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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深夜读书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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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咦？不会吧？新作出来了？」



铃川彻平偶然闲晃到书店，在架上看到期待已久的漫画居然出了最新一集，忍不住发出惊呼。



正当他想伸手拿起其中一本，却因为太过激动，一不小心把高高叠起的新书弄倒了。



「啊，我到底在干嘛啊……」



他收拾好散落一地的单行本重新堆放整齐，并检查掉在地上的书有没有损伤；所幸每本书都完好无缺，让他忍不住松了一口气。



彻平再次拿起其中一本漫画。此刻拿在他手里的，是他十分尊敬的漫画家「穗高八重」的新作。



他原本以为发行日是下周一，所以此刻内心激动到几乎要跳起舞来。



（我等这本单行本出版等多久了啊！）



他不太清楚书为什么提早进货了，不过能比原本以为的时间还早看到新书，他还是十分庆幸自己的好运气。这本新书是短篇集，集结了单行本中没收录的番外篇。彻平因为能够收藏全新绘制的封面、读到没看过的作品而感到喜悦不已。



漫画家穗高八重在结束连载的同时，也宣布退出了漫画界。身为粉丝的彻平差点因此跌入绝望深渊。如果可能的话，他想看到更多穗高八重的作品，甚至想过要写人生中第一封粉丝信寄给漫画家。



不过他想，既然当事人有不得不隐退的理由，那把自己的期待随便加诸在对方身上也是一种压力吧？



因此，彻平犹豫了。



既然穗高八重还会像这样出版新作，表示仍有复出的可能。彻平决定等着穗高八重养精蓄锐完毕，再次重拾画笔。



「呃！」



「对、对不起！」



沉浸在自己世界的彻平，一不小心撞到走道上一名男性客人的肩膀。他立刻开口道歉，对方却什么话也没说，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嗯？）



彻平顿时觉得有点奇怪。彼此分明是第一次见面，他却觉得好像在哪里看过对方。



他决定相信自己的直觉，绷紧原本放松的心情，切换成工作模式。



彻平今天休假。他的职业是警察，在交通课担任交通指挥取缔的工作，梦想是有一天能成为重案组的刑警。



为了将来能够实现这个梦想，他经常自我训练，而其中一项就是记住通缉犯的长相。因为他无法预测会在何时何地遇到凶恶的罪犯。



或许现在就是这项训练派上用场的时候了。他觉得刚才路过的男子长得很像因多起窃盗案而被通缉的嫌犯。



因为对方戴着太阳眼镜，所以彻平无法百分之百确定，不过下巴那颗痣的位置一样，嘴巴附近也很像。



如果能在休假时逮捕通缉犯，那就真是中大奖了。



他知道并不是只有立下大功才是警察的工作，不过一想到这是实现梦想、进入重案组的第一步，他就不自觉地紧张了起来。



（别搞砸啊！）



他在心里鼓励自己，尾随着可疑男子在书店内缓缓移动。如果他的身形足够娇小，这种时候就可以躲在书柜后面，可惜他的身高将近一百九十，无论如何都比书柜高出一颗头。



「咦？人呢？」



他一时恍神，一眨眼就把对方跟丢了。彻平着急地环顾整间书店，正担心对方该不会已经离开的时候，就看到那个人正站在杂志区翻阅杂志。



彻平原本以为被对方逃走了，差点吓出一身冷汗。他拍拍胸口，站在那里假装自己也在看书，趁机继续盯梢。



（就不能把太阳眼镜拿掉吗？）



他很想看看对方的眼睛，好确认他是不是通缉犯。明明就在室内却还戴着太阳眼镜，是不是为了躲避别人的目光呢？



彻平才刚踏出一步想靠近确认，就看见对方慢条斯理地拿下了太阳眼镜。



「咦！」



他屏息等待着对方露出真面目，却在看到他拿掉太阳眼镜之后，发现那张脸并不是自己以为的那个人，这让彻平顿时垂头丧气了起来。



（原来不是同一个人啊……）



看来自己为了争取功劳所以太躁进了。通缉犯本来就没那么容易遇到的，上司和前辈也经常叨念他，让他改一改这种冲动的坏毛病，否则冤枉无辜的路人就太糟糕了。毕竟无论如何，被冤枉的人都会因此留下不好的回忆，严重一点还有可能摧毁对方的人生。



自己今后必须更谨慎小心才行──彻平在心中向那位被他冤枉的男子道歉，一边反省一边往收银台走去。



──咚！



就在他转过身时，却迎面撞上了某个人。



「痛！」



「啊，对不起！」



他又因为发呆而闯祸了。



彻平撞到的是一个戴着黑框眼镜的少年，身形单薄的他被彻平狠狠撞飞出去，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唔哇！是超级美少年……）



白皙的肌肤配上略带卷度的黑发，黑框眼镜后则是一对令人沉溺其中的杏眼，那对黑眸的长睫毛眨动时彷佛能够听见拍打声；鼻梁又直又挺，再加上有一点厚度的粉色嘴唇，五官恰到好处地分布在比彻平的手掌还要小的脸蛋上。



彻平不禁看得失神，旋即又回过神来，想到现在不是做这种事的时候。他不希望自己只顾着找嫌疑犯，却造成了一般市民的困扰。



「你没事吧──嗯？」



他感到十分自责，连忙伸手想扶起对方，却在踏出一步之后，发现自己好像踩到了什么东西。



「啊……」



看到对方错愕的眼神，他低头看向脚下──彻平的运动鞋底下是一本封面洁白的厚重书本。



「啊！对不起！」



他急急忙忙往后退去，却已经太迟了，深色的鞋印早已清楚地留在洁白的书封上。因为自己接二连三地出错，彻平忍不住露出了惨白的脸色。



他看到书名和作者都是英文，似乎是一本外文书。从厚度判断，也许是摄影集或画册。



「这个你打算怎么处理？」



美少年的嘴唇吐出因愤怒而颤抖的冰冷声音，看着彻平的视线也冷漠如霜。



「对、对不起……」



彻平能够做的只有不停道歉，他几乎歉疚得抬不起头来。



「走路好好看路，废物。」



听到拍拍屁股灰尘自行站起来的少年口出恶言，彻平尽管不悦，却也明白是自己理亏，只能低头赔罪。



不过对于和身高一百八十八公分的彻平相差不只一颗头的少年来说，即使彻平低下头，也还是比他高出许多。



彻平心想，假如是自己，看到期待已久的书本上留下鞋印，恐怕不只会觉得倍受打击吧。



至少应该帮忙处理书上的污渍，负责把书弄乾净。书封的脏污应该擦一擦就可以擦掉了吧？



「真的很抱歉！我现在就帮你擦乾净！」



「喂，你做什──」



彻平抢走少年手中的硬壳精装书，用袖口擦拭起鞋印。可是这本书的封面用的不是一般的光滑纸张，而是粗糙有质感的艺术纸，脏污反而越擦越扩散。



「咦？奇怪？」



「你快住手！你打算把书弄得更脏吗？」



少年从彻平手中抢回精装书，十分宝贝地抱在怀里。



「不是，我只是想把它擦乾净……」



「没有上PP膜的书封，怎么擦也不可能擦掉污垢吧！你这么做是在挟怨报复吗？」



彻平当然没有这种想法。可是一想到自己的失态，他就无法替自己的行为辩解。



「真的很抱歉。如果可以，请让我赔偿好吗？」



「算了。没把书装袋就直接拿着走，我也有错。」



「这样不好吧，不然我再买一本赔你。」



「这本书是我请这里的店长帮忙找、好不容易才找到的，哪有可能立刻就找到一模一样的？」



「那、那至少让我付钱……」



这本书居然那么珍贵吗？



彻平心里顿时觉得更冷了，看来他的愧疚感不是有心弥补或付钱就能够减轻。一想到少年的沮丧，彻平就感到十分过意不去。



「你现在能够拿出这些钱吗？」



彻平眼前递来了一张手写收据。



「当然──三、三万五千……元?!」



超乎想像的价格让彻平的眼珠差点掉出来，他流着冷汗回想自己钱包里有多少现金。



「所以我说不用了，反正书的内容没事。不过话说回来，你的注意力这么散漫，真的能当警察吗？」



「咦？」



彻平没有自我介绍就被对方猜中职业，让他因此起了戒心。



「我猜对了？」



看到彻平惊讶的反应，少年的心情似乎好了一点。



「你你你你怎么会知道？」



「你刚才心不在焉，是因为你都在注意那个走出书店的家伙吧？我猜你应该是以为对方是通缉犯，才会这么谨慎小心，结果后来发现认错人了。」



「这……」



自己的行为和想法全都被说中，彻平惊讶得几乎说不出话来。



「你的身手看起来很好，而且愿意穿那种丑陋又俗气的网格背心的人，也就只有警察了。」



「丑陋又俗气……不对不对不对！我这身打扮哪里俗气了?!」彻平的小心脏因为犀利的批评而被狠狠重伤。



这身服装是他模仿一位崇拜的重案组前辈而穿的。



前辈坐上侦防车的不羁姿态十分帅气，彻平也梦想着有一天能够和他一样，为了能更接近前辈的潇洒姿态，所以他买下了与前辈同款的背心。



「这件背心不管从哪个角度看，都只有『俗气』两个字可以形容。老兄，你穿这样是交不到女朋友的。」



「你……」



又被踩到痛处，彻平的心灵再次遭受致命一击，这让他往后的三年恐怕都无法重新振作了。



这时，眼镜少年突然直直盯着彻平手上的漫画单行本。



「这、这次又怎么了……」



「哼，衣着没品味，不过对漫画的品味倒是不错。」



「咦？」



没想到他临走之前会说出这番话，可惜听起来应该不是什么好话。



（我这身打扮哪里不好了啊……）



尽管他对少年最后说的那句话很不满，但还是顺手拿了一本男性时尚杂志去收银台结帐。



他不觉得自己现在这身打扮很俗气，也不认为需要改变，不过他告诉自己，为了能交到女朋友，穿着上最好还是多一点变化比较好。一边想，他一边把男性时尚杂志和漫画单行本放在收银台上。



「两本一共一千四百一十二元。」



正要从钱包拿钱出来，彻平注意到了装饰在收银台的签名板。看到板子上画的角色的瞬间，他的心脏忍不住开始狂跳。



「这、这是……」



那熟悉的画风让他不自觉紧张起来，不仅是因为第一次见到这张画，更因为这张画看来像是真迹。



「嗯，这是穗高老师的签绘，目前放在我们店里当装饰宣传。」书店店员见他睁大眼睛死盯着签名板，便亲切地为他说明。



「天啊，我第一次看到真迹！」



一想到这张签名板是穗高八重本人亲手画的，彻平几乎感动到声音微微发颤。



「我们还有其他穗高老师的签名板喔。」



书店天花板横梁上装饰着许多签名板，其中就属穗高八重的签名板数量最多。



「我、我可以拍个照吗？」



「我们已经取得穗高老师的同意了，请拍。」



「你们和老师很熟吗？」



「老师就住在这附近，是我们书店的常客，跟我们店长很熟，所以每次出版新书都会替我们画签名板。」



「住在附近?!我最近正好会搬来这附近！」



能够与喜爱的漫画家住在同一区，简直像在做梦一样。



彻平执勤的警察局就在旁边，或许他们早就已经擦肩而过了也说不定，也或许之后有机会在某处相遇。



「原来如此，那今后也请多多指教了。不过穗高老师刚才还在店里，真可惜你错过了……」



「什么？你说老师刚刚就在这里吗？」



彻平仔细看了看签名板，发现签名旁边的日期正是今天。他咬牙懊悔着，居然错过了跟老师见面的机会。



「希望哪天你也能遇到老师。」



「嗯，我也希望。」



彻平心想，今天没见到老师固然遗憾，不过如果在没有心理准备的情况下遇见，自己或许会因为太过惊讶而做出失礼的举动。



（不晓得穗高老师是什么样的女生……）



身为粉丝的彻平还是很期待能够见到漫画家本人的，但如果不好好控制自己的好奇心，那就跟变态没什么两样了。他告诉自己千万不可以太厚脸皮。



不过他还是得先想好，万一遇上穗高八重老师时要说些什么话。



他将书店店员递来的纸袋抱在怀里，一边无边无际地幻想，一边走出书店。



2



「希望这天气能够维持到傍晚。」彻平仰望乌云密布的天空，喃喃祈祷着。



今天不是一个适合搬家的天气。



气象预报显示今天下午天气会转坏，所以彻平计画要在中午之前搞定搬家工作。



他没有太多行李，只有两个纸箱和一个行李箱，所以他并没有委托搬家公司，而是向朋友借了一辆迷你面包车装载东西。



他要搬离警察单身宿舍并不是因为结婚，而是有其他原因。



警察宿舍有门禁，晚上不能出去玩，所以几乎没有交女朋友的机会。彻平担心再这样下去自己会单身一辈子，于是他烦恼半天，最终决定搬出宿舍。



尽管决定搬出宿舍，但他也不算特别富裕；而叫他自己开伙，他却连荷包蛋都煎不好──当他在常去的定食屋倾诉这些烦恼时，正好有一位常客大叔是本地的房屋仲介。



大叔推荐他搬去「燕馆」，也就是彻平接下来要入住的分租套房，反正他不怕跟别人同居，对于隔间规划也没有特别要求。



彻平原本打定主意，不管那个分租套房再破烂他都不会抱怨，不过从照片上看来，那里似乎理想过头了。



既没有门禁时间，距离他工作的警局也很近，最关键的因素，是每个月租金只要五万，还包含早餐和晚餐。



条件这么好的地方，房租却十分便宜，据说是因为房东出租房子只是兴趣，觉得大房子里只住夫妻两人太过寂寞，所以才改建成套房出租。



彻平原本怀疑房子是不是出过什么事，但在听过具体原因之后就松了一口气。



他按照房屋仲介给地图，开着迷你面包车来到有一整排高大铁栅栏的道路上。因为栅栏那一侧有绿篱遮挡，所以他无法从外侧窥知里面的情况。



这些铁栅栏后面，或许就是他今后即将入住的地方了吧？



他沿着栅栏开了一段路，来到了砖造的大门前方，汽车导航告诉他，已抵达了目的地。



「可以从这里开进去吗？」



大门敞开着，透过门看向里面，只看到一大片豪华庭园和一条笔直延伸的气派红砖道通往建筑物的玄关。



（应该没有标示禁止进入吧？）



他仔细确认过没有注意事项的招牌后，才战战兢兢地开车进入。



彻平从今天开始入住的地方，是一栋叫「燕馆」的分租套房。他与房东一直乔不拢时间，所以在没有事先参观的情况下就签了合约，今天是他第一次实际来到这里。



「话说回来，这地方也太惊人了吧。」



如果要用一句话形容，这里就像电影中会出现的欧式宅邸。



彻平因为建筑物比想像中气派许多而有些震惊，一般租屋往往都是照片看起来比实际好，燕馆却是实际屋况远比照片豪华。



彻平把迷你面包车在看起来像是玄关的门前停好，离开驾驶座向四周眺望。燕馆的庭园很大，郁郁苍苍的树木、花坛和家庭菜园散布其中。



「这里真的是套房分租吗？」若说这里是有钱人的豪宅或饭店还比较合理。



在几层阶梯的顶端，可以看见一扇对开的大门，那里就是玄关了吧？



玄关前有一处凸出的遮雨屋檐，旁有一个与宅邸配色相同的狗屋。狗屋上的「榛名」应该就是狗的名字吧？从狗屋的大小推测，他们饲养的大概是大型犬。



彻平这个人最奇妙的地方就是很有狗缘。不管是哪一种狗狗，看到他都会兴奋地摇着尾巴，舔得他满脸口水。他也曾经想过，如果自己在女性中也这么受欢迎该有多好，然而现实总是残酷的。



「好，先去打声招呼吧。」



用来当作招牌的巨大原木木板上，用漂亮的字迹写着「燕馆」。既然有招牌在，想必他要入住的地方就是这里没错。



这么大的建筑物应该有管理人吧？那首先，必须先去问候那位今后将会麻烦到的房东才行。彻平拿起放在副驾驶座的甜点礼盒站到玄关前。



正当他不确定是否该敲响旧式门环、通知住在里面的人时，就发现旁边有一台附监视影像的新式对讲机。



他紧张地按下音符图案的按钮，铃响是旧式门铃的声音，发出了「咘」的一声。



「请稍等。」



彻平还没来得及自我介绍，就听见一道冷淡到不可思议的声音。



（对方好像不喜欢我？）



房仲大叔说，这里的房东是一位喜欢与人亲近的老爷爷，所以回答对讲机的大概就是管理人吧。



他事前说过今天会搬来，可能对方早就听说过彻平的来历，所以才没有多做确认；不过从防盗的角度来说，对方未免也太缺乏警戒心了。



彻平心里盘算着，看来必须找个适当时机提供对方一点防盗建议比较妥当。这时，屋内有人把门打开了。



「新房客就是你这个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家伙吗？」



对方一开口，既不是问候「你好」也不是「欢迎你的到来」，彻平愣了一下，直到看见对方的脸后又是一惊。



「你不是上次的──」



从屋里出来的人，正是前几天在书店撞到的美少年。看到对方投来的冰冷视线，彻平就知道他还在生气。



（也是啊……）



一个高中生用好不容易存下来的零用钱买到的珍贵画册，却被别人留下脏兮兮的脚印，不管是谁都会心怀不满吧？



「那个，请问管理人在吗？」



彻平以为他是帮忙看家，岂料对方一听到这个问题，更加不悦地蹙起眉头。



「我就是管理人。房东是我爷爷，平常屋子的管理也是我爷爷在处理，只不过现在由我暂时代理。」



「你不是还没成年吗？」



居然让一个孩子做这种工作──彻平语气僵硬地说道，结果对方的语气反而变得更紧绷了。



「我二十岁了，是大学生。」



「大学生！」



彻平的惊呼更加惹恼了对方。看样子，外表比实际年龄小这件事是他的雷区。



「我看起来不像成年人，真是抱歉啊。」



「对、对不起。」



身材娇小又是娃娃脸，所以彻平才会以为对方是高中生。但即使得知他的实际年龄，也仍旧觉得他的长相只能用「美少年」来形容。



「这是房间钥匙。我带你参观一下，跟我来。」



他大概是想尽快完成自己的工作吧，但既然今后要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彻平还是希望能和对方拉近距离。



「开始参观之前，至少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吧？」



彻平知道屋主的名字是「八重樫富士雄」，不过眼前这位的来历他不是清楚。他猜想这位应该是屋主的亲戚，不过他还是想听对方亲口说明。



「我是八重樫穗高，是房东的孙子。」



「你的名字叫『穗高』？」



「你有意见？」



「是个好名字呢！跟我最爱的漫画家同名！只不过那位漫画家是姓穗高。啊，我可以叫你穗高吗？我是铃川彻平，你叫我彻平就可以了，今后请多多指教！」



管理人的名字与喜爱的漫画家一样，彻平顿时觉得他看起来亲切许多。但他伸出来准备握手的手却被忽略了。



「这边是饭厅，后面有厨房。」



「喂，你竟然无视我！」面对穗高冷冰冰的态度，彻平原本高昂的情绪瞬间萎靡。



「我没有无视你，我在帮你介绍，所以请安静听我说。」



「我们的年纪差不多，应该可以交个朋友吧。」



「少跟我装熟。我看过你的简历──警察、单身，我只需要知道这些就够了吧？这么不懂与别人保持适当距离，怪不得你交不到女朋友。」



「我、我还是有女性朋友啊！」



「是你家乡的青梅竹马或同事，对吧？」



「呃，你怎么会……」



彻平手机里储存的女性联络人，全都是家人、幼稚园一同长大的朋友以及已婚同事。虽然也有人找他联谊，不过他很不擅长应付那种场合。



朋友说他的缺点就是太容易紧张，可是他也不知道要怎么改。



「我只是乱猜的。」



「搞什么啊……」



彻平想，他是不是掌握了什么线索，就像他猜中自己是警察那样，但想想似乎又不太可能。



只不过随便乱猜都能猜中，彻平不禁为自己的单纯好骗感到沮丧。



「可以去参观其他地方了吗？」



「啊，好的……」



穗高用眼神示意──别再说些有的没的，快点跟上。



彻平虽然还有话要说，不过此刻还是决定先闭嘴。



「那边是洗衣间，你可以自由使用。如果对于清洁剂品牌有个人坚持的话，请自己去买。只要写上名字，就可以放在架子上。再来，那边是公共浴室，男女入浴时间不同，进去之前请先看贴在那边的时间表。房间里也有淋浴间，你只想在房里淋浴也无所谓。」



「公共浴室？这里以前是旅馆吗？」



「只是我爷爷自己喜欢才盖的而已。他原本是想挖温泉，但因为太花时间所以只能作罢。他说这里原本是某公司社长的私人住宅。」



「啊，是这样啊……」



在彻平这样的小市民眼里，公共浴室的改建可不是喜欢就能动手的事。收购这样的豪宅再进行改装，又以远低于市场行情的金额出租，想必穗高的爷爷是非常有钱的大富豪吧。



（听说他现在过着闲适的隐居生活，那么在他隐居之前，到底是做什么的呢？）



彻平很想了解详细情况，不过打听个人隐私实在很不礼貌。他只好压下好奇心，把注意力拿来观察四周。



「这是什么知名画家的作品吗？」



他注意到屋里到处都装饰着油画。玄关旁、楼梯平台处、饭厅墙壁上──挂在各处的油画看起来都是同一位画家的作品。



这些随处可见的风景和静物看起来像练习作，细致优雅的笔触感觉有些寂寥。彻平没有学过艺术，所以不懂这些画的价值，但他却莫名喜欢。



「那些是爷爷喜欢才挂上去的，你为什么想知道？」



「我只是觉得很喜欢。我对画不了解，不过看到这些画让我觉得很放松。」



「是吗……」



「啊，你一定在想『反正你又不懂，问那么多干嘛』，对吧？」



「欣赏这种东西不需要具备什么知识，看到画有什么感觉就是什么感觉，这样就够了。」



「是、是吗？」



彻平还以为穗高会反唇相讥，没想到对方却意外和善。穗高阴晴不定的态度让他有些困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