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版 转自 阳子ようこ@轻之国度



训练 二月八日（一）



孝太郎和露丝一大早就爬了起来。两人准时在清晨五点出门，展开例行性的晨跑。离开可乐娜庄之后前往河滨公园，沿着河岸的步道绕行一圈，这就是两人的慢跑路线。



自从去年下半年开始特训之后，露丝的体力可说是一天比一天进步。进入二月份的时候，各项体能表现获得了显着的改善，举手投足之间几乎是判若两人。每天早上从不间断的运动习惯让她对自己的身体更加熟悉。多亏了特训，前几天在滑雪场时，露丝并没有像由莉佳那样丑态百出。



——真不愧是芙蕾亚兰殿下的子孙，露丝果然很有潜能。



孝太郎的钦佩并不是毫无来由的。特训刚开始时，结束晨跑的露丝总是累得面色发白、气喘吁吁；但如今即使跑完全程，她也是神情自然，丝毫不以为意。



拿起毛巾轻拭脸上的汗珠之后，面带微笑的露丝凝视着孝太郎。



「里见先生，你今天也要锻链吗?」



沿着河滨公园的步道慢跑数公里之后，接着在公园的广场进行肌耐力锻链——这就是两人几个月以来例行的晨间训练课程。如今慢跑已经结束，按照以往的惯例，接下来应该是要进行肌耐力锻链才对。



去年晨间训练开始之初，早苗和由莉佳也加入了特训的阵容，不过很快就以天气寒冷或是早上爬不起来的理由退出了特训，只剩下孝太郎和露丝两人一路撑到现在。



「不，差不多该进入真正的训练了。」



孝太郎却摇摇头。有别于以往的答案传人耳中，让露丝不禁睁大了双眼，露出诧异的神情。



「真正的训练?」



「是的。既然露丝现在已经锻链好基础体力，我想应该可以开始技法的练习了。」



事实上露丝的目的正是希望从孝太郎身上学到防身用的格斗技。慢跑以及肌耐力锻练的用意只是为了锻链基础体力，为日后的格斗技修行奠定良好的基础。如今见露丝的体能有了长足的进步，孝太郎这才决定要进入下一个阶段。



「你的意思是，我终于可以学习格斗技了吗?」



喜出望外的露丝情不自禁地在胸前紧握双拳，模仿拳击手挥出刺拳的姿势。不过露丝本来就不习惯攻击别人，拳头自然是没什么威力，就算真的被打个正着，应该也是不痛不痒吧。孝太郎凝视着兴奋不已的露丝，却笑着摇摇头。



「不，跟格斗技相比，这种武术更适合你。」



「这种武术?」



露丝放下拳头，双眼流露出意外的神情。无视于露丝的诧异，孝太郎迳自走向摆在一旁的行李。两人的行李除了两个运动背包之外，还有一只收纳棒球球棒的皮套。只见孝太郎从中拿起了皮套。



咔嚓。



「要我使用球棒吗?」



皮套里面收纳着孝太郎的木制球棒。当露丝在广场上进行肌耐力锻练时，孝太郎有时会拿出球棒练习挥棒，因此露丝知道皮套里面放了些什么。如今看到孝太郎拿起皮套，露丝还以为孝太郎打算传授棒术的技巧。



「啊哈哈，不是啦。」



孝太郎笑着拉下皮套的拉链，露丝这才发现收纳在皮套之中的物品不是球棒，而是两把长剑。一把是仿制的佛德赛传统骑士剑，另一把比骑士剑更加细长，似乎以突刺为主。不过两把都只是练习用的长剑。



「剑术?」



「是的，我认为剑术比格斗技更适合你。」



于是孝太郎将细剑递给露丝。



咻!



接过细剑之后，露丝轻轻一挥。来自骑士世家的露丝虽然不擅长剑术，好歹也曾经接受过基本的剑术训练，舞动长剑格外得心应手。



——果然不出所料。



孝太郎之所以选择指导露丝剑术，基本上有三个原因。



首先是露丝的体型娇小，并不具备身材方面的优势。对她来说，跟敌人正面冲突的时候，手持武器还是比赤手空拳更加妥当。再加上露丝是佛德赛的骑士，自然应该以长剑为武器，而且细剑显然比传统的阔剑更加适合。佛德赛传统的骑士剑过于厚重，对于体型娇小的露丝而言无疑是一大负担。



第二个原因，则是孝太郎剑术方面的造诣更胜于格斗技。在古代佛德赛的经历大大提升了孝太郎的剑术实力，而且提亚的正规训练以及在实战中所撷取的宝贵经验，也不是孝太郎蒙着眼睛独自摸索的格斗技所能相比的。



最后的原因，则是孝太郎曾经多次与「细剑高手」芙蕾亚交手。滞留古代佛德赛期间，孝太郎几乎天天与芙蕾亚练剑，因此对芙蕾亚的剑法十分熟悉。如今只要将芙蕾亚的剑术原封不动地传授给露丝，一定可以在短时间之内收到可观的效果。



基于上述三个原因，孝太郎决定舍弃格斗技，将芙蕾亚的剑术传授给露丝。对于孝太郎而言，这也是让他既怀念又期待的一件事。



露丝手中的细剑划破清晨冷冽的空气。动作虽然不怎么熟练，但看得出细剑的重量并未对露丝造成太大的负担。当然，这也是几个月以来锻链体力的成果。



「这样子，还、还可以吗?」



「嗯，还不错。不过突刺的时候记得保持手臂的高度，别掉下去了。」



「是，里见先生!」



孝太郎正面观察露丝舞动长剑的姿态，同时以过往的记忆为依据，慢慢将露丝的动作修正为芙蕾亚的模式。



——两个人真的很像……



露丝跟孝太郎记忆中的芙蕾亚几乎是一模一样。除了长相之外，连舞动长剑的姿态也是如出一辙。当然，露丝目前的实力还不足以跟剑术高手芙蕾亚相比，不过两人的动作与神情实在是过于相似，孝太郎的脸上不禁浮现出会心的微笑。



「啊……」



察觉到孝太郎的表情之后，露丝不禁微微一愣。



露丝过去从未见过孝太郎的这种表情。平静、柔和，却又带点寂寞——不仅让人产生了依赖感，也激起了想要为他付出的感情。孝太郎的笑容拥有一种不可思议的魔力，让露丝几乎失去了平常心。



「怎么啦，露丝?」



见露丝突然停止练剑，孝太郎忍不住开口询问。



「啊!对，对不起，里见先生!」



孝太郎转换成另一种表情后，露丝这才将意识拉回现实。



「呃……那个……我突然有种奇怪的感觉……」



为了掩饰内心的尴尬，露丝连忙顾左右而言它。



「恩，我能体会。」



孝太郎点点头，显然并未察觉露丝内心的混乱。因为露丝的推托之词确实引起了孝太郎的共鸣，所以他也没注意到露丝的双颊早已泛起了阵阵红晕。



「过去都是我向你讨教剑术，如今立场居然对调了过来，也难怪一时之间不太习惯。」



过去的战斗之中，露丝多半都是以阔剑为武器。不过露丝所使用的阔剑是佛德赛高度发展的科学技术所制造出来的半自动武器，与本身的剑技无关。当提亚为了戏剧公演的角色传授孝太郎剑术的时候，露丝就是手持那把阔剑，充当孝太郎的练习对手。严格说来，露丝相当于孝太郎的剑术教练，如今两人的角色却刚好相反，多少也会感到有些突兀。



「……那不是我的实力，我只是靠那把剑而已。」



「露丝今后一定会愈来愈强的。」



「希望如此……」



短暂的对话稳定了情绪，露丝再度举起长剑。孝太郎见状，也举起长剑与露丝展开对峙。



「里见先生?」



「露丝，试着攻击我吧。这样子才比较容易测试你的实力。」



孝太郎将全副精神集中于自己的双眼，顿时清楚看见露丝的身上散发出朦胧的白色光芒。这道白色的光芒，就是来自露丝体内的灵波。藉由检视露丝发动攻击时的灵波变化，孝太郎得以清楚地掌握露丝与芙蕾亚之间的差异。



「可是，这样子不会危险吗?」



「放心吧。这些都是练习用的长剑，安全得很。」



孝太郎笑了笑，便主动以手指触摸剑刀的部分。孝太郎和露丝手中的长剑都是练习用的道具，剑刃的部分早已替换成柔软而富有弹性的材质，即使命中对方，也不会造成任何伤害。



「我知道了，就试试看吧。」



露丝点点头，举起细剑护住中盘，并以剑尖直指孝太郎。这种英姿飒爽的起手架式，正是源自孝太郎的指导。



——嗯……动作虽然漂亮，意志力却还是不够集中。而且……



露丝所散发出来的灵波四处游栘，正在寻找孝太郎的破绽。相较之下，芙蕾亚在面对敌人的那一瞬间，就已经决定了下手的目标。不过这种精准的临场判断能力需要实战经验的累积，倒也不是一蹴可几的。



「小心了!」



露丝主动抢攻。就年纪而言，露丝的移动速度可说是异常迅速。当然，这也是平日锻链的结果。



——果然如此……



孝太郎从露丝所释放出来的灵波之中发现了一个大问题。比起临场判断能力精不精准，这个问题更加严重。



「露丝，认真一点。」



「我已经、很认真了!」



露丝迅速地往前踏出一步，反复将剑尖刺向孝太郎。然而孝太郎却站在原地不动，举起长剑轻轻一挡。



锵!



露丝的剑尖命中孝太郎的剑身，硬生生地弹了回来。



「这是我的、极限!」



第一波攻击虽然被挡了下来，露丝依然毫不气馁，继续发动第二波、甚至是第三波的攻击。除了突刺之外，甚至还加入了斩击，宛如狂风暴雨的连续攻击确实已经达到露丝的极限。藉着读取灵气的流动采取防御的同时，孝太郎也在内心思索该怎么解释才好。今天毕竟是第一次实战特训，无论是剑术或是经验方面，露丝都略显不足，因此孝太郎才得以分心思索。



「不是这个意思……这么说好了，就把我当成是你一心想除掉的敌人吧。」



挡下了好几波攻势之后，孝太郎向露丝说明内心的想法。即使是一边思考一边说话，孝太郎的动作依然流畅，毫无窒碍。



「把里见先生当成一心想除掉的敌人……?」



露丝大吃一惊，呆呆地站在原地。只见她举起长剑护在身前，脸上露出为难的神情。



「没错。露丝，你是不是担心会弄伤我，所以动手的时候才有所顾忌?」



「这……是没错啦。」



露丝放下长剑，凝视着剑尖之后，旋即抬起头来面对孝太郎。可是她却摇了摇头。



「这很困难，毕竟里见先生不是我的敌人……」



「练习用的道具剑很安全的，尽管放心吧。」



「话不能这么说……」



露丝陷入了左右为难的局面。她打从心底信任孝太郎，实在无法跟孝太郎拚个你死我活。



这就是孝太郎所察觉的问题：露丝的剑法过于仁慈了。临场判断能力固然需要实战经验的累积，然而这种过于仁慈的剑法则会大幅缩减可攻击的范围。这样一来，即便累积了多少实战经验，她的剑术也无法有多大的进步。



「不如这样吧。就当作我是突然背叛提亚、意图对提亚不利的敌人好了。」



考虑片刻之后，孝太郎做出这样的提议。露丝的仁慈固然是一项美德，却会对剑术的练习造成不良的影响。因此孝太郎希望露丝暂时忘了仁慈，将自己视为仇敌。



「那种事情是不可能发生的。」



然而露丝却还是摇摇头。在她的心目中，孝太郎是不可能伤害提亚的，否则当初又怎么会要求孝太郎成为提亚的家臣呢?



「伤脑筋……」



孝太郎微微苦笑，无奈地搔搔后脑。露丝的信任固然值得高兴，不过在剑术特训的前提之下，这可是一个相当棘手的问题。



——露丝跟由莉佳一样，本来就不是适合战斗的个性……就算练习对手不是我，结果应该也是一样的吧……



换成由莉佳、早苗或是奇莉华担任练习对手，露丝一样会有所保留。露丝的个性就是这么仁慈，这是天性使然，改也改不过来。



「不然，把我当成打算刺杀提亚的杀手如何?」



「那……可以请你遮住脸部或是眼睛吗?只要看到里见先生的脸，我就会放松下来……」



事实上露丝也知道孝太郎指的是什么。然而孝太郎是连提亚也信任有加的人物，露丝说什么也无法认真对他动手。



——里见先生的要求简直就是强人所难，世界上哪有眼神那么温柔的杀手……?



对于露丝而言，将孝太郎视为敌人几乎是不可能的任务。而且每当露丝举起长剑，孝太郎总是会流露出不可思议的眼神，仿佛正在凝视着遥远记忆中的故人，无比柔情之中带着些许的惆怅。孝太郎的视线总是浇熄了露丝好不容易培养出来的敌意，令露丝几乎忘了现在正是实战训练的时间。就这点而言，孝太郎显然不适合担任露丝的剑术教练。



「我的长相那么滑稽吗?」



无视于露丝内心的千回百转，孝太郎愣愣地触碰自己的脸颊。露丝见状，忍不住将心中的情绪化做言语脱口而出：



「……傻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