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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话 Crazy Kitchen [episode.XI](1 / 2)



这是药师寺仁造访焚身厨房同时期发生的故事。



我在散发霉味的混凝土房间里呆呆地望著墙壁。这个要称之为别墅实在有点寒酸的地方是拘留所。



绑架路人监禁起来让他吃饭、送他土产,然后再赶出去,这种行为该算是什么罪呢?至少把味噌和人权放到天秤上比较之后觉得味噌重要得多,这种想法似乎得不到警察的认同。



「后悔吗?」



我询问躺在另一侧的同居人,背对著我的友人兼共犯神宫回答。



「后悔啊。应该干得更漂亮一点。」



他连反省的「反」上面那一撇都没有,令我松了口气。真不愧是个混蛋。回去之后在想想其他用上味噌的菜色和传教方法吧。



唉,不过话说回来,我讨厌黑暗又安静的地方。在这种地方只能思考。而我的回忆大致上都不会是什么好事──



应该是在我刚上高中的时候吧。老妈有了男人,扔下家庭跑了,老爸则藉酒逃避现实。



讲得好听一点,是老爸付出的爱让他伤得如此深;然而对于被留下的孩子们来说,只觉得伤透脑筋。



真要说起来,离婚的原因要怪老爸把薪水都换成马饲料,还跑去借钱想蒙混过关,两人为这件事闹了很久……所以说,应该也不能单方面责怪老妈吧。



对我和妹妹而言,比起追究是谁的错,「怎么活下去」这个现实的问题更重要。老实说,我对父母两边都很失望。



无论面临什么样的状况,不吃饭就会饿肚子,我们必须活下去才行。



总而言之,当时由就读国中一年级的妹妹初花负责打扫、洗衣,我负责做饭。



某天,我翘掉社团提早回家,发现初花不知为何正在吃早上我拿给她的便当。



一看见我,初花就脸色苍白,露出胆怯的表情。然后她低下头开始啜泣,我则完全搞不懂理由。



我慌张地问怎么回事,泪流不止的初花──



「对不起,哥哥对不起。」



只是重复这句话。



我花了大约一小时安抚、训斥与开导后,总算问出理由。似乎是便当太寒酸被同学嘲笑,从此以后她总是把便当带回家吃。



有件事可能无关紧要──安慰哭泣女子的技能,我从以前就没进步过。我当时不知所措,什么都做不了。



我做的便当只是把饭装进没图案的便当盒里,再放上腌梅子和咸鲑鱼,也就是所谓的「工人便当」。



而且每天都是如此。在正值敏感时期的女孩之间被贴上「穷人」标签,这个理由应该绰绰有余了吧。



──大受打击。我表现得好像自己是天下最不幸的人一样,只知道忍耐不便,根本没有努力去改善。



结果就是逼著妹妹忍耐、顺从。



我搂住啜泣的初花,在她耳边──



「包在我身上。」



轻声这么说道。



「你说包在你身上……你打算怎么做?」



我答不出来。究竟该怎么办才好,我也不知道。



「没问题,包在我身上。」



尽管不知道哪里没问题,我依旧重复这句话。我非得做点什么不可。推动我的就只有这个强烈的念头。



平常我会做好晚餐送到老爸房间,但是这天我没那种心情,只把杯面从门缝塞进去,接著吼道:「随你便,白痴!」老爸嘴里念念有词,但是我才不管。



我把初花送回房间,一个人待在厨房思考──该怎么办才好?



把欺负妹妹的女生拉进暗巷,把她的身子搞得没办法嫁人吗?把蔬菜塞进去让人家说「我第一次的对象是小黄瓜」也不错。



还是说,把成为原因的便当做得非常精美,给人家好看?



反恼了一会儿后,有个令人不太愉快的点子降临。我从壁橱里拖出一叠捆起来的书。



这些书属于一个月前我还称她为母亲的女人。虽然东西已经整理好,老爸却依依不舍地没丢掉,就这样塞进壁橱里。



我带著向上天祈祷般的心情,拿起原本连碰都嫌脏的书。



《简单好吃的便当》──这本书就是一切的开端。



伸脚踹铁栅的「喀啷」声,让我从思考的海洋里抬起头。



眼前是个卷起衣袖露出多毛手臂的男子。尽管怎么看都像山贼之类的角色,不过从服装看来好像是警官。



「日野洋二、神宫京志郎,有人来接你们了!快点滚出来,你们两个混蛋!」



可能是鞋子上沾到了狗大便吧,男子往铁栅踹了好几脚才把门打开。



神宫懒洋洋地起身,彷佛连从这里出去都嫌麻烦。



「真是的……饭难吃到连逃狱的力气都没啦。」



「是啊。就算被人家取笑是猪笼,也不该连饭都弄成猪饲料吧?能不能借用一下厨房?我教教你们什么叫真正的料理。」



虽然我是出于一片好意才这么说,男子却涨红著脸浑身发抖,手摸向腰间的警棒。看来继续刺激下去会出事,于是我们选择乖乖撤退。



接过被强制保管的私人物品之后,我们走到室外。外头虽然气温低,阳光却很强烈,令我眯起眼睛。



尽管既不怀念也不感动,总之这是自由的景色。



正当我们意气风发地准备离去时,像讨债人一样跟过来的警官一脸难以释怀的表情说:



「你们两个真的晓得自己做了什么事吗……?」



听到这句话,我和神宫同时回头。



「我们的罪?」



「你是指热爱这个国家的饮食文化吗?」



我们丢下呆立原地的警官迈步离去。



没被起诉也没被吊起来,只拘留一个晚上就放出来了。这座城市怪胎特别多,在忙得不可开交的时候没空奉陪两个笨蛋──这大概是他们的真心话吧。



不,或许他也是热爱味噌的一员,因此提前释放我们也说不定。



回头一看,男子还站在那里。那副眉头深锁的表情,不知怎地令我觉得他是个好男人。



(放心吧,从今以后我还是会继续做各种美食的……)



我笑著点点头,男子便竖起中指回应。大概是警察作风的诡异打招呼方式吧。



担保人是神宫的老婆。来接我们的她,背靠在彷佛写著「嘿,我是跑车!」的红色流线型汽车上,是个引人注目的女人。



她是我们厨艺学校时代的同期,照理说年纪应该与我们相当,然而外表看起来只有二十多岁。



长长的红色指甲上无一不贴著假指甲,一进入厨房就能看见指甲剪得又短又整齐的纤纤玉手。



她在厨房和外面实在相差太多,问某个跑来装熟的女人「你谁啊?」这种事,光是我记得的就有三次。顺带一提,神宫似乎从来没这么问过。



反正都要拿掉,乾脆一开始就别弄什么假指甲吧──我曾经说过这种话,她回敬我的眼神就像看见上一个使用者没冲马桶一样。女人的打扮似乎没我想得那么简单。



「所以呢,味噌宣传成功了吗?」



劈头第一句话不是对丈夫的担心或对恶友的斥责,而是这个。为什么我周围都没什么正经人呢?



「怎么办?如果要回店里可以送你一程。」



神宫打开驾驶座的门这么说道。然而,我一下子无法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