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1 / 2)
宰相府受到敌人的攻击,是在10月月底,22日凌晨的时候。
敌人前进的目标是东京帝国第1皇宫——通称东京城,也就是恋歌所住的地方。
来珠用刚从假寐中惊觉的头脑,干起了自己并不熟悉的军队指挥工作,用尽全力才设法将它们的进军路线从秋叶原偏到永田町。
让所有的工作人员都撤走后,最后才离开宰相府的来珠,万万没想到怪虫突然加快了前进速度。
少女枪手队暂时放弃了南部的多摩川战线,这才赶来将怪虫击退。之后,在已经化为瓦砾堆的霞关宰相府中,发现了身受重伤、意识不明的来珠。
整个东京帝国都震动了。
南德原来珠。
东小路友佳梨子。
同时失去政治和军事的首脑,帝国民众的信心粉碎得远远超出人们想象。
一斗听到这个消息时,正在军事设施的生活区中。
他至今仍记得那时,他去食堂吃早饭,发现食堂安静得可怕。
死寂的食堂里,哪怕是洗碗声都听不到。所有人都死死地盯着着电视新闻,露出了绝望的眼神。在这异样的光景里,一斗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
「四菜……出什么事了?」
「一斗君……」
四菜因为碰到了现在最不想碰到的人而诅咒着上天。
正当她想着到底该说些什么的时候,看到一斗面向电视,突然惊愕地睁大双眼,知道敷衍已经没有意义了。
……但就在此时。
紧急速报的警告音响起了,滚动字幕插了进来。新闻播报员惊讶地说道:
《各位,本台刚刚接到的消息!就在刚才!从东京城那里传来了接入所有电视台的紧急信号!!》
众人一同屏住呼吸等待着接下来的发展。在他们面前,映出了一副难以置信的光景。
他们看到……
《让各位担心了,我国的臣民们。虽然有个别误报流传,但我就如你们所见一样,依然硬朗。》
正是露出无畏笑容的南德原来珠。
虽然胳膊和腿都被绷带所包裹,看上去很痛的样子,但她那有力的演说,号召着帝国全境正是在这种时候才更应该团结的姿态,让帝国民众全都鼓起了勇气。
军队食堂的人们当然也不例外,突然又充满了活力。
「宰相阁下回来了!」
「还有救!还有救!!」
一些军官喊道。他们的喊声虽有些煽动的意味,但其中也混杂着不在少数的真情实感。
喝彩声响彻整个食堂。比较好骗的四菜也异常兴奋起来,使劲拍着一斗的肩膀:
「呜哇哇哇哇哇哇哇哇哇哇哇哇哇哇哇哇哇哇哇哇哇哇哇哇哇哇哇哇哇哇哇!!来珠宰相!!不愧是魔神!!果然是不死身啊,那个人!!」
不过,帝国里有一个人,恐怕也只有一个人。
只有一个人,只有一斗——看穿了,现在在电视里出现的来珠,并不是真的。
「……不对。」
「啊……?」
「她不是来珠……那个人是……」
*
上次造访皇宫,是什么时候的事呢?
似乎已经是遥远的过去了,一斗想。
那时是幸福的。
大家都在笑着。
美文出来迎接一斗,带着他来到了身在设在东京城的临时总司令部,总领着政治和军事的指挥的“来珠”身边。
当“来珠”侧眼看到一斗时,她寂寞地笑了笑,嘴角微动,对在场的部下短短地说了一句:
「让我离开1分钟。」
她扬起下巴,示意一斗跟来,然后迅速走进了旁边无人的会议室里。美文确认一斗跟着“来珠”走进会议室之后,从外面合上了大门。
「……。头发,你剪了呢。」
一斗带着沉痛的表情,低声说道。
然后,他怜惜地叫出了少女的名字:
「……爱梨珠。」
少女听到后,却只是付之一笑:
「没什么大不了的。」
她正是将长发断然剪去的爱梨珠。
正如彼时一斗所说的那样,她『在帝国发生什么大事时,助了大家一臂之力』。
为了自己爱着的那个少年。
同时,也即是说,现在正是帝国发生了什么大事的时候。这也就意味着……
「来珠呢……?」
一斗知道自己的声音在颤抖着,但却阻止不了。
「在东京帝国大学附属医院……病情严重,谢绝会面。」
「!!」
一斗无意识地把背靠在墙上。他自己的力气已经不足以站起来了。
「一斗……」
爱梨珠担心的声音,变得好远,好远。
这之后自己到底做了什么,一斗不太记得了。
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已经到了东京帝国大学附属医院。但理所当然地,他没能见到来珠。不,正确地说,他连来珠到底在哪间病房,都根本不知道。
虽然也有考虑过去拜托恋歌,但想到现在以她的立场应该会非常忙碌,到底还是有所顾忌。然后他又想试着去和来珠的双亲取得联系,却又猛省过来,自己和来珠的婚约已经废除了……
*
离开医院,一斗坐上了回练马基地的电车,却又因为失魂落魄而坐过了站。回过神的时候,已经是皇泉学园站了。
「哥哥!?」
「夕鹤……」
若是在平日里,一斗会在她抱上来之前就将她推开,但今天他并没有那份心思去计较。当然平时一斗也没有什么计较的心思,但今天尤其缺乏。
「咦————!?怎么了,哥哥!?又放假了吗!?还是说,出来已经没问题了!?是逃出来了吗!?」
虽然说着不得了的话,但夕鹤只是因为能抱住最喜欢的哥哥而情绪激动而已,并没有什么恶意。
也许是因为自上次去学校以来已经很久不见,又或许是身心俱疲的缘故,一斗情绪低落地露出疲惫的微笑,温柔地摸了摸夕鹤的头。
「不是……训练昨天就结束了。今天放了假……但是明天,预定要出击。」
「出击!?哥哥!?真的不要紧吗,哥哥!?」
「这个国家里,已经没有不要紧的地方了啊,夕鹤……」
这一点,宰相已经亲自做出了示范。
「哥哥……」夕鹤泫然欲泣。
「夕鹤呢?不是停课了吗?」
一斗温柔地问道。
「嗯……不过,因为学生动员兵增加一事已经定下了,需要一个全校集会,我必须去为集会做准备。……因为,老师们差不多有一半都参军了啊。」
「这样啊……但是,不要紧的。我会做些什么的……我一定能在你们动员之前就结束这场战争的。」
「哥……哥」
从未说过豪言壮语的一斗,却平稳地说出了这样与他不相称的话,让夕鹤产生了不好的预感。
「……呐,哥哥,今天会回家吗?夕鹤想和哥哥一起回家……」
「对不起,今晚要回军队的宿舍。……但我可以送你回家,所以稍等我一会儿哦。」
「……嗯。」
哥哥的温柔,反倒让夕鹤不解与害怕。
顺应了夕鹤想要握住哥哥双手的愿望之后,一斗和她手牵着手走进了皇泉学园。之后暂时与夕鹤告别,一斗走进了皇帝社的社办。
「……」
来珠总是神气活现地敲着的电脑键盘也罢,恋歌她们无数次留宿时在上面打盹的沙发也罢,爱梨珠弄坏掉、如今翻新了的大门也罢,一斗怀念又爱惜地看着它们。
独自坐在原本是校长的那张桌子旁,来珠固定坐的那张椅子上,一斗默默回想了一会儿往事。
但,也许是忍受不了这份寂寞吧,一斗忽然站了起来。并非有什么存心想去的地方,但一斗还是信马由缰,就这样走上楼梯,来到房顶。
虽然并非没有被战火所波及,可这熟悉的、广袤的街市啊!一斗又一次在房顶上,望向它们。
一斗之后默默地、默默地,就这样眺望着。
仿佛是将它们烙印在心底一样。
仿佛是最后再看它们一次一样。
又或者,仿佛是再次坚定了出击的决心一样。
不知到底在屋顶上吹了多久的风,一斗突然感到背后有气息传来。他转过身去。
本以为是夕鹤,但并不是。
是八田健太。
「小一。」
就像感觉上已非比往日的一斗一般,八田也浑身散发着异样的气质。但也许只是一斗想多了吧。
「……八田?」
八田像是极度难以开口似的,支支吾吾地说:
「我是来向你道别的,小一。」
「……什么嘛,这么不吉利。我可是还打算回来的啊。」
「不是的。……是我,已经不能再待在这里了。」
「……?你要去参军了吗?」
八田闭上眼睛,缓缓地摇了摇头。他抬脸,望向遥远的天空:
「是因为,我不得不去姐姐那里了。」
「……姐姐?」
「嗯。……和小一在一起的时候,我很开心。」
八田的目光变得有些可怕。一斗仿佛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一样:
「什么嘛,真让人不舒服。」
「啊哈哈哈。也是啊。」
「……」
「……」
短暂的笑声之后,两人又恢复了严肃。
「……道别,是真的吗?」
「是啊。」
「……。我啊,并不怎么喜欢八田。总是那么爱自来熟一头热,冒冒失失地就闯进别人生活里,然后臭不要脸还在笑。」
「什么嘛。都已经最后了,还说这些难听的话……」
八田一边说,一边苦笑了出来。
「……这些我都做不到。我做不到的事情,八田却能轻易地做到。所以,我其实很嫉妒你啊。」
「……」
「……可是,我也很尊敬你。明明非常讨厌这种事情的……但我有时也想,如果能像你一样,做得到这些事情,那该有多好啊。」
「什么嘛,别惹人哭啊……。这种事,你要是早点说……我……。」
完全不像他自己一般,八田眼中似乎蓄上了泪光。他用手臂遮住了双眼。
「……下次再见的时候,我们还是朋友吗?」
「我们是挚友吧?是啊……如果还能的话……。……如果还能的话,真希望这样啊。」
一斗伸出来,八田紧紧握住。
少许时间在两人的沉默中度过。两只手分开了。
「……你多保重,八田。」
「谢谢,小一。」
就在那个刹那,忽然刮起一阵强风,一斗不禁闭上了眼睛。
当风停下,一斗睁开眼睛时,刚刚还和自己握手的少年已经不见踪影了。
「……八田?」
一斗的声音,徒然溶进秋日清澈的天空里……
*
如约将夕鹤送回家,和双亲稍微说了些话后,一斗的手机收到了一封短信。
是恋歌的。
丢下告别时几乎要把哥哥的腰揉进自己身体里的夕鹤,一斗按照短信里的要求,离开了。路上,他临时起意,去买了一样东西。之后,他今天第二次造访了皇宫。
这个时候,皇宫已经染上了夕阳的血色。
恋歌在皇宫入口处附近的接待室里等着一斗。她一看到一斗的面容,就高兴得微笑起来。
「一斗君,你好憔悴!」
这是那么值得高兴的事吗……一斗想。不过,许久未见的恋歌也清减了不少。
不管心里想些什么,一斗回以淡淡的笑容。自己的心情虽然还是那么灰暗,但大概已是露出了今天一整天里最明朗的表情了吧,他想,对恋歌的影响力又有了新的认识。
「我听说了哦。明天,你要出击的吧。」
「嗯……」
一斗点点头。他并未扬起脸,说出心中一直沉淀着的悔恨之情。
「对不起……如果我能早点坐上机动魔法兵的话,友佳梨子桑和来珠就……」
「一斗君一直都在拼命努力呢,四菜酱都告诉我了。不要再责备自己了,一斗君。」
「……」
「而且,来珠酱也好,友佳梨子酱也好,一定会回来的。」
「恋歌酱……」
自己并不是为了被鼓励而来的,不如说应该自己来鼓励恋歌才对。一斗为自己的窝囊感到羞耻。
所以,就算知道这些不过是些谎言,一斗仍旧说了『是啊』,露出了坚强的微笑。
「……」
「……」
不过,在这之后。
两人都像是有话要说的样子,但却谁都没有说话。
「呐,恋歌酱。来珠啊」一斗终于艰难地开口。
「一斗君。」
恋歌温和却坚决地,打断了一斗的话。
「我们去看看夕阳吧?」
一斗点了点头,跟在恋歌身后,走在皇宫的走廊里。
走在平日里禁止通行的路线上,一斗无意间看到,楼梯的中途挂着一幅画。
应该是恋歌的肖像画,却有着微妙的违和感。
「……」
「啊,那个是奶奶的肖像画。」
沿着止步不前的一斗视线的方向看去,恋歌想『真容易和我搞混呢』,微笑起来。正如这句话所表明的那样,她们非常相似。基因的威力由此可见一斑。
『奶奶吗……也就是初代皇帝,北条皇斗陛下的皇妃了……』
心中嘀咕着,总感觉好像想得起来名字但又想不起来,不过一斗还是在恋歌的催促下,离开了这里。
恋歌带一斗来的地方是皇宫的露台。
(译注:台版第二卷作“阳台”。阳你妹。)
这里对恋歌和一斗来说,是满怀青涩与甜蜜的地方。
「这里……还记得吗,一斗君?」
「……嗯。」
将身子靠在背后的扶手上,背对夕阳,恋歌露出了苦闷的微笑。一斗以手掩嘴,点了点头。
这里是两人接吻的地方。
这份回忆感觉已经是很遥远的事了。但现在,在这同样的地方、在这伸手可及的距离,面面相对,那份记忆又宛若昨夜才刚刚发生一样鲜明。
自那之后,两人都经历和收获了种种事情……但现在,两人心中,都仿佛失落了一块巨大的碎片。
为了弥合它,无关究竟是谁主动,一斗和恋歌互相抱住了对方的身体。
「一斗君……会回来的吧?」
「当然。」
和犹犹豫豫、欲言又止地问着的恋歌相反,一斗即刻做出了回答。
这完全不像一斗的态度,反而让恋歌的不安感更强了。
「一斗君……。……好像有什么硬硬的东西,顶到我了。」
「嗯……?哦……」
恋歌翻检着一斗衣服上的口袋,取出了一个天鹅绒质地的四方盒子。打开之后,看到的是……
「……戒指。」
恋歌把这枚闪耀着银色光辉的戒指戴在自己的手上。不,准确地说,在往第一个关节戴去的时候就卡住了。
「呜。」
「啊……这个是来珠的,恋歌酱。」
「……!!」
看到一斗露出困扰的表情,恋歌屏住了呼吸。
「是……是这样啊。」
然后,悲伤地低下了头。
一斗有些诧异地看着恋歌这副样子,然后从另一边的口袋里摸出了什么来。
「恋歌酱的在这边哦?」
「也有我的吗!?」
『当然有的哦?』『为什么会有问题?』一斗偏偏头,脑海中转过这样的念头,把恋歌手上的戒指拿了回来,然后将另一枚戒指戴在了她空着的左手的无名指上。
恋歌用惊讶的表情,紧紧盯着这枚戒指,然后感动至极地双手郑重其事地裹住它。她抬起头,视线与一斗相交,用别扭的表情说道:
「……。……一斗君这个笨蛋。」
「嗯,啊哈哈……」
一斗带点自嘲地稍稍笑了。
他的身体仿佛被恋歌吸引着似的,自然地向她靠去……
「花心大萝卜……」
「……对不起。」
他们的拥抱,夕阳已经映照不到。
再过不久,便是如同那日一般的星空。
但两人并未等它来临,就离开了彼此的温暖。
「……」
「……」
仿佛不管再说多少话,也诉不尽心中的情意;可又仿佛就算一句话也不说,彼此心中也能了然。
这份不可思议的沉默,持续了很久,很久。之后,恋歌从怀里取出一封信。
「……拿着这个去给医院方面看的话,就可以进来珠酱的病房了。」
「……。……谢谢。」
恋歌仿佛是要将它按在一斗的胸口一样,递了出去。一斗接过,道了声谢,放在空出来的口袋里。
「那么,快去吧,一斗君。」
「但是……」
被寂寞得仿佛要溢出的恋歌催促,一斗欲言又止。
「来珠酱啊,她一直都在等着一斗君。」
「……」
为了给一斗暗淡的表情打打气,恋歌亮出了左手的戒指,说:
「我不介意的。你看……这就是正妻的余裕哦?」
「Zhèngqī?」一斗大叫一声。
恋歌虽然还勉强笑着,眼神中却完全没有笑意。
「快点去吧。再不去的话,连嘴上都快笑不动了啊……」
她已经完全笑不出来了,表情甚至有几分可怖。一斗战战兢兢地说着『嗯,我走了,对不起,真的对不起,请原谅我』,离开了皇宫。
为了让两人独处,体贴地留在入口处的美文,此时说道『已经准备好车子了』,充分发挥能干女仆的本色。一斗说了声谢谢,美文则露出了“些许小事不值一提”的女仆笑容。
「如果要谢的话,可以给我左手无名指戴上戒指哦。」
「你看见了吗!?」
「这是警卫的一环。」
「……」
看来只是一斗察觉不到而已,完全不是两人独处。面对愈加散发出想要戒指的气息的美文,一斗只好苦笑:
「那么……下次吧。」
「真的会给我吗!?」
万万料想不到竟然真的会给自己,美文“哈哇哇”地叫着,脸颊红得跟苹果似的,不住扭动着身子,脑海中一路脑补到了不得了的情景,以至于连鼻血都滴了出来。一斗虽然判断她大概听不见,不过还是道了别,坐上准备好的车去往东京帝国大学附属医院。
*
夜幕已经完全降下,星星也在闪烁着的时候,一斗走在微明的医院走廊里。
就和恋歌说的一样,出示信件后,轻易被放进vip住院层了。
当一斗站在最深处的来珠病房门口时,正在看护的局小夜子让他进来,说了声『我会等在外面,有什么事情就叫我』,和一斗换了位置,走出了房间。
和一般人想象中普通的所谓病房不同,这个病房里正和vip相应,铺张着如同酒店房间一般豪奢的陈设。但和酒店房间的不同之处——那为了维持生命而冰冷地伫立着的各种装置,也是一目了然。
而在房间正中附近,那张床上的人儿,倾诉着无与伦比的违和感。
「来珠……」
脖子和脖子周围不用说,头和脸的右上也裹着绷带,让一斗明白,她的状态比想象中还要糟糕。
身负重伤、意识不明,故谢绝会面。这句话的重量再度沉甸甸地压在他的心头。
「对不起,我来晚了,来珠。」
一斗的指头轻轻摩挲着她看上去唯一露在空气中的左半边脸颊。
在那天,那个只有半日的上学时光的日子里,想说却没能说出口的话,如今自然地从他喉中淌过。
「这样的我,就算被你解除了婚约,也是没办法吧……。……不仅如此,我还因为太在意被来珠讨厌这件事了……不知道该从什么道歉起了……」
他的声音逐渐哽咽起来,表情则因自嘲而扭曲。
「道歉、道歉、道歉……就算你不原谅我,也无所谓。但是,来珠,我啊……」
之后要说些什么,一斗自己也没有想好。
但想要告诉她一些事情,急不可耐地觉得不说点什么不行,一斗无数次张开嘴,又无数次无奈地闭上。
最终,他放弃了开口,从口袋里拿出一枚戒指。
「……虽然你可能又要因为这么迟才……而发火,但……这是你想要的婚约戒指哦,来珠。虽然我还在接受机动魔法兵的搭乘训练,不过待遇和随军人员一样,所以也有工资。尽管还不是发工资的日子,但多亏了他们的善意,今天预支了。所以,我用我所有的工资和零花钱……的一半,买了它。虽然只是个便宜货,真是对不起。」
奇迹般的。
真的像是奇迹一般,独独来珠的左手无名指没有被绷带包裹起来。一斗轻轻地将戒指戴了上去。
她的手指,竟然如此纤细啊……一斗用指尖触着过去曾是他未婚妻的少女的无名指。
在这之后,一斗长长地,长长地,一动也不动地,看着来珠。
之后,他慢慢站了起来。当他走到房间的出口处时,一斗最后回头看向从未睁开过眼睛的来珠,说:
「我走了,来珠。」
*
然后。
短暂的一夜过去了。
命运的那一日——帝国历82年10月23日,终于开始了。
*
东京帝国军,练马基地。
早上9点。
一斗穿上驾驶服,为自己竟然粗神经地意外睡得很好而苦笑连连。他从宿舍向司令部所在的大楼走去。
途中,一斗发现,在机动魔法兵的格纳库旁的外置楼梯最下方的扶手上,有个全身尽是白色、异常显眼的白发男人靠在上面。
他从老远起就一直盯着一斗看。一斗虽也注意到了他的视线,但因为毕竟不认识,所以就这么走了过去。
但这个时候,白色男人那边却忽然自来熟地上来搭话了。
「哟,天气还是很热呢。」
知道周围并没有其他人的一斗,瞬间犹豫了一下,低下头去。
「……你好?」
到底是谁啊……?一斗满脸疑问。看到他的样子,笑着叼着烟的白色男人自我介绍道:
「我是圣骑士王的部下,弗罗斯特。」
「啊啊……是巴先生那里的啊。」
一斗心想难怪给人一种远离尘世的感觉。
「……」
弗罗斯特一脸关心的表情,直直地盯着自己,让一斗困惑的同时,又觉得有些不舒服,身体不由得臊得扭动起来。
用怀念的目光看了一斗一会儿,弗罗斯特吐出一口气,问道:
「你要出击了吗?」
「啊,是的。」
「……这样啊。祝你好运。」
「谢……谢。」
弗罗斯特起身,转身背对他。一斗不可思议地想着,“这算什么啊……”此时,弗罗斯特忽然转了回来,说:
「西园寺一斗。」
「啊?」
「……这次,不要再选错了。」
他脸上露出了悲哀又焦虑的微笑,这才真正离去。他轻轻扬起的那只手,也仿佛能感觉到不知从哪里来的哀愁。
「这次不要再选错了……?」
一斗脑中无数次反刍他所说的话,结果却还是对这句话没有半点头绪,再度动身前往司令部所在的大楼。
9点30分。
在总部大楼旁边的小讲堂里,一斗坐在最前排正中的座位上。在他旁边坐着四菜。
讲堂里除了有许多机动魔法兵部队的驾驶员们,剩下塞满整个会场的泰半都是年轻的少女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