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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西莉亚见到波洛(2 / 2)


  赫尔克里·波洛费了点劲才忍住没有说出“几乎所有人都听说过我”。其实现在已经不完全是这样了,因为很多听说过或认识他的人都已经在教堂墓地里的墓碑下静静地睡去了。

  波洛说:“小姐,请坐。我来做个自我介绍。一旦我开始调查,就一定会追查到底。我会找到事情的真相——如果那真的是你想知道的真相,那么我会将结果如实告诉你。如果你想要的是一种可以让你安心的解释,那和真相可是两码事,我也可以从各种方面找到令你安心的解释,但那对你来说足够吗?如果那种解释足够的话,你就不要再深究事情的真相了。”

  西莉亚坐进了波洛为她推过来的椅子中,诚挚地看着他,然后说:“您认为我并不想知道事情的真相,是吗?”

  “我认为,”波洛说,“真相也许是令人震惊和忧伤的,也许你知道后会说,‘为什么我非要追究这一切?为什么我要去追查这些令我感到无助和绝望的消息?’那件案子的结果是你的父亲和母亲的双双自杀。我自己很爱我的父母,爱父母并不是什么丢脸的事。”

  “现在好像很多人会认为那很丢脸,”奥利弗夫人说,“也许我们应该说,这是一种新的信仰。”

  “我一直都在过着这样的生活。”西莉亚说,“我已经开始怀疑了。我总能听到人们说一些奇怪的事,他们会用一种同情的眼光看我。除了同情,还有好奇。然后我就开始观察周围的人,那些我见过、认识,或是以前认识我父母的人,他们都在用那样的眼光看我。我不想过这样的生活。我想要……您认为我不是真的想知道事情的真相,但是我确实想知道。我想知道真相,也能面对真相。请您告诉我吧。”

  谈话的情势发生了很大转变,西莉亚用一个与她之前想法毫不相干的问题吸引了波洛的注意。“你见过德斯蒙德了,对吗?”西莉亚说,“他告诉我他已经见过你了。”

  “是的,他来见过我。你不希望他这么做吗?”

  “他没有征求我的意见。”

  “如果他事先征求了你的意见呢?”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当时是否应该阻止他这么做。是应该告诉他绝对不要做这样的事,还是应该鼓励他去做这样的事。”

  “小姐,我想问你一个问题。我想知道,在你心里,是否有一件事对你来说比其他任何东西都更重要?”

  “哦?什么?”

  “就像你说的,德斯蒙德·伯顿-考克斯来见过我。他是一个很有吸引力、很讨人喜欢的年轻人,他来找我谈话时态度也十分诚挚。现在我们来说说真正重要的事,那就是,你们俩是否真的想结婚,因为这是一件很严肃的大事。尽管现如今的年轻人并不总是这么认为,但婚姻是连接两个人共同生活的纽带。你希望和德斯蒙德一起步入这个阶段吗?这很重要。对你和德斯蒙德来说,你父母二人究竟是自杀而死,或是因为什么完全不同的别的原因而死,这有什么区别吗?”

  “您认为这完全不同的别的原因是什么?”

  “我还不知道呢,”波洛说,“但我有理由相信你父母二人并不是自杀而死。他们的案子中有些特定的事实不符合自杀的特征。据我了解,警察的看法——警察是很可靠的,西莉亚小姐。警察们综合分析了所有证据后,很肯定地认为这件案子只可能是件自杀案。”

  “但他们从来没有找到案发原因,您是这个意思吧。”

  “是的,”波洛说,“我正是这个意思。”

  “而您也不知道案发原因,对吗?我是说,根据您对事情进行的调查和思考,或是您做的其他事。”

  “是的,我还不确定案发原因。”波洛说,“我想调查结果也许会让你很伤心。所以我现在要问你的是,你在知道事情的真相以后还能不能保持理智,说出,‘过去的事已经过去了。现在在我身边的是德斯蒙德,我非常在乎他,而他也一样地在乎我。我们即将一同度过未来的时光,而不是一味执着于过去的回忆。’”

  “德斯蒙德告诉过您他是被收养的吗?”

  “是的,他说过。”

  “您看,这一切到底跟他母亲有什么关系呢?为什么她要去打扰奥利弗夫人,让她到我这里打听消息?她连德斯蒙德的亲生母亲都不是。”

  “德斯蒙德和他母亲亲近吗?”

  “不,”西莉亚说,“在我看来他并不喜欢他母亲。他一直都是这样。”

  “他母亲为他花了很多钱,送他上很好的学校,给他买精致的衣服,还有各种其他事。你认为她关心德斯蒙德吗?”

  “我不知道,我不认为她真的关心他。我想她只是希望有个孩子能代替她死去的亲生儿子。她的亲生儿子死于一起事故,所以她收养了另一个孩子,也就是德斯蒙德。而且她的丈夫最近去世了,这种日子很难熬。”

  “我明白。我还想知道一件事。”

  “关于他母亲,还是德斯蒙德?”

  “德斯蒙德经济独立吗?”

  “我不太明白您的意思。他的钱足够支持我的日常生活,支付一个妻子的日常开销。我想有一部分钱是他被收养时他的母亲为他存的。那笔钱数目足够支付基本的生活开销,但并不是一大笔财产。”

  “她不能扣留什么财产吧?”

  “什么?您是说如果他跟我结婚的话,她会收回他的钱?我不认为她曾经威胁过我她要这样做,我也不认为她真的能这样做。我想安排收养的律师或别的什么人把这一切都安排好了。我听说那些收养机构为了这事忙活了一阵。”

  “我想要问你一件可能除了你以外没有别人知道的事。也许伯顿-考克斯夫人知道。你知道德斯蒙德的亲生母亲是谁吗?”

  “您认为这可能是伯顿-考克斯夫人一直以来穷追不舍的原因吗?就像您说的,德斯蒙德真正的身份。我不知道,我想也许他是个私生子。私生子经常会被人收养,不是吗?伯顿-考克斯夫人也许知道德斯蒙德亲生父母的身份,或是相关的事情。如果真是这样,那她并没有告诉过他。我想她只告诉了他一些人们建议她说的蠢话,比如,你被收养是件好事,这说明了你被人需要。诸如此类的蠢话。”

  “我想有一些领养机构会建议人们这样说。德斯蒙德和你是否知道他有任何别的血缘亲属?”

  “我不知道,我认为他也不知道。但我觉得他并没有对此感到担忧,他不是那种爱担心的人。”

  “伯顿-考克斯一家是不是你们家的朋友?你母亲,或是父亲的朋友?根据你的记忆,早些年你还跟父母住在一起时,有没有见过她?”

  “我认为没有。德斯蒙德的母亲——我是说,伯顿-考克斯夫人去过马来亚,也许她的丈夫就是在马来亚去世的。之后德斯蒙德被送回英格兰上学,和他的表亲住在一起,放假的时候住在寄宿家庭。我们就是在那时候变成好朋友的。我对他的印象很深。您看,我是个特别崇拜英雄的人,而德斯蒙德爬树特别厉害,他还教我各种关于鸟巢和鸟蛋的知识。当我再一次在大学里遇见他的时候,我们自然而然地聊了起来,谈起这些年都去了哪些地方生活。后来他问了我的名字,因为我们小时候他只知道我的教名。之后我们又一起回忆了很多往事,自此我们才熟络起来。我并不了解关于他的所有事,甚至可以说我什么都不知道。但我想要知道这些事。如果你不知道所有会影响你的事,和那些过去发生过的事,你怎么能够安排自己的生活呢?又要如何决定自己以后做些什么呢?”

  “所以你希望我继续调查下去?”

  “是的,如果能查出什么结果就最好了。尽管我不抱什么希望,因为我和德斯蒙德尝试过寻找某些线索,但事情进展得并不顺利。不管我们怎么调查,结果好像总会回到一些并不像是真相的平淡故事。其实那是个死亡的故事,对吗?或者说是两个死亡的故事。每当出现双双自杀这样的案子,人们总把它看作一起死亡事件。莎士比亚还是某个其他人曾写过:‘死亡并不能将他们分开 。’”她再次转向波洛,说:“是的,您继续吧。继续寻找真相吧。您可以直接联系奥利弗夫人或是我,当然我更希望您能直接告诉我。”她又转向奥利弗夫人说,“教母,我并不想让您觉得我讨厌。您对我来说一直都是一位非常尽职的教母。只是——只是我更希望能听到波洛先生的第一手消息。也许我这么说有些无礼,但我并没有恶意。”

  “没关系,”波洛说,“我很乐意充当第一手消息的来源。”

  “您认为您能查清一切?”

  “我一直相信自己可以做到这一点。”

  “您得到的消息也总是真实的,对吗?”“一向如此。”波洛说,“我只说实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