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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话 宇航员(2 / 2)




“上大学,然后学习教职的课程。如果最开始就决定加入这个职业的话就进教育学系。最近如果不上到硕士的话恐怕很难被采用呢。而根据上的大学不同多少也有有利或者不利的关系。具体的事情,你去间你的前途指导老师去吧。你是想成为老师?”



“我大概是当不了的。”



“那,为什么问这个?”



“嗯,就算是一种参考吧,也可以说是一种情报。”



我说到这儿,澄田的姐姐稍微将头缩回了一点,大概,是想在远距离上观察观察我吧。



“其实你是想问些别的事情吧?”



我在高中三年的时间里,都不太擅长应对这个人,但是,让我产生决定性自觉的,就是这个瞬间。



这个人,在我至今为止遇到的所有人之中,是最难对付的。像这样被人一眼看穿,真是太难受了。



“您大学,是在福冈上的吧?为什么会回到这里呢?”



我这么问道。原本,我是想问这个的。



“从最一开始,您就打算在岛内就职的吗?”



“根本没有决定过那种事情。应该说是自然而然就成这样了吧。虽然也有留在九州的可能性。”



“那为什么那种可能性消失了呢?”



澄田的姐姐,稍微思考了一下,静静的说道。



“因为恋爱结束了。要不是因为这个,我应该不会回来的吧。”



我半张着嘴巴,沉默了。



远种事情,会跟没什么重要关系,而且小自己很多,还是自己学生的我说吗?对此我单纯的感到非常惊讶,同时,我也在想这会不会是有什么别的意思啊,而困惑了起来。



“大概,是因为音乐性不一致的关系吧。”



澄田的姐姐说话时也并非心平气和,但口气却一直都没有改变。



“反正就是没有前途吧,只看到眼前的事情,果然是不行的吧。而且也看出来了那样下去是没办法顺利进行的。也没有背负上生活的负担,也就不知道将手中的生活带向什么地方去才好。”



对一介田舍男子高中生的我,进行了介绍全貌的毫无遗漏的现实讲述。大概是领悟到我的困惑了吧,澄田姐蛆她。



“但是,就算给你说了这些,你也没什么实感吧?”



“就好像,对开的电车开过去一样……”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会想到这个东西,反正就是突然将这句话说出了口。



“对开的电车?”



“也就是说,就好像在复线铁路上,两辆电车相互行驶的那种情况,虽然在一瞬间两辆列车完全重合在一起,但是这也只是在那个时间,那个地方而已……这种状况是不可能搬到别的地方去的……”



澄田的姐姐用稍显吃惊的眼神看着我。



“……这个,其实我也说不太好。”



“远野君,难道你是个经常读书的人吗?”



“读的也不算特别多。”



“我所说的话,大概跟你说的有些不一样,但是能说出这种意外的比喻,真是太奇特了。有些令人害怕呢。亏你没有在班级里被孤立呢。”



“是被孤立的。”



“根本没有。这点我还是知道的。”



“那我继续提问可以吗。”



“可以啊,请便。”



“不是选择其他地方,而是选择在这个岛上就职,单纯只是因为这里是住惯了的土地吗。还是说,这里有其他地方所没有的什么东西呢?”



……我想,我大概是期待她会回答说,正是如此,的吧。



“去什么地方都是一样的,这应该只是让自己能接受的说法吧。”



澄田的姐姐,这么回答。



“去别的地方,就会有什么其他的东西,这种事情,基本上只是幻想。这点我是明白的,而且我也一直在确认这件事。尽管高中的时候,我也曾经想过要尽早的离开这个岛。”



而且冲浪在这里也能做的嘛,她貌似很高兴的这么说道。之后她又小声的说道,这些事,不应该对一个来日方长而且很有前途的高中生说吧。



“你要不要来尝试一下冲浪?如果要试试的话我来教你。”



“很不巧我有社团活动了。”



“对了,我记得是弓道部?”



“连这种事都调查了啊。”



“可是啊。”澄田的姐姐若无其事地,干脆的指摘道,“你却完全没问花苗的事情呢。”



然后,她将已经有些冷掉的咖啡一饮而尽。对了,有件事先给你说一下……又突然这么说道。



“今天的事情,我不会对澄田说的。”我在她之前把话说了出来。



“我说啊,你的这种地方,反而让人担心呢。”



澄田的姐姐说完,非常自然的伸手去拿起桌子上的两张账单。当我察觉到她的意思的时候,急忙伸手去抢,但是两张纸已经都在她的手里了。正当我不知所措的时候,她已经结完帐,一副轻松韵模样离开了。



我对她的最后一击,实在是有些不服气,之后的一段时间,一直沉浸在阴云笼罩的心情下。这大概,是因为我的手臂,比我期待的要短很多的原因吧。



6



像这样,尽管也发生了一些事,但除此之外的日子都毫无波澜的度过,我升上了高中三年级。



我仍然一成不变的,早晨练习弓箭,然后去上课,参加社团活动,回家,进行充分且必要的学习。就这样过了两年多一点的时间,迎来了十八岁的夏天。



清晨,在学校还空无一人的时候开始,我就打开弓道场的百叶窗,进行弓箭的练习。



弓箭的练习,让我心情舒畅。



由于没有其他人看着,也可以准备几只箭,进行一些射箭的游戏(而且这种游戏也很流行),但是我向来,从入场到退场,都按照规定那样去动作。



这种严格规定的形式,跟自己同步的这种职业品味,其实非常的有趣。



我觉得,这是作为生物,将自己肉体的不和谐,无意义的个性排除掉,将自身调整为最适应的状态而采取的行为。就好像削铅笔的感觉。将变钝的部分削成锐角。



如果说有什么问题的话,就是我的命中率,总是勉勉强强这一点。常被人说城市期望的弓箭。就是期望射中的做为非常的强烈的意思。对我来说,这是无可奈何的事情。



早晨,我一个人在弓道场联系的时候,澄田花苗偶尔会参观。在我们闲聊的时候,有几次我都毫无防备的对她提起过那件事。



那个梦,断断续续的,梦见过几次。



在淡绿色草原上与女孩子两人一起行走的梦。



不知道为什么。这个梦中的情景,从来没有一欢是白天。



走在山丘上。



脚才在柔软地面上的感触。鞋子割断杂草的声音。所有的一切,都那么真实。



虫子在飞,风也徐徐的吹过。女孩子的头发也随风飘舞。飘散到脸颊上的头发,她觉得有些碍事,就轻轻的拨开。



明明是非常自然的景色,但这里,并不是地球。这点我是明白的。



从来没有见过的星座。多的有些过头的星斗。近的过头的衰老的太阳。



夜空中,紫色的气团星云仍然在散发这光芒,非常明亮。



醒过来的时候,才想起来都没有去确认一下女孩子的脸。明明在梦境中,连彼此的呼吸都能感觉的到,但就是不知道她是谁。而且在梦境中,对于弄不明白她的身份这件事,甚至不抱有任何的疑问。



我从床上起来,都到桌旁,将手机拿在手里。打开邮件功能,将梦中的情况写成邮件。



将所有记得的东西,全都输入完毕后,我又将那写文字消去了。



“要删除吗?”



电话向我问道。一瞬间,某种祈祷一样的感情,从我的心中流过。



虽然在操作上是删除掉了,但是我却认为是把这封邮件“送到了不是任何地方的地方”。



我也许,是期待着通过什么超自然的回路,与什么地方相连接吧……



“远野君,练习结束了吗?”



社团活动结束后,我一个人留下来拉弓练习之后,来到停车场做回家的准备的时候,澄田花苗走过来对我说话。



“嗯,澄田也结束了吗?”



“去了海岸,这是刚回来。坐姐姐的车。”



“还真是努力呢……”



澄田今天,仍旧是一心一意的在划开波浪呢。我用一些赞扬的意思,这么说道。



“哎?不是的,那个已经……”



澄田好像害羞似的笑了。



“要不要一起回家?”我说道。



“嗯。”



我们俩,将各自的Cub拉出来,开动引擎,用缓慢的速度驶出校门。住宅銜道的浸透有一个消防局,住宅街在那里和国道相连。再经过一个交叉点,就是通往南种子镇的生活道路了。



在等待信号灯之后,我和她驶入了旁边的辅路,绕道去了那家I-SHOP。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我们两人一起回家的时候,在这里买些东西,聊一些闲话成为了一种惯例。



澄田花苗在饮料专区的冷藏库前蹲下,一边用手指敲打着玻璃门,一边开始仔细的思索今天要喝什么。



目光下的她那窄窄的肩膀,小巧的身体,细细的脖子,让我多少有些注目。她的无防备的样子,甚至唤起了我心中的什么感情。



我则是认为犹豫的话太浪费时间,饮料什么样的都可以,所以就像往常一样拿了一个Daily的(本地产的)袋装咖啡。



“远野君,又喝一样的。”



“澄田你才是,好像一直都那么认真的挑选呢。”



“嗯,因为这可是一件大事。”



“我先出去了。”



我在收款台付了钱,走出店外。



澄田大概,会对面对这种小细节,毫不犹豫的远野,还有犹犹豫豫的自己,有所纠结吧。



而让我说的话,换个角度来看,也可以认为是,她在拼命寻找对自己有价值的东西,而我却不是那样。



所以,我觉得澄田花苗很棒。



怜爱,还有,非常羡慕的心情涌了上来。



我来到店外,在贴有冰激凌商标的长椅上坐下来,当我往纸袋上插进吸管的时候.澄田才出来坐在我旁边。



坐的距离,离我很近。



她制服的衬衣的人工质感,都能接触到我的手腕。



感受到旁边的人的体温,真是一种非常怀念的感觉。



这种感觉,几乎要让我融化。



突然,梦中的少女,会不会是澄田花苗呢,这种想法浮上我的脑海。



如果是这样的话……



该有多好啊。



自己从今往后是不是要一直在这里停留呢?停留在这里,会成为对自己来说有意义的事情吗。



我好几次都想对澄田花苗说这番话。



自己所抱持的东西,想要让谁理解的心情,我是非常迫切的需要的。



但是,每当我想要讲出来的时候,我却愕然的感觉无法很好的用语言表达出来。



无论怎么表达,都会被一层薄薄的墙壁给挡住似的。



只有无法整理成形的思念在我的周围胡乱的反射着。



总感觉,我被这个世界用一条界线给拒之门外。



澄田美穗,也就是澄田的姐姐,依然让我疲于应付。



虽然我尽可能的离她远一些,但那之后,还遇到过一次两人单独对话的机会。



升上高三之后,就开始进行前途指导的个人面谈了。但是碰巧我的班主任教员有急事,只有那一天是由澄田的姐姐来主持面谈。



“我想要上东京方面的大学。”



我漠然的说了自己的志愿。



“不是说具体哪个地区的大学,而是只要是东京都内的就行?”澄田的姐姐转着手中的笔,向我提出这种十分妥当的问题。“并不是指具体的大学或者学系学科,而是单纯考虑了一个方位的问题?”



“想要去哪儿,这种方位的问题如果不明确,其他的内容也就无从想象了。”我回答道。



就学习成绩来说基本没有问题,进入都内一所不错的大学应该不是什么难事。所以原本的正事很快就结束,开始了其他内容的闲谈。



“总之就是想要干干脆脆的进行移动。北海道也行。”



回过神来的时候,我已经说出了这种话。



我想,这是因为以前见面的时候,澄田的姐姐太过于坦率的原因。



“移动这个行为欲求一样。而且是经常性的。”



虽然说的时候没有多想,但说出口之后,又觉得这就是我的真实想法。



“哎,这样啊……那又是为什么。”



“谁知道……但是,应该就好像是,这里的事情已经都知道了,想要知道一些别的,类似这样的……”



“我说啊,我说些别的事情,可以吗?”澄田的姐姐将旋转的笔放下,



“像你这种铲雪车一样的做法,是长久不了的哟。”



“铲雪车?”我回问道。铲雪车?



“这个,就是那个。将铁路线上的雪给清除掉的那种柴油机车。那种黄色的。应该在电视上或者什么地方见过的吧。”



“啊啊,那个啊……”



“我呢,在给学生做前途指导的时候,就会想这个学生跟至今为止见到的谁很相似,这种事情。然后,见到你,就想起了大学时代的一个前辈。尽管那是女性。那个人没有对任何人说过,就不上大学去了加拿大。”



“加拿大。”



“然后,那个人前年在雪山上遇难,去世了。”



“哎?”



尽菅我是一个不太将感情表露在脸上的人,但是听了这话我想我应该是露出了厌恶的神情。



“您说这些事,是什么意思啊。”



“最近我总算是明白了,无从下手的学生是有两种。”



澄田的姐姐半无视我的问题,继续说道。



“一种是花苗那样的,就算不管她也无所谓,所以比较轻松。但是,像你这样的,等哪天觉察到的时候,说不定就已经从悬崖上掉下去了。十分让人担心。”



“我不会从悬崖上掉下去的。我不是那种类型的人。”



“仰望着繁星走路是不行的。”澄田的姐姐直直的盯着我看,用一副认真的表情说道。“会死的。”



5



我身处梦境之中。



少女与我一起登上山丘。



星光照射下来,山丘的绿色显得十分柔和,我想这是我最喜爱的颜色了。无论是再浓一些或是再淡一些都不行。完美的平衡。



明明都没有任何接触,但却能感觉到她的体温。



在这个最爱的空间里,只有我,还有她两个人。



没错。



就是完美。



就好像赋予完美这个概念有形的东西一样。



在梦境中,就是这样的。



在我的手里,就是存在有这样的东西。



我的愿望,就是到达这里。



想要来这里,想要一直在这里



想要将这片景色紧紧的拥入怀抱。



只有在这里,我才能被她,被这个世界,完全的理解。



我也可以完全的理解世界,完全的理解她。



这样的场所在现实里是不存在的,即将要成为大人的我,已经明白了这个道理。



但是在梦中,这个却作为有形的东西,可以真实的感觉到它的存在。



所以就算是明白了道理,我也无法接受。也无法停止在黑暗中伸手去追求它。



在能听到蝉鸣的夏天结束了的傍晚,我和澄田花苗再回家的路上骑着原付一起行驶着。



与蹬田一起度过的时间,渐渐的有所增加。



不久之前还觉得非常遥远的酷热的归途,现在却变得有凉风吹过的凉爽路程。



没有看过反光镜。即使不去看,也能感觉到澄田的身影。



我一直,都只看着前方行驶。



想要更强势的前行。



想要更快速的前行。



这样的矢量,将我包裹在了里面。



让我只能向着什么地方前行。



在I-SHOP里,澄田像往常一样犹犹豫豫的选择饮料,我也像往常一样买了Daily的咖啡,先一步走出店外。



将半边屁股坐在原付的座子上,取出手机,继续将那个梦境的后续打出来。



不会发往任何地方的邮件。



澄田从店里出来,看到我,稍微迟疑了一下脚步。



我想,她是想问一问关于这个邮件的事吧。但最终还是没问出口。



这种事,让我明白了。



我在一瞬间,甚至有了一丝期待。关于她的。对于她的。



但是……



那个愿望在自己心里打碎了。我将翻盖的手机啪的叠上。



在昏暗的夜路上骑着原付移动,我把她送回家。



到达她家门前,停下引擎之后,只见一只小柴犬从金属脸盆里飞出来,飘着身体向澄田跑来。



“我回来了,卡布,摸摸——”



澄田蹲下身体,挠着小狗的脖子周围。这个时候她的表情非常棒。感觉可爱得不得了。



叫做卡布的小狗,也用细小的爪子,从各个角度与澄田的手指嬉戏。



卡布是个不错的名字。不过狗是四条腿跑的,cub是二轮的,要说奇特的话也是有一点的。



看着她蹲在地上与狗玩得很高兴的背影,似乎让我联想到了什么记忆。



想要检索一下梦境的记忆,又觉得不太对,应该是看过的什么具体影像的既视感。



那个貌似记忆的东西,立刻就被一片朦胧阻挡,无法清晰的想起来。而留给我的,则只有非常怀念的,甚至让人落泪的一种震动的感触。



我在以前,曾经自我讨论过,是否说服澄田花苗,让她跟我一起睡觉。因为我期待能在这个行为中,也许能寻找到什么重要的东西。



我这个想法,还真是单纯而且自说白话的想法啊。最终这个想法被否决了,其中一个原因自然是有很多不方便的地方吧。



但是这却不是什么大问题。否决的最大的理由,是我这边从一开始就有,这么做是不可以的,这种先入为主的想法。



对我来说,也许跟恋爱有些不太一样,但我仍然十分重视澄田花苗。



不想伤害她。想要珍惜她。



而且,还有一点。



就是,我害怕。



害怕在澄田花苗那里寻找不到任何东西。



所以不能去确认。



而这个结论将我彻底的击碎了。“为了你而存在的东西,是根本不存在的。”我被宣告了这样的事情……



但是,澄田花苗身上,确实有某种东西强烈的刺激着我。而那东西到底是什么?那些年里,我一直都没弄清楚。



在很久之后我才理解了。如果硬要用语言来表述的话,就是与“怀念感”无限接近的感情。



如果我是从小就在这个岛上生活的话,如果我没有做那个奇妙的梦的话……我肯定会对澄田花苗这样的女孩子抱有纯粹的好感吧。



然后,也许就能迷茫着,痛苦着,欢乐着,度过充实的少年时代了吧。



那是一种,就好像对另一个世界的另一个自己的嫉妒似的,远距离恋爱的望乡般的思念。



4



在梦境中,山丘向远处延伸着。



就当我想着终于到达顶点了的时候,却从梦中醒了过来。



清晨,在学校练习射箭。那天射得特别不准。



之所以射不准,是因为姿势有些错误。



“但是,我觉得远野君射箭的时候,非常的漂亮。”



结束了早上的练习,从海岸上回来的澄田,对我这么说道。我想,大概她也觉察出我的姿势有错误了吧。



已经过了及时打开窗户,也只有热风吹进来的时期,由皮肤所感觉到的外界天气的变化,不由得让我微笑了起来。



教室里薄薄的窗帘跳舞的样子挺有趣的。午后,艳阳高照,但是窗户那里却由窗帘形成一片阴凉。窗帘被风咬动,看起来就像是在跟外面的光线在室内进行相扑似的。



学校,已经没有像是上课的课了,我们三年级生由于要高考,一直都在进行自习。听不见人声也挺好的,又自由。我也想要感受吹过的风那样的自由。



翘掉了社团活动。



我感觉最自由的时候,说不定是在停车,踩原付的脚蹬子的时候。



在通用门的路径上,用不必要的角度漂移过去,也能感觉到自由。



在往常的店里,买了往常的袋装咖啡。然后,选择了跟往常所不一样的回家的道路。岛屿的中央部分,有岛屿从海洋中制造出来的一片山峦,我就选择了向着那片山地的道路。



何止是路中央线,道路连边界线都没有,只是一条黑色的沥青铺成的带子,我把机车换成低速齿轮,在上面行驶。



沿着路上坡,马上就到达了定点。然后从那里拐弯,穿过山峰之后就有一条南下的道路。



这条道路全部都是高台,无论是向东看还是向西看都能远远的看到大海。这里的景色,简直可以作为兜风线路,登载在观光指南上了。



途中,看到一个门球场和一座展望台,但我都直接通过。



再走了一阵时间之后,我停下了Cub。



向后流动的景色,也一下子停在了眼前。



道路的右侧,是一片广阔的田野。那是种子岛薯的田地。叶子的颜色十分浓郁,而且形状也很有特色,所以一眼就认出来了。我可是非常的喜欢种子岛薯的。



叶子整整齐齐地排列着,显得非常清爽。



走进田地与田地之间的小路,就能看到河堤。这种人工建造的河堤在这个岛上很普遍,其作用是为了防风。堆积一道土墙,然后在阴影里歼垦田地。



到了这里我就从Cub上下来了。然后轻巧的在河堤的斜坡上奔跑。



跑到气喘吁吁。



啊啊……



这里,跟梦境中的地方,印象十分相似。



我继续向前走。



继续向前走的话,还能够看到些什么吧。



地面的死角阻挡了去路。



一副全景写生突然展现在眼前。



种子岛东侧的平原部分,可以尽收眼底。



右手那边是中种子镇,左手边,南种子镇呈现出一片灰色坐落在那里。镇子看起来非常的小。而填补镇子之间的,只有若干种类的绿色。



眼前,展现出一片黄绿色,那是甘蔗地。



甘蔗地如果近看的话,颜色明明就十分的浓郁,但像这样从远处看的话,却是淡淡的平静的颜色。



在远处,是一片暗绿色的森林地带。林地的大小实在不能称之为面。只是呈现出若干带状的模样,这些带子来回交错,形成一种乌黑的存在。



田地的淡淡的颜色,还有森林的深暗的颜色,复杂的组合在一起,就好像是一副抽象画似的。田地的平面性,加与上森林的立体感的对比,像是用画具画的出立体感的那种不知名的绘画似的。



有若干处,给人尖锐印象的淡绿色的角落,那是种植了矮竹的防风林。那些地方作为着重点,嵌入到森林的黑色中。



近处的防风林,也随风摇动。



视线继续远望,在平地阶段的地方,有浅浅的水面。也就是,大海。



大海的上面,白然就是天空。



广袤无垠的天空。比这里还要宽广的天空,在日本基本找不到吧。



铁塔,朝着一个固定的方向,并排成一列。



然后,左手方向的远处,突兀的一座建筑物。



是三扇叶的,纯白色的风车。



在这幅景色中,唯一一个明显活动着的事物。



越前端就变得越细的圆柱形的支柱,垂直的立在森林的间隙里。在顶尖上,有三扇仿佛能切断手指的锐利扇叶,分别向十二点,四点,八点的方向展开。



白色的扇叶,缓缓的旋转着。



看起来,风的大小非常合适。



尽管是风吹动扇叶旋转,但如果盯着看的话,就会有是发动起在让扇叶旋转,而产生了风的错觉。



那架风车,让人觉得十分新鲜。那是叫做太阳之里运动公园的公立体育设施的一个纪念碑,或者说是象征一样的东西。我也曾经好几次走到跟前参观过。



但是像这样,从远处看的话,却有一种奇妙的冷清感,而且还非常强力,像是能把人的视线吸进去似的。



我盯着风车旋转的样子,看了好一段时间。然后坐在河堤上的草丛上。风把草丛吹出一道道的波浪。感觉十分的舒服,不禁让人想躺下睡上一会儿。



正当我想这样实践,慢慢倒下身体的时候,想起了放在屁股兜里的手机。



我取出手机。然后,按照平时的习惯,打开了短信功能。



今天梦到的内容,还没有写下来。我就停下了睡觉的念头,开始用手机记录。



这种毫无意义的梦境邮件,已经写过几次了啊。



而这次当我打算写的时候,却一点也写不出这次梦见的东西,这让我变得十分不耐烦。



这是怎么了,即使如此也不能不写,必须要写下来,然后再消去。而理由,我自己也不是很明白。



一边感觉着周围渐渐变暗,一边输入。手机的背光,相对来说显得很强烈。



道路那边传来了原付的声音,我以为是来做农活的人。



“远野君。”



忽然,澄田的声音响了起来,吓了我一跳。



“澄田?怎么了?亏你知道是我呢。”



“我看远野君的车在那边停着,就过来了。不打扰吧?”



“嗯,这祥啊。那我很高兴啊。因为今天都没在停车场见面呢。”



“我也是。”



澄田一路小跑走了过来,毫不犹豫的在我左边的地面上做了下来。然后摘下斜跨着的背包。



能见面很高兴,这话在很大成分上是真心的。尽管这个状况有些既视感,但我还是坦率的表达了想法。我收起手机,一边意识到左边的澄田,同时眺望着不知何时已经点亮灯光的白色风车。



“远野君你,在这里干什么呢?”



“看风车。从这里的话,能看的很清楚。”



“那个东西,到底是为了什么而建的啊。”



“哎,你不知道吗?”



“嗯。”



“发电用的啊,自然是。”



“发电?那个东西,还能用来发电啊。”



“那是当然。”



“可是,转的那么缓慢,能产生出电来吗?不是需要转得更快一些才行吗?”



“内部是有齿轮的,靠那个进行加速。跟自行车是一个道理。能推动那么重的叶片旋转,还是需要很强的风压的。风力发电,靠的不是风速,而是利用的风力所产生的重量。”



“哎……”



“看起来是在慢慢的转,但我想实际上是带着很重的负荷的。”



“那个风车,能产生多少电啊?”



“之前我也调查过,不过数值我给忘了。但是,听说能够包办那个运动公园所有的电。”



“真的吗?那么,那个公园,不用交电费啊?”



“大概吧。但我觉得不可能完全一点都不交的。”



“那不是很厉害吗。为什么风力发电不能更普及一些呢?”



“应该是成本问题吧。修理维护的费用,主要是最初的建设费用。大概,就算一直转到使用年限,投资设备的费用也收不回来吧……”



“哎,那不完全就是浪费嘛。”



“也不是浪费。”我静静的说道。



“为什么?”



我沉默了。不浪费的理由,一下子还真想不起来。



“因为漂亮嘛。”



我说道。



像那样,持续接受着风吹,持续树立着,持续转动着,是一件很美的事。



这个问题,我觉得是最接近正确答案的回答。



澄田她一副不明所以的样子,仅靠动作就传达过来了。



“呐,远野君是要参加高考的吧?”



夜晚的气氛渐渐增加,藏青色的广阔天空中漂浮着大块的云彩。



“嗯。打算考东京的大学。”



“是吗,果然是这样啊……我想就会是这样。”



“为什么会这么想?”我纯粹的只是想问问。



“感觉你就是要去远方了。反正就是这么觉得。”



我隐藏起心中些许的动摇。



“……澄田你呢?”



“嗯嗯……”她的喉咙深处鸣叫起来,“我对明天的事情有些不知所措。”



“大概,谁都是那样的。”



很远出的云彩发出一道很小的闪电。



“不是吧!?远野君也是?”



“那当然。”



澄田从旁边目不转睛的看着我的脸。由于天已经比较暗了,所以她的表情也看不真切,但确实是一副真心说出“不是吧!?”的表情。



“看你好像完全没有迷茫似的……”



“怎么会。我简直满眼都是迷茫。”



风在吹。风车也在转。



我看向风车,低声说道。



“我只是想把能做到的事尽可能做到。一点都不轻松的……”



这是,我百分之百的真心话。



“这样啊……是这样啊……”



澄田好橡一副非常安心的口气。



她从放在旁边的背包中,取出白纸。看起来她心情大好。那张纸好像是什么打印文件,澄田却开始折起了纸。



“……纸飞机?”



“嗯。”



澄田心情很好似的,在膝头上开始仔细的折起来。她的指甲非常漂亮。在她手指的正确活动下,我看到一张纸变成了一个立体的三角形。



将机翼水平展开,然后举过头顶,用大概非常明快的心情,澄田将纸飞机抛进了风中。



那飞机超出我想象的,笔直的,向远方飞去。



就好像解放了一样的感觉。



纸飞机,沿着小丘的斜面,像是有选择的下降似的,然后又在某个地点突然拉升,向着眼底下看起来很小的小镇飞去。



然后,又突然拉升起来,向着渐渐明亮起来的群星飞去。



不……看起来像是飞向群星,大概是我的愿望让我看到的幻觉吧。



我大概,是把飞走的飞机和自己重叠起来,让自己的意识也飞向远方了吧。



3



回家的路上。我们看到宇宙中心的大型拖车,在已经完全暗下来的夜路上缓缓的前进着。



由于感觉到快要下雨了,我们就离开了河堤。我像往常一样,需要把澄田送回家。



细小的农道在道路一旁与两车同性的国道连接,在那前面不远的地方,红色旋转灯一边旋转,一边边我们靠近。



当然,一开始我们都以为是救护车。



正想要横穿国道的时候,看到手持红色警告灯.穿着保安服的人在道路的正中央站着。我们慢慢的降低速度,将Cub停了下来。正好是交叉点前的停止线处。



保安人员,下达了停止信号后,告诉我和澄田,让我们暂时在这里等一下。我和她,在停止线上横向并排着停下Cub,按照吩咐的去做。



一种巨大的,低沉的声音,也从最一开始就能听到。但是,我却没有深想。



一个巨大的东西进入到视野里。



看到那个的时候,我的脑后一下子激动了起来。



那个拖车,大得十分离谱。这种非现实的光景让我的头脑一片空白。



这是道路交通法中不可能允许的型号。因为单侧车道根本走不了。就算将两边的车道全部占用,也显得很挤。



车的高度也很不现实。肯定会挂到路灯的。而且要是挂到电线的话,肯定会把电线挂断的。这车是打算毫不在意的前进吗?



当看到车体侧面所画的NASDA的标志的时候,我才觉察到这辆车的来历。标志通过之后,连接器的后面,连接着巨大的象牙色的箱子。



长方体的,整个连载一起的容器。



这个容器的尺寸,甚至让拖车都显得小了。



在我的眼前,整整五六十米的距离,都被这个庞然大物给切断。感觉就像是一堵墙。突然,我的眼前被一堵金属的墙壁给隔断了。



没错,我终于明白了。



三菱重工制H2A火箭专用搬运拖车。



在宇宙中心的照片里看到过。



但是,一直都不知道竟然是这么一个庞然大物。



这让我想起了若干事情。宇宙开发事业集团的H2A,在爱知县的船坞建造之后,用船只运输到这座岛的岛间港。岛间港是岛屿的南侧,与种子岛宇宙中心依靠一条县道连接。



这条县道,为了让搬运火箭的拖车能过通过,没有横架一根电线。路灯也是可动式的,在拖车通行的时候将灯熄灭,移动到道路的两旁进行避让。



所以拖车通过的时候,才需要必要的交通管制。种子岛的南侧,为了火箭发射,提供了种种的便利。



车辆的顶部安装的黄色非常灯正在闪烁,将周围的黑暗,渲染上一样的气氛。



重低音的发动机轰鸣噪音,支配着整个空间。大概是连接器的碰撞声吧,总之,金属的不和谐的声音也混在其中。



拖车全貌,还有其周围,都点亮了强力的光源,将车辆完全照亮,道路和道路周围的状况,也有若干位保安人员进行以防万一的检查。



远处海上的积雨云处,可以看到有小小的闪电,但是在这压倒性的质量面前,那闪电毫无冲击性。



那个大容器,缓缓的,非常缓慢的,在我面前横穿过去。



保安人员稍微小跑几步就可以轻松赶上那个速度,要追上车子也非常简单。车子的速度就慢到这个程度。



重要的火箭,甚至不想给它任何震动,仿佛就是这种感觉。我想,大概固有震动之类的东西也考虑迸去了。就算是护送汉尼拔的时候,也没有这么大的阵势。



在平安发射升空前,不希望火箭受一点伤。这种确定坚固的意志,化为眼前巨大的质量,肃然的缓缓移动。



“……哎?”



我转身看向澄田。



“时速5公里。”



澄田侧着脸,说道。她对这个拖车看入了神。



灯光照射下的我的足底,一下子冒出一股冷气。



“到南种子发射场位置。都以时速5公里的速度前进。”



“啊啊……”



我装成——若无其事的样子附和道。



装成若无其事的样子,实在是非常困难的。我知道,自己遭受了几乎要打穿心脏一般的冲击。



缓缓地……



受到的伤害浸透全身。



无法理解自己为什么会受到这么大的冲击。



混乱中,若干种感觉被唤醒。在很久的过去,与谁,分享了什么重要的东西似的心情。



通过那么做,就可以相互守护彼此,可以在这个广阔的世界上站立下去。



像是发作一般非常的想哭。



我咬着牙齿忍住。



哭出来的话自己心中的什么就会被毁坏掉。我根本不想哭。



“今年,也是个许久要发射一次了呢。”澄田说道。



拖车和容器,已经从我们面前通过,像是舞台灯一样照亮周围的灯管,现在也衰减了下来。尽管通行禁止已经解除,但我和澄田,仍在那里呆了一段时间。



在夜晚的黑暗中,充满灯光的队列,已经缓缓的离去。



“啊啊,据说是要飞向太阳系的最外面。”



我一边感觉着自己心中的狂风暴雨,一边平淡的回答。



机车头盔的皮带上,啪的落下了雨点。



“……花上数年的时间。”



我只是静静的看着离去的那个容器的后部。



摇晃着红色的警告灯,徒步随行的保安人员们。



一边照着拖车,一边追随着的带有回旋灯的紧急车辆。



那座灯光的要塞,向着黑色的空间,缓缓的远去了。



那天夜里,我又梦见了那个梦境。



越过山丘,是一片大海。



白色的沙滩,弯弯曲曲的在海岸线上延伸。



有我和少女两人。



我们俩,站在沙滩上,听着波浪的声音。看着渐渐靠近脚边的波浪的边缘。看着那,像是羞愧似的来了又退去的气泡的边缘。



在夜晚的阴影下,大海发出金属般的青色光芒。



那种青色,是天空的黑暗相互复制所形成的。



天顶上,挂着像是磨边玻璃一样的星斗。



还有,发出钝色光辉的镜头状的幸运。



那些都从水面反射着。



简直就是繁星之原。



在晃动的海面上倒影星斗这种事,一般来说都是不可能的,但是在这里却是可以接受的事实。



啊啊,我明白了。



这里是那只火箭将要达到的地方。运输过来的那只火箭,是向宇宙深处前进的探索机。



这将是,那只火箭将会见到的风景。



清银色的海。



圆圆弯曲的水平线反射着光辉。



沿着水平线展开的云。



低空是绿色。



高空是藏青色。



环状云。



还有,花费无限的时间,才到达了这里的存在。



那真的是想想就会让人绝望,孤独的旅行。



在真正的黑暗之中,只是一味的。



连一个氢原子都很难遇到的,



只是,相信深远的地方应该存在的。



想要接近世界秘密的一心一意。



我意识到了。意识到我的意识能够在这里是个多么大的奇迹。



对我身边,有她在这样一个奇迹。



也有了认识。



流逝的时间。



她那看起来非常柔软的羊毛上衣摩擦的声音。



飘荡的长裙。



头发。



环状的星云好像斗笠一样覆盖着,淡绿色的天空之下。



我看着她的侧脸。



风轻轻吹过。



她好像感觉风吹的非常舒服。



你到底是谁?



想要接近世界秘密的一心一意。



那么我又能前行到什么地步呢?



能前行到什么程度呢?



2



秋季到来了。



稍微瘦了一些。只顾向前迈步前进。



那一天,我觉得我是感觉到了某种气氛。有什么大动作要发生的预感。这是不是值得高兴的事昵?我却一无所知。但是我确实感觉到了。而且,预想也猜中了。



与其说是直觉,不如说是意识外的观察。就好像在无法识别的误差范围内,今天与往日有所不同。然后由我自身的黑匣子对此情况所做过处理之后,对我自身发出了警告。



总之那天过得战战兢兢的。而这种感觉也许是渐渐迫近的高考的气氛同调而成的,也有可能是无聊的老师说了无聊的话的原因。这样的日子里,教室里贴着的“实现前途”这样的口号也显得格外的眨眼。



所以,放学后的傍晚,在停车场遇到澄田花苗的时候,我松了口气。既然是对今天的气氛有了自觉,神经自然就会向拉开的弓弦一样紧紧张张的。



澄田她大概是在等我。我走到乘车场的时候,只见她在校舍的拐角处,偷偷向这边张望的样子,然后我就“澄田?”的喊了她的名字。



她好像吓了一跳,慌慌张张露出身影。



“现在回去吗?”我问道。



“嗯。”



“是吗。”我露出一个笑容,“那,一起回去吧。”



黄昏的便利店里,金色的阳光横着照射进来,有种让人怀念的气息。



有线的店内BGM,也播放着貌似在哪里听到过的十分怀念的曲子。



在饮料区,澄田像往常一样蹲在那里。但是,跟往常也有些什么不同。她好像设法在用皮肤的感觉去抓住什么似的。而且还看着冷藏库的玻璃门上映着的我的影子。



我打开玻璃门,取出袋装的Daily咖啡。



平常都会花更多时间选择的澄田,今天却马上就取出了一种饮料。



“啊咧,今天这么快就决定了?”我问道。



“嗯。”



然后,我就觉得今天也许会发生什么吧。



我和她两人,结账后,走出店外。



那张旧长椅的地方处于建筑物的阴影里,一样的光线照射不到,显得十分昏暗。



我听到在背后跟着的,她那奇妙的呼吸声。



对此,我因为一些微小的物理层面的抵抗感而停下了脚步。



当我知道袖子被从后面拽住的时候,身体的中心开始急速的冷却。



然后我身体深处的虫子开始活动。



只能说,这是一种拒绝感。



已经明白她接下来要说什么。



甚至可以想象到她会用什么样的口气说出怎么样的台词。再想象到之后,我的心坎里就产生了些许不快的感觉。



不行的,



绝对不行的。



如果听到了那些话,毫无疑问,我的心中,对你的兴趣,就会死掉。



所以……



“嗯?”



我静静的转过身。



静静的,但是,却包含着十分威严的气氛。



“啊……”



左手放在自己胸前的澄田花苗,十分迷茫似的轻轻吐出了一个啊宇。



我,用十分温柔,平稳得不能再平稳的声音说道:



“怎么了?”



她干脆的向后面退了一步。



然后低下头,默不做声了。



没错。



这样就好。



总算没让她用语言说出那件事。



如果化为有形的东西,就只会渐渐劣化。能够化为有形的动,我是不需要的。



别让我想要珍惜的东西变得劣化。



我所追求的东西,是绝对无法变换成语言的东西。



听到了虫鸣的声音。



就算是日落了,周围还是有非常强的南国的光线,将混净土照耀成橙色。



澄田小声的嘟囔着什么。



“哎?”我温柔的问道。



“啊,没什么。”



澄田仍旧低着头,摇了摇脑袋,



“抱歉……真的没什么。”



但是我想,我心中什么细小的东西,还是在这个时候死去了。



当我们打算回家的时候,才发觉澄田的机车的电打火装置不工作了。



带上头盔的澄田,踩了几次脚蹬子,但引擎仍然没有一丝启动的迹象。



我推着调成空转的自己的Cub,并排到她的机车旁。



“出毛病了?”



“嗯……真奇怪呢。”



我蹲下来,看着她的Cub的引擎部分。几年煎因为没加油,而导致机车抛锚以来,简单的整备和诊断我都能够自己来弄了。



一边查看机车的样子,尽管这有些矛盾,同时我也觉察到我意外的非常重视澄田花苗这个人。



“不行?”



澄田用可爱的声音说道。问的自然是机车的情况。



我,果然还是,有些希望她就是那个梦中的那个少女。



“嗯……火花塞的寿命到头了。这个是旧货?”



“嗯,是姐姐的。”



“加速的时候有没有熄过火?”



“……好像熄过。”



我尽可能的用温柔的声音对她说。与刚才的温柔的声音,有所不同的。



她并不是梦中的少女,这我从最一开始就知道的。即使如此,对也说不定就是的这种可能性,我也十分的重视。



“今天就先放在这里吧,回头再让家人来取。今天就走着回去吧……



我将自己Cub的引擎熄灭,用真正的温柔的心情对澄田说。支起车架,从Cub上下来。这么温柔的心情,从我生下来,大概一次都没有过吧。



“哎,我一个人走就行了!远野君你先回去吧。”澄田慌慌张张的,在胸前摆着手。满脸通红,并且挂着非常困扰的表情。



“到这里就离家很近了。而且……”



一直都希望梦中的那个少女,是一个有着实体的地上的存在。



所以一直以来才依靠着这个假说。



我的心中,某些部分,确实希望能够停留在这里。



“而且,我也想走走路。”



但是,那种事情已经无法实现了。



1



在周围全是田地的视野良好的田间道路上,我和她两人单独走着。



既没有车辆,也没有机车从身边通过。在傍晚洒下夕阳余晖的柏油路上,我们俩向着我们的小镇,只是一条直线的走去。



道路非常缓和,拐过几个步行甚至无法察觉的拐弯之后,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可以远远的看到大海了,而角度改变之后,又看不到了。



远处的水面上,闪闪发光的金色光线胡乱的反射出来。高度很低的电线杆,我们已经走过了很多根了。



她跟在我背后走着。只能够通过气息,来确认她跟在我后面。留有余年的蝉,在空间里哔哔哔的发出金属的声音。



我一边仰望着天空,一边走着。



在渐渐染成深藏青色的黄昏的高处的天空上,薄薄的云彩表现出细腻的景致。而低处的天空,被淡淡的光线照射成白色。



我笔直的向前走着。



在夜晚与白昼的分界线时分的道路上,我像是用看不见的绳子牵引着澄田花苗似的,笔直的走着。手腕上,还留有袖子被拽的时候的冷冷的感触。



我渐渐沉入到梦想中去了。



想要去什么地方。



我想,我大概是非常爱这个美而的岛屿的。



初中和高中,总共在这里生活了四年半的时间。这个岛的热,这个岛的空气,这个岛上土地的味道。都已经深深的浸透到我的身体里,对此我也很有自觉。



即便如此,我还是不得不到什么地方去吧。



是不是为了去寻求自己也知道,在这个地球上是绝对不可能存在的风景,我才不得不离开这里啊。



答案已经有了。



我只能这么做。



这有这点我清楚的明白。



期待这什么时候会有奇迹发生,只能不断的伸出手去。



就好像铸造东西似的,不知不觉身体就变成成形了。我大概,就是一个那样的机械。一个带有这样机关的物体。



风从前方吹了过来。



风的声音,骚动耳垂。



不知什么时候,蝉鸣声,还有澄田的脚步声都听不见了。



昕不见?



我转回身,发现澄田在离我很远的地方停了下来——睁着眼睛。



她正在哭泣。



仍旧低着头,用拇指根部来回的擦拭溢出的液体。



“怎么了?”



是没有任何意义的一句“怎么了”。



“抱歉,没什么……抱歉……”



我没明白她到底是在为什么而道歉。只是面对不停地说着“抱歉”的她,我去找不出语言应对。



我走近她,想要扶住她的肩膀——



但却将手,又放下来了。



为什么她要哭泣呢?



尽管我身体的一部分在警告说,不能去深究这个理由,但在我内心深处,却早已心知肚明。



她肯定。



是跟我一祥的理由。



代替我哭泣的。



我们俩,都有不断追求的东西。



她和我,都在追求着什么,



都在伸着手,



放弃了祈求,



接下来只能盼望奇迹的出现了。



事情变成这样,这样以来,我就更不能哭了吧。所以她才哭泣。跟我一样的理由。连我的那份一起。两人份的。



所以,我觉得她肯定,就是想要留在这个岛上的半身……



她在脸的内侧实际上压力,让自己停止了哭泣。但如果那么做,却只会让眼泪更加止不住。这种事我是知道的。她自己大概也是明白的吧。但是,却不得不这么做。不断的抽噎,泪流不止,把脸盖住,就算这样还是想要停止哭泣。但是身体却怎么也不听使唤。



我就像是在看自己的眼泪似的,在稍微离开一些的地方,什么也不说的看着她。



我越过她,看到天空已经变得有些发紫。



感觉到夕阳已经渐渐沉下去了。



就在那个时候。



0



蝉鸣叫的声音停止了。



肌肤也感觉到空气的异常。



变化甚至明确到世界仿佛一下子转暗了似的。



低着头的澄田也抬起了头,越过我的肩膀仰望着什么东西,眼睛瞪得很大。



——一道闪光。



宇宙中心的方向,从遥远的地平线上,另一个小小的太阳诞生了。



震动的光球,从地平线向天空中攀升。



黏糊的烟引成一条丝线,这条线沿着地面慢慢的弥漫开来,在原野上翻滚着。



爆炸音终于传了过来。



狰狞的声音拯打着空气,而被捶打的空气再影响到周围的空气,



最终让我的肺剧烈的震动了一下。



烟的痕迹渐渐伸长,危险的光球向天顶上渐渐上升。



就好像树立起一根白色的柱子似的。



并不是说边喷火边上升。能够看到的只有光球而已。



发出不祥橙色的人工光点,反推这烟柱,颤抖般的越升越高。有一种非常沉重的东西,强行向上升的实感。



飞行,这个词语,已经不足以形容。并不是那么光鲜的感觉。那是一种暴力的,强硬形式。倒数到0秒的时刻,从下到上,将所有的质量举起,把那块巨大的金属,向着天空的深远出,打将上去。



地球的重力总是要将质量拉向地面。



与那力量做殊死的搏斗。



即使有半秒中的松懈,也会被看不见的手给拉下来吧。



在那里的,只有——



强烈的负荷,暴力的将物体推上天这种现象而已。



天意与人为的凶蛮格斗,在这里上演了。



塔在渐渐上升。



光也带着震颤上升。



将云层穿透的光。



伸长的尾巴。



烘烤云层的火焰。



烟雾的塔描绘出一个个拱门。好像将可动喷头当作球投出来了一样。这应该是SSB的燃料已经耗尽,火箭助推器也从火箭上分离了吧。



混杂着火焰的烟炙烤大气,将空间不断踢飞。



声音撞击着空气,被撞击的空气又连续撞击着其他的空气层。



耸立的烟柱。



朝向大海的烟柱。



朝向风车的烟柱。



橙色的光芒,将粘稠的烟带向地面。



那个人工物体伴随着可怕的震动,飞入到黑暗当中。



脱离掉这个名为地球的小岛的,暴力的铁块。



我——在一瞬间,甚至还在担心发射会不会失败,也许现在就会爆炸掉。



在心中闪过的那个征兆中,可以找到“失败吧”这种愿望存在于其中,这让我……十分的动摇。



会落下来。



我意识到,那个刻印,就好像在教室的角落里涂鸦一样,在自己的心中若无其事的,但是却实实在在的存在着。



但是,看着那个光球穿透薄薄的云层的模样的时候,那个愿望不见了,不留痕迹的蒸发掉了。



光球从地球上摆脱,已经,看不见了。



柱状的烟所制造的阴影,形成一条直线横在地面上。



风吹过来,烟的形状,失去了作为柱子的直线性,软绵绵的改变着形状。



发射时所生成的最初的烟的气团,在地面上扩散开来,好像积雨云似的渐渐飘上天空。



风吹过我们俩的周围。



杂草摇摆。



沉默。



余韵。



我们两人都默不做声,并排仰望着那副模样。



我和澄田两人同时叹了口气。



总算是可以听到远处破浪的声音了。



火箭所留下来的白烟,仿佛是巨大的蛇一样,一边膨胀,弯曲着,同样也一边飘上了天空。



鸟儿肌叽喳喳的边叫边飞,从我们身边穿过。



从旁边照射过来的夕阳。



膨胀,渐渐变得稀薄,扩散开去的烟。



我和澄田依旧站在那里,眺望着变得稀薄的直线的烟。



想要飞起来——



将那种不纯的,最后的留恋消除之后,我也明白自己内部不断回想着的所有的杂音就也都消失了。也知道,现在将自己留在这里的最后的钩子已经失去了力气。所有的感觉都变得十分尖锐。感觉到,我已经开始将自己改造成一个只知道笔直前进的物体了。



看了火箭发射之前和之后,我知道自己已经明确的起了变化。



那就是我。



是不能在这里停下来的。



1



那天夜里,做了梦。



在山丘上眺望异星球的大海的夜明。



柔和绿色的天空中漂浮着星云。小小的鸟儿,唱着小小的歌声飞来飞去。



像是卷起漩涡一样的天空的模样上,异世界的风像刷毛般吹来吹去。



少女在草地上,抱膝而坐。



正在感受着风。



这时,水平线有个闪光升起来了。



从大海与天空的境界线当中强行推进上升,那是火箭的橙色光芒……



不,会这么想一定是错觉。



升起来的是金色的太阳。



包含着柔和感情的朝阳的光芒……无论怎样凝视,视网膜都不会被烧坏,就好像只有美丽和沉静被蒸馏出来似的,极为理想的太阳。



摇摆的野花。



就好像为将要沐浴到光芒的预感而震颤似的。



少女站起身来,长发随风飘逸。



光芒像是要吞下大地似的,将夜晚的阴影从山丘的大地上驱散走。简直就像是波浪渐渐靠近脚边。



光明顺着我和她的脚边,一点点温暖了我们的身体。



少女沐浴着光明。



然后转头面向我。



一直处于阴影中,无法看到的那张脸。



沐浴在光明中转向我的那张脸。



看到了,她的那张脸。



我陷入了混乱。



“你是谁……”



我不知道。



我不知道她是谁。



我向着少女,第一次伸出了手。



2



睁开眼睛。感觉到自己正向空中伸出手去,那只手却没有碰触到任何东西。小声的嘟囔着那句“你是谁”。那声音撞在天花板上,碎成微粒,溶入了空气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