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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难道不是所谓的相思病吗?”(2 / 2)


艾尔玛笑着敷衍道,麦萨用一只手扶了扶眼镜,又叹了一口气。



“有一半是必然。因为我也找那些人有事。”



“咦?你们认识吗?”



“不。只是有点事比较在意,而在观察他们的行动而已……这时候正好看到了熟人在跟踪他们。”



“名不虚传啊。”



不知道哪里名不虚传了,艾尔玛笑着砰砰拍着麦萨的后背。



接着他非常自然地问麦萨:



“那,到底是谁啊?那些人?”



“……你不知道就跟踪他们了吗?”



“为了知道才跟踪的哦。”



笑容中毒者干脆地答道,麦萨发出今天第三声叹息,无可奈何地笑着答道:



“……你还真是不顾后果呢。”







罗特瓦伦蒂诺 丘陵部



在比波罗尼亚尔宅海拔更高的位置,有一座视野开阔的山丘。



背后是广阔的森林,面前则可以俯瞰罗特瓦伦蒂诺市的全景。



脚边丛生着野生的繁花,像是田园牧歌中出现的场所般。



这里是城里恋人们幽会场所之一,时常能看到情侣们眺望街景的身影——



现在也正有一对男女眺望着城市。



“……刚才,授课室那些家伙不是起哄了吗?”



“嗯。”



修伊和莫妮卡一边眺望着眼前广阔的景色一边交谈着。



修伊面无表情地进行着平时决不会进行的“闲聊”。



“那些家伙,变了很多啊。以前他们不会像刚才那样哇哇大叫的……”



“我觉得是艾尔玛来了之后,大家才变得那么开朗的哦?你看,艾尔玛不光和我们,他跟大家的关系都很好呢……”



“明明只会说让人生气的话,还真不可思议……不过,想要成为炼金术师的家伙都是些怪人,同是怪人所以才意气相投的吧……”



他有些嘲讽地说道。



然而莫妮卡听了修伊这句话后,却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噗!啊哈……啊哈哈!”



看到她和平时不一样的笑容,修伊心中浮起一丝疑惑。



“?怎么了?”



“因为……修伊君的话太奇怪了啊……啊哈哈哈哈哈!”



“?我说了什么奇怪的话吗?”



“说班上的同学都是怪人……”



莫妮卡笑完后,用手擦去笑出的眼泪回答道:



“和艾尔玛关系最好的不是修伊君你吗!”



“……呃!”



修伊露骨地瞪大眼睛,准备开口否定。



然而他口中吐出的只有空气,脑中也没浮起任何词句。



接着——他有些泄气地合上嘴,在草丛中坐下。



伸直双脚,抬头看着莫妮卡,修伊仍然面无表情地问道:



“果然看起来是这样吗?”



“嗯。”



“我总是被艾尔玛气得半死。他那种过于乐观的思考方式让我无语,还总是不考虑我的心情叫着‘笑吧’‘笑吧’。”



“嗯。”



莫妮卡温柔地点点头,修伊继续问道:



“都怪那家伙,我的人生浪费了大把时间。即使如此,你也认为我和艾尔玛关系最好吗?”



“我觉得能一起浪费时光的人,才是最好的朋友哦?”



“……”



修伊沉默着把目光投向周围的景色。



海面吹来的风一直吹到山丘顶上,周围的花草也随风叽叽喳喳地嘲笑着修伊。



这种拟人化的花草的视线都让修伊感到难为情,他深深地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唉,也有这种看法吗……”



修伊浮起死心的苦笑,莫妮卡则露出有些许寂寞的笑容说道:



“我啊,一直嫉妒着艾尔玛。”



“被想成那种关系果然还是出乎意料啊……”



“啊、不、不是啦!不是那样……纯粹只是因为修伊君和艾尔玛在一起的时间很长……”



莫妮卡也在修伊身边坐下,仰望着天空继续道:



“明明是我先认识修伊君的,艾尔玛却总是能发现我所不知道的修伊君。这点让我总觉得很不甘心。好像修伊君和艾尔玛在一起慢慢前行,而我一个人被遗留下来似的。”



“……”



“不过,我也喜欢艾尔玛,所以也没办法恨他……啊、不、不对哦?!我说喜欢艾尔玛,不过是作为朋友来喜欢,跟对修伊君的喜欢是完全两回事哦!”



“我知道。”



修伊把双手放在身后支撑着身体,像莫妮卡一样仰望起天空来。



看着万里无云的蓝天,似乎产生了一种巨大的蓝色画布快掉落下来的错觉。



——那片天空落下来,把世界的一切都压成粉末就好了。



直到数年前,修伊仰望天空时总是这么想。



然而,现在——他发觉自己对这种妄想产生了一丝“恐惧”。



幻想着如果天地突然倒转,周围的一切抑或是自己一人朝着天空坠落的情景,他不由得打了个小小的冷战。



——啊……是这样吗,



整理清自己内心的变化,修伊慢慢得出了结论。



——刚刚……在其他人面前我不愿去想……



修伊斜视着身边的莫妮卡,之前压抑于心底的答案慢慢浮出水面。



——我,说不定在害怕。



——我,害怕失去这种……现在跟莫妮卡和艾尔玛的关系。



——不,不对。这种说法太拐弯抹角了。



——我……在现在这世界过得很愉快。



——不过就是这回事吗。



修伊对自己别扭的性格苦笑不已,对莫妮卡说道:



“不过,你有一点弄错了。”



“……咦?”



“和我一起浪费时间的,不止艾尔玛一个。莫妮卡也浪费了我很多时间……而且正因为认识得早……说不定比艾尔玛还多。”



莫妮卡没有回答。



只有沉默在二人中盘旋,海风中花草摇曳的叽喳声回荡在山丘上。



修伊觉得自己不小心说出了奇怪的话,转头看向莫妮卡的表情——



她在哭。



“哎?!”



刚才说那句话,确实是想让莫妮卡高兴一下。



然而,现在的莫妮卡却面无表情,只有大滴大滴的泪水不停涌出眼眶。



“喂,怎么了,莫妮卡,有什么地方痛吗?!”



平时假装冷漠的青年没有见过这种场面。



他做出完全错误的判断,摇着莫妮卡的肩——



“不……不是、不是啦,对、对不起、呢,修伊君。”



时不时停下擦去泪水,莫妮卡勉强要挤出笑容。



就算不是艾尔玛也看得出,那明显就是假笑。



“喂,别逞强啦,到底怎么啦,突然。”



“……我很高、兴。”



“?”



“修伊君说出刚才那种话也好,带我、来、这么美丽的地方、也好,呜呜……非常、非常、高兴。跟我、闲聊也让我、高兴。告诉我、修伊君、的事也让我……非常、非常、非、常高兴啊。”



莫妮卡流着泪说着,她哭的样子不像是因为高兴而哭。



“我……是个、笨蛋啊。明明还没……和修伊君、成为恋人……”



好不容易才可以比较顺畅地说话,但溢出的感情已经决堤。



和泪水一起,她的话也如同洪水般溢满修伊的眼前。



“不过……不过,我很幸福。有修伊君在,嫉妒着艾尔玛,但也没法讨厌艾尔玛……不,不光是这样。被艾尔玛带动着跟大家也有了交谈,本来私塾的同学什么的……根本就无所谓的,现在却喜欢上了大家……跟着,也越来越喜欢修伊君……呜!”



“……”



“在你们接受了……‘假面职人’的秘密那时……在三个人共享秘密那时……我觉得跟修伊君成为了一体。我以为真的跟修伊君成为了一体!但是,比起那时候……现在、这样……像现在这样,跟秘密无关……只是普通地说着话……更让我高兴……觉得幸福……想要像这样……大家都像、现在这样,永远都持续下去就好了……呜!”



也许莫妮卡是通过吐出真心的方式,来维持自身的理智吧。



在心中萦绕的感情膨胀得太厉害,自己一个人已经无法容纳下它们了吧。



修伊这么想着,但却也无法伸手相助——只能继续听着对方的话。



“不过……不对、不对啊。我……我!没有那种资格!我明明、没有资格、奢望那种幸福……我想要忘记、忘记这点……想要逃开!但是……呜!……————”



说到这里,莫妮卡突然沉默了。



似乎已经搞不清楚自己到底说了什么。



不知在害怕什么,她全身轻轻地颤抖着,视线也摇曳不定。



“啊、啊啊、啊啊……”



似乎无法控制自己的感情了,莫妮卡的表情变得极度扭曲,正要尖叫起来时——



修伊紧紧地抱住了这样的她。



“……呃?!————……。修伊……君?”



“不用怕。我并不想听莫妮卡的过去。”



修伊淡淡地低语道,他的视线仍然投向城市和海洋。



然而,他的话的确是说给怀中的女子听的。



“就算莫妮卡做过什么世人无法容许的事……我也没兴趣。因为引起我兴趣的,是现在的你。”



“……”



“我们是‘假面职人’对吧?就算现在的你有多不正常,就算你的真面目被戳穿,与世界为敌——”



修伊说到这儿,朝莫妮卡的脸看了一眼。



看到莫妮卡那甚至让人感到孩子气的“真实”表情,青年的脸颊泛起一丝红晕,低声说道:



“我也会给你做个新的假面的。”



修伊•拉弗雷特。当时19岁。



认为一切都已经结束,陷入对世界的憎恶中的青年。



他对着莫妮卡双颊泛红,那是第一次。



而对异性产生异性间的兴趣——是十年来第一次。



第一次让他双颊泛红的,是像姐姐一样爱慕的年长的村中少女。



那是母亲被当做魔女时,那位女子安慰了他之后的事。



不过,那位女子也正是——



将母亲作为魔女告发的村民中的一员。







与此同时 港湾部 战舰前



站在漆黑的战舰前,使节团团长——卡尔拉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真是的,简直太荒唐了。



比起拥有同量炮门的其他战舰,这艘特别的船显得更大一个型号。



因为除了军舰该有的设备外,还为乘船的贵族们设计了专门的居住空间。



本是德鲁门特尔家的人乘坐的船,然而他们并没有参加这次旅行,包括使节团团长卡尔拉,没有任何人使用船内特别设计的居住空间。



如果真有贵族乘船的话,会再匹配数艘护卫船——但这艘船本身远比护卫船坚固,似乎它的设计者把护卫的背叛也列入了考虑中。



——竟然为了这种玩笑般的任务,派出这艘船。



当然在航海途中,她和其他男人身处同一空间中。



当然她也因身为女性而被水手们笑话,也有人想在夜里侵犯她——然而结果是,七个水手被抛进了海里。



为了避免引起叛乱,她最终还是把他们都捞了上来,但经过几次以儆效尤,船员们都明白她跟母老虎一样危险,最终总算平安到达了这座城市。



——而这些家伙们虽然完全听我吩咐……



她身后站着的使节团成员是德鲁门特尔家派遣给她的私兵。



虽然他们并没有久经沙场的军人的那种霸气,但一举一动都能看出他们曾受过专业训练。



无论发出什么命令,他们都平静地遵命执行,不由得让人联想到风车棚里的磨粉机器,这些表情淡漠的私兵们让卡尔拉感到有些诡异。



作为女人的自己发出命令后,他们不带任何厌恶或是愉悦的感情去完成,这给卡尔拉一种新鲜的感觉,同时也让她觉得很不舒服。



——就好像我被监视了一样。



即使在待命中使节团成员相互间也完全没有交谈,站在他们前面的卡尔拉也沉默着——考虑起这座罗特瓦伦蒂诺城给自己的印象。



这座城市给她的第一印象是,和平的城市。



市场充满了活力,王位继承战争的战火完全没有影响到这里。自己的船靠港一事反而给居民们带来了不安。



代理领主的艾斯佩朗萨的确是个怪人,但却不是个坏人。虽然卡尔拉绝不会说出口,但其实对他比对大多数德鲁门特尔家的人更有好感。



然而,稍微在城里走了走之后,她感到有些不对劲。



跟身后沉默的使节团成员给她的感觉一样,感到了一种无以言表的诡异。



城里只有一间教堂,而且这间位于城郊的教堂随时都可能坍塌,在城中也没遇到过任何宗教人士。



尽管如此,这座城市却过于模范了。



人们都恭谦有礼,充满活力,完全感觉不到在其他任何城市都有的“黑暗”。



据事前获得的情报,似乎曾经存在着名为“臭鸡蛋”的流氓团队,但现在也几乎没有活动了。



——即使如此,还是太不自然了。



——似乎因为恐惧着什么,才强迫过着这种模范生活般……



——但那个艾斯佩朗萨并不像个会实施恐怖统治的人,也不觉得他背后还另有黑幕。



不知是什么在调节这座城市的平衡,无法看到调整天枰的手,卡尔拉感到非常不愉快。



在这种微妙的状况中,还有一件让卡尔拉头疼的事。



方才走到市场大街中段时,有一个人影在跟踪自己。



他的跟踪破漏百出,甚至让人不由得怀疑他其实是幌子,真正的追踪者另有他人。



实际上现在那个明显在跟踪的人影也不见了,也没有其他偷偷摸摸的人影。



——到底怎么回事?好像是从那个图书馆跟来的……果然是达尔顿派来的吗……



仅仅交谈了几句就明白那个炼金术师是个不能小视的人物。



但他是个会之后立刻派人跟踪的武断之人吗?



越想越不明白,卡尔拉再次发出一声深深的叹息。



——真是的,全是些怪事。



——而且这个任务本身,就已经超出我的常识了。







数月前 德鲁门特尔家 庭院某处



“罗特瓦伦蒂诺吗?”



“对,罗特瓦伦蒂诺。你应该也听过这个名字吧?”



奢华的庭院,让人觉得仿佛身处皇宫一角。



即使映入眼帘的绝大部分都是绿色植物,却能完完全全理解庭院主人的荣华富贵。



在庭院的一个角落,有一处利用高低差形成的永不停息的喷泉。在喷泉前,卡尔拉和自己护卫对象的贵族女性相对而立。



身穿华贵礼服的女子戴着面纱,看不清她的年龄和表情。



贵族女子看着喷泉,用年轻而妩媚的声音说道:



“潜伏在那里的密探与我们联系说,差不多10年前,杀害我们德鲁门特尔家一人的贼人有可能正藏在那儿。”



“?那么立刻抓起来不就好了吗?”



“可是不能那么做哦。虽然我不能详细解释,但我们并不想让这件事声张出去,所以需要光由德鲁门特尔家的私兵来解决……而希望由你来指挥私兵。”



“……”



听了女主子的话,卡尔拉有些疑惑。



她的本分是护卫,德鲁门特尔家应该培养了更适合这种工作的人才。



“哎呀,你一副‘为什么是我’的表情呢。真对不起哦,但是,派个女人去见那个小丑伯爵会更方便哦。啊,会派给你很能干的男人做部下的,你就放心吧?”



女子微微笑着说道,卡尔拉虽心怀疑念仍接受了任务。



“我知道了。和密探取得联系,抓住贼人取其性命就行是吧?”



“哎呀呀,卡尔拉可真是个……急•性•子!那个贼人不过是个‘借口’,可不能认真去找哦。就算找到了也要假装没看到哦!”



贵族女子用缠人的语调说着,卡尔拉的脑中一片混乱。



看着云里雾里的卡尔拉,她笑着继续说:



“关于那座城市有很多传闻哦……比如不老不死和新型的药物,还有外行人分辨不出的伪币呢。”



“……”



突然听到“不老不死”一词,卡尔拉怀疑她是不是在跟自己开玩笑。然而贵族女子却似乎看透了卡尔拉的心思,吃吃笑着继续道:



“你看,不是有个塞拉德吗?就是为我们效力的炼金术师老爷爷。他虽然笑着否定了不老不死的存在,却对伪造金块充满了兴趣哦。还夸下海口说只要知道制法就能再现呢。”



“……也就是说,要我找出制法?”



“我最喜欢卡尔拉善解人意这一点了哦?不过啊,你知道我们一族可是非常非常非~常地贪心的哦?”



“……”



卡尔拉不置可否,只保持着沉默。她判断自己没有资格评判主子一族的本性而保持了沉默。



“真是的,好严肃哦卡尔拉。不过这点我也很喜欢啦。总之,是全部哟。我们全都想要。不老不死、伪币、非法的药物以及所有东西,不纳入德鲁门特尔家的管理不是很可怜吗?”



虽然不知到底是谁可怜,不过就算问了,可能也只会得到“全部”这种抽象的答案,因此卡尔拉什么也没说。不过她并没有完全理解对方的意思。



然而不顾她的心情,贵族女子在面纱后露出一个撒娇的笑容,非常愉快地非常愉快地说着:



“照密探那孩子的说法,那座城市啊,相当于炼金术师们制造的模型城市哦。”



“……”



“我想要你做的是,破坏那座模型的外壁哦?”



“不管花上多少年时间哦。”







现在 罗特瓦伦蒂诺 港湾部



因此,卡尔拉才来到了这座城市——



不过最早听到女主子的命令时,她还以为那不过是为了放逐自己而找的借口。



为了不老不死之类的传说,不惜花上多少年时间这种任务,怎么想都是将自己放逐到边境的借口。



自己到底犯了什么错?到这儿之前,她不时思考着这个问题——



然而实际来到罗特瓦伦蒂诺,感到了它的“不对劲”之后,她也意识到了。



意识到这并不是放逐,而是要求她按照女主子所言执行任务。



——不过,不老不死还是……太荒唐了。



卡尔拉这么想着,窥视着港口的状况。



——好了,不知密探什么时候会跟我联系……



这艘船入港一事,已在城中传遍了。



与德鲁门特尔家有关系的密探若知晓此事,定会跟自己取得联系,但自己甚至不知道对方的姓名。



不管如何,之前被跟踪一事再加上这艘船本身就不受居民欢迎,卡尔拉加强了对周围的警戒。



数小时后——



视察完港湾部和市场大街,还有几间“图书馆”后,卡尔拉准备回船的时候。



在无人的小巷中,两个人影堵在了卡尔拉她们面前。



其中一人是戴着眼睛的高个子年轻男子,他浑身散发出一种温文尔雅的气质。



而另一人则是站在他身边满脸温柔笑容的青年。



——?



——这个在笑的家伙是……之前跟踪我们的那个人吗?



“……请问有何贵干?”



卡尔拉停下脚步问道,男子轻轻举手示意后答道:



“失礼了。我看你们是德鲁门特尔家派遣而来的使节团吧。我名为麦萨……麦萨•阿瓦洛。这位是艾尔玛,是我个人的友人。”



“!”



阿瓦洛家可是城中势力仅次于波罗尼亚尔家的贵族。



当然远远比不上德鲁门特尔家,但在这座城市里,它拥有让人决不能无视的权力。



“您好,初次见面。”



卡尔拉努力保持镇静地回应道。



之后她做了个简短的自我介绍,接着为了试探对方接触自己的本意,故意说道:



“……跟您一起的那位,似乎之前就对我们很感兴趣呢。”



她本以为如果这个面带笑容的青年就是方才跟踪自己的人,那么肯定会做出某种反应来——然而她却得到了与自己的想象不太一样的直截了当的答案。



“对,所以才跟踪了你们!”



“……”“……”



青年爽朗地笑着回答道,而在场所有人都沉默了。



无视大家的沉默,叫做艾尔玛的青年继续若无其事地说道:



“总之今后说不定会溜进船去做各种手脚,如果你们能以宽广的胸怀笑着原谅我就太高兴了呜咕呣呣。”



“对不起,他似乎有些混乱。”



麦萨捂住艾尔玛的嘴,笑着说。



“先不管他个人的行为,作为城市的居民,我们对你们的来访深感不安。如果能清楚知道你们的目的,本人也就可以将其转达给其他贵族,从而使居民们安心。”



“……我们已经将这次来访的目的禀告给波罗尼亚尔伯爵了。”



“正如您所知,对周围的贵族来说,他是个有些难以接近的人。我只想帮你们更快地传递消息而已。”



虽然言辞恭谦有礼,但麦萨话中藏有“不想引起纠纷就给我老实说出你们的目的”的意思。虽然也可以无视他,但卡尔拉并不愿意刚开始任务就招惹贵族,于是她说出了表面上的任务内容。



“我们是来搜寻与德鲁门特尔家有关的罪人的。出于某些隐情我们必须亲手抓住他不可。其中的理由则希望与德鲁门特尔家同为贵族的您能理解。”



“……原来如此。我明白了。哎呀,这下总算可以放心了。”



接着他砰砰拍着艾尔玛的脑袋,继续说道:



“艾尔玛是个怪人,如果今后给您添了什么麻烦,那时也由我向您致歉,还请手下留情。”



再寒暄几句后,他们就此告别,使节团团员从麦萨他们身边走过。



“还真是个打扮奇特的女子……不过不管如何,这下对方也记得您的样子了。”



“有什么意义吗?”



“您肯定还是会多管闲事吧。”



麦萨看着艾尔玛,苦笑着答道。



“这样就减少了被抓住时不分青红皂白直接被杀的可能性。不过我也不知道阿瓦洛家的熟人这样的身份,对他们而言有多大的价值。”



“是这样吗!好厉害啊麦萨!简直就是天才!”



“不要随便用天才这个词夸奖别人会比较好。会让人觉得被小看了。虽然我想让您别管闲事,但您肯定不会听我劝。”



“当然了!啊,不过如果我不多管闲事麦萨就肯哈哈大笑的话,也不是不能考虑……哎?”



艾尔玛说到一半停了下来,注意到朝港口方向走去的使节团的异样。



似乎有谁像刚才自己那样堵住了他们的去路,和他们说着什么。



如果仅是这样,倒也没有什么值得关注,然而——



“那是……”



“?怎么了?艾尔玛?艾尔玛!?”



看到不太对劲的艾尔玛,麦萨想要拍拍他的肩,他的手却扑了个空。



艾尔玛已经不听麦萨的阻止,飞快地跑了出去。



他并没有朝使节团追去,而是跑进了小巷的岔道,似乎想要绕到他们的前面去。







“口信已经收到了。详细情况,日后再详谈。”



“……拜托了。”



听了卡尔拉的回答后,打扮跟城中姑娘无异的女子冷冷地行了一礼。



她大概二十岁左右,虽然彬彬有礼,却给人一种阴沉的感觉。



“……你看上去很不高兴啊。对我们有什么不满吗?”



“不。只是在这座城市留下了些复杂的回忆……呀!?”



女孩仍然黑着脸回答道,她的眼睛却突然被身后伸来的一双手遮住了。



“猜猜我是谁啊?”



下一瞬间——艾尔玛的肋骨受到了一记肘击,他发出混杂着呻吟的笑声翻滚在地。



“啊哈哈!呜……哈哈!这还真是强有力的回答啊!手肘用英语说就是elbow,你是想说它跟我的名字很像吗!?虽然有点不一样,不过只要你高兴我就改名!咕呜……好痛痛痛痛痛……”



而给他肘击的姑娘——在看到男子身影的同时,脸上沉重的表情也突然消失了,她双眼闪闪发光叫出了对方的名字。



“……艾尔玛?艾尔玛!”



在不知发生了什么事瞪圆双目的卡尔拉,以及追上来歪着头的麦萨面前——



艾尔玛像是忘记了疼痛般,笑着说出了面前少女的名字:



“好久不见,妮基……给自己找到埋骨之处了吗?”







让皮埃尔•阿卡尔德的手记



【说起麦萨改变的程度,在我看来也可谓异常。



人类竟能在如此短的时间里发生这么大的变化吗?



我惊讶的同时,也产生了怀疑。



怀疑他那温文尔雅的态度全是在演戏,在没人的地方仍然会变回以往那个爱尔。



当然,我没法确认这一点。就算能观察到他独处的样子,也很难想象他会一个人不停用粗暴的语言自言自语。



让我们回到正题。



对,她们——被称为卡尔拉的男装丽人,来到这座城市搜寻罪人。



不,其实是以此作为名目探察着整座城市。



探察着这被炼金术和谎言环绕的,如同虚构的城市。



那时我还不知道这一切。



毕竟当时的我非常繁忙。



新写的剧本广受好评,我几乎每天都被资助者请去参加舞会,回到家后还得忍受酒后的头痛欲裂,绞尽脑汁写出新的脚本。每天都过着这种毫无价值的生活。



啊,没错,毫无价值。



资助者的舞会根本可以无视,然而比起得到资助,我参加舞会更多是为了得到人们的赞赏。



我得到了赞赏。



而且,我还可以自豪地说并不是因为自己都写迎合观众口味的剧目才得到这样的荣誉。



将世间的真实用更浅显易懂的方式传递给周围的人,是出于我的使命感。之前我也这么说过……而不仅达成了这样的使命,我还获得了周围的赞赏与这辈子都没见过的大量金钱!



要放弃这样的生活,怎么可能做得到!



我既没有向谁献媚,也没有出卖自己的灵魂,就获得了世间的好评。



没有什么值得畏惧。



也没什么值得内疚。



我靠自己的实力获得了一切!



……我曾这么认为。



我打心底里这么认为。



然而,现在想想看,我出卖了灵魂。



不是自己的灵魂。



而是他人的灵魂。也可以说是他人的人生。



我为所欲为地出卖他人的灵魂,赚取着名为赞赏的硬币。



自从与炼金术扯上关系,我目睹了这个世界的很多阴暗面。



无论我自己是否情愿,与那位不死者相遇后,世界在我眼中已变得上下颠倒。



……



我想你还不明白我在说什么。



那艘船来到城市的时候,我正在上演的戏剧是这样一个故事。不知到你们的时代剧本是否还存留于世,让我先在这里简单地叙述一下它的内容。



那是一个沉迷于魔术的少年向世界复仇的故事。



少年的母亲曾被当做魔女受到了村民们的迫害。



……因为教会不想让狩猎魔女这一野蛮的行为公诸于世而吵个没完,在其他城市上演的剧本里没有直接使用“狩猎魔女”这个词,只在罗特瓦伦蒂洛按原样使用了狩猎魔女。



不管怎么样,他的母亲在魔女审判中获得了无罪宣判。



她用自己性命证明了告发自己的人们才是真正的恶魔使者。



那正是保护这少年的村民,当母亲被带走时同情少年、温柔地对待少年的——几乎所有的村民。



被世上一切背叛的少年,这时遇到了真正的恶魔。



恶魔说“赐予你可以燃尽世界的能力吧。”于是他成为了魔术师,开始了对世界的报复,最终却找回了人类的善心,与恶魔一同投身于地狱业火中……就是这样一个故事。



魔术不过是一个比喻,实际上是说炼金术。



……对。



没错。



“实际上”这是个基于真实事件的故事。



我听了这个故事,经过自己的改动就让它上演了。



如此可怕的现实、狩猎魔女的历史不能简简单单消失在不为人知的黑暗中。



正因如此,我写下了剧本。



本以为是出于正义感。



本以为是出于使命。



毕竟告诉我这个故事的人,也哭着请求我“一定要把这个真相告知世人”。



……告诉我这个故事的……是拉布罗。



为什么他会知道这个故事?



答案很简单。



因为他也在那个曾执行过狩猎魔女的村庄。



不过并不是那个村庄的居民。



……执行狩猎魔女的是“异端审问团”,不过不知道他们是否真的是正规的教会人士。



他们首领的独生子——正是拉布罗。



他哭着将这个故事告诉了我。



说想要替父亲他们赎罪。



说虽是不愿记起的回忆,但无法忍受当时年幼而无能为力的自己。



说本想将秘密带进坟墓,但已看不下去那些不知发生过这样的悲剧,悠哉悠哉地生活下去的人们了。



然而没人肯倾听自己的话语。



还说成为炼金术师,也是为了能在理论上证实狩猎魔女是一种异常的行为。



因此,我写下了这篇故事。



不得不写下来。



谁能责备?



谁能责备这样的我?



只是不知情。仅仅是这样而已。



不知情。我、我只是不知道而已。



不知道那个被世界背叛,母亲被杀的少年还活着——



就居住在这座罗特瓦伦蒂诺里!】







一周后 罗特瓦伦蒂诺 剧场前



“哎……好期待哦,修伊君!”



“嗯,不过不知道什么内容。”



“我也不知道,不过听说大受好评呢!我们面包店的常客在这个剧场帮忙,也是他便宜卖了入场券给我们。据他所说……是让人思考人与人之间的爱与羁绊的内容呢!”



“那还真够陈腐的。”



修伊苦笑着说道,看向身边的莫妮卡。



感觉这一周她渐渐变回了原来的自己。



虽说没想到自己居然如此在乎她,但现在似乎也已经可以坦率面对自己这样的感情了。



这一周,虽说受够了以艾尔玛为首的藏书库同学们的玩笑,但他甚至开始觉得他们的嘲弄也让人感到愉悦。



——……啊,有多久没这样过了啊。



——内心感到如此的平静。



如果今天一起看完戏剧,莫妮卡的心也能完全恢复就好了。



他罕有地认真考虑着这种事。



——唉,被艾尔玛那个笨蛋传染了吗。



即使吐出一口叹息,他的心情仍没有变坏,只是单纯地期待着莫妮卡内心能恢复原样。



他丝毫不知即将观看的戏曲内容会彻底击碎自己的内心。



他毫不知情地踏入剧场中——等待着剧目开演。



于是——舞台的幕布静静拉开。



在罗特瓦伦蒂诺城中降下深深的黑影。



注8:希腊火:拜占庭帝国曾使用过的一种古代兵器,它可以在水上燃烧,它是液体,它用类似于虹吸管的装置喷射,它很可能在喷射的时候发出巨大的轰鸣声,并伴以浓烟。燃烧剂的配方现已失传,成分至今仍是一个谜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