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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CT9 ROUT AND RETRY(1 / 2)



醒过来时,人已经躺在了床上。



“——克缇!?”



喊叫着坐起身的瞬间,剧烈的头痛袭向眼窝内测——呻吟。



“咕……”



数秒间,闭着眼忍受着痛楚,弗隆等待着这股激痛停止。



疼痛感缓缓的消失了。



深深叹了口气回望起四周。



首先进入眼中的是——



“唔哦。”



锐利的牙齿。



“唔哇!?”



弗隆惊叫着缩起身子。



在如此近的距离看来实在是太过恐怖——但稍微拉开点距离便能发现是坐在简易床铺一旁的沃鲁菲斯。大概它是看到弗隆起身为了确定他的安危才靠近过来的吧。



再度回望四周,看来这里是某艘船只的内部。



而且这还不是普通的客船,构造上类似军舰或运输舰。内部都是以实用为优先的装潢。墙壁上露出大概像某种管道或柳钉的物体,给人一种实用刚猛的感觉。



“唔哦。”



沃鲁菲斯看起来很高兴的叫了起来。



舔了舔弗隆的脸颊,就这点和普通的犬类没什么区别。



“沃鲁菲斯——”



“你可得感谢它。”



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脑后传来。



回过头,只见一脸憔悴的尤芬莉站在那里。



“现在,我们还能活着都是多亏了它。”



“……诶?”



“在即将落海的一瞬间,是它展开了立场将我们救起的哦。否则,要么坠海而死,要么就被淹死了呐。”



尤芬莉如此说道。



据她所说,维持着立场随海浪漂流到待机中的运输舰全都多亏了沃鲁菲斯。克缇卡儿蒂如此粗暴的战略,要不是沃鲁菲斯对应得当,后果恐怕——



“——然后呢?”



弗隆痛苦的问道。



“克缇,克缇怎么样了!?”



“不知道。”



尤芬莉简洁的回答道。



“……” 最后的一幕在脑内复苏。



犹如雨点般倾注而下的精灵雷。



就连战车,都将瞬间灰飞烟灭的破坏力的奔流。在其中心——只有一名娇小的少女。



那种状况,绝不可能全身而退。



一股坐立不安的焦虑感涌出。



弗隆站起身逼近沃鲁菲斯。



“沃鲁菲斯!带我——再到那里去一次!”



“唔哦?呜……”



“沃鲁菲斯!拜托了!克缇,克缇她——”



“弗隆,冷静下来。”



“沃鲁菲斯!”



尤芬莉的声音无法传达给弗隆。



他仅仅是依靠着沃鲁菲斯请求着。



当然——沃鲁菲斯并没有给予肯定的答复。它仅仅是困惑的,带着某种歉意的闭上了眼睛。



“弗隆——”



“沃鲁菲斯!求你了,快一点!否则克缇她——”



“弗隆!!”



咚!尤芬莉用拳头击打向墙壁怒喝道。



“……”



弗隆缓缓的回过头。



只见好像在努力忍受着什么一般——皱着眉的尤芬莉就在眼前。



失去常挂在脸上的朝气,气势汹汹的尤芬莉——被大家誉为天才,时刻保持着余裕。弗隆还是第一次看到她如此憔悴的样子。



“冷静一点。”



压抑着声调说道。



“可是——”



“自我们作战失败,时间已经过去12个小时了。”



尤芬莉说出了残酷的事实。



“如果他们有心的话,克缇卡儿蒂早就被杀了。”



“——前辈!”



弗隆罕见的怒吼道——可是尤芬莉依旧用那压抑的语调继续说道。



“如果这个时间点还没被杀的话,特别是只要状况没变,我们应该还有希望。你现在是急急忙忙赶过去,还是做足充分的准备再度发起进攻,这可是有着天差地别的不同!你快给我认清现实!”



“……”



无言以对的弗隆。



尤芬莉继续用着沉着的语调说道。



“更何况……没有任何计划就冲入敌阵,你认为能够做得到什么?”



“可是……”



弗隆无力的倒退几步。



就好像要将那残酷的现实否定一般。



但脚肚却碰到了刚才的床铺——无意识的弯下了膝盖。弗隆无力的坐到了床上,数秒间,尤芬莉像是松了口气并抬起了头。



“我也明白你很担心克缇卡儿蒂。但即使是任凭感情的发泄也毫无办法。如果真的想夺回克缇卡儿蒂的话这里就给我稍微忍耐一下。”



“……”



弗隆——沉默不语。



尤芬莉又短短的叹了口气。



“顺便的就告诉你个我的想法吧。”



“诶……?”



“你认为,我们能够顺利逃脱是因为什么?”



“诶……?那当然是,克缇卡儿蒂……还有沃鲁菲斯……”



弗隆仅想过这些。



“这当然是原因之一,我是问他们为什么没有追出来。”



“啊……”



确实如她所说。



沃鲁菲斯带着三个人类漂流在海上时,为什么【叹息异邦人】没有采取追击。本来他们只要有这个想法派遣精灵过来便能轻松解决,更何况他们自身要在海上往来必定会要用到运输工具。至少一两台摩托艇应该保有才对。



然而——为什么?



“据这艘输送舰的舰长所说,双筒望远镜所看到的平台上的战斗并没有多久。可是为什么他们没有追上来?”



“根本没有追上来的必要……他们大概是这么想的吧?”



“当然这也是可能性之一。”



尤芬莉点了点头。



“但是能否这么想呢?他们是知道我们的奇袭作战的,只要有心应该可以将运输机直接击落吧?然而他们也没有这么做是为什么?”



“……”



不明白。



敌人的想法——



“如果说他们是想将我们引向那个地点的话。”



“……诶?”



“那这又是——为什么?”



“为什么呢……”



“当然是因为他们有想要的东西。”



尤芬莉断言道。



“想要的东西……?”



“是确实想要入手的东西呢。说不定,他们甚至连克缇卡儿蒂会为了我们自我牺牲也计算到了吧。这样反而省下了麻烦,总而言之,我们几个只不过是他们所期待的【赠品】。”



“这样的话——难道。”



【叹息异邦人】想要的东西。



如果它真的就在弗隆身边的话——



“克缇?”



“大概吧,是想再一次说服她加入呢,还是有着其他的理由。看克缇卡儿蒂的样子……估计【奏世乐器】的演奏方法,她实际上是知道的吧。朽木·薰所解明的秘密,身为搭档的她不可能不知道。”



“……这么说……”



确实学院长——雷托斯曾经说过,【叹息异邦人】目前还没有获得演奏【奏世乐器】所需要的,类似乐谱的东西。



如果他们,认为那未解的谜底就在克缇卡儿蒂身上的话——确实有抓住她的必要。



至少当场杀死会失去意义。



“……冷静下来了吗?”



尤芬莉苦笑着说道。



“啊……是。”



弗隆叹息着点了点头。



“非常抱歉,沃鲁菲斯也——对不起。”



“唔哦。”



无须在意——沃鲁菲斯像是如此说道的低鸣一声。



“总之先回去一趟重整态势。这次是我们的反击。”



弗隆呆然的抬头看着她。



看来尤芬莉仍然没有放弃。



既然如此——身为克缇卡儿蒂契约主的弗隆更没有放弃的理由。



“还有一小时左右就到达港口。车已经准备好了,总之先去一趟那个可恶老头——口误,学院长那边吧,重整态势后,就直接返回。在此之前,总之先让身体好好休息。”



“——我明白了。”



当然,焦虑感完全没有消除。



但至少——能够明白她所说都是正确的。



目送着尤芬莉和沃鲁菲斯离开房间——弗隆再次躺到了床上。



“克缇……”



等着我。



一定——会去救你的。



如此下定决心后,弗隆缓缓的闭上了眼睛。



·



说到精灵文字。



其起源已无从追寻……但有一学说认为这是精灵所创造的特殊语言体系。



精灵们平时,虽然是直接引用人类间的文化和语言,但作为有知性的种族,即使存在独立的语言体系也并不奇怪。只不过原本无心开创独立的文化和语言,也是因为长寿和生存能力强,失去了与他人互助共存的必要——这一说法也算是有相当的有说服力。



可是精灵文字又是由谁所创造的呢?



其真相就连传说的彼方也毫无线索。



毕竟……这到底算不算语言,就人类来看也无法判明。



语言这一文化是为了能够使大脑理解为基础构造的。



连接词最低限度需要多少种,关系代名词要重复多少次会导致意义丢失,这种【法则】正是语言成立所必须的【基础】。



这在人类间的语言中是不变的准则。



如果这个【基本】被排除,那么人类的大脑将会无法理解。



但精灵文字,就完全与这【基本】背道而驰。



因此这是否为【文字】——或【语言】媒体,人类无法断言。虽然一部分被称为【超越者】的特殊人类,能够以直觉【理解】它们……但因这才能而无法过上普通生活的人也很多,毕竟无法和一般人沟通是件非常辛苦的事情,而为了能够将这份才能活用——不,是利用,基本上他们都在政府的保护下。



没错。



与精灵一样,关于精灵文字的研究也仍然处在止步不前的状态。



毕竟就算清楚其来历,也无法应用。



神曲基本上,是给予精灵【快乐】和【力量】的有益作用,而精灵文字基本上却是对它们产生【行动限制】或【禁止接触】的负面作用。



对人类来说,那些意义不明的符号排列却能对精灵带来行动的干涉。



其原理至今未能解明。



仅仅是明白【存在着这种效果】而已。



不过,这对人类来说已经足够了。



精灵文字只要正确的书写,便能得到相同的效果。在周围复写下【禁止向这个方向移动】的精灵文字,精灵就会被关在其中。



因此——



“……嗯……”



眼前是——一片的黑暗。



这对克缇卡儿蒂·阿巴·拉格兰杰丝来说,某种意义上是个颇为【怀念】的场所。和过去囚禁她的地方很相似。昏暗静寂,通风不畅的密室。虽说并不狭窄——但上下左右都是坚硬的钢板,不与任何地方相连,独特的隔绝感。



即使是监狱也没有如此彻底。



犹如封印一般。



大概十米左右的铁箱。



克缇卡儿蒂就在其正中。



从四面延伸而来数十重铁锁封住了她的行动。



当然……如果是她本来力量的话,这种铁锁和纸片根本没有区别。并不是物质强度的问题——她只要有心甚至能将其碎尸万段。



但如今却毫无办法。



因为那墙壁上密密麻麻书写的精灵文字。



被这数重连接的精灵文字束缚,此处禁止任何的【破坏】行为,现在的她只是个除了维持现状毫无任何办法的无力少女。



“……到底……是为了什么……”



克缇卡儿蒂在这昏暗的空间里瞪视着墙壁低语道。



当然,并没有期待有人回答。



但是——



“当然——是为了你能派上用场。”



极其事务性——不含有任何感情的纯粹回答。



“好久不见呢,克缇卡儿蒂·阿巴·拉格兰杰丝。十二——应该是十三年了吧?还记得我么?”



与此同时——一道光芒切开了黑暗。



恐怕是某处设置的聚光灯吧。那道光芒从克缇卡儿蒂斜后方射出——犹如舞台剧演员登场一般,照向了站在密室内的男子。



身披无袖披风的纤细男子。



大概四十岁左右的中年。



但其身上却散发出年轻人特有的气质,大概原因出自其满溢的自信吧。



和那种油光满面的大叔,闪闪发亮的印象不同。是因为那横长的眼镜么,还是那细长的双眼呢,其风采中带着某种神经质的印象。



犹如某种夸张的演绎手法——可这类似人偶般毫无感情的举止,却极为适合他。就好像人偶模仿着人类一般,其演技有着过剩的抑扬顿挫。



“你这家伙还是老样子,半吊子的装腔作势。就算过了十二年也毫不见长进呐,就和跟在薰屁股后面转的时候一模一样——桑提拉·波尔森。”



“在你看来,谁都没有改变。”



波尔森淡淡的说道。



“不过你倒是变得可爱了呢。无论是外表——还是内在。”



“……”



“【染血的公爵夫人】【红之歼灭姬】……看到如今的你,又有多少人会想起那当年的称号呢?”



“我从未期望过,只是想这么叫的人擅自起的称呼罢了。”



克缇卡儿蒂作呕的说道。



“确实,确是如此呢——克缇卡儿蒂·阿巴·拉格兰杰丝。”



波尔森微微加重了语调。



就好像——在强调着什么一般。



“因此我想也可以如此称呼你吧——【红之女神】。始祖精灵之一的,克缇卡儿蒂·阿巴·拉格兰杰丝。”



“你这家伙……!?”



克缇卡儿蒂愕然的喊道。



那是在久远的过去早已丢失的名字才对。



虽留有传说,但能够联想到克缇卡儿蒂·阿巴·拉格兰杰丝的人类应该早已不存在才对。就连精灵也敬畏三分的始祖精灵,只有同为旧世代个体才知道的名字。



就连弗隆也没有倾诉的真相。



在【叹息异邦人】中也只有薰知道的身世。



【精灵岛】【但丁】【数千万的起始与终焉】——就算是偶然,这也绝非人类该知道的事情。在懊恼和绝望中,克缇卡儿蒂不得已才告诉了薰,因此只有她一个人知道。



因为是最好的朋友。



因为她能够痛切的理解这份懊恼。



再加上她是绝无仅有的天才。



就这样——克缇卡儿蒂将真相告诉了她。



但是……



“我找到了朽木·薰的笔记。”



波尔森仰望着露出惊愕表情的克缇卡儿蒂说道。



“虽然她的笔记只是片段性的东西,但我还是将其理解、分析、推测,并花费十几年的时间利用自己的经验做了补充。没错——我正是跟随她的脚步,真正的继承者。”



“……开什么玩笑。”



克缇卡儿蒂呻吟道。



弗隆是从另一种意义上,继朽木·薰之后她独一无二的契约士和朋友。而波尔森却恬不知耻的自称后继者。



“哼?我可从未开过玩笑。”



“你居然自称薰的后继者?大话还是给我适可而止吧。像你这样的家伙又能明白薰的什么!?又想要继承什么!?”



“她的一切。”



波尔森张开双臂说道。



“她所背负的一切。都将由我全盘理解,并踏出崭新的一步。这是同样身为天才的我——才能做到的事情。因此,我正是她的后继者。”



“……”



克缇卡儿蒂就像是看着某个疯狂的东西一般,俯视着神曲乐士。



确实他极为优秀。恐怕拥有在【叹息异邦人】中首屈一指的演奏技术和神曲理论。实际上——除了薰以外能够最大限度吸引来精灵的人,也正是这个男子。



没错,桑提拉·波尔森是个天才。



这一点毫无疑问。



但也正是因为如此——



“你恐怕确实是个天才。”



克缇卡儿蒂静静的说道。



“但也仅此而已。”“你这是什么意思?”



“天才中大多数人最终——都走向了灭亡。”



克缇卡儿蒂断言道。



“被上天所眷顾,拥有常人如何努力都无法达到的境界。最初就和他人站在不同的位置,那便是天才。他们并非通过努力而获得这些,仅仅是最初就站在了那里,作为天才诞生。”



“哼……?”



多少还是存在着一点兴趣,波尔森微微皱起了眉。



“常人无论如何钻研最终也仅止步于秀才。所谓天才,正是因其灭亡的命运才被称为天才,也正是因为那常人无法到达的境界才被称为天才。”



“我完全赞同。那么然后呢——”



“因此天才大都存在缺陷。”



“……你说什么?”



“正因为最初就处在终点线上,缺少了到达的过程。这导致了无法明白自己才能是如何成立的。自己的才能到底对他人是什么样的东西,这当然无法体会——就好像教授鸟儿无法飞行动物是何种心情相同。”



克缇卡儿蒂瞪视着波尔森说道。



没错。



正因如此克缇卡儿蒂不会单纯被天才所吸引。



天才没有继承。



天才终将走上末路。



天才就是天才,除此之外无他。



同时,他们被名为天才的枷锁囚。



这是何等孤独而又绝望的事实啊!



可是——



“而薰试图摆脱这道枷锁。”



“……开什么玩笑。”



波尔森不耐烦的说道。



但克缇卡儿蒂毫不在意的继续说道。



“至少她曾试图让我如此相信。欣然接受天才的这份功罪,填补那无后继的缺点。我并不认为这是模棱两可的事情。”



“你想说,我只是个残次品?”



“并不是,你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是完美的。但也因太过完美——你是孤独的。甚至连自己也没有察觉到这点。”



“……”



波尔森沉默不语。



是在回味克缇卡儿蒂所说话的意义吗?还是单纯在忍耐着她诬蔑的话语呢?那淡淡表情中的思绪和感情,克缇卡儿蒂无法看透。



但是——



“真是颇为有趣的意见呢。”



波尔森微微露出形式上的笑容说道。



“你还是记在心上吧,即使在被消灭之后。”



“……”



克缇卡儿蒂皱起了眉。



她瞪视着自称【朽木·薰后继者】的波尔森。



“……你果然已经知道了吗?”



“当然,正是因为有了头绪我才重新开始实行这个计划。老实说——即使是艾雷伊托丝也无所谓呢,不过现在和西达拉·雷托斯处在生命共有状态的她存在【变质】的可能性。所以就选中了体内寄宿着更完全形态的你。”



波尔森加深了笑容。



“【始源神曲】——【奏世乐谱】啊。”



犹如魔法的咒文一般。



能推动无法动摇之物。



笑脸假面之下到底隐藏着什么——



“将你【解体】的准备,马上就完成了。”



波尔森平静的说道。



“永别了,这污秽而又荒谬的世界——欢迎来到理想乡,让我们在新世界重新来过。”



“——绝对不可能。”



克缇卡儿蒂断然回绝道。



但是——



“革新,就是要从忘记那句话开始哦。”



说着——波尔森背向克缇卡儿蒂。束缚着她的【箱子】一角被打开并吞没了波尔森——紧接着关闭了。



“——真可悲。”



克缇卡儿蒂低语道。



但这话是对波尔森所说呢?



还是对后继无人,最终还是走向灭亡的薰所说呢?



又或者只是对在这群人类间犹豫不决的自己所说呢?



克缇卡儿蒂自己也不明白。



·



乘坐梅尼亚海军车辆到达托鲁巴斯市内的弗隆等人人,总之在雷奥纳鲁托·汉堡简单吃了个饭——便再度拦下一辆出租车前往西达拉·雷托斯所在的托鲁巴斯市中央医院。



这既是为了向雷托斯报告作战失败——也是为了确认目前为止的状况。



实际上,就目前无法掌握是哪里泄漏了情报这点,是应该尽量避免与雷托斯接触才对。即使这本身不是雷托斯的背叛,他所身处的医院也人口混杂,很容易遭到窃听。



可是……



另一方面,没有直接与军方和政府有所关联的弗隆等人,根本没有获取正确情报的手段。即使再次前往石油采掘平台,也无法把握它在海图上的正确位置。毕竟任务中的移动方面都是全权拜托给了梅尼亚海军方面。



此外——如果是西达拉·雷托斯的话,利用【四乐圣】的立场应该能轻松调配到反击的物资。为了再度和【叹息异邦人】一战,现在的战力还远远不够。趁着现在,能够入手的武器,不光是手枪、机关枪和战车炮,甚至手榴弹,都必须尽可能多的筹集。



然而——



“欢迎回来。”



翠之精灵站在病房门口迎接着弗隆等人的到来。



艾雷伊托丝虽然面露安详的笑容,其中却并不包含任何感情。



既然接受了海军的报告,想必是知道弗隆等人作战的失败。但即使如此,她却丝毫没有责备或安慰他们的意思,仅仅淡淡的向他们行过一礼后打开了身后的病房门。



看来他们并非敌人。



恐怕也不是恶人。



但是……



“——哦呀。欢迎回来。”



雷托斯抬起头微笑着说道。



就在他准备继续说下去时——尤芬莉向前走出了一步。



“我想您大概也听说了。作战失败。”



“好像确实如此呢。”



适当如今,雷托斯依旧毫不在意的点了点头。



果然没有责备的意思。



尤芬莉继续用着事务性的口吻说道。



“而且,克缇卡儿蒂还被敌方捕获了。”



“大概吧。”



“我想可能是情报泄漏,遭到了敌人的伏击。”



“说的也是呢。”



“难道除了这句话……您就没有其他想说的吗?”



面对毫无紧张感的雷托斯,尤芬莉终于接近了忍耐的极限,



但是——



“当然也并不只如此哦。”



雷托斯耸了耸肩说道。



“首先把想说的全都说出来,这样人会轻松一点吧。”



“是这样么?”



尤芬莉深深叹了口气。



对这个男人动怒也是无用的。毕竟他有着某种看透世界的达观感。



“我们的报告就是这些。既然这边被摆了一道……这次我们也有事相求。”



“是什么呢?”



雷托斯歪着脑袋问道。



恐怕他早就心里有数了吧——但就是想让我们这边提出来。



“——我要把克缇……”



就在弗隆下定决心之时——尤芬莉却从一旁用手制止了他继续说道。



“我们的目的是将克缇卡儿蒂·阿巴·拉格兰杰丝救出。这并不是塔塔拉·弗隆个人的愿望,而是就目前所发生的种种状况中,判定其对【奏世乐器】有着重要的关联性。”



“是么?这又是何种意思呢?”



雷托斯微微加深了笑容催促着尤芬莉继续说下去。



“克缇卡儿蒂,对【奏世乐器】的使用方法,或关于【奏世乐器】的演奏曲目,有知情的可能性。”



尤芬莉滔滔不绝的述说着自己的推论。



基本上和在运输舰上对弗隆所说没什么区别。



不过为了让不在现场的雷托斯更加了解状况,在各个环节上说明的更为详细。



“我们的目的,并不是希望您再度依赖我们。这一次,是在我们的意志、方法和心意的前提下处理此事——一切都是为了我们自己。”



尤芬莉强调着【自己】这部分,并回望着四周。



就好像在寻找着隔墙之耳。



“唔……?”



“只不过,弗隆想要夺回克缇卡儿蒂的目的,和我们原本的作战并没有矛盾。因此我们想向您求个方便。”



也就是说。



尤芬莉最终想说的是。



【再一次——让我们全力为自己的心意而战,所以给我们支援。但是因为有可能情报泄漏这次就只要支援就行。】



某种意义上来说,实在是乱来又无礼的提案。



就好像对赞助商说【把钱交出来,剩下的让我们来做。其他的什么都别问。】



即使利害一致,也并非意识统一的意思。将一切都全权交由对方,仅仅是支援想必还是存在不安的吧。更何况西达拉还是和政府有着某种联系的【大人物】。身为一介新人神曲乐士和几个在学生,这绝不是能对等交涉的情况。



可是——



“……具体来说呢?”



并不是让人的指示,仅靠自己的意识。



能够利用的东西,全部都有利用。



大概是对弗隆等人的这份决意感到有趣——【四乐圣】微笑着如此问道。



·



——好宽广。



“哈哈……”



弗隆微微的苦笑了起来。



从未对自己所在宿舍抱有如此想法。



感觉非常疲惫,无论是肉体还是精神。弗隆无所事事的叹了口气——坐到了自己的床上。虽说叫床,但也只不过是用旧杂志堆积起来的东西。这件房间原本配发的床铺早已被他的同居人——正确来讲应该是同居精灵抢占了。



这原本就不是宽敞的房间。



让两个人居住犹如拷问。



但现在的状态,不如说回到了本来的空间密度。



然而,心中却感觉到如此空虚。



冷静不下来。



情不自禁会在视野的角落里寻找克缇卡儿蒂的身影。察觉到自己的视线飘忽不定,弗隆不禁叹了口气。



有种奇妙的感觉。



似是而非的焦虑感。



总感觉某些地方出现了差错——却无法理解到底错在哪里。虽然明白这并不是【普通】,却又不明白【普通】为何物。欠缺了,某种事物。并不会因它的欠缺所困扰……但这股违和感又无法挥去。



“……啊啊……是这样啊。”



弗隆苦笑着点了点头。



只有那个词汇还铭记在心。



但是——在这数月间却完全忘记了它的存在。



【寂寞】的感觉。



这对弗隆来说,已经化为了记忆和词典中存在的概念。



这都是多亏了克缇卡儿蒂。



因为她一直在身边。



就好像理所当然一般。



这便是——弗隆毫无实感的【家族】概念。



与他人共同生活的种种。



“……说的也是呢……”



在孤儿院绝对无法得到的东西。



在那里,孤儿们仅仅作为孤儿,各自生活在那里。职员们也仅仅作为工作,各自呆在岗位上。即使是伸手便可传达的距离,也并不存在家族的概念。那只不过是一群人生活在同一个空间而已。



就算离开了孤儿院这一点也未曾改变。



明明世界上到处都是人……但自己却永远是孤独的。充满了无法和他人联系在一起的不安。即使某人亲切的和自己交谈,也无法保证这种关系能永远维持下去、



弗隆无时不刻都充满了焦虑。



唯一而又绝对的相互关系。



永远不会切断的羁绊。



一对一的——仅此而已的。



永恒联系。



弗隆时常抱有这种想法。



说不定,不知父母的他,实际上仍然没有摆脱对父母的依赖。



依靠着父母。



从父母身边独立。



人们就是这样成熟起来的。



这对没有前半过程的弗隆来说,不就永远无法进入后半过程了吗?



但是……



自从和克缇卡儿蒂一起生活——他终于体验到了和他人共同生活的感觉。



这对大多数孩子来说是习以为常的事情,恐怕平时都未曾意识到吧。



可是当背过身去才初次明白。



只有在失去后才会明白珍惜。



“我……恐怕是在与你相遇后……才真正明白了寂寞和悲伤这种感情吧。”



普通的孩子毫不怀疑的接受着父母的爱,他们又是何时才注意到这点的呢。



在孤儿院里,有一本画册。



在里面有一名被家族围绕着欢笑的孩子,他看起来是如此的幸福,从那时起就十分的羡慕。



为什么自己,就没有亲人呢,曾今也为此感到过不解。即使当时问孤儿院里的职员们,他们也只会困扰或是发脾气。现在看来,是否应当谴责将那本画册放入书架的职员呢?



总而言之。



清楚的,也仅有自己被抛弃这一事实。



自己,是个不被他人所需要的孩子。



所以……



【说的也是呢,总之——从今以后你能否为了我而歌唱呢?】



突然克缇卡儿蒂的话语在脑中响起。



十二年前,那个夜晚。



改变了弗隆人生的——相遇。



这句话,是否意味着——



她不会离自己而去呢?



她不会丢下自己呢?



她将永远陪伴在自己身边呢?



“我……”



无法肯定其他人会如何。



但只有自己可以断言,多亏了和克缇卡儿蒂的相会,自己终于能够作为一个人类存在于这个世界上。



“克缇……”



克缇卡儿蒂·阿巴·拉格兰杰丝。



横冲直撞,刁蛮任性,那鲜红的眼瞳中寄宿着俯视一切的光辉,比火焰还要美丽的红发,比任何人都要傲然的举止——可是又犹如不知世间污浊的幼儿一般,时而露出灿烂夺目笑容的精灵。



他的搭档。



他的家族。



其存在对弗隆来说就是一个奇迹。



再度失去——陷入到无法挽回的地步也是因为她。



所以……



“……一定……要……”



低语着握紧拳头。



根据尤芬莉的计划,明天他们将再次潜入那个石油采掘平台。



在此之前先暂时忍耐。



就在这时……



“——前辈,弗隆前辈?”



伴随着敲门声一个熟悉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是佩鲁赛露蒂。



弗隆压抑着自己的倦意站起身,走向玄关打开了门。正如想象——门前是佩鲁赛露蒂和普利尼西卡两姐妹。



“果然!已经回来了呢!”



佩鲁赛露蒂满面笑容的说道。



她恐怕还不知道作战失败的事情。



但是——



“前辈……?”



看着弗隆暧昧的表情想必是注意到什么了吧。



佩鲁赛露蒂带着不安的表情歪着脑袋。



紧接着——



“——克缇卡儿蒂小姐呢?”



不禁如此问道。



不过这都是想定内的问题。



可是——面对普利尼西卡的话语,弗隆最终还是忍耐到了极限。



“弗隆前辈!?”



佩鲁赛露蒂惊讶的回望着自己的妹妹和弗隆。



紧接着弗隆深深叹了口气说道。



“稍微发生了点——事情。”



“稍微——难道是……弗隆前辈!?”



佩鲁赛露蒂的脸上顿时染上了惊愕与恐惧。



大概是因为比妹妹的情绪表现来的更为激烈——平时粗线条不善于思考的她,实际上在感性方面异常敏锐。恐怕从弗隆的表情变化中,看出了事情的大概吧。



“明天——我会去接她回来的。”



弗隆苦笑着说道。



老实说,他对自己说谎的能力毫无自信。所以试图暧昧的混淆过去。



“这难道是说……前辈……”



“还,没有结束的意思吧?”



面对银发少女的询问。



弗隆无言以对。



仅仅以笑容试图蒙混过去。



“前……前辈,那我们也——”



“……不行。”



弗隆摇了摇头。



无法说拖后腿,自己并没有说这些的立场。



但是对弗隆来说,绝不想将自己心爱的后辈带往那攸关性命的场所。



大概是被弗隆罕见的断然否定受惊了吧。



一瞬,佩鲁赛露蒂默默地——低下了头。



“有什么……”



代替沉默的姐姐,普利尼西卡问道。



“我们也能帮忙的事情吗?”



“没有……”



弗隆仍然摇了摇头。



“是吗……”



“有这份心意我就很高兴了。但是——不行。对不起。”



说着弗隆向优吉莉姐妹露出了微笑。



“那么,明天还要早起——我现在要去睡了。”



说着将门关上。



突然,佩鲁赛露蒂抬起头像要说些什么——但她的口中却无法编织出话语,就这样看着双子的身影消失在了门扉的另一头。



“真的……非常对不起。”



从顶着门扉的身后感受着踌躇的少女离开,弗隆再次低语道。



·



从收音机中流淌着混有杂音的广播。



聆听着混有海风的播报员声音……果然恐怖活动仍旧在世界各地频发着。



数度重复的话语,等同于毫无意义。



毕竟毫无根由和脉络频发的恐怖活动,到底是因何而起的——知道真相的人少之又少。



就连【叹息异邦人】的名字都未曾出现。



毕竟在表舞台登场的,只是些被他们唆使,为了引开正规军的乌合之众罢了。



不管是经济体制。



还似乎宗教信条。



或者历史渊源。



身负这些理由而战的人们,恐怕还知道。自己的身处的战场,包含自己信念,全都只是计划中的一环——甚至可说只不过是末端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