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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静流姐与七倍的诅咒(1 / 2)



The Seven



1.



「凡是杀害该隐的人,不论何者都将遭受七倍的诅咒。」



——<创世记>第四章第十五节



*



「呃——一起共同生活的梅迪克库拉夫特一家的成员,分别是身为美国中西部大农场主人的父亲、母亲、当程序设计师的长子、帮忙家业的次子与三子、因离婚而搬回娘家的女儿、以及跟父亲是表兄弟关系的农场员工的样子——」



「一共有七人是吧?」



「嗯,是这样没错——」



「游戏制作人设计了七大种类,总数为七的七倍数的卡片来进行游戏,他的家族成员同样也是七人。这样的一致性还挺有意思的嘛。而且——所有人都死了。」



静流姐凛然的嗓音在白色的病房里响起。



「被砍下的六颗头颅整齐划一地摆放在暖炉上。剩下的一人则浑身是伤,由伤口溢出的鲜血将家中染成了一片血海——」



她宛如在吟唱一般,讲述着以黑色叙事诗之姿流传下来的传说。



「这一切,全都铭刻在他所设计的卡片游戏中。不论是谜、矛盾、还是他们的掩饰,所有的一切都在里面——」



「…………」



我听着静流姐既清晰又没有一丝迷惘的话语,一时词穷,不知该作何回答才好。



*



……事情的开端,始于静流姐一番听似若无其事的平淡发言:



「欸,小夜。最近有什么有趣的游戏吗?」



经她这么一问,我没有多想便直接回答:



「有趣的游戏喔?我是不太清楚啦,不过听说有个叫做Seven什么的卡片游戏风评似乎还不错。」



是电视新闻播报过?还是在杂志上看到的呢?当时的我实在一点也想不起来。



「好像是用七种张数各为七的卡片来玩的卡片争夺战游戏喔。」



「哦,听起来还满有意思的耶。」



「现在市面上似乎充斥着很多基本规则相同,但是卡片设计却不一样的游戏呢。说它是目前最受欢迎的游戏也不为过吧。」



「是喔,有那么多种类啊——那原创是什么样子的呢?」



「我也不是很清楚——不过,我听说最初的版本是美国制的。」



「啊啊,原来是舶来品呀。」



静流姐用了一个感觉满老套的字眼。我听了觉得很好笑,于是便忍不住笑了出来。就在这时候,静流姐开口对我说道:



「欸,小夜。你能弄一套那个游戏过来吗?」



看来她似乎产生了兴趣。



「好啊,我想应该还不至于卖到缺货吧。」



我也爽快地点头答应。和静流姐玩卡片游戏感觉似乎会很有趣,因此我也显得兴致勃勃。



「可以的话,还是挑原创版本的比较好吧?」



静流姐以若无其事的口吻说着。



「嗯,那就这样吧。」



这时候,我的心思早已经飘向那间平时总是直接经过,位于回家路上的车站大楼里的卡片专卖店了。



……第一次走进陈列着五花八门卡片的店里面,满坑满谷的卡片不禁让我看得眼花撩乱。卡片游戏的种类超多款,我甚至连究竟哪一款才是自己要找的都搞不清楚。



「呃……」



店员看我一副不知所措的模样,走过来招呼。



「请问你有什么需要吗?」



「不好意思,你们有卖一款叫做Seven什么的游戏吗?」



我回答得暧昧不清,店员以习以为常的语调反问:



「你要找的是Seven-Curse系的卡片游戏吗?」



听到『系』这个说法,我心头忍不住浮现了不好的预感。



「是、是的,应该就是那个吧。」



「那套游戏的话请参考这一区。」



店员指示的区块里,确实陈列了长长好几排的卡片。而且看起来很像是把卡片拆成少量的张数来零售贩卖的样子。可是到底要买多少张游戏才能成立,我实在是一点头绪也没有。



「请问,这个要全部买齐才能玩吗?」



「用不着全部买齐。若是第一次接触的话,有初学者包可以选购,只要买那个就可以进行游戏了。」



即使店员笑容满面地如此说明,卡片游戏在我看来仍好比是扑克牌的亲戚一样,实在是很难以理解的东西。



(嗯……)



一时拿不定主意的我,匆然想起静流姐说的『还是挑原创版本的比较好吧』这句话。



「请问,那个Seven什么的卡片游戏有原创版的吗?」



我没什么把握地向店员询问。



听到我的问题,对方的表情立刻变得有点奇怪。



「咦?原创的是吗……?」



「就是那一款游戏最原始的版本。」



「呃——你是说梅迪克库拉夫特之家吗?」



即使跟我讲这么一串又臭又长的名字,我也是有听没有懂。



「那同样也是初学者包吗?」



「不,那套的话基本上卡片一应俱全——可是,你确定真的要买那个?」



不知道为什么,店员现在改以讶异的口吻说话。不过,听起来并不像是傻眼在心中暗自嘀咕『这么困难的游戏,就凭你是玩不来的啦』,而是带有一种莫名的困惑。



(…………?)



虽然不太能理解,不过卡片一应俱全又可以玩的似乎就只有那个而已,于是我决定买下。



「就那套好了。请问那是日文版的没错吧?」



「是的,我们店里并没有进口平行输入版……」



原本以为会很贵,但其实也还好,价格只有放在收银台旁边那套名字叫做什么『附特制板面珍藏包』的三分之一而已。



整组内容不只有卡片,还包含一本文库本尺寸、看起来很像是说明书的小册子,我总算稍微放心了。只要参考那本说明书,应该就能掌握大致的游戏规则才对。



(总之,先搞懂游戏怎么玩就没有问题了吧。)



于是,我率先翻阅『游戏的基本进行方式』这个项目。其它诸如『卡片的由来』等部分可以先略过不读,相信不至于会对游戏造成影响吧。



(不过,有关由来这个部分感觉页数似乎格外地多耶……)



这一点虽然令我觉得很在意,不过由于当时我还有其它课题待解决的缘故,所以就只有翻阅自认为重要的地方了。



2.



Seven-Curse这个游戏基本上是由两名玩家从卡片堆里抽出七张卡片,然后再各打出一张,并以该卡片来决定胜负。等到打出所有脾之后,竞争谁手上的卡片赢得比较多场胜利。



卡片的总类共有七种。名称依照强度来排名,分别是战士、僧侣、夜盗、农民、商人、贵族、以及愚者。



(如果强卡能多抽到几张,那自然是比较有利啦——)



不过游戏并非如此简单。原因在于一开始会先抽一张底牌尚未揭晓的卡片盖在场上。等双方各出完三张卡片之后,那张盖住的卡片会被掀开,然后先前决定的胜负将根据那张卡片的种类出现变化。此外,卡片各有特殊的设定——



「总之,我们就先来玩玩看吧,我想在游戏的过程中会愈来愈熟悉的。」



静流姐拿着我带来的卡片如此说道。



「嗯,就这么办吧。」……



其实我对于规则还没有掌握得十分清楚,所以听静流姐这么提议,着实松了一口气



我们两人各分配七张卡片,然后再抽一张卡片盖在场上。



「呃,这样就可以了吧。」



「应该是吧。」



静流姐立刻掀开自己的卡片来看。我也偷偷翻看着自己手上的牌。



战士有两张、僧侣一张、其余四张全是夜盗。



(未免也太极端了吧……不过,我记得夜盗的强度是居中。)



反正游戏才刚开始,想太多也是于事无补。



「现在打出第一张卡片吧。」



我和静流姐同时把卡片打到场上。



静流姐出的是僧侣,那是比夜盗还强的卡片。



「暂时是静流姐赢啰。呃,然后卡片就这样放着,不要去动它对吧?」



「对,目前还没有真正分出胜负来喔。」



我们接着打出了第二张卡片。这次我还是夜盗,静流姐则是战士,又是她赢。



第三张我仍旧出夜盗,这回静流姐则是打出贵族。虽然论强度是我赢没错,不过贵族这张卡片有一个特殊设定,那就是如果场上已经先打出战士,便能请战士保护。



「啊——所以说,这回算静流姐赢了。」



「自己明明什么能力也没有,却能借用其它卡片的力量,真不愧是贵族呢。」



静流姐轻声笑了起来。



「已经打出第三张卡片了,这时候要掀开事先盖住的那张卡片对吧。」



场上累积了七张卡片之后,我翻开了那张背面朝上的暗牌。



结果是夜盗。



「哎呀,这不是小夜刚刚打出一堆的卡片吗?」



「对啊。」



「如此一来,这一盘是夜盗最大,这张卡片变成最强的啰。」



没错,规则就是这样。卡片强度的顺序会因为暗牌而有所变动。该张卡片强度的顺位会爬到第一,至于原先强度排在该张卡片前面的,则会从后面重新排起。换句话说,就结果而言,我手上的牌最后变成一堆最强的牌了。



(……看来就算一开始牌运不好也无所谓。)



不知怎么搞的,我觉得有些心虚。



不过,剩下的牌有刚刚强度变动之后变弱的战士和僧侣,一来一往之下,或许刚好扯平也说不定。



「来,我们继续玩下去吧.还有四张卡片呢!」



我边点头附和静流姐的话,边打出第四张牌。她是农民,我是战士,静流姐获胜。如此一来,胜场比数是三比一了。接下来她打出贵族,我则是战士——



「奇怪?这算是特殊情况吧?」



静流姐立刻指出问题。没错,贵族这张卡虽然可以请战士保护,可是相对的,当这两张卡片交战的时候,不论强度顺序怎么对调,贵族一定都输给战士。而且静流姐场上的战士只有一张,不足以保护两张贵族。



「所以算是小夜获胜啰。」



静流姐一脸笑眯眯地说道。原本以为稳输的牌结果却赢了。我觉得自己更加心虚了。如此一来变成四比一,这一盘我的胜利可以说是十拿九稳了。



「不过还有卡片没打完呢,我们就进行到最后吧。」



我嗯一声响应静流姐的话,继续打下去。接下来她是夜盗,我是僧侣,虽然是她赢,不过再来当然是我的夜盗赢她的愚者,游戏就这么平淡无奇地结束了。



「我弄错出牌顺序了。早知道应该先用夜盗制造一回和局的。」



静流姐一边微笑着,一边看着场上的卡片这么说道。



「我记得僧侣和农民之间也有特殊设定对不对?」



「嗯,僧侣和农民必然会打成和局喔。」



「因为僧侣是靠农民的捐献来生存的关系吗?农民心怀信仰,所以僧侣不会无端去攻击农民,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样呢?」



静流姐又轻声笑了起来。



「除此之外,还有像是只要有四张以上的农民,就会形成连携一举全盘获胜这种设定呢——这个想法还满有意思的耶,就好比小型的社会缩影,这难道是某一种象征吗?」



静流姐的口吻听起来似乎怪怪的。因为那种说话方式,正是她对不可思议的事物感到有兴趣时,有如轻飘飘地浮在半空中俯视着下方时惯用的口吻。



「这个游戏叫什么名字呀?」



「我看看——叫『梅迪克库拉夫特之家』。」



我看着包装盒说道,静流姐听了之后点点头。



「小夜,你知道那个梅迪克库拉夫特家的故事吗?」



接着,她很唐突地问了我这个问题。



「啊?什么?」



我愣住了。可是,静流姐毫不理会尚未进入状况的我。



「听到使用七张卡片,我本来还在想该不会那么巧吧。没想到这个游戏果然跟梅迪克库拉夫特的悲剧有所关联呢——」



她以淡淡的语气接着说道。



「如果设计者是梅迪克库拉夫特家的其中一人的话,那就说得通了。



「请问,你现在是在说什么呢?」



我一脸诧异地出声询问,静流姐这才像是突然回过神似的笑了出来。



「对不起,我自顾自地想通了却没说明给你听。我还以为这是个广为人知的故事呢——看来一直待在这种鬼地方,果然会逐渐和常识脱轨呢。」



静流姐轻轻摊开双手,比着这个将她包围住的白色空间。



「这种鬼地方,怎么这么说呢——」



我觉得胸口闷闷的有些难过。其实,我对这间医院的宁静氛围并不觉得讨厌。原因不外乎是静流姐一直都在这里。



不过,长久以来都窝在这里、离不开这个地方的她,对这个白色世界不知道是抱着什么样的感觉——一想到这里,我的心情说什么也无法平复下来。



就在这个时候,有人敲了敲房门。接着,一名认识的医生走了进来。



「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我们现在马上就开始进行检查吧。」



医生劈头就表示要检查。我吓了一大跳,不过静流姐倒是彷佛早就心里有数一样,十分沉着冷静地点了点头。



「请、请问——」



我畏畏缩缩地出声打岔,医生则是向我点头示意。



「你好啊,小夜。不好意思,挑你来访的时候进行检查。本来应该排定在上午做的检查,由于机器准备不及而延后了。最新的机器不是很安定,真是让人伤透了脑筋哪。」



虽然医生的语气很平静,可是我仍旧为之动摇了。



「所谓检查,指的是——」



「啊啊,只是一般的定期检查啦,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静流姐用比医生更平静的语气开口说道。她在不知不觉间已经把打出来的卡片收拾好,塞进包装盒里面了。



「不过,真的很抱歉呢,小夜——因为检查的关系,游戏只能等下次再玩了。」



静流姐说完,将一整套卡片递还给我,我忸忸怩怩地收下。



「不、不会啦,那种事情就算了——」



明知是不安定的机器,可是不使用它就没办法进行的到底是什么样的检查呢?关于静流姐的详细病情,我到现在依然是一无所知。



「怎么可以就这么算了呢?」



静流姐以异常坚定的口吻说出这句话来,我不禁暗吃一惊。



「咦?」



「小夜,你怎么可以要赢了游戏就落跑这一招呢?竟然赢了就跑,未免太奸诈了吧」



她露出顽皮的笑容接着说道。于是我向她保证:



「对——对呀。嗯,你说的没错。下次我会把游戏摸得更熟再来的。」



「期待下次的对战啰。」



「那么,小夜请你先离开吧,还有准备得做呢。」



「啊,是、是的——」



在医生的催促下,我赶紧离开了病房。



我一个人孤零零地被赶到既冷清又宽敞的白色走廊上。



可是我不能一直站在那里不动。因为在静流姐跟我告别之后,我就只是一个没有必要待在医院的碍事鬼罢了。



我抱着比平时更为落寞的心情踏上了归途。



在半路上我忽然想到一件事。其实我也用不着把卡片游戏带回家,毕竟这本来就是为了静流姐而购买的,早知道就放在病房里别带走了。只是因为静流姐把它交给我的关系,所以我没有多想就直接带在身上拿走了。我还是老样子,做事总是少根筋。



(……话说回来,梅迪克库拉夫特家的悲剧到底是什么呀——)



我茫茫然地想着。



3.



……事件的开端,是身为程序设计师的长子杰姆士-梅迪克库拉夫特在因特网尚未普及的时代,于利用计算机线路和公司联络之际——



「……我会被七倍的诅咒杀掉。」



突然送出这段话,接着就失去了音讯一事所带出来的。



杰姆士(公司的同事都叫他吉姆)从以前就被大家视为怪人,因此其它人也仅认为这不过是他独树一格的玩笑,并没有认真看待这件事。由于当时他所负责的程序工作在性质上很容易累积压力,所以便获准在家工作。照理说在程序完成之后,他应该会利用联机寄到总公司才对,可是都已经过了预定的交档期限,他却依然一点消息也没有。



就算打电话过去确认,电话也没有人接听。从总公司到他家路途遥远,即便搭飞机也得耗上两个小时,因此一时也难以确认究竟是什么情况。



一个礼拜之后,邮差前往投递公司寄来的第三封信时,发现先前投递的信件依然原封不动地塞在屋前的信箱里,而且不论按多少次门铃都没有任何回应而发现事有蹊跷,事态才爆发出来。



当地的警局接到邮差的通报,派了两名警察过去。



两名警察在调查完无反应的宅邸四周一圈之后,有鉴于屋子里没有任何反应,便破坏门锁踏进了屋内。在那里他们所见到的是——地狱的景象。



负责的警察这么形容当时的情况:



「一开始,我还以为那是颜色非常暗沉、而且图案诡异的壁纸。外表干燥得十分彻底。可是当我不经意地伸手摸了一下墙壁,那层黑漆漆的表面便零零碎碎地剥落了,我这才惊觉到异常。」



他摸到的东西,原来是干掉后黏在墙壁上的人血。干燥的人血吸收了汗水后,立刻在他的手指头变回原先湿滑的触感。



「于是我慌忙交代搭档也戴上手套。没错,在那个时间点,我马上明白已经有事件发生了,当下能做的只剩现场搜证这个动作而已。」



即使如此,两名警察依旧踩着谨慎的脚步并保持警戒状态,深入屋子的内部。



两人所到之处皆能发现血迹。而且每开一扇门,便有一股闷闷的、像是死水腐坏一般的异臭扑鼻,而那幅景象就呈现在这股臭味愈发浓烈的前方。



那里有七个人影。只见一家七口全聚集在客厅里围住桌子的沙发上。



只不过,当中有六个人脖子以上空无一物。



有一名男子的脑袋虽然并末搬家,可是他两边的肩膀以下——亦即两条胳臂全都消失不见了。



那六个人的头颅则是——一颗也不漏地被排放在客厅内部纯做为室内装饰之用的暖炉上。



「其实腐烂程度并不严重,还保有相当清楚的人类面貌。我甚至一度怀疑他们是不是把身体藏在暖炉下面开玩笑哪。」



但实际上,当然只有头颅被摆放在暖炉上面而已。据说,那些头颅的表情显得恍惚迷蒙,感觉不出有一丝痛苦的痕迹。



至于尸体所围绕的桌子上,则排放着满满的卡片。那正是吉姆研发出来打算推出市场贩卖、使用七种牌来游玩的卡片游戏。当时那两名警察自然还不晓得这件事。



「没错——那幅景象确实令人感觉很不舒服,但我和搭档立即察觉有地方不对劲。屋子里明明一片血海、死了好几个人,现场却完全没有扭打挣扎的痕迹——此外,不破坏门锁就无法进入屋内的问题同样也是令人十分不解。」



换句话说,屋子本身形同一个巨大的密室。



*



「…………」



我读着读着不禁感到一阵恶心。



没错,卡片游戏所附的那本厚度异常的说明书里,游戏规则只占了一点点的篇幅,绝大部分的页数都在详细描述过去发生的那桩杀人事件。



(……呜,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呀……)



我终于理解自己买这个游戏的时候,那名店员为何会露出像是在看不可思议东西时的眼神了。这家伙是不是有病啊?——他一定是以这种心态来看我的。



此外,我也知道静流姐之所以对这游戏产生兴趣的理由——显然她在很久以前就得知这起事件了。



(照这样看来,这起事件也算是相当有名啰——)



我叹了口气。



接着又想到一个问题:



静流姐为什么直到现在才突然对这个游戏感兴趣呢?以前也曾有好几次因为没有不可思议的事件可解而闲得发慌,为什么她事到如今才对这个游戏产生兴趣?



(这游戏是最近才被电视新闻当作热门游戏提出来讨论的吗?——不,我想电视新闻应该没有提到原版和这桩骇人听闻的事件有所牵连才对。)



重点是即使在贩卖商店,也看不出这个事件广为人知的迹象。店里卖时主要是一些老少咸宜的游戏,而且感觉上来买游戏的顾客应该也不至于连由来都摸得一清二楚。否则店员也不会对指名要买「那一款版本」的顾客投以那么奇怪的眼神吧。



这么说来,静流姐当时说了一句教人匪夷所思的话。听到使用七张卡片,我本来还在想该不会那么巧吧——她那时是这么说的。



(……不过,光凭这点信息就能联想得到吗?)



就算静流姐再怎么聪颖过人,感觉未免也太跳脱逻辑了。果然,最恰当的假设还是她在之前就已经知道了吧。



(话虽如此,下次见面的时候,这起事件的话题一定会蹦出来吧……)



我本来还以为只是悠闲地玩个卡片游戏,没想到到头来还是跟不可思议的事件扯上关系。



(只不过这次是年代较为久远的外国事件罢了——)



至少不会演变成担心是否能抓到犯人之类那么紧迫的问题吧。我稍微放下心中的重担,继续浏览事件的数据。



……那名两条胳臂被砍断的男子,乃是农场主人的堂兄弟凯文。他浑身是伤,有已经受伤好一阵子的,也有近期才又增加的。而且没有愈合止血的伤口相当多,虽然死因无疑是失血致死,不过未必全然是失去两条胳臂所导致的结果。经推测全身的失血量同样也高达足以致死的标准。此外,也查出干掉且黏在屋子里的血液几乎都是他一个人的。



其余六人虽然一致为头颅遭人砍断而致死,不过从他们的体内都检验出安眠药的成分。很有可能是在睡得不省人事的情况下遭人砍断头颅的。



经分析,当时并无其它外人进入处于完全密室状态的屋子。这个结果也显示,唯一未从尸体检验出药物的堂兄弟凯文涉嫌最为重大——偏偏他两条胳臂都不见了,要如何下手呢?



但是,他的嫌疑在发现凶器之后又更为加深了。



凶器是一把被丢进暖炉里烧掉的电锯。在那把淋上作为燃料用的柴油引火烧成黑炭的电锯的握柄上——有凯文两条胳臂的骨头牢牢地抓着。虽然肌肉和神经都被烧成了炭渣,可是从肌腱和软骨等痕迹来分析,电锯似乎是在凯文生前就握住的。



虽然没有其它可能犯案的人物——但是,他究竟是以什么方式将自己的双手给砍下来的?此外,这么做的动机又是什么?



不过,在继续深入调查屋子与周边的广大农场之后,又发现了更加令人惊恐的东西。最先发现的并不是警方人员,而是政府机关为了将无人继承的梅迪克库拉夫特家的土地农场送去拍卖,因而派来洽谈相关条件的业者。



「……警方应该也有到处调查过了吧。我想是这里的土地实在太过辽阔,以致拨他们当初并没有注意到这么偏僻的角落。我们也是在打算将整间小屋拆掉时,才发现那个东西的。那本来是埋在土里面的,所以卡在挖土机上挖出来时,一开始还看不出来到底是什么。因为整个缠成一团,所以我们原先还以为是树根呢。可是说它是树根嘛,又好像——」



在一间位处偏僻,据悉是梅迪克库拉夫特家所有的建材小屋地板下,挖掘出无数具的尸体。



那些尸体已经彻底腐败,共有十四具之谱。而在十四具尸体中,只有一人为其它州郡因为失踪而警方曾接获寻人申请的少女,其它的尸体全都无法查出身分来。这个国家幅员辽阔,如果是横跨数州郡行动的背包客这一类人,死亡的时候查不出身分并不是什么罕见的事。但是眼前这个状况不论再怎么思考,都只可能是发生在梅迪克库拉夫特家土地上的连续杀人事件。



而最大的嫌疑犯就是——



纵使尚有许多未解之谜,但整起事件在法律上仍以凯文杀害一家人之后再自杀的杀人事件结案了。



不过,这起极其怪异的事件后来演变成传说。不只流传着各种揣测之说,市面上还推出了好几本研究书籍,甚至被改拍成B级的低成本恐怖片。



至于被害人之一姆在最后透过计算机线路传递的『七倍的诅咒』这个字眼则无关当事人原先的旨意,变成了吉姆当初设计好并打算推出贩卖的卡片游戏的名字。由于此时游戏尚未取得正式专利,因此没有任何业者可以独占,导致街头巷弄充斥着各种同类型的游戏。不久便成了可免去版权费套用规则来促销的卡片游戏,广受当时还在流行的集卡游戏的套用——



(……所以,这也是为什么那一类商品在日本也能卖得如此吓吓叫的原因啰。)



尽管我对错综复杂的状况仍感到十分混乱,但至少明白这起事件本身已经落幕了。



即使疑点重重,这毕竟是一桩宣告结案的过去事件。



(……不过,静流姐的看法又是如何呢?)



我对这个问题略微感到不安。因此在静流姐结束检查隔天便带着卡片前往医院。



4.



「欢迎你啊,小夜。」



「午安,静流姐。」



静流姐迎接我到来的笑脸就跟过去一样和蔼可亲,我顿时放下了一颗心。我原本很担心她会不会因为过度的检查而一脸疲惫。



「上次真的很抱歉,感觉好像我对你下了逐客令一样。」



「你在说什么呀,我一点都没有放在心上啦,重要的是——」



你没事吧?——才刚开口,我便跟以前一样,话卡在喉咙里说不出来。向已经住院好几年的静流姐询问「身体无恙」这一类的问题,与其说感觉很虚伪,倒不如说会不会变成只是将自己的自私加诸在她的身上呢——一旦有了这样的念头,我无论如何也没办法当面对她说出那句话。



「嗯,我一直觉得很烦躁呢。」



静流姐脸上仍挂着温和的表情如此说道。



「咦?」



静流姐无视我的惊讶。



「谁叫小夜赢了就跑。害我输了却一直没机会一吐怨气,心里可是很不甘心喔。」



她一边笑着,一边点头这么说。



「啊——是、是吗?原来你是在说那件事喔?」



「对呀。我可不允许你要那么奸诈的手段唷。」



我搞不清楚静流姐是一本正经地在抗议,还是在和我闹着玩的,总之她面带笑容直点头。仿佛完全没有要提及那起事件的意思,纯粹只对游戏本身有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