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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1 / 2)





  第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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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块油地毡看上去真漂亮,琼斯夫人。你挑油地毡真有一手。茶壶在厨房的桌子上,你先去喝吧。我把午前茶给阿伯内西先生送去,然后就过来。”

  吉尔克里斯特小姐端着摆设考究的餐盘,快步走上楼梯。她轻轻敲了敲蒂莫西的房门,里面传来一声咆哮,示意让她进来,她脚步轻快地走了进去。

  “咖啡和饼干,阿伯内西先生。希望你今天感觉舒服些。多美好的一天啊。”

  蒂莫西嘟囔了一声,疑神疑鬼地问:

  “牛奶上面有没有浮沫?”

  “哦,没有,阿伯内西先生。我已经很仔细地撇掉了,而且我把滤网也带上来了,以防又结出浮沫。有人很喜欢那个,你知道,说那是奶油——事实上也是。”

  “白痴!”蒂莫西说,“这是哪种饼干?”

  “是非常美味的消化饼干。”

  “消化个屁。只有姜汁饼干才值得一吃。”

  “恐怕这周买不到姜汁饼干。不过这真的很好吃,你尝尝就知道了。”

  “谢了,我知道是什么味道的。别动那些窗帘,行吗?”

  “我想你没准儿想要晒晒太阳。真是阳光明媚的一天。”

  “我要这个房间保持黑暗。我的头要疼死了,都是那些涂料。我对涂料的气味向来很敏感,简直要被毒死了。”

  吉尔克里斯特小姐闻了闻,开朗地说:

  “在这儿几乎闻不见,工人们在另一头粉刷呢。”

  “那是因为你不像我这么敏感。有必要把我正在看的书都放到我够不着的地方吗?”

  “对不起,阿伯内西先生,我不知道那些书你都在看。”

  “我夫人呢?我一个多小时没看见她了。”

  “阿伯内西夫人在沙发上休息。”

  “让她上来休息。”

  “我这就告诉她,阿伯内西先生。但她可能已经睡着了。要不要一刻钟以后再叫她?”

  “不,告诉她我现在就需要她。别动那条毛毯,我就喜欢它那样。”

  “对不起,我以为要滑下去了。”

  “我就喜欢让它滑下去。去把莫德叫来,我需要她。”

  吉尔克里斯特小姐下了楼,踮着脚走进客厅,莫德·阿伯内西正跷着脚看小说。

  “非常对不起,阿伯内西夫人,”她的语气很抱歉,“阿伯内西先生找你。”

  莫德一脸愧疚地把小说扔到一边。

  “哦,天哪,”她说,“我这就去。”

  她拿起拐杖。

  她一进门,蒂莫西就大吼道:

  “你总算来了!”

  “很抱歉,亲爱的,我不知道你需要我。”

  “你找来的那个女人快把我逼疯了。像只发了狂的老母鸡,叽叽喳喳,没完没了。她就是个典型的老小姐。”

  “抱歉她吵着你了。她只是好心,仅此而已。”

  “我不需要任何人好心。我不需要一个该死的老小姐天天在我耳边唠叨。而且,她尤其聒噪——”

  “可能吧,只有那么一点点。”

  “把我当成愚蠢的小孩!太让人恼火了。”

  “我相信你说的肯定没错。但求你了,求你了,蒂莫西,别对她那么粗鲁。我现在还用不了力——而且你自己也说,她厨艺不错。”

  “她的厨艺是还行,”阿伯内西先生勉强承认了,“好吧,就算她是个好厨师,但请她待在厨房里,我就这一个要求。别让她上来烦我。”

  “好的,亲爱的,当然没问题。你感觉怎么样?”

  “一点儿也不好。我想你最好请巴顿医生来一趟,帮我检查检查。这涂料的气味影响到我的心脏了。你摸摸我的脉搏——跳得一点儿也不规律。”

  莫德摸了摸,什么都没说。

  “蒂莫西,房子粉刷完成之前,我们要不要搬去酒店住?”

  “那太费钱了。”

  “钱还重要吗——现在?”

  “你和所有女人一样——奢侈得无可救药!就因为我们得到了一小部分我哥哥的遗产,你就以为我们可以永远住到丽兹酒店去。”

  “我没这么说,亲爱的。”

  “我告诉你,理查德给我们的那点儿钱压根儿不会给我们的生活带来任何改观。这个吸血的政府会把钱都榨干。你记住我说的,扣完遗产税就什么都不剩了。”

  阿伯内西夫人伤心地摇摇头。

  “咖啡冷了,”病人鄙夷地看了一眼咖啡,尝都没尝一口,“为什么我永远喝不到一杯真正的热咖啡?”

  “我这就拿下去加热。”

  厨房里,吉尔克里斯特小姐正在一边喝茶,一边和善地和琼斯夫人交谈,不过态度中带着些许纡尊降贵的意味。

  “我只是急着尽自己所能帮阿伯内西夫人分忧,”她说,“上上下下地爬楼梯对她来说实在太痛苦了。”

  “她一直无微不至地照顾他。”琼斯夫人搅拌着杯子里的糖,说道。

  “像他这样的病人也够可怜的。”

  “不是什么病人,”琼斯夫人悄悄说,“他成天躺在床上,拉拉铃,让别人跑上跑下伺候他,他舒服得很。其实他可以起来四处走动。我甚至看见他到村子里去过,趁她不在的时候,你都想象不到他走起路来有多精神。只要是他真正需要的东西——像他的卷烟或邮票——他就能自己起来拿。这就是为什么她去参加葬礼的那天,他让我留下来过夜,我拒绝了。‘对不起,先生,’我说,‘但我还有丈夫需要照顾,白天出来做事没什么,可他晚上下班回家,我必须得照顾他。’我没让步,决不让步。我想,偶尔在房子里走走,照顾自己,这对他有好处。没准儿能让他意识到,自己也能干很多事,所以我坚持不留下来。他又不缺胳膊少腿。”

  琼斯夫人深呼一口气,心满意足地喝了一大口甜茶。“啊!”她长叹一声。

  虽然琼斯夫人还是很不信任吉尔克里斯特小姐,认为她太吹毛求疵,就是个“典型的难以取悦的老小姐”,但就吉尔克里斯特小姐大方分配主人的茶和糖这一点,她还是很赞成的。

  她放下茶杯,殷勤地说:

  “我去把厨房的地板好好擦一遍,然后再走。马铃薯皮已经削好了,亲爱的,就放在水槽旁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