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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海谣第5节(2 / 2)


  “起来。”江承函伸手托住楚滕荣的手腕,声线如清泉般安然纯净,让人不觉产生种别然的臣服之意。

  楚滕荣顺势直起身,低声请罪:“楚家办事不周,望请殿下恕罪。”

  这个时候,楚言牧已经看清他的容貌。

  他不由瞪了瞪眼。

  他其实有想过,这位神主总不能长得太丑——楚明姣和长得不好看的人一天都过不下去。但确实没想到,原来这片天地真会将诸般偏爱集于一人身上。

  冰雪为躯玉为骨。

  ——难怪楚明姣天天看他不顺眼,天天说他丑。

  “先不提这些。”江承函收手,眼尾线条落得直而浅,离近了看,他瞳色偏淡,有种天生的清冷感,话语吐字却很温和:“明姣呢。”

  显然,楚家祖祠被私闯这件事,不足以让长年在潮澜河镇守深潭的神主亲自前来。

  楚滕荣脑仁又开始闷痛。

  “她还晕着,医官来看过了,说需要静养,没什么大碍。”楚滕荣心里发虚,顿了顿后自然地接道:“臣为殿下带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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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半息之后,一行人鸦雀无声地停在楚明姣的小院门口。

  汀白极为激动地迎上来行礼,和江承函身后站着的汀墨挤眉弄眼地打了个招呼。兄弟两早年被楚明姣救下,哥哥沉稳可靠,留在了江承函身边,弟弟么,楚明姣喜欢他叽叽喳喳的聒噪蠢劲,带在了自己身边。

  当然,这两人分开有多久,兄弟两也就有多久没见了。

  江承函的脚步在院门口停下,伸出食指,朝后面乌泱泱的一群扫了扫,神使们会意,俱往后退,最后只留下楚明姣的亲人与汀白汀墨两兄弟。

  春分急忙将门帘掀开。

  江承函散了散自己身上蔷薇木的香味。楚明姣有时太挑剔,心情不好的时候逮着什么怪什么。

  敞亮的屋子陆续进了数十人,像是要三堂会审一样,但没人敢发出响动,连空气都在无形中滞涩起来。

  楚明姣静静地睡着,两手交叠着放在锦被上,姿势十分规矩,唯有一头长发流水般蜿蜒到床沿边,漏了半截发尾荡下来,像个陷入沉睡中的美艳精怪。

  江承函走到床前,为了某张脸将眼睑垂下,细细端详她的五官。

  他们确实很久没见了。

  片刻,他伸手,握住那捧发尾,将它们悄然压在锦被下,而后在床前坐凳上坐下,牵过楚明姣的右手,捏着那段纤嫩细腻的腕骨,将自身神力灌注进去温养这具身躯。

  这一幕被所有人收入眼底。

  楚言牧小幅度撞了撞楚听晚,无声比了几个口型:“居然不是先兴师问罪……”他扫向一边谦卑站着的宋谓,表示惊讶:“罪魁祸首就在这站着呢。”

  楚听晚当即给了他一个闭嘴的警告眼神。

  楚明姣“缓缓”醒过来,她睫毛很长,颤动的时候像某种纤细的叶片,瞳仁里完整映出某个身影时,给人种惊心动魄的冲撞感。

  她缩着指尖,抽回了手。

  楚滕荣眼皮剧烈一跳。

  “醒了。”江承函视线在自己空了的手指上停了停,声线依旧清润:“还难受吗?”

  楚明姣拥被半坐起来,她瞳仁很圆,定定盯着江承函看了会,唇角微动:“不了。”

  和她一起长大的那圈人全是家门显赫之辈,但要问其中谁的命最好,楚明姣当仁不让排在首位。

  她出身高,天赋好,自身实力强大,眼光还高,一挑就挑了个三界最尊贵的当道侣。

  如果说是强强联姻,凑合着过也就算了,毕竟谁都明白,和江承函这样的天生神灵在一起生活,必然会被磋磨掉所有尖锐鲜活的性情。

  在他眼中,不论是花朵一样娇嫩,或是月华一般皎洁的女子,都不过浮生中渺然的一点,尘埃般微不足道。

  神灵的目光不会为任何一个人停留。

  可又偏偏不是。

  在那个谁都对神嗣充满好奇探究的青涩年龄中,唯有楚明姣能和江承函走得近一些,神主宫那道禁制重重的门,也唯有她能日复一日地踏进去,又踏出来。

  神灵独独对她青睐有加。

  这两人,说是青梅竹马也不为过。

  因此直到现在,山海界一些圈子里,仍然流传着“事事顺意楚明姣”这种说法。

  楚明姣却觉得,她人生中所有的幸运全都停在了十三年前,从那之后,人生轨迹尽数坍塌,所有的期待,美好,憧憬全部失去色彩。

  往后这些年,她一直在失去。

  失去所有重要的东西。

  “阵仗这么大。”楚明姣扫了一圈屋里的人,笑了下,漂亮的眼睛随之弯起来,声音颇为冷淡:“来事后算账么。”

  没人敢接话。

  这个时候,江承函才终于将视线落在床边躬身站着的宋谓身上。

  他长相极为精致,轮廓线条流畅锋利,一笔一画皆是精雕细琢方造就的神韵,相比之下,宋谓那张清俊秀气的脸便不那么耐看了。

  宋谓微微屏息,掩于袖中的手微微拢了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