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岩军逮捕了大半，还有的跑了。”你若有所思地看着他，“你们俩的案子，说不定是同一条链。你的养父母提供人，他们负责加工，当然也有可能是不同的交易，这边只是贩卖完整的儿童，而那边是器官收集。”

  窗外的大暴雨下得人心慌，阴云中闪着紫色的光，雷鸣轰轰作响。你回头看了一眼，对那维莱特说：“你都快要成为雷龙了。”

  水龙无声地把一沓文件放在桌上，目光看向窗外，身影怎么看怎么寂寥。

  他表面上看不出来有什么情绪起伏，平静地说道：“我只是有点想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

  人类啊，为什么会对幼小的同类下手？他以为经过近五百年的案件审理，他对人性已然有了了解。但每次接触到这些残忍而悲哀的情景时，总会陷入迷茫与低落。

  “如果你是想问卖家为什么会走上这一条路，我会告诉你，是因为利益。”莱欧斯利低头看着纸上画了一半的中年人的脸，对方的容貌在他的印象里其实已经有些模糊不瓶了，但他对他的存在有着深刻的记忆，这个没能控制好自己、对他的同伴动手动脚的中年人同样是他加深怀疑的证据之一，“而如果你问买家的动机，我会告诉你，是因为欲.望。”

  第55章

  派出人力进行调查的事情交给了那维莱特, 在等待线索到手之前，你们无事可干。干等是不可能的，你询问了莱欧斯利的意见, 和他一起去了他童年时期待了很长一段时间的寄宿家庭。

  那地方位于灰河，你倒是不怎么意外。当来到屋子前, 看见里面明显有人居住时，也不意外。

  “灰河这边，不会有人在意一栋房子里是否曾经发生过命案。对于他们来说, 有房子不用流落街头就是很好的事情。”莱欧斯利站在稍远一些的地方，看着记忆中格外宽敞高大、现如今只觉得拥挤窄小的铁皮屋子, 慢慢地说道, “不过，他们显然按照自己的心意改变了屋子的装饰。在我的印象里，这儿没有这么多的彩色条带。因为家里孩子多, 所以在屋子周围的空地上，大多数时候都架着栏杆晾着衣服, 各种杂物堆在角落里，有的时候掀开某样东西, 里面就会钻出一些小动物。”

  “比如老鼠？”你问道。

  他笑了一声, 算是承认了你的答案。

  你摸了摸下巴, 环顾四周挨挨挤挤的房屋, 这里人群密集，如果一栋屋子发生什么事, 势必无法逃离其他人的眼睛。

  “如果当年你家孩子那么多, 外来的人频繁, 流动性也大，应该不会有人察觉不到不对劲。居住在困顿之地的人对恶意的敏锐性很强, 这点你现在应该清楚，所以当时为什么没有人报警？是冷眼旁观，还是因为……”你抬头看了他一眼。

  莱欧斯利抱起胳膊，将目光一一扫过附近的这些屋子。有人待在附近警惕地看着你们，他就冷冷地瞪回去，摆出一副来找人麻烦的样子。

  那人迅速地移开了眼神，事不关己地离开。

  莱欧斯利比对着记忆中的细节，眯起眼睛低声道：“周围的人似乎都换了。”

  你道：“不意外。”

  毕竟这附近最大的“商人”已经倒了，为了避免自己成为拔出萝卜带出泥的泥，当然是跑的越快越好。如果当年的警官机灵一些，把那群人有一个抓一个，审问一下买家卖家消息源，案子说不定就不会延续到今日。不过灰河的居民向来鱼龙混杂、身份斑驳，警察想要调查也得费点功夫。

  这里会有线索吗？当然。但是拿到线索要付出的精力太多，你懒得折腾。

  “多年前的现场，你们的回忆，璃月的调查记录，孩子们的去向和来源。”你点了点自己的下巴，语气轻飘飘的，“无论哪个方向都能查，但是无论哪个方向查起来都好麻烦……你是怎么被他们收养的？”

  “我记不清了，但是资料上写的是作为弃婴被收养。自打我有记忆以来，就生活在寄宿家庭里。”

  “你有注意过你的那些同伴什么时候离开的吗？”

  “难说，有些十岁左右，有些四五岁，有些十三四岁。”

  “看买家的意愿吗……”你转过头来看着他，语气很奇怪地问，“你当年逃出去的时候大概也就十二三岁，如果再晚一些，是不是也要被卖出去了？在你的印象里，最大年纪的是多少岁的？”

  “最大年纪的啊，”他想了想，“一个十五岁的姐姐，她进来没多久，就又离开了。当时‘母亲’告诉我们，他们找到了这个姐姐的家人，所以很快把人送了回去。”

  你点了点头：“如果生意好的话，女孩子是不可能被留到这么大的。有些人更喜欢带回去自己养着。不过男孩子没有这种年龄的话，不排除是被处理掉了。只是我很好奇，你为什么留下来了。”

  你看看公爵这张算不上温柔，但也魅力十足有着野性难驯气质的脸，认真地思考了一会儿：“你长得不差。而且人们总是喜欢美的事物。如果有人有这方面的癖好，你不太可能在寄宿家庭长到十二岁。”

  他微微闭眼笑了一下，然后对你说：“也许是打算把我培养成另一种货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