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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该守护的(1 / 2)



【一】



身体上的伤能用肉眼判断。



但心灵的伤却是无法用肉眼确定的。只有本人——不,有时候连本人都难以掌握。



昏睡的华鬼总是伸出手,彷徨地寻找着什么似的。这时候神无就会握住他的手。想到他只能以这种方式求助,那种悲伤就让神无痛彻心扉,眼泪也忍不住落下来。



几个小时后,华鬼的呻吟声终于变得稍微平稳。那优越的自我治愈能力让人惊叹,虽然持续高烧,但起码算是越过一道坎了,神无松口气,拿着脸盆走出房间。迷路了好几次,总算走到厨房,拿了点热水,再次边迷路边往华鬼的房间走。华鬼还在沉睡。但似乎跟她外出时有所不同。仔细看看,原本放在被铺上的兔子玩偶位置改变了,被放在枕头上。那从被铺中探出来的手,可以推测是华鬼把兔子放在枕边的——



那平常绝对无法看到的情景让神无不由得微笑,华鬼像把脸凑到兔子玩偶身上一般沉睡着。



因高烧而沉睡的他,让神无联想到“可爱”这个词。她慌忙摇头甩掉这种荒唐的想法。打开毛巾放金脸盆中,确认了温度,再把另一条毛巾放进去。面对意识不清醒的人,在不触碰其伤口情况下为他清洁身体。更换新浴衣并不是容易的事。尤其神无的体力跟腕力都比正常人差。但她不想把这事交给别人,于是深呼吸一下,来到他身边。



掀开杯子,热气扑面而来。也许这样的热度是理所当然的,但浴衣被汗濡湿的程度远超想像。擦汗、换衣服、换被子、一系列动作都需要大量的水。



她边想着,边揭开他衣服,华鬼的身体突然颤抖,炽热的手腕放到坐着的神无脚上,迅速抓住她的衣服。



“华鬼?”



吓一跳的神无注视着他,一直高烧不退的男人似乎没睁眼的征兆,而且还呈现出一副安心入睡的神态。神无慢慢地、恋爱地抚摸着他的头,想到冷空气会跟高烧一起夺走他的体力,便试着拉开他的手腕。但他完全不为所动。于是她就想到压他的手腕,却反而加重了他手腕的力道,让她狼狈不已。



他不送开手腕根本没办法给他换衣服。她看看急救箱。急救箱中有剪刀。虽然很犹豫该不该剪掉衣服,但这样下去会让他伤势加重。想到为了止血死命按住肩膀的他,神无探出身子,揭开浴衣的带,摸了摸汗湿的浴衣。



这是不是太奇怪了,她把手放到华鬼肩膀上,歪着脑袋想,突然房间的纸门传来激烈的声响。



“不知有没有用,这药——”



粗暴地敲门后,手持茶色小瓶子的忠尚拉开纸门,又马上关上,然后再打开。



“我会让其他人别靠近。”



忠尚以极度认真表情诉说着“交给我吧”,神无吓了一跳,知道自己确认华鬼伤势的动作招来误会,脸色一片赤红。



“不是的……”



神无慌忙解释,但在她说话之前门就关闭了。忠尚肯定是误会了。神无慌张站起来想要解释,脚被华鬼抓住,害她一时失去平衡,整个人趴在榻榻米上。看来动不了了。



神无叹息,重新坐好,看着在华鬼手中的脚踝,感到烦恼。多用力也无法拉开华鬼的手。思考着要怎么办时,不知不觉就轻抚着华鬼的手。那种轻柔的动作让他力道有所缓和,这样就能追上忠尚解释了,神无把脚从他手中抽出,站起来。才踏出第一步就发现华鬼身体跟着仰起来,她赶忙转身握住他的手。



但他挥开了神无的手,自己站起来,盯住地板某一点。



“华鬼?怎么了?”



神无想着该逃走还是该留下来,小心翼翼地问。华鬼只是盯着某一点,只是站着。神无奇怪地打量他的脸,发现他的瞳孔平没有焦距,再回头看看纸门,确认目前的状态是安全的。还是趁华鬼再躺下前给他换衣服比较好,神无走到他身边。



“我给你擦汗,然后换上新浴衣……”



不知道他有否听到,神无递出浴衣,华鬼的视线稍微动了动。因高烧而焦距模糊的瞳孔来回看着浴衣跟神无,然后伸手拿过浴衣,小心护着行动不太利落的左肩,让人意外的乖巧地把身上的浴衣脱下来。但似乎没办法完全理解神无的意思,只是张开要换上的新浴衣。神无慌忙拧干毛巾的水,边说明边递给华鬼。正当神无怀疑他是否听到时,华鬼接过毛巾开始擦拭身体。



神无尽可能低着头从华鬼手上接过毛巾然后浸入热水清洗,再交给他。虽然跟预料的情况大大不同,但华鬼能自己动实在太好了。暗自松一口气的神无,为榻榻米上那外衣跟内衣尴尬不已,耳根通红地拿起衣服递给华鬼。华鬼没说什么只是按照她的指示行动,换好衣服好就摇摇晃晃想要钻回被子里去了。



神无阻止他的行动,把给自己准备的被铺换到他睡的位置,然后再让他躺下。虽然还想要处理他的伤口,但不知道是否有意识的华鬼无法忍受长期站着吧,因此她只能放弃换药的行动了。



钻进被铺后,华鬼陷入沉睡状态。毒素影响还是伤口影响呢,他始终高烧不退。摸了摸他的额头,神无判断该让他降温,于是拿起换下来的衣服走出房间,被聚集在房间门口的忠尚的新娘们吓一跳。



“换好衣服了?”



“我们没其他意思的,只是来看看情况。”



“嗯,其实我到庭院有工作,就想着顺便过来看看你。我不是在担心你哦!”



“反正我们有空,就勉为其难地帮帮你吧。”



她们边戒备着边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看到她们的样子,神无的表情缓和下来鞠躬。



“没问题的,谢谢你们。”



说完,想起要晒干被铺还有需要准备冰袋给华鬼退烧用。神无鞠躬,拿着换洗衣物和被铺,想要寻找能晒干衣物的地方。但被子比想像中重,让受伤的脚无法支撑,整个人往前倒。



“危险!”



几个女人大叫着支撑住神无倾倒的身体,其他女人从神无手上抢过被子。



“要晒被子吗?衣服我们给你洗了。还需要什么?应该是——冰袋吧?”



“放冰的东西就在橱柜的里面。你还没吃午饭吧?我给你带点吃的来。想吃什么?”



聚集在房间前的新娘们包围住神无,神色认真地询问,神无紧张地回答后,新娘们点点头就走出房间了。



“大家,被忠尚大人发现就会骂我们了,要安静点——鬼头的……神无,后面那个人,你先让他睡下比较好。”



神无吃惊地看着四散的新娘们的背影,发现华鬼站在背后,赶忙走过去。应该睡着了的他,现在却摇摇晃晃地站起来了。



神无干净把华鬼带回被铺中,使他睡下,然后对着纸门深深鞠躬。



“被打得很惨呢。”



光晴捡起丢在水羽身旁的衬衣,看到上面的伤痕,丽二苦笑。衬衣上皆是赤红的血花,裂开了好几道口子。尤其是心脏附近的痕迹比其他地方要深得多。



“傻瓜也知道拿刀的疯子有危险……拉不开距离呢。”



水羽不高兴地回答,不甘心地别开脸。虽然避开了多次攻击,但对方的能力不弱,以速度见称的他也难免受了几刀。即使说用惯了武器也不可能让水羽陷入如此苦战。



作为鬼头庇护翼的水羽,没能击中响一下。



“那家伙,身体机能比我想像中好。”



不甘愿承认响能力的水羽坦白地对两人说出自己的观感。虽然雷雨一战时已经有这种感觉,但一对一果然还是很吃力。他的能力跟他们并不相当,而是——



“原本他就是三翼候选者。能力绝对不容小觑。”



操纵情报的男子,得知了原本被隐藏的候选情报淡然说出来。



“……三翼候选?他吗?”



“原来如此,他就是五个人选中的一个,够强的。那家伙的庇护翼功夫也不错,但不成问题。”



水羽点头,光晴沉默。那种绝对能力差距的感觉,跟面对华鬼时产生的太相似了。堀川响候补的也许不是三翼而是更高的位置吧。尽管心里觉得疑惑,却无法用言语顺利表达出来,水羽表情复杂地叹息,看向休旅车,却无法用言语顺利表达出来,水羽表情发杂地叹息,看向休旅车。车内的桌面上放着从响庇护翼手上缴纳到的刀子。跟在学校射向神无的类型相同,涂抹着同种毒素。



“华鬼中的毒也许非常厉害。”



光晴脸色大变。



“中毒?”



“嗯。他守护着神无,没让她被箭射中。连肉带血地把箭拔出来,但毒素应该即时反应了。华鬼似乎失去了意识。”



“——守护住了,真是乱来的家伙。”



光晴低语,粗鲁地挠挠头。



把自我意志跟本能放在秤杆上衡量,多数时是本能取胜。一直以来都想要杀死神无的华鬼在危急中守护着她,那肯定是他一直隐藏的本能。



以伪装来保护自己的鬼,过去曾经展露于人前一次的心灵碎片——并没有消失只是隐藏于心底,等待时机再次出现。



“现在已经无法相让了。”



光晴的想法似乎跟水羽一样,丽二也深表同意。



“是啊,不能把神无交给华鬼——他们也这样想吧。”



“丽你的笑容虽然爽朗,但眼神非常认真呢。”



“是错觉吧。本来我的立场就尴尬,即使认真也……对了,回到学校要调查一下辞职信的写法才行。”



“辞职信?”



“我辞掉工作的话,大家就是平等了吧?好期待呢。”



脸上挂着奇妙笑容、架着望远镜的丽二的话让另外两人跳起来。水羽走到坐在大石头上的光晴身边,皱着眉头来回打量他们俩。



“你该不会想做回学生吧?”



“是吗?”



两人想到丽二穿上制服的样子,表情不由得一变。一直以来都以保健医生出现在学校的他,如果以其他身份进入学校,他本人也觉得怪异吧。第一,学生们都认定他是保健医生的情况下,学校不可能给予他学籍。除了教职员以外,其他事务员也是不可能的。原本学校就是看中他的医术,冒着风险把他聘到学校去的。



“我否决。”



“是啊……怎么办?”



“既然都是无法实现的,就别管了。”



两人窃窃私语,互相点点头。无所谓地观察着大量情况的丽二,歪着脑袋看向水羽。



“如果连肩膀的肉都剐出来的话,华鬼的伤应该很严重才对,但大屋的人很平静。就像是明知道有人监视也无所谓的感觉。”



尽管大屋附近有未知的敌人,但大屋内的人还是安安静静毫无行动。听到丽二的问题,水羽悠然地以望远镜观察全屋。



寄居到华鬼家不久,他就马上发现这家庭的异常。生活了十年的大屋,即使是鬼头的住所却不是华鬼的住所,华鬼在家族中总是被孤立。一开始水羽对这状况深感困惑,但渐渐地也就见惯不怪了。



“以前就是这样了……真奇怪,因为华鬼是鬼头所以不能引起骚动吗?”



华鬼是鬼头。身为鬼族之长的他,不应该依靠旁人,而是凭着自己力量生存——所以忠尚严厉要求众人“无论华鬼发生什么事都不能出手帮助”。受到这句话的影响,华鬼心怀死的领悟生存者。



“因为是鬼头……?”



光晴不由自主重复那句话,水羽点点头苦笑。过去,看到满身是血的儿子,忠尚表情不变地说出这句话。在光晴和丽二的注视下,水羽无法释怀地叹口气,明白自己说出的话是多么难以理解,转头看向森林。



远处传来干枯树枝细微的响声,森林营造出的安宁气氛中还有别样的色彩。那鲜明的颜色,是熟悉少年的不熟悉打扮。



“雷太?”



边摇晃着明亮栗色长发,边粗鲁地往这边走来的少女。为了不让树枝勾到裙摆,少女把裙摆提起来,那动作大胆得跟她可爱的容颜一点都不相称。



“别摔倒了。”



“知道了。啊,水羽!”



少女对后方怒吼后才发现水羽在场,马上绽放一抹如花笑容呼唤主人的名字,手却猛烈颤抖。声音跟容貌相差极远。不说话的话就是位美少女,但一说话就是朝气蓬勃的少年。



少女——雷太看到站在休旅车前目瞪口呆的三翼,不由得皱眉,马上就察觉他们的意思,脸色通红。



“这!这是工作——!!”



雷太后退三步,愤怒地吼叫。看到他的打扮,光晴爆笑。



“哎呀……真是看不出来。满可爱的哦?”



“我一点都不高兴。”



本想要帅帅地保护好新娘的雷太,不安地走过来回应道。



“风太跟他是同个打扮,两个人并排像人偶。”



穿着忠尚庇护翼服装的郡司饶有兴味地对光晴报告,雷太眉毛倒竖。



“如果我再高个二十公分就能跟郡司穿同样的衣服了!”



“那真是遗憾啊,我也想看看呢。”



郡司夸张地耸耸肩,雷太不甘心地跺脚。因为外表关系,再加上可爱的打扮,身边的人都忍不住露出微笑。



“要潜入大屋就必须变装。大屋里面情况如何?虽然外表还是一片平静。”



终于忍住笑的光晴清清喉咙问,雷太跟郡司互看了一眼,马上就严肃地看着三翼。



“正因为必须报告给你们知道,所以我们才离开了岗位。”



郡司的声音比平常更冷硬,光晴眯起眼。面对他无言的疑问,回答的认识雷太。



“我也——有些事必须亲自对水羽说。”



“什么?”



感觉到雷太不寻常的气息,水羽简要地发问,沉默一会儿后,两人异口同声地说:



“请暂时让我们卸任。”



跟三翼同样伺候上级鬼的庇护翼,接受选定后就任。被选为强大的鬼的庇护翼是一种荣耀,不需要任何特别的理由,庇护翼无条件服从主人的意志,若亲自开口要求卸任实在意外——不,也许说例外比较好。



在主人允许下,卸任不当庇护翼的事情也是有的。尽管非常罕见,也不代表没有。



但反过来的话,可以说是前所未见般罕见。



“卸任?”



“是,我们四个。”



光晴看着两人,郡司以紧张且生硬的声音回答。比任何人都知道背板主人后果的鬼们,有点动摇地抿着唇叹息。



“理由呢?那不如永久卸任。”



水羽那严厉的话让雷太浑身颤抖。他悄悄抬起头,凝视着主人,像要控诉什么似的睁大眼睛,握紧拳头。



“不是水羽的命令,我……”



“是忠尚大人的命令。他对住在本家的全部庇护翼只有一个要求。”



郡司以平板的声音接着雷太说下去。



“守护鬼头和他的新娘。”



郡司和雷太背后,被樱花树包围的大屋周边出现了无数的黑影。很多黑影朝四方散去,部分就转移到建筑物房顶。控制大宅四周的黑影,边保持一定距离边设置覆盖建筑物全体的机关,当死角位置也被取代后静止不动。



“接下来没有得到忠尚大人许可的人,都是排除对象。”



郡司的眼睛染上一层金黄色。



“即使是三翼。”



庇护翼的首要任务是拼死守护新娘——光晴从郡司语气中感觉到一种讨厌的敌意,也无法再质问相爱去,只是安静地点头。



“对不起,水羽,我走了。”



雷太脱下假发,交给水羽,低着头快步走回大屋去。相反,郡司却是一脸沉着地鞠躬,然后跟随雷太身后走了。



“看到那样的表情,也没办法解雇他们吧?”



水羽的视线从远处的背影上转开,看着手上的假发。如果他不安得连声音都颤抖,那么就没必要服从从未曾宣示忠诚的鬼,即使认为那是正确的判断,也是能够提出抗议。但既然他们想要试试看,熟知以忠尚为顶点营造出的特殊空间的水羽也无法阻止。鬼头本家是不允许他人介入,完全孤立的世界,一旦融入其中就会在不知不觉中成为其一部分。



那也许不是道理。



水羽发假发放在桌子上叹息。



“看来回程的目的地已经确定了。”



“……只此一次。真是的。”



水羽对苦笑的丽二耸耸肩,站在隔壁的光晴挠着头坐下来。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了?‘忠尚大人’的称呼方法不是太奇怪了吗?他们不过潜入去两天了,却似乎完全习惯了那边的生活了。”



鬼族中即使面对自己上级也不使用敬称,若在名字后加上“大人”二字实属稀有。比起郡司要求卸任的事情,光晴更不能接受这一点,自言自语地抱怨者。



“因为行动暴露了,反而被对方捉住痛处。”



只会在称呼新娘时才加上“大人”二字的男人推测到,光晴靠在附近的树干上,郁闷地思考着。看到他那哀愁的样子,水羽无奈地笑笑,转向大屋。



“华鬼父亲哈市第一次守护华鬼呢。”



忠尚的庇护翼二十人加上新加入的四人,从四面守护着大屋。丽二微微一笑。



“是妄撞还是过度保护呢?”



水羽吃惊地看着他,沉吟附和着丽二。丽二的笑容更深刻。



“我觉得他只是考虑到自己的立场,然后选择最好的解决办法而已。当然嘴巴上当然说是爱护孩子了。”



“怎么说呢。”



不否定不肯定,水羽跟丽二互看一眼,想到那对剑拔弩张的父子不由得苦笑。



“华鬼伤患康复前,那护身符还是有效的。”



“我不认为堀川响会善良到等华鬼康复再出手。他似乎打算趁华鬼跟神无在一起时进行攻击。”



“他有那么坏心眼吗?”



原本低垂着脑袋的光晴听到丽二的话,猛然抬起头看向大屋。



“我觉得有。如果他要个别攻击,应该早就出手了。现在华鬼无法行动,我也担心神无的安全,也许我们也潜入大屋比较好。”



“潜入?但是太起眼——”



“不,没问题!马上去吧!?”



光晴双眼闪耀着奇异的光芒,水羽不由得感到惊讶。要躲过忠尚的庇护翼耳潜入大屋的确很不容易。



“今天无法打破他们严防的阵势吧?”



“那就明天!”



光晴说,身体探进休旅车一会儿,满脸笑容地回到他们身边。



他手上拿着潜入大屋借用电话时使用过的大纸袋。光晴把东西递给一脸不可思议的丽二和水羽。



“来,明天穿着这个出发!”



那是一件点缀着众多蕾丝的可爱洋装和一件高档的女用西装。



经过跟华鬼庇护翼一战却毫发无伤,持续监视大屋的响,冷然地看向手腕受伤的由纪斗和脸容瘀肿的律。响跟水羽战斗的地方,有几棵树倾倒了,地面也多了几个窟窿。



响毫发无伤的样子,显示出他一如传闻的实力。



“能动吗?”



被响一问,由纪斗动动肩膀,确认伤势。虽然跟三翼战斗时负伤了,所幸不算太痛。



“我没事。律呢?”



“没事。”



为瘀肿脸庞冷敷的律简单回应。全靠涂毒的刀子,成功阻挡了丽二跟光晴的脚步,但无法让有着隼之名的少年停下来。响对他们寄予厚望,然而他们却没有完成任务,由纪斗和律羞愧得无法直视响的眼睛。两人早就有被斥责的觉悟,紧张不已,但响似乎沒责备他们的意思,只是俯视着大屋。



然后,轻轻喊了他们一声。



两人不解地跟随他的视线,望见一个壮年男子正转向他们这边。看到那张熟悉的脸越过樱花树丛朝他们靠近,两人身体自然戒备起来。



来者是华鬼的父亲——忠尚的庇护翼首领·渡濑。不理自己的地位身份,丝毫不感觉羞耻对最下层的鬼屈膝效忠的随和男子。



“想在这里开战吗。”



说着,响悠然地笑了笑,把手伸向由纪斗。由纪斗把折刀给他,壮年男人预测到他们意图似的停下来。



“想见血的话,我不会客气。”



雕刻品一般的脸上挤出一个让人感到恶寒的美丽微笑。这男人不会让私人感情影响到自己吧,由纪斗心思复杂地看着响。连面对唯一应该能使他一直动摇的新娘,也丝毫不见堀川响的怜惜之心。



“有问题吗?”



响揶揄地问,渡濑则轻轻叹息。



“只是警告。接下来没得到忠尚大人许可的人将成为排除对象。作为我个人,不希望大宅附近发生任何麻烦事。”



“……这样也算是鬼吗?”



“别以为所有人都跟你一样好战。如果你明知故犯,我们也不会客气。”



渡濑背后的樱花树丛中,隐约看到几条移动的黑影。



响眯起眼。



“最下层的鬼守护鬼头——真是笑话。”



“……并不是守护鬼头。”



那答案让凝视大屋的响的眼神扇动了一下。



“那要守护什么呢?”



渡濑冷硬的表情瞬间崩溃。他看到响手上的刀子,垂下头转身离开了。



由纪斗和律看到站在不远处,无防备地背过身子安静地垂下手的响,不由得感到疑惑。响讨厌麻烦、平常待人也算是有礼的男人,但也有着鬼与生俱来的异常残忍一面。身为他的庇护翼,由纪斗和律很清楚他平常稳重的面具会因突发状况而崩溃,而现在就身处于突然状况中。



但响收起刀对律说:



“律,能动吧?”



“是。”



“会学校去,我有事情需要确认。”



俯在困惑的庇护翼耳边轻声交代完,响朝他点点头。去吧,简要命令完,响转向神经紧张等待他吩咐的由纪斗。这几天响的心情很差。手机无论怎样都收信不良,随着时间过去,他的不悦度与日俱增。就算站在他身边也能清晰感觉到他的不满。



响的眼神中流溢着恶意的光芒。



“由纪斗。”



由纪斗无言向前踏出一步,表情复杂难解的响勾勒出一个微笑。



“潜入大屋。”



简要命令完,鬼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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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心跳全所未有的急速,全身颤抖是因为自己的脆弱吧。夺过东西,凝视天空,他系着领带,大口吸气。



“抱歉,借来用用。”



低声说完,他——由纪斗俯视着脚下衣服被扒光,失去知觉的男子。虽然男人的西装尺码有点大,但也不算太难看。



“潜入大屋偷出西装给响,调查大屋的构造和强度,确认撤退路径,掌握鬼头的情况。”



整理好衣襟,确认没有任何可疑之处,重复说出自己接受的命令,由纪斗苦笑。如果单纯这样能解决就太好了。无法阻止三翼之一的水羽的行动,响多少回生气吧。这是给无法回应主人期待的由纪斗的惩罚。只身深入敌阵,绝对不是好意的命令——但想到响的性格,这或许也有着某种温情。



然而在没事先调查的情况下潜入建筑物内,危险难免大增。虽然能打倒另外一个忠尚的庇护翼,得到西装,然后要调查大屋构造和敌人身体状况就不是那么轻易了。现在即使多想也无法改善状况,由纪斗下定决心,四处打量。幸好有樱花树丛营造出一个死角。必须对守护大屋的庇护翼、还有三翼隐藏行踪的由纪斗,慎重地在树丛中移动,来到了有着手垢、古老的木门前。虽然能清晰看到建筑物外部,但内部情况始终无法把握。小心不弄出声响的由纪斗探身进去,确定没有人才打开木门,潜入大屋中。



他心底低喃“真是麻烦。”



如果中毒了,鬼头应该无法走动了——由纪斗这样判断,忠尚的庇护翼首领前来警告更加印证了他的推论。必须潜入大宅确认发生什么事。



现在问题是响的性格。尽管会准备周到,但一旦判断机会到了就会毫不犹豫地采取行动,哪怕要跟所有庇护翼战斗也无所谓。



“试着说服他吗……”



他要求自己偷一套西装回去,就是打算潜入大宅时用吧。这句话真的可信吗?他脱下鞋子往客厅移动,边走在不知道延伸到何处的长长走廊上,由纪斗边思考对策,想到主人那狂热的脸庞,由不得叹息。



“等一下。”



叹息之后,背后的地板突然发出响声,然后传来叫唤声,由纪斗身子一缩。在心底责怪着潜入敌阵却戒备松懈的自己,由纪斗感觉那股气息渐渐靠近。



“你是不是偷懒了?快点会岗位上去……听到了吗?”



婀娜的女声有点不高兴地命令他。得不到他的回答,女人快步走到他面前,俯下身子窥探由纪斗的脸。



“……你,”女人不可思议地说。困扰的由纪斗握紧拳头,发现女人怀中抱着婴儿迅速抑制住自己。鬼之子——本能上认为该守护的对象,看到鬼之子,他心底的战意甚至警戒心都消失了。



“我没见过你呢。尚忠大人也是的,有新的的庇护翼加入就要跟我交代清楚啊。”



女人叹息着往前走。



“听说有四个还是五个新庇护翼加入呢,你快点回去工作呢。”



女人留下一句不明所以的话就离开了。本该陷入困境的由纪斗,舒了一口气也知道机会来了,他拐入女人离去的转角。呈现眼前的十字路口让他倒抽一口气。从外面看也知道大屋规模宏大,当然内部构造也庞大而复杂了。尤其他生活的环境中不经常看到日本式大宅。没自信一次过就能把握大屋的内部构造。



“大概的路线……必须确认鬼头房间的地点。”



由纪斗思考。虽然问人会比较快速,但整座房子都有安放设置,作为安抚设置一部分的庇护翼发出如此问题,实在太不自然了。即使模糊不清也没办法了,情报太少导致无法采取行动的由纪斗,判断在被纸门间隔开来的大屋中、确保退路是没问题的。然而他还是没办法开学起来。



“这种情报,响不会高兴的。”



必须要更加有效的情报才行。他叹息,决定在达到目的前继续走下去,这时候身后传来一道谨慎的声音。



“打扰一下。”



由纪斗被吓了一跳,扭转头一看,不由得咋舌。端着脸盆喘着气走过来的是传闻中的丑女、被至高无的鬼选中的新娘——朝雾身无。若擅自回答暴露身份就糟糕了,由纪斗无视她的叫喊,快步穿越走廊。但身后的人却惊讶地追上来。



“那个,请问,厨房在哪里?华鬼的房间在哪里?”



在他忧郁着改继续无视她还是停下来回应时,细瘦的手指抓住他的手腕,无奈地询问着。本想说不知道,但自己身穿庇护翼服装,这样回答太糟糕了。由纪斗无法理解身无为什么这样问,她红着脸含糊地说“我迷路了”。



看来身为鬼头新娘的少女在丈夫家迷路了。深觉滑稽想要发笑的由纪斗,察觉自己也是同样的立场,脸色一沉。



“我不知道这里是哪里。”



少女诉说着,他在心底吐槽说“别问我”。两人同样是迷路了。



他要掌握目前自己所在地方的情况,完成响给予的任务,没时间跟你耗——这样想着的由纪斗,突然直视身无的脸。



响什么都没说。没说杀了鬼头的新娘、没说别对她出手、任何关于她的命令都没有。尽管她是自己所憎恨男人的新娘。



那么——



“就是说交给我决定了?”



他低喃,抓住他手腕的白皙小手同时松开了。



“是吧,鬼头新娘?”



必须要考虑主人的希望、怎样做才能使之高兴。响不需要只懂得完成他交付任务的机器。他要求的是懂得随机应变、反应灵敏的同伴。



看着由纪斗泛起的笑脸,身无突然领悟了什么赶忙后退。由纪斗看着惊讶又混乱的她,拿出别在皮带上的刀子。闪耀着尖锐光芒的刀刃让身无睁大双眼,更往后退一步。她的眼神随着刀刃上下移动,不一会儿,眼睛睁得更大。



由纪斗皱眉。尽管面对这样的状况,身无的注意力却只停留在刀子上。由纪斗用来握住刀子,想她不害怕吗。她还是露出怯懦的表情比较有趣,或者哭叫的模样也不错。



鬼与生俱来的狰狞血统觉醒的刹那,他背后突然升腾起一股不知名的气息。



连回头都来不及。



一只手掌从背后伸出来,握住他刀子的同时,由纪斗的后脑勺也受到猛烈冲击。



身无被眼前的情景吓到了,双手捂住嘴巴站着。充满敌意的鬼站立的地方,出现另一个鬼。脸色不寻常的他握住刀子低垂着头,正眼都没看脑袋卡在纸门上的由纪斗一眼。



握住刀子的手鲜血直流,滴落在光滑的木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声音。



“华鬼。”



毫无预警出现的手,握住了从由纪斗手上夺来的刀子,立即染上一层鲜红色。



身无慌忙朝华鬼跑去。一靠近他就感觉到一阵热度——被高热蔓延、能站起来也算奇迹的华鬼,眼神虚无地盯着地板。



由纪斗呻吟着站起来,听到远处传来慌忙纷乱的脚步声,然后伊织就从拐弯出现了。



“怎么了?……鬼头!?”



应该不能动的华鬼竟然出现在这里,伊织吃惊不已,再看到被破坏的纸门,眼睛睁圆了。扶着虚弱华鬼的身无看向同个方向,凝视扶着倒下家具站起来的由纪斗。



“看来毒药很有效呢。”



吐出口腔中的鲜血,由纪斗眯起金黄色的眼睛。像是感觉不到痛楚、,茫然注视地板的华鬼,甚至无办法摆出应战的姿势。



“华鬼。”



身无叫唤着华鬼,拉拉他的手腕,华鬼身体倾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