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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节(2 / 2)


  他本来也不是非要杀楚婉滢不可,纵然要杀楚婉滢,也并不恼恨她。可是现在,他一定要杀楚婉滢,而且恨透了楚婉滢。

  楚婉滢称赞他:“仙首所言,真是有道理,这样子明白是非的话,真是能振聋发聩。”

  换做以前的楚婉滢,那个女郎是个直爽的人,绝不会这么故意恶心他。

  女子婀娜的身影,轻盈顺着登上了高台,宛如一朵轻轻摇曳的牡丹花,又高贵又美丽。宁子虚温和凝视着那婀娜背影,心里却是在骂,这心机婊不过是样子摆得好看,哪有半分从前的高贵无私。

  从今以后,这个女人就是他的敌人,无妄城也是他的敌人。

  宁清荷支持这个女儿,装聋作哑,任由楚婉滢调任无妄城资源。楚凌霜修为与名声日胜,已然在修花聚气,与他这半仙之境也不过稍稍逊色。楚凌霜这所谓君子极善搏名,连看着长大女徒求肯,也不愿意稍软心肠,将玉薇弃若敝履。如今楚凌霜那清正端方之名日盛,天下人皆知晓他乃是个君子,说出的话极有分量。

  楚婉滢这个女人方才苏醒,千年聚魂,看来也不会安安分分当个仙首夫人,在无妄城富贵安乐。只怕宁清荷已然部署,让其回魁都争权,助楚婉滢得灵主之位。

  无妄城,已然是他这位玄府仙首的心腹大患!

  此刻楚婉滢也已然盈盈坐下来,她忽而觉得这一切变得十分的通透,原书的暗线也变得清晰明了。贺兰青之事,无妄城既然不顺宁子虚之意,忤逆他那位仙首尊严。那么宁子虚便斩杀了楚凌霜,使得楚婉滢声名尽毁,以全他仙首尊严。

  楚婉滢的目光,如此逡巡,遥遥望向了斩仙台。

  那斩仙台以异铁铸造,上铸九根铜柱,皆印镇魂经文,以镇这所杀凶徒恶魂。

  贺兰青内丹初现,只不过尚未经过三淬三炼,那颗内丹还不成熟,离真正结丹修士尚有差距。

  只不过以他年纪而言,已然是显得天资难得。可惜他不知珍惜,手段残忍,终究落得个这样子的下场。

  要杀这等内丹初聚的修士,则需以玄钉定入心窍、丹田、颅内,灌入九天玄雷之劲。如此方才能毁其身躯,灭其神魂,死得干干净净,不留半点碎魂。如此一来,任是什么邪法异术,也已然不可能让这个修士再活转过来。修士界妙法无穷,杀一个人,自然比杀一个普通人困难得多。

  也许因为诛杀修士之刑太过于残忍,故而伴随岁月流逝,魁都近年来也很少判死了。

  若非贺兰青连杀几人,手段恶劣,又是姬彩之子,只怕也是不会被判此刑。

  贺兰青被按住跪下,此刻他微微恍惚,竟似听不见周围的声音。他发丝凌乱,胡乱落在了面前,掩住他恐惧凶狠的面色。他低低的垂头,瞧见摆在自己面前的三枚粗粗玄钉,皆有指头粗细。

  一根刺丹田,他蓦然惨叫。

  楚玉薇已然不忍去看,她控制不住自己的泪水,她记得贺兰青怕疼。

  一枚入心,贺兰青似也麻木。

  一枚入脑,贺兰青神识已封,再无知觉。

  他额贴九天引雷玄符,阵法起,天雷引,瞬间灌起身躯,使其粉身碎骨神魂俱灭。

  楚玉薇咚的一下,膝盖一软,就此跪在地上。

  第030章

  那是昨日里的事情,那时楚玉薇去探望贺兰青。

  这个少年生命已然快到尽头,双眸蓄满了绝望。他被死死锁住,看到楚玉薇来时,便急切趴在了牢门前,死死攥紧了栏珊。他漆黑的瞳孔焕发幽幽光泽,看着自己的眼珠子都不眨一下。

  “你,你当真,做了那些事?”

  楚玉薇只觉得一切好像一场梦,有那么一瞬间,她也觉得贺兰青很可怕。

  这个少年杀了那么多人,用了那么残忍的手段。一时间,这个可亲的孩子,似乎也变得很陌生。

  她本不愿意相信,可他们都说是贺兰青做的,自己身边的小弟弟,还是什么妖修之子。

  良久,贺兰青方才开口:“是呀,玉薇姐姐,可无论我对别人怎么样,我都是,都是真心待你的。”

  他面颊透出凶恶又恐惧的神气,可对着楚玉薇,却忽而显露出可怜,显得可怜巴巴的。

  “我也不愿意对你说谎,这个时候,我更不愿意骗你。玉薇姐姐,可你知晓我小时候,过的什么样的日子。不错,那时候我娘犯下了血案,可是,可是她也已经死了。那些名门正派,正人君子,是怎么待我的?他们将所有的怒气发泄在我这个妖修之子上。小时候,我娘死了,爹也整日里喝酒,没人疼我,理会我。”

  “我天天都被人打的。”

  他的手指,轻轻拂过了唇角的伤。

  楚玉薇终于禁不住走过去,紧紧攥紧了贺兰青的手:“这些魁都修士,他们,他们私底下对你,对你用刑?”

  贺兰青微笑:“似我这样子的邪魔外道,那些正人君子用什么手段,自然也是应该的。可是,姐姐你还理我,肯爱我,我也是,很欢喜,很高兴的。”

  有那么一瞬间,楚玉薇也想要抽出自己的手。可她一颗柔软的心,终于被那种一心一意依赖的强烈感情拉扯住。

  她不知道自己会被拽去哪里,是拽去黑暗里?

  “小时候,我被人打了,回去一个字也不说,只能一个人忍着伤回去。”

  楚玉薇伸出手,轻轻抚摸过这张伤痕累累的年轻脸颊:“你小时候,就是这么倔。你爹爹呢,他也,不理会?”

  “他都废了,大约害死我娘心虚吧,整日里喝酒,喝醉就叫齐叔叔,叫任彩芝,就是没叫过我娘。别人说什么,他都信,瞧也不瞧我一眼。我就算真的在他面前哭,也是没有用的。后来,有一天,我靠自己打赢了,人家长辈还反要为那些小畜生讨回公道。人家一开口,他就动手打我,往死里打。连寻我不是的小畜生长辈们,都被他吓住了。”

  “他,真的想要我死的。你没瞧见他看我眼神,十分的厌恶,十分凶狠。仿佛,我不是他的儿子,而是他的耻辱。等那些人都走了,我躺在地上起不来,他也这么样子瞧着我,拿出了剑比在我的咽喉。说什么,年纪轻轻,如此凶狠,是否跟你娘一样。他都疯了,什么玄府第一美男子,早便神志不清。”

  楚玉薇不知说什么好,轻轻捧着这么张俊秀憔悴的脸蛋。

  世上人皆知他凶残嗜血,谁又知晓这个孩子曾经受过的苦,遭过的罪。他们都怕他、避他,不懂他。哪里知晓,贺兰青那令人惋惜的童年。

  她的母爱,如池水般的泛开。至于别的,已然挤出她善良的心,无瑕再思了。

  “那你爹爹,也,也不是真的要杀你,对不对?”

  楚玉薇只盼贺兰青一生,没真的那么苦。

  她只盼有谁,能给这个脆弱孩子,给予一点小小的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