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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孤独的世界(2 / 2)


妮斯露出和她那满是伤痕的脸庞不相称的温柔微笑,扶着加古吉的肩,朝着香奈说道:



“请不要做那么危险的事。有什么我们可以帮忙的事,随时都可以说。”



像是受到了她的影响,加古吉也擦去泪水笑着说:



“是啊,可不能乱来啊。”



加古吉一边这么说着,一边用两手握着的拐杖撑起身体,拖着被枪击伤的脚走着。看到他这副样子,妮斯无奈地叫道:



“加古吉也是啊!明明还不能出院的吧!”



“是啊,说起来还真是这样……怎么办,想起这件事之后我开始觉得痛起来了……呜哇啊啊啊!?绷带!血!渗出来了……呜!好、好痛啊……我会不会就这么死掉啊!”



“那些血昨天就沾在上面了啦……我马上帮你换绷带,快点回福瑞德医生那里吧,好吧?”



两人已经完全陷入了二人世界里,但香奈还没有完全认可。



还没有听到他为什么来这里的答案。



加古吉的伤是由几处枪伤和烧伤组成的。



虽然不知道古斯和加古吉的殊死战斗,但香奈相信那些伤是由自己曾经的同伴“幽灵”造成的。作为背叛者,她的左肩也被枪击中了,大概这个男人也是被卷入了事件之中吧。也许是他们在抢夺货物室的货物时,刚好碰上事件最激烈的时候吧。



香奈在心中得出这样的结论,不过无论原因是什么,面前的少年受了重伤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



虽然听说那些伤都奇迹般地避开了内脏和骨头,但现在还是应该绝对静养的时期吧。



尽管如此,为什么他会专程跑到这种地方来呢。



难道是因为假如自己犯了法,也会对他们的立场带来不利的影响吗?



如果是那样,倒也称得上是合理的明哲保身的行为。虽然自己并不打算听从他的阻止,但这个理由可以让她认可。



香奈这么想着,默默地瞪着纹身的少年。



“……”



“啊……啊,对了。要问我为什么来这里的话……哎,并不是想要妨碍你哦。”



被香奈心存怀疑的眼神瞪着,加古吉露出有些为难的笑容说道:



“嗯……怎么说呢,因为你一个人太危险了……”



“……?”



“哎,你瞧……我想如果要救出那个叫做修伊的人,我也来帮忙会更好吧……”



这真是有些出乎意料的答案。



——帮忙?



反复咀嚼了一会儿这句话的意思,香奈的表情发生了变化。



虽说是变化,也不过是眉头稍稍皱了起来而已。



——为什么?



如果是要通过自己利用父亲的话,在这里施恩于我倒也可以理解。不过——如果是把同伴们全带来了还好说,他一人来简直就是自杀行为。就算加上妮斯也没有多大的变化。虽然也想过他是不是带了同伴来,但环视周围,并没有看到任何人。



香奈暂且不论自己准备一个人挑战警官队的事,怀疑起面前这个少年的话来。



如果是在列车里遇到的那个血色的列车长,或是像父亲那样的不死者还有可能。然而,她面前站着的是,一个看上去就连贫民窟的小学生也能将其打倒的弱气少年。怎么看也不像是拥有特殊力量的样子。



香奈脑中开始不停地升起问号,而加古吉则用有些羡慕的眼神仰望着她。



“不过,香奈真是好厉害啊。”



“?”



听到他唐突的话语,香奈脑中的问号更是冒个不停。



“就算只有一个人,也能为了某个人跟警察对战。”



虽然只是一句漫不经心的话语,但对于香奈来说却有着非常重要的意义。



——一个人。



只有一个人。



加古吉说出的这个词,并没有错。



——然而,并不正确。



——不是“就算”只有一个人。



——我就是只有一个人。没有别的选项。



——“如果”只有一个人就不这么做……我的世界里不存在这样的话语。



——这个世界,只有我和父亲。我对这样的现状也没有任何不满。



——而现在父亲被夺走了,只剩下我一个人了。



——没有同伴。



——也没有亲人。



——虽然母亲为自己取了名字,能感到些许联系,但也仅仅是连面都没见过的存在而已。



——我就算只有一个人也无所谓。就算这样,我也已经够幸福的了。



——“幽灵”也好,这个城市也好,都不过是能让我暂时停留下来的临时住所而已。



——过去是这样,未来也将会是这样——



“如果按你这个标准的话,加古吉也很强哟。在芝加哥与黑手党作对,怎么看都是脑袋有问题的人才会做的事。”



“这、这是表扬吗!?不是啦,我是……因为大家都在才做到的。比如说妮……妮斯之类的……”



不顾在内心不停重复自己的生活方式的香奈,加古吉和妮斯重新陷入了二人世界。



“啊哈哈,谢谢,加古吉……不过与警官或者说是与国家为敌也太过分了点哦?”



“不、不、不过,我现在想想看,警察都是人手一把手枪的吧,一般。哎、哎呀,现在才突然想起被枪击中时的疼痛,老、老老老老老老、老实说,突然觉得好、好好好好、好可怕啊真的。想想想、想到这个,就觉得香奈最终没有付诸行动实在太好了。谢、谢、谢谢,香奈。哈哈、哈哈哈……”



加古吉用颤抖的声音笑着,膝盖不停哆嗦。



看着他即将再次哭出来的样子,香奈静静地想着。



——果然,他似乎没有考虑任何保身的事呢。



——难道说他为了帮我,忘记了自己也会遇到危险吗?



——无法理解。



——这个男人是和至今为止自己见到的人们完全不一样的异样的存在。



——身处幽灵的时候,每天都是谎言的延续。



——为了挑选出自己不需要的情报……她掌握了看出对方是否说谎的诀窍。



——然而,从这个男人的话语中……感觉不到谎言。



——……为什么?



香奈对面前的少年的性格产生了疑惑,站在大路中央一动不动。



周围开始渐渐地恢复了平素的喧嚣,但她感到的世界却仍然无比昏暗寒冷,在父亲被夺走的世界里,她感受不到任何温度——



她只能站着一动不动。







同日午后福瑞德的医院



【我是袭击列车的恐怖分子的同伙。】



一张便条纸摆在了回到医院的加古吉的面前。



“……咦?”



递出便条纸的是,前几天才成为同伴的,无声的不可思议的少女。



似乎她并不会手语,只将最低限度的情报用笔谈告诉了自己——然而这次却是这个少女第一次自动地表明自己的意思。



但问题是,加古吉完全不明白她到底是什么意思。



“不,哎……我已经知道了……”



加古吉躺在医院病床上,来回看着香奈的脸和便条纸。



她被同伴们带回来的那天晚上,从妮斯和尼克那里听说了很多关于她的事。尼克一直主张太危险了,一定要将她赶走,但把她从河里救起来的少年们则不停抗议,最后得出了继续观察的结论。



“那、那又怎么了吗?”



难道是刚知道是自己妨碍了黑衣人的计划,现在来说要报仇吗?如果是这样,那躺在床上的自己,不就跟在菜板上的牛肉一样任人宰割了吗。医生也不在房间里,妮斯也离开了,隔壁病房只有一身酒臭的老人和一个像是毒品上瘾者的有着深深黑眼圈的青年,还有一个双脚受了重伤的高个子男人,但都是些绝对称不上健康的病人们,向他们救助也太靠不住了。



加古吉这么想着感到非常害怕,香奈则拿出了像是提前准备好的第二张便条纸。



【为什么不告发我?】



“就、就算你这么问也……”



加古吉判断她应该不会袭击自己,放下心来,但仍然没法立刻回答香奈的问题。



正当他在考虑要如何回答的时候,香奈再次拿出了另一张便条。



【既然我是他们的同伴,为什么还收留我?】



“还有吗!?”



接住她依次递出的便条,躺在床上的加古吉手忙脚乱地读起来。不顾这样的加古吉,香奈继续拿出了新的纸条。



“你、你也准备得太好了吧!?”



【不顾危险也要帮我救出父亲到底有何目的?】



看着纸上写下的有礼貌的文字,并不会想起面前这个充满杀气的少女的脸庞。然而,实际上她正在面前强硬地瞪着自己,这样的差距让加古吉混乱不已,眼里再次涌出了泪水。



“你、你问为什么……嗯。就算你一口气问这么多……不,写了这么多我也……”



眼看马上就会有大滴大滴的眼泪流下,加古吉撑起上半身,稍微想了想,露出一副自己也不是很清楚的害羞笑容,说道:



“虽然我不能原谅穿黑衣的人们在那辆列车上做的事……不过我们也偷了列车上的货物,所以也没办法理直气壮地抱怨他们啦……而且,虽然这么说不太好,因为你跟其他人不一样啊。”



“……?”



“你不是想要救出亲人吗?如果是这样,我也能理解你的心情……再说,你到底是不是好人,也得实际相处之后才能做出判断啊。”



听了加古吉的话后,香奈拿起放在床边桌上的笔,在旁边放着的便条纸上写下了如下的文字。



【那么……你判断我是那所谓的“好人”,所以才要帮我的吗?】



“嗯,我没那么聪明,没法这么几天就判断出一个人到底是好是坏啦……对不起。说不定一辈子做同伴也不一定能判断出呢。不过,就算是这样,一直做朋友也挺好啊。”



加古吉露出有点为难的笑容,香奈依旧用不可思议的眼光看着他,再一次拿出了之前的便条。



【不顾危险也要帮我救出父亲到底有何目的?】



“嗯……到底是为什么呢。没有去细想所以不太清楚呢。对不起。”



说出了自己真实的心情后,加古吉有些紧张地继续说道:



“不过,如果想要帮你避开警察之类的人的追捕的话,那我们对这个城市的了解还太少了……虽然我想不去惹黑手党应该就没问题,但听说最近跟我们一样的不良集团也增加了……”



加古吉毫无自信地说着,开始担心起自己和同伴们,表情越来越消沉。



“呜呜,怎么办。听说是个拿着染血的工具的非常非常危险的人领导着那些不良少年们,要是被那种人盯上了怎么办。因为我提议要来这座城市,害得大家受了伤或是被杀掉了的话……不如说,最早会死的是我吧。怎么办。啊啊啊。”



想到今后的事,加古吉哭了起来,他突然抬起头来却发现——



香奈的身影已经消失了,病房的门发出吱地一声,摇晃着。



只有放在被子上的便条纸能证明,刚刚发生的事并不是一场梦。



然而,少女离开之后,加古吉仍然悲观地考虑着自己和同伴们的未来,啪嗒啪嗒地掉着眼泪。



“啊啊啊……想想看,我没有钱交这里的住院费啊!如果从列车上偷来的炸弹可以卖个好价钱的话大家都可以高兴,但他们会留下我那一份吗?呜呜,要是隔壁房间那个毒品上瘾的人发起疯来怎么办……要是从列车上掉下去的黑衣的人还活着,来烧死我怎么办……说起来,大家能在这个城市好好生存下去吗……大家怎么想的呢……呜呜。”



拯救了列车的英雄的哭声,在无人听到的情况下回荡在病房中。



就像是在指责自身的软弱一般。







——难道他们帮自己并没有任何目的吗?



——不,不对。



——一定是为了利用自己讨好父亲吧。



面对自己无法理解的人类,香奈强迫自己这么认为。



——不过……看不出他在说谎。



——从那个少年的眼里,依旧完全感觉不到任何谎言。



——是一样的。



浮现在少女脑中的,是在列车上相遇的一个魔人。



——和那个男人是一样的。



——在列车上正准备杀死白衣人的自己的面前,突然出现的红色人影。



——穿着被溅回的鲜血染红的列车长服的男人对自己说的话,也感觉不到任何谎言。



——那刻在列车顶上的留言……他要是看了那个的话,一定会来找我的……会出现在我面前的。



——到那个时候,我就……把那个男人——



——把在列车上遇到的,那个红发的列车长给……杀掉。



——为了父亲。



——为了仅为父亲而存在的自己。



注6:艾尔·卡彭:AlphonseOabrielCapone,美国知名的芝加哥黑街老大,是禁酒法时期叱咤风云的人物。



注7:《小霸王》:《LittleCaesar》。《国民公敌》:《ThePublicEnemy》。两部都是以1930年代初期为背景的犯罪题材电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