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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埃及古墓历险记(1 / 2)





  第六章 埃及古墓历险记

  1

  我始终认为,在我和波洛共同经历的诸多冒险经历中,最惊心动魄和激动人心的一段,就是在发现并开启蒙哈拉国王的古墓后,对一系列离奇死亡案件的调查。

  就在卡纳冯勋爵发现图坦卡蒙古墓后不久,纽约的约翰·威拉德爵士和布雷纳先生在距开罗不远的吉萨金字塔附近发掘时,出乎意料地碰到了一连串墓室。他们的发现引发了外界巨大的兴趣。这座古墓似乎属于第八王朝众多影子国王中的一位,蒙哈拉国王,当时那个古国正在走向没落。人们对那个时代知之甚少,于是报纸详细报道了这次发现。

  之后不久发生的一件事深深吸引了民众的目光:约翰·威拉德爵士突发心脏病死亡。

  更轰动的是报纸立即抓住机会宣扬古老的迷信,重新挖出那些宣称“古埃及宝物会导致厄运”的故事。人们又兴致勃勃地把大英博物馆里那些不祥的木乃伊拿出来说事。虽然博物馆方面予以否认,但是大家讨论起来还是乐此不疲。

  两周后布雷纳先生死于急性败血病,几天后他的一个侄子在纽约举枪自杀。“蒙哈拉诅咒”成为当时的谈资,埃及已经消亡的魔力再次成了公众盲目崇拜的对象。

  就在那时,波洛收到了威拉德夫人的一张便条,这位已故考古学家的遗孀邀请他到自己位于肯辛顿广场的家里。我陪同他一起去。

  威拉德夫人是位高挑苗条的女子,身穿全黑丧服,憔悴的脸色表明了她近来承受的悲痛。

  “您这么快就赶过来真是太好了,波洛先生。”

  “愿意为您效劳,威拉德夫人。你希望找我咨询?”

  “我知道您是位侦探,但我想向您讨教的事不拘于您侦探的身份。您是位观点独特的人,据我所知,您拥有丰富的想象力和人生阅历;波洛先生,请告诉我,您对超自然现象持怎样的观点?”

  波洛在回答之前犹豫了片刻。他似乎有所顾虑,终于,他开口:

  “我们不要相互误解,威拉德夫人。你问我的这个问题应该不是泛指的。是你个人的请求吧,是吗?你是在暗指你丈夫近期离世的事情吗?”

  “是这样的。”她承认了。

  “你想让我调查他死亡的情况?”

  “我想让您帮我查清楚究竟有多少是报纸在胡扯,又有多少言论得到了证实?三个人死去了,波洛先生——要是一个人可能还好解释,但死亡接二连三地发生,就很难让人相信是巧合,而这些都是在发掘古墓之后的一个月内!也许这只是迷信,也许是某种现代科学还无法解释的,来自过去的强烈诅咒。但事情就是这样发生了——死了三个人!而且我害怕,波洛先生,十分害怕。这件事可能还没有结束。”

  “你是在为谁担心呢?”

  “为我儿子。我丈夫去世的消息传来时我病倒了。我儿子刚从牛津回来,就去了那边。他把——把遗体带回家,可现在他不顾我的恳求又外出了。他对考古的工作太着迷了,想代替他父亲继续研究发掘墓穴。您可能认为我是个愚笨、容易偏听偏信的女人,但是波洛先生,我害怕。万一那个国王阴魂不散呢?也许在您看来我好像是在胡言乱语——”

  “没有,真的,威拉德夫人,”波洛连忙说,“我也相信迷信的力量,那是这个世界上为人所知的最伟大的力量之一。”

  我惊讶地看着他。我从不相信波洛是个迷信的人。不过这个小个子显然是认真的。

  “你真正想要的是让我保护你儿子?我会尽最大可能使他远离伤害。”

  “是的,以一般的方式是可以,但要是面对超自然的力量呢?”

  “在中世纪的书里,威拉德夫人,你会看到许多种对抗黑魔法的方法。我们当代人拥有引以为傲的科学,但古人或许比我们知道得更多。现在让我们聊聊事实,这样我才能心里有数。你丈夫一直都是位热衷于埃及考古的学者,是吗?”

  “是的,从年轻时起就是。他是现今这个领域最伟大的权威人士之一。”

  “不过,我听说布雷纳先生或多或少有些业余?”

  “哦,的确。他是个大富豪,只要他感兴趣,无论哪个行业都会随便涉猎一下。我丈夫设法使他对埃及学感兴趣,这次探险中他资助的钱派上了大用场。”

  “还有那个侄子呢?你了解他的爱好吗?他跟这个团队有什么关系吗?”

  “我觉得没有。事实上我从不知道还有他这么个人,直到从报纸上看到他死了。我觉得他跟布雷纳先生也没什么关系。他从没说过有什么亲戚。”

  “这个团队里其他成员还有谁?”

  “嗯,有托斯威尔博士,大英博物馆的一个小官员;纽约大都会博物馆的施奈德先生;一个年轻的美国秘书;埃姆斯医生,凭借他的职业能力加入了探险队;还有哈桑,他是我丈夫在当地忠诚的仆人。”

  “你还记得那位美国秘书的名字吗?”

  “哈珀,我记得是,但不太确定。据我所知,他和布雷纳先生相处时间并不太长,是个非常讨喜的年轻人。”

  “谢谢你,威拉德夫人。”

  “如果还有其他什么——”

  “暂时没有。就交给我吧,请放心,我会尽可能在我力所能及的范围内保护你儿子的。”

  这些话并不能真正让人放心,我看到威拉德夫人听到他说这些话时脸部抽搐了一下。但同时,他没有嘲笑夫人的恐惧,这本身似乎也让她得到了些许安慰。

  就我来说,我之前从没见过波洛的性格里有如此富于迷信的一面。一回到家我便就此事向他发问。他的态度既严肃又认真。

  “是的,黑斯廷斯。我相信这些东西。你一定不要低估了迷信的力量。”

  “这件事你打算怎么处理?”

  “当然是从实际出发,我亲爱的黑斯廷斯!好吧,我们就从给纽约发电报开始,弄清小布雷纳先生之死更全面的细节吧。”

  他及时发了电报,得到了全面而精准的答复。年轻的鲁伯特·布雷纳几年来手头一直很紧。他是个海滨流浪汉,住在南太平洋群岛,靠国内汇款生活。两年前回到纽约,不过在那里更是每况愈下。在我看来,最令人印象深刻的是他最近借到了足够的钱去埃及。“我有个能借给我钱的好朋友。”他宣称。然而,他的计划出了岔子。他回到纽约,对他吝啬的叔叔破口大骂,说他对死人和国王尸骨的关心比对亲骨肉还多。鲁伯特旅居埃及的时候正好赶上约翰·威拉德爵士死去。他回纽约又过起了挥金如土的生活,然后毫无征兆地自杀了,留下了一封信,信上写了一些古怪的话。似乎是突然感到了自责才写下的。他把自己说成是麻风病人和流浪汉,信的末尾说他还是死了更好。

  一个模糊的想法映入我的脑海。我从不相信古老的埃及国王死后来复仇。我看到的是更现代化的犯罪手段。假如这个年轻人决定要他叔叔的命——下毒更容易。阴差阳错,约翰·威拉德爵士误服了致命的毒药。这个年轻人回到纽约,对自己的罪行极为困扰。他叔叔死去的消息传到他这里来。他发现自己犯下的罪是多么不必要,于是在满心懊悔中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我把我的解决思路跟波洛说了。他很感兴趣。

  “你这么想很有见地——绝对是独具慧眼。甚至有可能是真的。可是你没把古墓的致命影响力考虑在内。”

  我耸了耸肩。

  “你还是认为有某种关联?”

  “就是这样,我的朋友,因此明天我们要启程去埃及。”

  “什么?”我吓了一跳,大声问道。

  “我说过了。”波洛的脸上清楚地表现出一副英雄气概。接着他叹了口气。“可是,唉,”他哀叹道,“大海!那可恶的大海!”

  2

  一个星期之后。在沙漠里,金色的沙子被我们踩在脚下,烈日直晒头顶。波洛神情痛苦,在我身旁萎靡不振。这位小个子男人可不擅长旅行。我们从马赛 坐了四天的轮船,对他来说真是种漫长的煎熬。他在亚历山大 登陆时已经不成人形了,甚至连他一贯的整洁也看不到了。我们一到开罗 就立刻驱车前往米那宫酒店,就在金字塔附近。

  我被埃及的魅力牢牢吸引住了。波洛并非如此。他的穿着和在伦敦时一模一样,从兜里拿出一把衣刷,不停地刷着落在黑衣服上的灰尘。

  “还有我的靴子,”他悲叹道,“看看它们吧,黑斯廷斯。我的靴子,多么干净的漆皮,一向光洁闪亮。看看,沙子掉了进去,多难受,再看看这表面,惨不忍睹啊。还有这高温,让我的胡子变得软塌塌的——形状都散了!”

  “看看那狮身人面像,”我鼓励他说,“我甚至能感受到它散发出来的神秘与魔力。”

  波洛不以为然地看了看。

  “它这样子没什么好高兴的,”他说,“怎么能高兴呢,一半破破烂烂地埋在沙子里。啊,这该死的沙子!”

  “好了,比利时的沙子也不少。”我提醒他,想到了有一次在克诺克海度假时,导游手册上将那里描述为“无可挑剔的沙丘”。

  “布鲁塞尔可没有沙子,”波洛说,他若有所思地凝视着金字塔,“至少它们确实具有结实的几何外形,但表面凹凸不平,太别扭了。我也不喜欢棕榈树。他们甚至没有整齐地按行去种!”

  我打断了他的抱怨,建议开始扎营。我们骑骆驼过去,这些动物耐心地跪着等我们爬上去。几个颇具异域风情的男孩子负责看管骆驼,由一名健谈的专职导游率领着。

  我目睹了波洛骑上骆驼的壮观场面。他一开始是在呻吟,然后哀号,最后干脆尖叫起来,做手势向圣母玛利亚和历法里的每位圣人祷告。最后,他很没面子地爬下来,骑着一头小毛驴完成了这段旅途。我得承认骑着慢跑的骆驼对于外行来说确实不是件轻松的事。我腰酸背痛了好几天。

  终于,我们离考古挖掘现场不远了。一个肤色晒得黝黑的灰胡子男人来见我们,他穿着白衣服,戴着个头盔。

  “是波洛先生和黑斯廷斯上尉吧?我收到你们的电报了。很抱歉没去开罗迎接两位。这边发生了一件始料未及的事,完全打乱了我们的计划。”

  波洛大惊失色。他正在掏衣刷的手僵住不动了。

  “不会是又死了一个吧?”他屏住呼吸说。

  “正是。”

  “盖伊·威拉德爵士?”我大声问道。

  “不是,黑斯廷斯上尉。是我的美国同伴,施奈德先生。”

  “死因呢?”波洛问道。

  “破伤风。”

  我脸色变得苍白。我仿佛感到周围有种邪恶的气息,隐隐透着威胁。我脑中闪现出了一个恐怖的想法。我会不会是下一个?

  “天啊,”波洛非常低声地说,“我不理解这件事。太恐怖了。告诉我,先生,肯定是破伤风不会错吧?”

  “应该不会错。不过埃姆斯医生能跟您说得更详细一些。”

  “啊,当然,你不是医生。”

  “我叫托斯威尔。”

  这么说这位就是威拉德夫人所说的英国专家,在大英博物馆担任一个小官员。他一脸的严肃和坚定立刻引起了我的兴趣。

  “请你们跟我来,”托斯威尔博士接着说,“我愿意领你们去见盖伊·威拉德爵士。你们一到,他就迫不及待地想和你们见面。”

  他领我们穿过营地来到一顶大帐篷前。托斯威尔博士撩起帐帘,我们走了进去。有三个人正坐在里面。

  “波洛先生和黑斯廷斯上尉到了,盖伊爵士。”托斯威尔说。

  三人中最年轻的一位一跃而起,主动上前迎接我们。他的态度里透着一种冲动,让我想起他的母亲。他远不如别人晒得那么黑,加上眼睛周围显现出来的憔悴,使他看上去比实际年龄二十二岁要老。显然他是在极度紧张之中强打起了精神。

  他介绍了两位同伴,埃姆斯医生三十岁出头,看起来很能干,两鬓有点发灰,另一位是哈珀先生,就是那位秘书,他是个和蔼可亲的人,长得比较瘦,戴着印有国徽的角质框架眼镜。

  漫无目的地闲聊了几分钟之后,托斯威尔博士跟着哈珀出去了。只剩下盖伊爵士、埃姆斯医生、波洛和我。

  “您想了解什么请尽管问吧,波洛先生,”威拉德说,“我们被这一系列奇怪的灾难搞得心慌意乱,但这不是——不可能,绝不是偶然。”

  他表现出紧张不安的神情,与所说的话极不相称。我看到波洛正目光锐利地打量着他。

  “你的精力真的都投在这项工作上了吗,盖伊爵士?”

  “没错。无论发生什么事,或是结果如何,这项工作都要继续开展。这一点您要明白。”

  波洛转头朝向另一位。

  “你有什么要说的吗,医生先生?”

  “哦,”医生慢条斯理地说,“我自己也不会放弃。”

  波洛表现出愁眉苦脸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