话,肯定不会发生这种事。」



「即使没有你,也许其他新娘也会为同一件事痛心。可以说,这是无可避免的。跟个人感情、意志无关。如果你真的希望避开这一切就请搬到本家去。我们能够保护你一辈子。」



神无诧异地看向前头,透过后视镜跟渡濑眼神交汇。



「当然,这一切『上头』都是允许的。虽然大宅那边有点乱,但不会有人做出伤害你的行为。而且大屋中还有多条逃生通道。但现在我想,还是尊重你的意愿吧。请你下达命令——要到别墅去吗?还是——」



调整呼吸,渡濑继续说。



「直接到本家去?」



即将转入高速公路时,渡濑安然地询问。



万圣节的服装,原本在活动结束后就要归还到执行部。



华鬼瞥了一眼盒子中破烂不堪的大灰狼头,决心把昨天发生的事情当成粉笔字擦掉,用力盖上盖子。然后拿着毛刷和油漆走到别墅外头,仰望剩下没涂色的墙壁叹息。



他自发的修缮建筑物行动进展不错。涂完油漆就几乎完成了。收拾凌乱的房间时想到了很多,于是动手修缮屋子,刚好用来打发时间。



在劳动跟睡眠之外的时间,他都处于生气状态。惹他怒气的元凶神无,每星期会来别墅一次,最近由于他投入修缮工作中,很多时候没有发现她的到来。因此这已经成为日常生活的一部分——但只要她在身边,华鬼就会愤怒不已。心底再也没有过去的杀意,反而是一种忐忑不安的感觉。



华鬼悄悄瞥了一眼身后。



红叶凛然的森林中,没有神无的踪影。他皱眉,握着毛刷,开始给墙壁涂色。



重新给所有外墙涂好油漆,把工具等都放回杂物房,华鬼站在屋外远一点的地方打量屋子。刺痛人眼睛的纯洁的白色包裹着房子。发现日照已经不那么强烈的他走向玄关。慎重地环视房子内部装饰,挠挠头。这么晚了,神无还没来。



「没察觉吗……?」



说起来,成为鬼之里话题任务的神无极为麻烦,华鬼总是把她当成麻烦。看到她那悲伤的脸就觉得郁闷,越是郁闷越是生气——如此自发的感情连锁反应,华鬼无法抑制,把负面情绪收藏在心底,结果现在神无甚至不敢跟他说话了。



所以神无来了而不喊他也很正常的。对,经常这样。她肯定理所当然地躲在房子的某处。



反复的感情转变成漠然。华鬼四处打量着房子。尽管知道房子里没有她的气息,但华鬼还是把房子内的房间都检查一遍——最后他站在,来到别墅後一次都没开过的门前。



华鬼别开脸,看到房间门前一如往常,他疑惑地凝视门把。犹豫了好一会儿,他才疑惑地推开门。



房间中只有床、全身镜、化妆台,没有其他特别的。当然也没有神无,房间保持着他离开别墅时的状态。



一股悲伤突然涌上头脑,他茫然地盯着床铺。这别墅是忠尚买给他母亲的,她一直很真爱这别墅。骄傲的女人讨厌自己老去的样子,于是拖着病弱的身体坚持一个人住在这里。当华鬼心情复杂地出现在这里,看着濒死的她,尽管心里没有任何感觉,但他还是自然而然地朝她伸出了手。平常他是不会这样的。没有理由,如果非要说理由的话,该说他们是血亲吧,也许仅仅因为这一点。



跟她一起生活的几个月,他忙得连停下来喘息的时间都没有。一有空闲就修补这满目疮痍的房子,因为不喜欢别人帮忙,因此他必须一个人学会做家务,还要照顾身体不好的母亲。日出之前整理好一切,然后一大早就坐车回学校。



母亲到达生命的极限时,身边也越来越多人对他得到鬼头称号表示不满。



他对生与死都没有兴趣。只是本能地对生存心存执着,有时候甚至会想过放弃生命。他知道对敌人示弱同情,以后就必然会得到报复。因此他对敌人从来都不留情。



那天他没有对新的伤口多加治疗,任由手臂鲜血直流就回到别墅来了。被静寂包围的建筑物格外安静,觉得异常奇怪的他来到母亲身边。平常总是皱着眉头、瘦弱多病的她,竟然罕见地一脸安然地眺望窗外景色。



对,那天天气非常好。



「华鬼。」



光线明亮得直刺入眼,母亲露出了最后的笑容。那天她已满足的声调说了一句「谢谢你照顾我。」



「能听听妈妈最后一个愿望吗?」



她伸出纸片一般白皙、冰冷的手。他无法明白这是什么现状,只是茫然地盯着那张微笑的脸。



「要幸福。」



失去血色的唇瓣吐露出任性的愿望後,没有等到华鬼的回答,她一动不动了。没有爱情。最起码华鬼不认为自己对母亲有任何亲情——但当他把母亲的议题搬到忠尚身边时,他才发现自己有多失落。



那种无法言语的虚无感笼罩着他,为了挥开这种感觉,他闯进了幽暗的森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