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我突然奔跑起来有什么问题!(2 / 2)
“茉莉……”
我的话语过于单薄。
我的谎言一下子就能被茉莉看穿。
是的。我就是骗子。
我一直在欺骗别人。
对茉莉,对学校的大家,对他也是……。
去年开始茉莉的状态就不太好了,这我是知道的。一开始发作的次数还是屈指可数的,之后渐渐连数这个次数也变得没有意义了。
发作的周期不断在缩短,发觉到这件事之后,我不得不以“有男朋友”为理由,越来越多地往医院跑。
跟周围人说有男朋友的话,即使是早上才回学校周围也不会觉得有什么大不了的……。
真的太担心了。
在医院和茉莉说“没事的哦”撒谎,在学校里和大家说“有男朋友”撒谎……。
就在已经被这种谎言折磨到不行的四月份,我遇到了他。
『坐你旁边真是最坏了。我啊,最讨厌你了ー』
那天,为什么会说出那种话,我也不知道。
但是,看到他的瞬间,我不知为何就是莫名冒火想跟他打起来一般,说出了这种话。
『我也是很受不了啊。没想到隔壁竟然是迟到碧池辣妹啊—』
也被真心地回复了。
真是火大啊。
我居然是碧池?
说我是迟到魔就算了,说我是碧池我还是处女啊!
既感觉羞耻,又感觉被小瞧了,也没法跟他说这些……。
之后便在海滨公园遇到他了。
我说“才刚到”其实也是骗他的,从最开始就看到了……。
从远处就能看到,他在众人面前摆弄着长方体的箱子什么的,跟棒子转来转去什么的,只是努力着,快乐地表演着杂技。
甚至怀疑是别人的程度,和学校里看到的时候真是完全不同的印象……。
一直碎碎细语自己跟自己说话什么的,行为也很恶心,嘴也丑,又是边缘人……。
但是,我讨厌的那个人根本就不在那个地方。
而是只是眼中紧盯着某个目标的他。
那个时候,就不禁令人心跳加速了。
说实话,啊,这真是不得了,这样想的……。
那天晚上,正如他所说,我努力学习了。
我,为了能成为令茉莉自豪的姐姐完全抛弃了在学校的悠闲生活,本来一直在迟到课也落下了好多节。
老师在说什么已经完全放弃去听了,这样下去的话肯定是过不了关了。
留级的话又很不好意思,都不想去学校了……。哎,干脆辍学了算了的时间点上,他来叫我去学习了。
……但是,一旦开始学习了就发现完全看不懂了。
不行了。果然还是放弃吧……。
快要放弃的时候,脑海中又浮现出茉莉的身影。
虽然很想就像他那样,像茉莉那样努力看看,但是我果然还是不行,最后只好去拜托他了。
我最开始是很不愿意的,又是“我不懂啊”又是“没办法啊”这样叫着还是一直在学。
虽然只是一小步一小步的,但我还是渐渐为能学习的自己感到自信起来。
学习的时候偷偷看一眼他的侧脸。
会非常认真地回答我问题的他。
果然心跳还是躁动不已啊。
啊咧?这难道是……。
不是的不是的!
……虽然尝试着否定,但果然还是没法再对自己撒谎了……。
说起来想起功课的事情了。
周一的模拟测试,还能没有去考啊—……。
黄金周补习课雅座一位确定。
哎。明明他都这么帮我功课,感觉终于能行了的—……。
……他会生气吗?
对我说笨蛋,然后稍微苦笑一下什么的?
说起来他有时会露出有点悲伤的表情,就好像以前,我去美国旅游的时候,在马戏团里见到的那个——
“——小丑先生”
茉莉说出口的话令我一时间屏住了呼吸。
“诶?小丑先生怎么了吗?”
“想见见小丑先生”
“不行啊茉莉……。不好好睡着的话……”
“不要嘛!”
“茉莉……”
这时,我的手机嗡嗡地震动起来。
打开来后,短信上显示的是一个完全不认识的电话号码。
谁啊?
我解开手机的锁,看了一眼短信。
『现在是,表演时间!』
消息只有这些。
真是让人捉不着头脑。
“什么啊,某人的恶作剧短信吗?”
这时候,听到了房间外孩子们的笑声。
“啊,小丑先生!小丑先生来了!”
小丑先生?茉莉最喜欢的小丑先生来了?
那,这个『现在是,表演时间!』……。
我就在这一瞬间,赶紧按下了呼叫按钮。
『──喂,这里是护士站。市川小姐,怎么了吗?』
“那,那个,拜托了!……——”
* * *
我到娱乐室开始表演已经过了十分钟了。
“噶哈哈哈!又摔倒了—!”
“又失败啦—!”
“好奇怪的样子—!”
就像往常一样我的表演让看的孩子们非常快乐。
笑容,笑容,笑容……。
但是,这些笑容之后并没有茉莉和市川的身影。
那也是吧。茉莉肯定被要求安静躺在病房里出不来吧……。
但是,即便如此还是想确认一下。
表演开始之前,我用从樱井那里拿到的电话号码,给市川的手机发了短信。
是帕里亚奇先生教我的魔法咒语。
看了那个的话,市川就会带着茉莉到这里来的吧。
但是,与其说是解决办法还不如说愿望。
这里只能拜托那家伙了。
如果不来的话我就去她们地方。
病房里突然冲进小丑的话应该会吓一大跳吧。
“呜哇—好厉害—!”
“这是怎么做到的呢,这个?”
“好厉害好厉害!”
现在我手中球,棒,环交替着朝空中扔去。
杂技最难的,其实是各种不同形状的东西混在一起。每一个虽然都已经习惯了,互相混在一起的话触感和握法都不一样,非常需要集中力。
我练到这个地步也付出了不少的努力。
拜其所赐现在五次会有一次失败,然后根据日子不同偶尔也会大失败。
是该表现我真本事的时候,这次我换成接球的姿势。
首先把环旋转着扔起来然后挂到脖子上,接下来是球用额头接住。
这一瞬间“哦哦—”感叹声四起。
咚哒……。
最后的棒子要没接好,砸到脑袋之后摔倒。
“噗……啊哈哈哈哈!失败了啊—”
“好逊啊—!但是好有意思!”
“总是最后,没法好好完成呢!”
孩子们看着失败后的我大笑起来。
可以可以,很顺利。
时间限制总共十五分钟吗。终于要接近最后的演出了……。
这是,面向走廊的房门被打开,有什么人进来了。
在确认了是谁之后,我眼神震了一下。
——真是的,太慢了啦。演出基本都已经要结束了……。
但是嘛,看来还是送到了。
我发送的魔法的语言……。
走廊处现身的是,年轻的男性医生,护士,还有市川。
然后,被轮椅推着出来的,娇小的身体抱着一个巨大的玩偶熊的,肌肤雪白弱不禁风的少女。茉莉。
终于出现了吗,最终boss!今天我一定要尽全力让你捧腹大笑起来啊!
我准备好播音机。
那么,久违地来表演一下吧。
默剧。
只通过身体动作和表情来给客人表演的技艺。
我从去年开始到冬天为止一直有去舞蹈教室,学习了街舞。
伴随着音乐,贴着节奏,我开始摆动身体。
当然伴奏的音乐是我亲自制作的。为了配合自己的表演融合了各种曲子,也加上了效果音。
这可以说是我真本事的表演了,还没有人这些人看到过。
嘛,其实想再练习一下再给他们看的……。
首先要先慢慢地行动。
在同一个地方踏着步,就好像在走路似的。
虽说是基础的基础但这也是非常精细的动作。因为是很慢的动作所以好坏就很容易分辨。
不知道在镜子前看着自己的动作练了多少次了。
现在的话即使不看镜子也知道自己是怎么在动的了。
“哇—!好厉害!”
“是怎么做到的呀—!”
“好厉害的动作!”
好!
看来在孩子们眼里动作做得还是不错的。
渐渐地将动作的速度提上来。
到刚才为止都看起来是在同一个地方走的样子,现在为了能在地板上滑动只有脚踝前后左右移动。
这时穿插一个太空步和wave,以一个matrix的姿势作为收尾,动作本身同时还要保有故事性。
“哦哦!”
“好厉害!”
被我的动作震惊到,孩子们都瞪大了眼睛。
混杂在孩子们之中的市川也“好厉害!”地大叫了起来。
就好像个子很高的小学生一样,光是看看就觉得很令人感到羞耻。
即使是茉莉,看了我的街舞以后也多少会有些吃惊地看着。
本来就是没什么表情的孩子,无视着姐姐的大吵大闹一直盯着我看。
目前为止都很顺利。吸引战术成功了。
紧接着加上头部和表情的动作,就好像被电击中了一般颤抖了一下,紧接着一个滑稽的动作。
光是这点就令孩子们称赞连连了,眼睛就像闪着光一般。
这里就是小道具的出场时间了。
我手里拿着包,就好像包浮在空中一样。
最后让包浮在空中的同时,让它周边的东西回转起来。又可以听到孩子们的欢呼声了。
但是,还没结束。
茉莉的表情还是凝固。梆硬梆硬的。
…那么,这样的话如何呢?
我拿出折叠式榻榻米的木头椅子,“啊咧,这个要怎么用呢”地表情尝试着坐的方法。
特地弯着椅子坐上去,背着椅子坐上去,尝试了各种方式之后还是找不到坐的方法于是摔倒了。
结束之后,坐到倒过来的椅子上面,屁股被椅子腿刺到以后便一副“疼疼疼!”的反应便迎来了大爆笑。
果然孩子们还是比较好懂的。
有些得意起来的我,继续故意坐入椅子背之中,把屁股卡在里面,并露出一副“啊呀我卡在里面身体动不了了”的表情四脚朝天。
“啊哈哈哈!笨蛋啊笨蛋—!”
“在干什么呢!”
“就不能好好坐下来吗—”
光是椅子就能有这么好的效果,早知道早点拿出来了。
那么,茉莉的样子……。
“…….”
哇!完全没笑!不好了,做过头了吗……。
特地假装出来的行为反而不能有好的反响吗。
其他的孩子包括大人在内,都被我滑稽的动作逗笑了,但只有茉莉一直无表情的看着我。
拜托你了,笑一笑吧……。
这可能是最后的机会了——
『──差不多该放弃了吧?』
切……这种时候正是我把小时候说过的话完完整整地还回来的时候……。
帕里亚奇先生那时候是很怎么说的来着?
『──答案是NO! 我是很有野心的,只要有一个孩子没笑出来我就无法接受啊—!』
是这样啊!
那个人绝对不会放弃的。不妥协,贪婪地,我也要追求我自己的制造笑容的方式。
然后我已经失败过了。
是的!
不要擅自决定什么是最后的机会啊!
拜托了?笑一笑吧?我到底是为了什么来到这里的啊?
不是这样的吧。我是这里是为了做什么?
我要用我自己的力量让这家伙笑出来。
沮丧的心一下子又迸发出活力,我结束了椅子的表演。
那么,接下来真的真的是最后的表演了。
但是,这可能是比较狡猾的方法。
成功率大概是一半一半吧。但是,只能把希望堵在这个方法上了。
我朝茉莉招了招手。
茉莉看到自己被招呼了一副很不安的表情,看了看周围的大人。
市川应该是注意到了,点了点头,推着茉莉的轮椅过来。
被观众包裹在中间,我和茉莉两人独处了。
面对对方互相都没有说法。
啊呀,现在想想为了能让这孩子笑出来我真是拼命做了各种各样的事情啊。
虽然是一直是失败的,但是这孩子不会暗地里偷偷在笑吧……。
对于这样的茉莉我能做到的事情。
我再一次在心中默念魔法的咒语。
可以唤起奇迹的魔法咒语——
现在是,表演时间——
我在茉莉面前单膝跪地。
茉莉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保持着警惕抱紧了巨大的玩偶熊。
没事的。没事的。什么也不会做的。
我向前伸出双手,右手擦了擦左手。
之后,从左手处砰地一声出现了一朵花。
“诶?”
突然发生的事情惊呆了茉莉。
好,这个给你,这样表示着,把花递给了茉莉。
“可以吗?”
啊对啊。可能是你讨厌的花……。
但是,这是不会枯萎的花所以放心吧
“……谢谢你”
不用谢。
茉莉向我手中的花伸手。
这时,花朵突然变成了花束。
茉莉一边震惊着,一边畏畏缩缩地从我手中取走了花束。
这次是从花束的茎部拉出了一条纽带。
“哇—”
茉莉不禁发出了感叹的声音。
现在,我和茉莉一起拿着由许多国国旗组成的纽带。
再也没有了一直僵硬着的表情,毫无顾虑的笑容浮现在她的脸庞上。
再不行我真的要哭出来了。
但是,我咬紧了牙关。
小丑是不会哭的。
……呐,茉莉。
世界上各种各样的国家。
我总有一天要成为街头艺术家,把这些国家全部周游一边。
你呢?
难道不想健康起来,用自己的双脚看看这个美丽的世界吗?
虽然只是心中的话语,但好像只有茉莉听到了似的,轻轻地点着头。
那,我们都加油吧?
就像你一直在努力着,我也一直会支持着你。
轻轻拍了拍茉莉的脑袋,洁白的脸庞渐渐染上了一丝朱红。
紧接着茉莉便嫣然一笑,说道。
“谢谢你,小丑先生”
为了这句话,这个笑容,无论在哪里我都会第一时间赶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