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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节(1 / 2)





  尹迦丞一只手握着花洒给她冲头发,另一只手挡在她额头不让水溅到她的脸上,又顺着钟婧的指示去拿来发膜,按照上面的使用方法帮她涂抹,搓揉,慢慢冲洗干净再拿毛巾去给她拧发梢的水,拿吹风机一撮一撮帮她把头发吹干。

  钟婧听话闭上眼睛,小声说了一句:“谢谢。”

  他问她谢什么。

  她说:“谢谢你回来救我。”

  同一件事,钟婧和尹迦丞看法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尹迦丞自责于回来得太晚,她却说幸亏他回来得及时。

  “我以前总是想着不结婚,就和我妈一起生活一辈子也无不可;就算她要嫁人,丢我自己一个人生活,大不了就是无聊了一些,老了花点钱去住养老院,有什么可怕的呢?”钟婧自说自话。

  她看到尹迦丞湿了一半的袖子,裤腿也都湿了,手里的动作却耐心至极。

  这样的耐心和好脾气,钟婧还是第一次在一个人身上见到。

  也许这就是情绪稳定的好处。

  鼻尖突然就有些泛酸,钟婧伸手去张开呈一个拥抱的姿势,继续道:“不结婚没什么可怕的,但好像……不结婚的话,遇到这种状况就没人来救我了,这么冷的天,没准儿我会自己冻死在家。”

  “你好像很会照顾人,不论是身体还是情绪,从回家到现在,你一句骂我的话都没有说过。”

  尹迦丞揉了揉她的头发:“吹干了,但还是要喝一包板蓝根预防感冒,疫情还没结束,现在感冒发烧是大忌讳。”

  打横把人抱起往客厅沙发处走,觉得她前面那句话十分荒谬似的,笑着问她:“好好的我骂你做什么?”

  “洗个澡都能把浴室洗成案发现场,如果是在家,我妈肯定要骂我充电的时候人不该离开,骂我护肤品乱放,骂我三十岁了还不长心。”

  “我知道我妈这个人说话就这样,但我每次听她用骂我的语气表达关心,第一时间总是想要和她杠两句,哪怕是你最亲最亲的人,你也很清楚她是爱你的,但是为什么说出来的话总是不好听。”

  尹迦丞已经不是第一次这样抱她,钟婧胳膊迟疑两秒之后,为了防止有可能摔下去造成的伤上加伤,她选择了伸胳膊去抱住尹迦丞的脖子。

  四目相对,他纠正她:“现在这里也是你的家了,房产证上也有你的名字。”

  “爆炸的热水袋是我买的,护肤品你摆在那里也是我觉得ok的,发生今天这样的意外和你三十岁还是三岁都没有关系。钟婧,这只是一个偶然事件,你不用想太多。”

  第一次有人这样跟她说,不是怪她做事不小心,也不是说她今天不走运。

  他说,这只是一个偶然事件,不具备任何讨论价值。

  钟婧心口滚过一瞬翻涌的情绪,莫名有些想流眼泪。

  从上初中开始就独当一面,钟婧一直觉得自己坚韧不拔,学医的苦她默默放在心里,独在异乡时也从来不与钟雅茹分享难处,报喜不报忧。

  因为冯汉清出轨的阴影,这么多年钟婧都不过生日,每年都只是在心里默默许一个愿望。

  钟婧理解并心疼钟雅茹女士刺猬一样的性格,所以她一直努力地做一个不需要父母操心的女儿。

  可是现在,突然有一个人不需要她去理解,却可以毫无缘由地来理解她。

  这一刻,钟婧突然间觉得自己被什么东西击中了。

  而紧接着,尹迦丞说:“越是亲的人,才越拥有安慰和开导彼此的义务,钟婧,给你提供情绪价值是我作为丈夫应该履行的职责,而不是遇到点什么事情就在你身上挑毛病。”

  他想说,语言是用来鼓励和开解人的,而不该被当作中伤他人的匕首。

  从前钟婧开解他的那些话,他都记得。

  浴室里刚才开了暖风,加上又吹了半天的头发,尹迦丞手掌贴在钟婧腰间的时候,反而是他的手掌更凉一些。

  “尹迦丞,”放钟婧到沙发上的一瞬间,抱着他脖子的胳膊还未松,钟婧叫他名字,看着他的眼神里突然多了些不明意味。

  她想起来什么,问他:“你晚饭吃了吗?”

  尹迦丞点头:“晚上和陆医生一起在食堂吃了点,他最近都忙着哄老婆,工作上难免掉以轻心,今天手术过程当中走神又被主任给骂了,听他唠叨了半天回来晚了,对不起。”

  他突然的道歉让钟婧一愣。

  “对不起什么?”她问。

  “白天你发我那条火锅店的链接的时候,我想到之前去山城吃的那家火锅,辣到肠胃不适,所以条件反射说了那句。”

  “你后来没有再理我,我猜……你可能是约了傅律师一起去吃。”

  尹迦丞突然提起这个,钟婧想起来自己洗澡前点的那个外卖,拧眉道:“糟糕,我点了火锅外卖,应该都已经泡发了。”

  “你还没吃饭?”尹迦丞显然没有料到这个情况,他说着起身去套外套,说:“我下去看看,你坐着等我一会儿,脚别下地。”

  外卖柜在一楼,尹迦丞套了外套出门去,换个鞋的功夫发现了什么,把她卧室里搁在飘窗上的那套厚厚的居家服给她拿出来,说:“算了,我带你出去吃。”

  “去吃什么?”钟婧饿得肚子咕咕叫,经历了这一晚上的惊心动魄,此时急于弥补自己受伤的心灵,想要喝两口菌菇锅的浓汤。

  似乎是能听懂她心里独白,尹迦丞看了眼时间,说:“去你发给我的那家火锅店吧,但不能吃辣锅,你要是ok就现在穿衣服。”

  话音刚落,钟婧衣服已经乖乖穿好,最后一道工序是穿袜子和鞋,钟婧只穿了完好无损的那只脚,另一只脚被尹迦丞缠着厚厚几层纱布,袜子明显套不上去。

  不穿袜子又冻脚,钟婧求助正在打包刚才清扫的热水袋和神仙水残骸的垃圾的男人:“上次圣诞节我送给你的那双厚袜子,你可以借我穿一下吗?我记得乔乔说过它很大很软。”

  尹迦丞手里动作稍作停顿,想起来钟婧说的那双袜子。

  尹迦丞没有过圣诞节的习惯,也没有闲情雅致整什么惊喜浪漫,那天照例是买一束花,由派送员送到钟婧的办公室,然后晚上下班去接她,两个人去了一家据说氛围感很好的西餐,钟婧美美得拍了两张照片发了个朋友圈,两个人便累得只想回家躺着。

  经历了书房的那个“坦白局”,两人其实刻意有在回避“性”这个话题,从前躺在一张床上偶然间肌肤触碰也没有觉得什么,但从那天开始,他们都开启了避嫌模式,好像谁先表现出一点不矜持就是在开启战争的炮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