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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站在身旁的人(1 / 2)



门大声地关上。



而这也是分隔真实与虚伪的警戒之声。



「………………」



不成声的焦虑短暂吐息响起。



原本也想顺便啐一声的——不过现在不太适合把情绪表达得如此露骨。现场虽然没有信徒,但身旁却有修道士注视着,并不是每个修道士都见过真实的教皇。



「……总大司教长,请问……」



一名修道士担心地问道。



柯古纳特教皇命令他跟上,然后就笔直地走近办公室,留下其他浮现困惑申请的修道士目送两人而去。



接着——



「——那件事办得怎么样了?」



教皇一边走一边问道。



「那件事——你是指<天使>的事吗?」



「我在说的是那个沙久巴斯的女孩……」



对身旁这个修道士驽钝感到越来越烦躁的教皇不耐烦地说道。



「半个月前……自从我们派遣<天使>过去之后,我们就跟丢她了。」



修道士抱歉地说道。



「同时,<天使>也——」



「那没差。」



教皇丢下这句话。



「您……您说没差……」



修道士不禁语塞。



的确,修道士的惊讶其来有自。那个<炼金天使>是教会秘密中的秘密……而且如果置之不理,藉由可能会造成大量死伤者出现。<炼金天使>失踪的事应该比那个沙久巴斯女孩来得更重要才对——



「把那个沙久巴斯女孩找出来!要用多少人都无所谓!」



「当然,我们现在正在寻找——」



修道士接着说出的借口,是最近几天早已听腻的借口。



他很清楚当初<教会>密探所盯上的奈奈公主一行五人全都是假冒的。他们大概是奈奈公主一行人为了避开监视耳目所使出的诱饵。他们应该是奈奈公主一行人在<天使>所造成的混乱中趁机调包的。



那么——主角奈奈公主一行人究竟在哪里呢?



他们现在还不知道。



不过——



「…………」



教皇的脚硬生生地停下。



走廊深处。



一个人影悠然伫立在朝向办公室的转角处。



卡那明枢机卿。



「…………」



他没有听到刚才的对话——这是教皇最担心的一点。卡那明枢机卿准备拿下教皇之位、祈祷教皇提早退位都是公开的秘密。



现任教皇登基不过十年。



柯古纳特教皇还没有打算放开这个他用尽所有手段——不管是用明的还是暗的——而得到的地位。如果可以,他打算到死之前都坐在这个位子上。



「总大司教长——好久不见。」



卡那明枢机卿行了一个礼。



「卡那明枢机卿,怎么了?」



教皇瞬间换上米利欧非兰姆教会主导者应有的表情,多卡那明枢机卿说道。



这个卡那明枢机卿和以前的教皇很像。



为了目的不择手段——那种露骨的强制手段和前任教皇如出一辙。因此教皇非常清楚,玩意在这个男人面前一个不小心走漏风声的话——只要一出现空隙,那男人的刀尖就会立刻趁虚而入。那那明枢机卿不仅不会毫不犹豫,还会是这样的行动为理所当然。



「我是来跟您请按的。」



卡那明一边装模作样地鞠了个躬,一边说道。



「我听说我们多敬爱的总大司教长身体微恙。」



「哈哈……抱歉让你担心了。」



教皇笑答道。



「但是我依旧非常硬朗没有任何问题。」



「那真是太好了。」



卡那明也报以笑容回答。



不过——



「我有时——会听说。」



「会听说什么?」



「有关那个不详的淫魔公主的事。」



「…………喔?」



教皇勉强自己装得平静,他歪过头。



「听你这么一说,让我想起曾经听说过阿比亚斯那个怪异的王国收了个淫魔做养女——你是在说她吗?」



「是的。」



卡那明点头。



「那个公主现在……下落不明。」



「喔?」



教皇的心跳加快。



这个男人——究竟了解到什么地步?



「这个公主像是对<教会>怀有敌意的样子。」



「对<教会>?」



「听说她以为<教会>有暗杀她的企图——」



「喔喔。」



她会有那么样的想法的确是事实。



这十多年来,教皇确实一直企图要暗杀奈奈公主。其中共有十五次实际行动,派出去的暗杀者超过四十人以上。



不过——



「身为王国的公主居然会有这样的妄想?」



教皇伪装毫不知情的样子回答。



当然——卡那明应该知道教皇派出暗杀者一事吧。



他在年纪轻轻的三十多岁时就已得到枢机卿的位子,过人的资质使他得以在<教会>上层卡位。所以他应该在<教会>内外都拥有自己的情报沿线才对。



问题是……卡那明他究竟知道多少?多深入?



假设他知道教皇坚持要杀了奈奈的理由的话话——



「真是太遗憾了。阿比亚斯境内也有不少信徒,不知道阿比亚斯会不会采取不必要的高压统治——我真的很担心啊。是谁在负责那个教区的啊……」



教皇一边说着,一边看进卡那明的眼里。



柯古纳特教皇的精神感应能力其实没有那么强大。



在对于教皇保持敌意或是怀疑的人身上,是无法使用精神感应能力的。让若要使用压倒性的精神干涉,就必须借助<总统天使>的能力——但在拉蒂冈帝国消失的同时,<总统天使>也随即消失了踪影。



「不过行踪不明的公主殿下还真让人不安啊。」



「的确,王宫贵族这种身份的人一定会碰上暗杀者或谋杀这种事的。」



卡那明干脆地说。



「不过她也有可能是自己选择消失的。」



「你的意思是?」



「譬如说——嗯,自己来到圣地之类的?」



「…………」



教皇无言。



虽然他不是没有思考过这个可能性——



「因为她是个会做出被教皇盯上的奇怪妄想的公主嘛,或许会做出我们常识范围的行动也说不定。」



「哈哈……不会吧。」



终于挤出这句话的教皇露出一个笑容。



如果是这样的话。



如果——奈奈公主自己来到了圣地的话。



那正合了他的意。



教皇可亲手杀了她。之前他一直被身份制约,无法采取任何行动。不过若是在圣地这里,他要怎么隐瞒都不是问题。



只是——



「我自己也做了一些调查。因此就算她的脑袋怎么不清楚,他都是阿比亚斯的公主,要是一个不小心,就必须跟阿比亚斯正面对决——而且……」



卡那明悄悄地——以蛇般的双眼注视着教皇。



「我对那个公主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妄想感到很有兴趣。」



「…………」



「可以的话,我希望能和他见上一面,好好聊聊。」



「…………」



教皇体内有某样东西瞬间膨胀而起。



是杀意。



(这个男人……)



他知道。



卡那明知道。



他知道……教皇坚持要杀了奈奈的理由。他知道,所以他要把奈奈抓到手。他正打算要挟持奈奈,把他当作最后一张王牌来『用』!



就像以前的——教皇自己一样。



(『杀了双亲的人会被孩子杀死』——)



古老的格言划过教皇的脑内。



以前那个推翻前任教皇的自己也一定有过一样的表情、和一样的眼神吧。现在教皇终于知道他会因为自己曾做过的事得到报应。



不过——



(还没,我还有最后一张王牌。)



教皇在心中对着自己这么说。



正确来说,应该是使用了最后一张王牌的效果还留在他体内。卡那明也尚未得到那一张王牌。就算他得到了,他不是那种会由于毫不犹豫要不要用的人。



而且如果他用了——就算教皇不想,他也能在遇见使用后的卡那明时立刻明白。



所以,目前还没。



还没——自己依然是处于优势。



只要趁现在把那个碍眼的沙久巴斯女孩除掉。



「那么,轻大总大司教长您自己好好保重——」



聊了几个没什么意义的话题后,卡那明最后以此句终结。



他带着在一旁付诸的修道士悠然而去。教皇一边体会着目送地位低于自己的人远去时的屈辱,一边对站在旁边的修道士强调:



「加强搜索的阵容。」



「是——可是现在已经……」



「没有什么可是的。」



教皇丢下这句话。



「你们现在派出去的人根本不够!你们绝对要找她!在卡那明之前!不要让沙久巴斯的人踏上圣地的土地!就算她踏上来了,也要立刻杀了她!」



「………………」



修道士瞪大了双眼,全身僵硬。



『杀了她』——这大概是他第一次听到教皇讲话如此直接了当。



「是……是的。」



修道士脸色苍白地低下头。但教皇的视线早已不在他身上。



教皇的双眼里——对尚未未谋面的奈奈·安·阿比亚斯的焦躁和憎恶剧烈燃烧,凶狠的视线停在空中。







有句话叫做『入境随俗』。



基本上,人类生存所需的设备本来就不多。虽然生活的基本乃是食、衣、住——但里头的『住』要在满足了『食』和『衣』的基础上才会产生意义。



也就是知道有的吃、有的穿,然后——才有得睡。



只要满足这三点,人类为生存下去的最低限度『住』就成立。



说得极端一点,人类只要有可以安慰睡觉的空间,在加上必要的物品——『衣』和『实』的必要设备和道具,其实可以过得十分舒适。不过……这还必须跟个性,或是成长环境、生活习惯扯上关系,所以每个人的感受都不太一样就是了。



事实上,人类并不需要大豪宅或是宽广的房间。



虽说有了也很方便,不顾在人类生存这一点上是不需要的。



所以……



「怎么说呢——还蛮有趣呢。」



说这话的人——正式在收拾下诏的废屋角落的奈奈。



不知道为什么,帮她忙是绘其诺,不过他也可以同时保护她就是了。



顺道一提,柯林、索利乌、那莉亚三人不是出去买食材就是在四周巡逻,所以三个人都不在屋里。



「公主殿下您在哪里都能如鱼得水,这真是太好了。」



绘其诺烦躁地说。



对他而言,他并没有要把它这边当成是最终住所的意思,所以只要随便把垃圾和瓦砾堆在旁边,确保有铺睡袋的空间就好。



不过因为奈奈秉持『反正都要住了嘛』的心理,所以她不只把房间收得非常赶紧,而且收得非常干净,而且还坚持要有挂衣服和摆置生活用具的地方。



简直就像是刚搬家——为了迎接新生活而情绪高扬的新婚妻子一样。



(哎,仔细想想——)



绘其诺思考着。



(公主殿下根本没做过这种事嘛。)



虽然个性古怪,不过奈奈仍是公主。



就算曾经更改房间装潢——但她从来没有『搬到新的地方』的经验。对从小就在赫斯提佛里亚尔成长大的她而言,这里或是她第一个『新家』也说不定。



而且像这样在有限的空间里,以有限的物品创造术士的居住的经验是绝对没有的。虽然朴实俭约是阿比亚斯王族的基本守则,不过王族还是王族,应该没有碰过物质、空间如此窘困的经验吧。



(哎……就算是一种扮家家酒吧。)



绘其诺这么想着。



扮家家酒。



反正不过是——扮家家酒。就是扮家家酒。



这是为了总有一天会迎接的未来而做的预演。



(——这么谁来……)



绘其诺一边遵照乃阿尼的指示朝左朝右撤去瓦砾——一边想起……



(这次是为了要找女婿才离开王都的啊。)



原来的目的因为米利欧非兰姆教会会不必要的干涉而被迫延迟后,或者应该说是完全被大家所遗忘了——不过奈奈终究也快到诗魂期了,考虑到沙久巴斯的生理现象、他就必须快找到一个老公才行。



不知道哦啊奈奈在没有找到异形的情况下,健康能够维持多久——还是说她的身体没办法撑下去?而且她真的需要异性来维持健康吗——虽然现在什么都还不清楚,不过为了避免万一,他们还是得赶快把<教会>这边的事解决掉,再次踏上寻找丈夫的旅程才行。



正当他想着这种事时——



「——绘其诺,你的手停下来了喔。」



「啊啊……抱歉。」



听到奈奈这么一说,绘其诺赶忙把碎小的瓦砾扫到外面去。



由于他已经把大部分的瓦砾都弄出去了——接下来就看里面要怎么摆设。不过反正他们也不是真的要住在这里,所以也用不着家具那些东西。



大概就是把一些小东西放在伸手可及的范围里,然后在地面负伤躺下来也不会痛的干草,接着在盖上毛毯之类的东西便可以了吧。



绘其诺和索利乌早上已经上街把干草买回来了。



奈奈开始准备要在房间角落铺上干草了。



不过——



「——绘其诺。」



奈奈突然停下手——像是想起什么似的说道。



「怎样?」



「王族——好沉重哦。」



「…………」



绘其诺并不觉得唐突。



他原本就知道奈奈迟早有一天会提起这个话题。如果他们一直在赫斯提佛利亚城里的话,这种话题大概会更早出现吧。



不过自从他们踏上旅程后,两个人独处的时间变得非常少。或许奈奈也算是准备了这个实际吧。



所以……



「是啊。」



绘其诺坦率地回答。



「如果迟钝到感觉不到这沉重的话,一定很轻松吧。」



「……是啊。」



奈奈露出一个苦笑。



「所以说我很迟钝吗?」



「孩子该主要到的事和大人该注意的事本来就不一样。你既然都注意到这一点了,那就算不上是迟钝。」



「……是吗?」



不知道绘其诺的这句话究竟给了奈奈多少安慰,不过阿比亚斯的公主微微耸了耸肩。



「我觉得我好像不知道王族这个身份的意义。」



「……你怎么了啊?难道柯林还是索利乌……还是将军跟你说了什么了吗?」



那莉亚不可能会讲到这种事情。



「嗯……有很多事啦。很多人跟我聊了这次的事,然后——啊啊,我觉得我还是太天真了。」



「唔…………」



「对我来说,大家——朋友啊、家人啊、都是这样的。」



绘其诺也是、柯林也是、巴尔提利克也是、玛雅加也是、基尔列特也是。



索利乌也是、那莉亚也是。



臣子们也是、国民们也是。



大家——不管是好是坏都是平等。



和自己平等。就某种意义上而言——这原本应该是很了不起的价值观。



这是非常原始的平等观。不把他人放在自己之上,也不把他们放在自己之下,只是把他人人看人跟自己一样——这听起来没有任何立场。就一个人而言,这是会被赞许的价值观,不会被别人批评。



只是……



「我后来才知道这样是不行的,尤其是王族的人。」



「是啊。」



「所以我觉的我是不是错了。以后是不是应该跟每个人用不同的方式交往才对……」



奈奈注视着铺在干草上的毛毯说道。



抓着毛毯的双手——和与其相近的细瘦双肩。



两边都扛着身为一国援手的重大压力。



不过这叫一个十六岁的少女早早觉悟似乎有点过分。



「哎……」



绘其诺慎重其事地选择着字词说道:



「这是很苦难的话题吧。」



不可能每个人永远都是家人,永远都是朋友。



这种幼稚的幸福不会长久。



只不过……



「我觉得王者这种地位是很孤独的。」



绘其诺像是突然想起自己父亲背影般似的说道。



是王者,就必须忍受孤独,忍受身为统治者的沉重压力。



那有时是无法一个人承受的。



所以——绘其诺认为独裁者绝对不是站在一个轻松快乐的立场上。



姑且不论是非,独裁者是无法得到幸福的。王者必须用他一个人的肩膀,担起所有的责任和面对一切的沉重压力——不论他的统治是暴政抑或是良政,就算是没道德和善心的昏君暴君,他们也害怕自己至今所做的一切,迟早会有一天以动乱或暗杀的行事反击自己。



为了从这份恐惧的阴影下逃开,父亲他——借助了<天使>的力量。



最后他的梦想破灭,死在自己亲生儿子手上。



是的。



只有孤独一人的话,是无法称为王者的。



所以……



「不过就算是这样,也不用把全天下的人都当成臣民啊。」



「咦……?」



奈奈眨了眨眼睛。



就某种意义而言——在奈奈身边,最有王族体验的人就是绘其诺了。他选择遵从他的信念你因此舍弃了国家、舍弃了双亲、甚至舍弃了过去。所以奈奈才会以为绘其诺会说出很残酷严正的职责吧。



不过他错了。绘其诺很清楚。



不管如何粉饰太平——只要戳破了事实,王者这个存在不过是个无力之人,不论是对是啐,他都拥有身为王者特有的弱点。



「国王会想要结交一两个朋友也是i天经地义的事。」



「……我真的可以……有朋友吗?」



「那又什么问题。」



绘其诺耸了耸肩说道。



「不这样的话,你是成不下去的。」



本来,一个人所能背负的——就只有一人份的命运和未来而已。



若是要背负上千、上万人的命运和未来,还是需奥之歌支持自己的人在身边才行。



这不是实务上的问题,那问题有臣下帮忙就够了。



其实是王者心态上的问题。



所以……



「哎,赶快把这场混乱处理完毕。」



绘其诺耸了耸肩说道。



「然后在继续踏上找老公的旅程不就好了?公主殿下不也说过吗——把麻烦事交给老公就好之类的话。哎……就算一个人不行,两个人也一定会有办法的啦。」



「是啊。」



奈奈露出余个惨淡的苦笑。



「说真的——柯林和索利乌有他们的立场,所以他们和公主一件的关系才会成立,不过——至少公主掉下的丈夫能站在公主殿下的『身边』吧。」



「那——」



奈奈像是突然想到似地说道。



「绘其诺你呢?」



「——啊?」



绘其诺发出了少根筋的声音。



奈奈看着这样的他,露出苦笑问道:



「绘其诺你是——我的臣下呢?还是朋友呢?」







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被这么问到,恐怕连奈奈本人也不清楚吧。



或许是从邂逅的时候开始,或许是在踏上寻找老公的旅程后不久的事,或是昨天开始的事也说不定。



不过如果一定要划出一条明确的界限,那大概就是从她不在叫绘其诺『哥哥』的时候开始吧,对奈奈而言,至少绘其诺已经不再是『家人』之一了。



像家人一样,但却不是家人的存在。



因为有了这样的自觉,多以奈奈才开始改叫绘其诺的名字。



不过奈奈可能没察觉到这件事的意义何在。她在无意中,已经把绘其诺定位在暧昧的位置上了。



或许是她的洁癖所致。



自从有记忆一来,我就知道自己并不普通。



和四周的人不一样、四周的人和自己不一样。



所以——她没有办法和别人过一样的生活。



她不只一两次觉得自己的耳朵和尾巴很丑。



为什么自己和爸爸、玛雅加、绘其诺长得不一样呢?



多数青春期少年少女所保持的烦恼以最残酷的方式来到他面前。



过胖、过瘦。



太高、太矮。



嘴唇的厚薄、鼻子的高低、耳朵的大小、压境的大小、有没有双眼皮、皮肤够不够细致。



就奈奈而言,这不过些琐事。



应为没有人跟他明确地说过『你跟我们不一样』。



种族的差异。



如果谈了恋爱——那或许会是一面她无法跨越的强。



要是喜欢上谁,那纯粹是嗜好的问题。



套用到异性上更是如此。



那么……就算有人以奈奈不是纯种人类的理由拒绝她,那也是合情合理。



为了不看到答案。



为了不让自己确认。



不论合适,她都是自己的哥哥、朋友、臣下,但同时也不是自己的哥哥、朋友、臣下……绘其诺就一直如此暧昧的立场站在自己身边。



「那——」



所以,奈奈也不懂自己为什么会说出这种话。



她知道这有点糟。



这是在摧毁她一直一来所保护的东西。



拉近她与那个暧昧——所以温暖的地方的距离。



不过……「绘其诺你呢?」



她不可能一直是个小孩子。



『孩子主要到的事和大人该注意的事本来就不一样。你既然都主要到这一点了,那就算不上是迟钝。』



人总有一天会长大。



就像小婴孩——总有一天会从温暖且安全的母亲体内来到这个世界上一样。



所以有些事情一定要在特定的时间点摊派才行。



为了走到下一个目的地。



为了走上该走的旅程,去到下一个目的地。



「绘其诺你是——我的臣下呢?还是朋友呢?」



不过要讲出下一句话还是让奈奈有点迟疑。



「——还是说……」



不过除了犹豫和恐惧之外——也有另一部分的自己,觉得那个瞪大了眼睛、全身僵硬的绘其诺看起来好有趣。



不、不对。



(——好可爱。)



奈奈甚至有这样的感觉。那一瞬间,奈奈顿时领悟。



(啊啊,原来如此。绘其诺也是一样。)



他原本是王子、是哥哥、是朋友、是近卫士兵。



他也和自己一样,对于这个复杂难懂的关系,同时有着逃避和暧昧的感觉吧。他并非觉得事不关己,他也一样处于困惑不明、一样进退两难。



所以……



「还是说,你是站在我身旁的人呢?」



「…………公主殿下。」



绘其诺呻吟般低语。



「玩笑话——」



不要说得太过火啊。绘其诺或许是像这么说吧。



不过,他说到一般就把剩下的话全部吞回去。



因为绘其诺明白现在就算想要蒙混过去,想要开玩笑来回答奈奈的询问,未免太过伤人。



这一点很像绘其诺。虽然平常总是满嘴粗话、嘲笑奈奈、把奈奈当作笨蛋耍……不过必要的时候他绝不会把奈奈当成小孩子,也不会可以模糊焦点。他不会逃避问题。



结果他还是这么的懦弱。



不过——奈奈也喜欢这样的他。



「……………………」



在经过漫长的沉默之后。



绘其诺叹了一口气。



「现在在这里喔?」



「嗯。」



奈奈露出一个苦笑、不是在阳台上、不是在自己的房间里。



而是在这个脏连的角落里——确认。



告白。



「你就这么突然——把一切搞坏。」



「躲不起,可是就现在。」



奈奈一遍碰地坐在甘草床上,一边说道。



「因为——是现在。」



因为现在她应该做出身为王族的觉悟。



因为现在她应该做出身为大人的觉悟。



若是定位暧昧,她就无法忍耐下去、无法努力下去、无法使出权利。为了不留下一丁点的后悔,为了面对眼前的事实——



「绘其诺。」



「我在。」



绘其诺像是放弃抵抗般地边挠头边答道。



奈奈一边凝视着他,一边清楚明白地说:



「——我喜欢你。」



「…………」



绘其诺懊恼地注视了天花板一会儿后——



「这时候我应该怎么回答?」



「说『我也是』不就好了?」



「这样太没特色了吧。」



「你明明就有多余的心思去考虑有没有特色嘛。」



奈奈边笑边说。



由于刚刚讲得实在太干脆了,所以她现在反而有一种爽快的感觉。



就算绘其诺拒绝她,她也觉得自己可以接受这个结果。怎么说呢?她的心情已经有了余裕。所以……



「那……」



「喔。」



「吻我。」



「…………」



绘其诺坐在奈奈的身边旁。



绘其诺难得一见的表情——在奈奈眼里看来是如此惹人爱怜。



绘其诺伸手摸上了奈奈的刘海。



把刘海拨到一旁后凝视着她的眼。



他的手最先放上额头。



接着是双颊。



两人同时眯起眼——奈奈和绘其诺闭上双眼。



奈奈感受着绘其诺从肩膀上绕到背后的手,双唇微微分开。



「…………」



最初是轻轻地。



然后——加重。



唇瓣与唇瓣仿佛嬉戏一般触碰着彼此,与彼此交叠。



接着——



「……」



湿湿的舌尖探索般地触上自己的舌尖。



那个瞬间,奈奈的身体微微僵硬——但她立刻放松。



她只把力量放在双手上,环在绘其诺的背。



好舒服。



好高兴。



她不想放开他。



所以……



「…………」



当两人的唇瓣分开时,奈奈抬起眼睨想绘其诺。



还顺便使用平常的调调说了一句惹人厌的话:



「你挺熟练的嘛——」



「你啊,居然在这种时候讲这种话!」



「你不是第一次吧?」



「那是一定——的啦。」



绘其诺说。



虽然绘其诺否定他跟柯林不是奈奈想的那种关系,不过以绘其诺的年龄来看,就算过去有跟一两个人交往过也不足为奇。



「你好狡猾喔。」



「什么啦?」



「我是第一次耶,这样不公平。」



「…………那你要我怎么嘛?」



束手无策的绘其诺说。



看来他现在也因为紧张而无法把奈奈的玩笑话当玩笑话来看。不过这也很像他会做的事就是了。



「说说看你第一次说的话。」



奈奈试着耍任性。



其实他只是单纯先多看几眼这个既有趣又可爱不知所措的绘其诺,才这么说的——



「啥?」



「说说看你从来没对别人说过的话。」



「…………」



绘其诺的眼神在远方徘徊一下后,叹了一口气。



「啊,你想到了什么了吗?」



「啊,不,这个——」



「什么?什么?」



奈奈双眼发亮地问道。



既然不是第一次吻别人,那就表示绘其诺以前也有可能说过『我喜欢你』或是『我爱你』之类的话。所以绘其诺若是在此时犹豫,那就代表他接下来要说的话让他不好意思而说不出口。



她要想让绘其诺对着自己说出那句话——奈奈这么想着。



「……我们再也不能回头了对吧。」



绘其诺说。



「什么?你打算回头吗?」



「我不是那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



「…………」



绘其诺又叹了口气。



接着——



「——我想要你。」



「…………」



奈奈没想到他会这么说。



奈奈一脸空白——



「啊,好的。」



她下意识地反射性点了头。



然后——下一个瞬间,她才发现自己肯定了什么。



也就是说。



(他说的不能回头是这个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