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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面谈(2 / 2)

  我马上明白了为什么两任太太都要离开他。我感到惊奇的是他那种钢铁般的自制力。整个会面中他始终保持着冰冷的自我控制,那种桀骜的礼貌。

  正当我们走到前门时,右边的房门打开了。一个姑娘站在那个房间的门口,看到我们时往后退了一小步。

  这是个身材细长的姑娘,深色头发,面容白皙。她的眼睛,幽暗又有些受到惊吓的样子,和我对望了片刻。然后,她就像是一个影子似的缩回房间,关上了门。

  过了一会儿,我们已经走在了街上。波洛叫了一辆出租车,我们坐进去,他让司机开去萨伏依饭店。

  “那么,黑斯廷斯,”他眨了眨眼说,“这次会面和我想的完全不一样。”

  “确实完全不同。埃奇韦尔男爵真是个不一般的人。”

  我跟他说了我在关上书房门之前无意看过去的事,以及我到底看到了什么。他慢慢点着头,若有所思。

  “我想他已经非常接近疯狂的边缘了,黑斯廷斯。我可以想象他干过不少可怕的坏事,他僵死的外表之下隐藏着一种根深蒂固的残酷本性。”

  “难怪他的两任妻子都要离开他。”

  “就是你说的这样。”

  “波洛,我们出来的时候你注意到那个女孩没有?深色头发,脸色很白的那个。”

  “是的,我注意到了,我的朋友。年轻的女士,受到了惊吓,不太开心的样子。”

  他的声音有些低沉。

  “你觉得她会是谁?”

  “可能是他的女儿。他有个女儿。”

  “她看起来确实是受到了惊吓,”我慢慢地说,“那座房子对一个年轻姑娘来说真是个阴郁的地方。”

  “是啊,的确如此。啊,我们到了,我的朋友。现在去把这个好消息告诉男爵夫人吧。”

  简在饭店里,电话通报之后,侍者告诉我们可以直接上去。一个服务生领着我们走到房门口。

  开门的是一位衣着整洁的中年妇女,戴着眼镜,灰白头发梳理得整整齐齐。从卧室传来简沙哑的嗓音。

  “是波洛先生吗,埃利斯?请他坐下。我找件衣服披上,马上就出来。”

  简·威尔金森所说的衣服是件薄纱睡衣,展现出来的曲线倒比遮盖住的身体更多。她急切地走过来,说道:“行了?”

  波洛站起身鞠躬吻手致意。

  “正好可以用到这个词,夫人,就是行了。”

  “怎么,你的意思是?”

  “埃奇韦尔男爵完全同意离婚。”

  “什么?”

  她脸上的茫然神情如果不是真的,那她确实是一个最了不起的演员。

  “波洛先生!你办到了!轻轻松松!马到成功!天哪,你真是个天才。你到底是怎么办成这事的?”

  “夫人,我不能无功受禄。六个月之前你的丈夫就已经写信给你,撤销了对离婚的反对。”

  “你说什么?写信给我?寄到哪儿了?”

  “就我所知,是你在好莱坞的时候。”

  “我从没收到过。我想一定是寄丢了。想想这几个月我居然一直为这件事烦心、想主意、发愁,几乎要把自己搞疯了。”

  “埃奇韦尔男爵似乎觉得你要嫁给什么演员了。”

  “自然,我是这么告诉他的。”她孩子般地笑了笑,忽然又变成了很警觉的样子,“怎么,波洛先生,你没有告诉他我和公爵的事情吧?”

  “没有,没有,你放心。我是很谨慎的。可不能说出来,对吧?”

  “是啊,你看,他就是那么一个怪异卑劣的人。要是说嫁给默顿,他会觉得可能是我在借此往上爬了——他自然会暗中破坏。但是电影演员就不同了。不管怎么说,我还是很意外的。是的,我感到意外。你不觉得奇怪吗,埃利斯?”

  我注意到女仆一直在卧室走来走去,整理女主人胡乱甩在椅背上的几件外出衣服。我之前以为她是在暗中听我们说话。现在看起来,简是完全信任她的。

  “是的,确实是,夫人。这和我们之前认识的男爵大人一定是有了很大不同。”女仆带着些恶意说道。

  “是的,一定是这样。”

  “你不了解他的态度?这让你觉得奇怪吗?”波洛询问道。

  “哦,是的。但是不管怎么说,我们都不要担心这个了。只要他改了主意,为什么改的又有什么关系?”

  “你可能不感兴趣,不过这倒是让我很有兴趣,夫人。”

  简没有接这个话茬儿。

  “最重要的是,我自由了,终于。”

  “还没有,夫人。”

  她不耐烦地看着他。

  “也行,快要自由了。是一回事。”

  波洛看起来并不这么觉得。

  “公爵在巴黎,”简说,“我得马上发电报给他。天哪,他的老妈不得气疯了。”

  波洛站起身。

  “我很高兴一切都如你所愿了,夫人。”

  “再见,波洛先生,真是非常感谢。”

  “我什么都没做。”

  “无论如何,是你给我带来了好消息,波洛先生,我会永远感激你,真的!”

  “事情就是这样了,”我们走出套房时波洛对我说,“她脑子里只有一件事——她自己。她根本没有起疑,没有好奇这封信为什么从未收到过。你看着吧,黑斯廷斯,有些事情上她精明过头,但是完全没有脑子。好吧,上帝不能把什么都给了一个人。”

  “除了赫尔克里·波洛。”我接了一句。

  “你又在开我玩笑了,我的朋友。”他冷静地回答,“来吧,我们沿着堤岸走走。我想把脑子里的想法整理整理。”

  我谨慎地保持着沉默,等着这个料事如神的家伙先开口。

  “信,”我们走到河边的时候他才又开始这个话题,“这让我很感兴趣。这个问题有四个解答,我的朋友。”

  “四个?”

  “是的。第一个是,这封信寄丢了。这种事会发生,你知道的,但并不是那么经常。不,不会经常发生。如果是地址写错,信早就会退回给埃奇韦尔男爵。不,我不希望是这个答案,当然,这也可能就是真正发生的事。

  “第二个答案,我们美丽的男爵夫人说从没有收到信是在撒谎。当然,这也是很有可能的。这位迷人的女士为了自己,可以用最孩子气的坦率外表说出任何谎话。但是我想不出原因,黑斯廷斯,这对她有什么好处呢?如果她明知道他会同意离婚,为什么还要请我去提这个要求?这说不过去。

  “第三个答案。埃奇韦尔男爵在说谎。如果说有什么人在撒谎,相比他太太,他的可能性更大。但是我也看不出这个谎言的理由。为什么编造一封号称在六个月之前寄出的信?为什么不干脆就答应我的提议?不,我觉得他确实发出了这封信——只是他为什么忽然改变了态度,我实在想不明白。

  “那么,就剩下第四个答案了——有人扣下了这封信。注意,黑斯廷斯,这样一来我们就有个非常有趣的猜测了,因为信可能被任何人扣下来——不管是在美国还是在英国。

  “不管是谁扣下了这封信,他一定是不希望这个婚姻解体。黑斯廷斯,我真的很想知道这件事情背后的故事。一定有什么原因——我发誓一定有什么原因。”

  他停了停,然后慢慢地接着说。

  “这个原因我现在还只能模糊地看到一点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