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装客户端,阅读更方便!

第十四章(1 / 2)





  第十四章

  1

  尼科莱蒂斯夫人顺着楼梯从地下室里走了上来,她刚刚在那里大获全胜,把杰罗尼莫和喜怒无常的玛丽亚彻底激怒了。

  “骗子和小偷。”尼科莱蒂斯夫人得意洋洋地说,“所有的意大利人都是骗子和小偷!”

  哈伯德太太正在下楼,发出了一声短促而为难的叹息。

  “真要命,”她说,“偏偏在他们做晚饭的时候把他们惹火了。”

  哈伯德太太张开嘴想要反驳,不过还是抑制住了。

  “下个星期一我还会像往常一样过来的。”尼科莱蒂斯夫人说。

  “好的,尼科莱蒂斯夫人。”

  “还有,请派人把我橱柜的门修好,这是星期一早上首先要做的事。修缮的费用让警察付,你明白吗?让警察付。”

  哈伯德太太面露难色。

  “另外,我想在那个黑洞洞的走廊里安个新电灯泡,亮点儿的,走廊太暗了。”

  “您特意说过要在走廊里放个低瓦数的灯泡,出于经济考虑。”

  “那是上星期的事。”尼科莱蒂斯夫人厉声说道,“现在嘛,不一样了。有时走在那里我会不禁回头看,我想知道‘有谁在跟着我吗’?”

  哈伯德太太想知道她的雇主是在夸张地演戏,还是真的害怕什么事或什么人。尼科莱蒂斯夫人有夸大其辞的习惯,以至于经常难以分辨她说的话可信度有多高。

  哈伯德太太半信半疑地问:“您确定要一个人回家吗?用不用我陪着您一起?”

  “我告诉你,我回家要比在这儿安全!”

  “那您究竟在怕什么?如果您能告诉我,也许我能——”

  “这不关你的事,我不会告诉你的。我真是受不了你总是不停地问来问去。”

  “对不起。我确信——”

  “我惹你不高兴了?”尼科莱蒂斯夫人满脸堆笑,“我脾气暴躁,说话粗鲁,是的。但我有很多烦心事。请记住我信任你,都指望着你呢。没有你我该怎么办,亲爱的哈伯德太太?我真是不知道。瞧,我给你一个飞吻。周末愉快。晚安。”

  哈伯德太太看着她从前门出去,在她身后把门拉上了。哈伯德太太相当无奈地说了句“哎,真是的!”,以此排遣自己的情绪,然后转身朝厨房的楼梯走去。

  尼科莱蒂斯夫人从房前的台阶上走下来,穿过大门向左一转。山核桃大街是条相当宽的马路,路边的房子前都有各自的花园。路的尽头,从二十六号走几分钟就能到伦敦的主干道之一上。大街上车来车往,红绿灯竖立在道路尽头,街角还有个叫“女王的项链”的酒吧。尼科莱蒂斯夫人走到人行道中间,时不时紧张地回头看,但她后面根本没人。山核桃大街今天晚上显得格外荒凉。快走到“女王的项链”时,她的脚步稍微加快了一些,并又一次环顾四周,然后做贼似的闪进了酒吧。

  喝下了两杯白兰地后,她的精神恢复过来了,不再像之前那么恐惧不安了。但是她对警察的厌恶一点都没有减少。她低声嘟囔道:“盖世太保!我要他们赔偿我的损失。没错,要他们赔偿!”接着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并又要了一杯,开始郁闷地回想最近发生的事情。倒霉啊,真是太倒霉了,警察本不该那么聪明的,竟然发现了她秘密贮藏的东西。现在要指望这件事不在学生和其他人之间到处传扬应该是不太可能了。或许哈伯德太太会守口如瓶,或许不会,一个人真能相信别人吗?这件事早晚会闹得满城风雨。杰罗尼莫知道了,他很可能已经告诉她的妻子了。而他妻子会跟女清洁工说,这样继续传扬下去,直到——她猛然惊起,因为有人在后面对她说话。

  “怎么,尼克 夫人,我还不知道您是这里的常客呢?”

  “哦,是你啊,”她说,“我还以为……”

  “您以为是谁呢?大灰狼吗?您喝的是什么?我再请您喝一杯。”

  “都是因为有些担忧。”尼科莱蒂斯夫人泰然自若地解释道,“那些警察搜查了我的房子,把每个人都搅得心烦意乱。我脆弱的心脏啊。我不得不当心自己的心脏,我不太喜欢喝酒,但我真的感觉有点晕,我就想喝一小杯白兰地……”

  “没什么能比得上白兰地了。给您。”

  尼科莱蒂斯夫人又待了一会儿,就离开了“女王的项链”。这时她感到精神焕发、喜气洋洋。她决定不乘公共汽车了,对她来说这是个美好的夜晚,呼吸呼吸新鲜空气是有好处的。是的,新鲜空气对她一定是有好处的。她只是有点走路不稳,但也并没太觉得脚步踉踉跄跄。也许应该明智地少喝一杯白兰地,不过新鲜空气很快就会让她头脑清醒的。毕竟,为什么一个女士就不能时不时地在她自己的房间里偷偷地喝点酒呢?这有什么错吗?她几乎从没让别人见过醉醺醺的样子。醉醺醺?当然了,她从来没醉过。不管怎样,如果有人对此不以为然,如果他们说三道四,她会立马让他们走人!她知道一两件事,不是吗?如果她想口无遮拦的话!尼科莱蒂斯夫人如要战斗一般甩了一下头,突然转身,躲开了出现在她前方、可能会给她带来危险的邮筒。毫无疑问,她已经有点头昏眼花了。也许她只需要斜靠着墙待一会儿?假如她闭一会儿眼睛……

  2

  博特警员正大摇大摆地在街上走着,脚步铿锵有力、节奏分明。一个看起来有点胆怯的职员上来搭话。

  “这里有个女人,警官。我实在是……她好像病倒了或是怎么了,躺在地上缩成一团。”

  博特警员大步流星地朝那个方向走去,然后弯腰去看那个躺在地上的人。一阵强烈的白兰地香气证实了他的猜测。

  “醉倒了。”他说,“她喝多了。好了,不用担心,先生,由我们来处理。”

  3

  赫尔克里·波洛刚吃完周日的早餐。他小心翼翼地擦去胡子上残留的巧克力渣,走进了自己的起居室。

  桌上整齐地摆放着四个帆布背包,每个上面都贴着购物小票,都是乔治按照指示买来的。波洛从袋子里把他前一天买的背包取了出来,和那几个摆在一起。结果非常耐人寻味。他从希克斯先生那儿买的背包和乔治从多家店里买来的相比没有什么逊色之处,却明显便宜很多。

  “真有意思。”赫尔克里·波洛说。

  他目不转睛地看着这些背包。

  接着他开始仔细检查。里里外外、上上下下地翻找,缝合处、口袋和提手也都摸索了一遍。然后他站起身来,走进浴室,回来时拿着一把锋利的小号鸡眼刀。他把从希克斯先生商店买的包从里向外翻了出来,用小刀划开包的底部,在内衬和底部之间有一块波纹硬衬,看上去还真有点像瓦楞纸。波洛饶有兴趣地看着这个被拆解的背包。

  接下来,他又划开了其他几个背包。

  最后他坐回原处,审视着这堆刚被他破坏了的东西。

  他拿起电话,在短暂的等待后接通了夏普督察。

  “听着,我的朋友,”他说。“我只想了解两件事。”

  夏普督察那边传来了一阵大笑。

  “我了解马的两件事,其中之一相当粗野。 ”他说。

  “你说什么?”赫尔克里·波洛惊讶地问。

  “没什么、没什么,只是我知道的一句诗。你想了解哪两件事?”

  “你昨天提到,在近三个月里,有警察到山核桃大街去调查过。能告诉我他们去那儿的日期和具体时间吗?”

  “好的。嗯,这个简单,都在档案里。稍等我去查查。”

  督察没过多久就回到了电话前。

  “第一次是为了调查印度学生散播反动宣传册,十二月十八日下午三点半。”

  “这个隔得太久了。”

  “关于欧亚混血人蒙塔古·琼斯的调查,他因与剑桥的爱丽斯·库姆被杀案有瓜葛而被通缉,是在二月二十四日下午五点半。关于威廉·罗宾逊,一个西非土著的调查,他被谢菲尔德警方通缉,是在三月六日上午十一点钟。”

  “啊!谢谢你。”

  “你是不是觉得这里边的哪个案子可能关系到——”

  波洛打断了他。“不是的,没有关系。我只是对警察的调查时间感兴趣。”

  “你在忙些什么呢,波洛?”

  “我在仔细地分析背包,我的朋友。非常有意思。”

  说完他轻轻地放下了听筒。

  他从皮夹里拿出哈伯德太太前一天给他的那张修正过的清单,上面写着:

  帆布背包(伦恩·贝特森的)

  电灯泡

  手镯(吉纳维芙的)

  钻石戒指(帕特丽夏的)

  粉盒(吉纳维芙的)

  晚装鞋(萨莉的)

  口红(伊丽莎白·约翰斯顿的)

  耳环(瓦莱丽的)

  听诊器(伦恩·贝特森的)

  浴盐(?)

  剪碎的丝巾(瓦莱丽的)

  裤子(科林的)

  食谱(?)

  硼酸(钱德拉·拉尔的)

  衣服上的胸针(萨莉的)

  洒在伊丽莎白论文上的墨水

  (我已经尽力而为了,不一定百分之百准确。l·哈伯德。)

  波洛对着这张单子看了许久。

  他叹了口气,喃喃自语道:“是的……毫无疑问……必须排除无关紧要的事……”

  接着他有了主意,要去找一个能助他一臂之力的人。今天是星期天,大多数学生都会待在家里。

  他拨通了山核桃大街二十六号的电话,要与瓦莱丽·霍布豪斯通话。那边传来含糊不清的粗哑声音,说不知道瓦莱丽起没起床,不过答应去看看。

  不一会儿,波洛听到了一个低沉沙哑的声音。

  “我是瓦莱丽·霍布豪斯。”

  “我是赫尔克里·波洛。你还记得我吗?”

  “当然,波洛先生。您找我有什么事吗?”

  “我有些话要跟你说,不知是否方便?”

  “没问题。”

  “我这就过去,到山核桃大街,可以吗?”

  “好。我等着您。我让杰罗尼莫把您带到我的房间吧,星期天这里没有太多的私人空间。”

  “麻烦你了,霍布豪斯小姐。非常感谢。”

  杰罗尼莫动作夸张地为波洛打开门,像之前一样神秘兮兮地向前探出身子搭话。

  “我悄悄地带您上去找瓦莱丽小姐。别出声,嘘,嘘。”

  他把一根手指竖在嘴唇上,领着波洛上楼,来到一个可以俯视山核桃大街的宽敞房间。这是间卧室兼起居室,布置得很有品味,不过分奢华。沙发床上铺着一条略显陈旧但很漂亮的波斯毯,屋里还有一个安妮女王时期的胡桃木衣柜。波洛判断那不可能是山核桃大街二十六号原有的陈设。

  瓦莱丽·霍布豪斯站在那儿欢迎他的到来。波洛发现她面带倦容,眼睛周围还有黑眼圈。

  “你这里真不错,”波洛边和她打招呼边说,“很别致,很有情调。”

  瓦莱丽莞尔一笑。

  “我在这里住了有段时间了。”她说,“有两年半,快三年了。我已经基本安顿下来了,还为自己添置了一些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