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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与波洛讨论案情(2 / 2)

  “怎么说?”

  我预感自己又要再赢一分了。

  “你必须把阿伦德尔小姐自己也包括在内。你怎么知道那根绳子不是她系在那里,去陷害某个家族成员的?”

  波洛耸了耸肩。

  “你这是在说傻话,我的朋友。如果陷阱是阿伦德尔小姐自己设的,她路过的时候应该会小心,不至于把自己绊倒。事实上,正是她从楼梯上摔下来的,你应该记得吧?”

  我垂头丧气地放弃了这一局。

  波洛继续说,语气像是在沉思:

  “这一系列事件的先后顺序已经非常清晰了——摔倒——给我写信——拜访律师——但这当中有一个疑点。阿伦德尔小姐是有意把那封信收起来,犹豫是否要寄出去,还是她写好信之后,误以为自己已经寄出去了?”

  “这我们很难得知,”我说,“不,我们只能猜。就我个人而言,我猜她肯定是误以为信已经寄出去了,迟迟得不到回复,她肯定很惊讶……”

  我的思绪突然转到另一个方向。

  “你认为那些降灵术之类的胡言乱语有价值吗?”我问,“我的意思是说,不论皮博迪小姐当时那个猜测多么荒谬,难道阿伦德尔真是在降灵仪式上得到了指示,修改遗嘱,把钱全留给那个叫劳森的女人?”

  波洛怀疑地摇头。

  “这很不符合我心中构建的阿伦德尔小姐的个性。”

  “那两个姓特里普的女人说,劳森小姐在宣读遗嘱的时候完全震惊了。”我开始深思。

  “她是这么告诉她们的,没错。”波洛同意。

  “但你相信吗?”

  “我的朋友——你知道,怀疑是我的天性!除非能够加以佐证或确认,否则我不会相信任何人说的任何话。”

  “没错,老伙计,”我故作矫情,“多么彻底、多么值得信赖又美好的天性啊。”

  “‘他说’、‘她说’、‘他们说’——呸!有什么用?一点儿意义都没有。有可能是绝对的真理,也有可能是彻头彻尾的谎言。而我,我只看事实。”

  “哪些事实?”

  “阿伦德尔小姐的确从楼梯上摔了下来,这个事实无可争议。而这并不是因为她一时疏忽造成的一场意外——是有人精心策划的!”

  “这一切仅有的证据只是‘赫尔克里·波洛这样说’而已!”

  “不对。钉子就是证据,阿伦德尔小姐写给我的信就是证据,狗在外一夜未归也是证据,阿伦德尔小姐一直念念不忘瓷罐子和鲍勃的球也是。这些都是事实。”

  “请问下一个事实呢?”

  “下一个事实就是我们在这种情况下通常会提出的一个问题的答案。阿伦德尔小姐的死使谁受益?答案就是——劳森小姐。”

  “那个恶毒的贴身女仆!不过话说回来,其他人在遗嘱宣读之前都认为自己是受益者,所以应该都以为只要那次事件得逞,自己一定会得到好处。”

  “正是,黑斯廷斯。这就是为什么他们全都有嫌疑。还有一个不起眼的事实,劳森小姐对阿伦德尔小姐极力隐瞒鲍勃整晚都在外面这一事实。”

  “你认为那很可疑?”

  “一点儿也不。我只不过注意到了这一点而已。她很有可能是真心不想打扰这老妇人的清净。这是目前为止最合理的解释。”

  我用余光偷瞄波洛一眼,他看上去真的很狡猾。

  “皮博迪小姐说过,她觉得这遗嘱中有些‘阴谋诡计’,”我说,“你觉得她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这样,我想,应该只是她表达自己模糊且不成体系的猜测的一种方式而已。”

  “不正当的影响,看上去似乎可以排除了,”我琢磨着,“依我看,阿伦德尔小姐太聪明了,应该不太可能相信那些降灵术之类的鬼把戏。”

  “你凭什么认为降灵术是鬼把戏,黑斯廷斯?”

  我瞪大眼睛,吃惊地望着他。

  “我亲爱的波洛——那两个可怕的女人——”

  他笑了。

  “我十分同意你对特里普姐妹的评价。但是单凭她姐妹俩是基督科学教会信徒、素食主义者、通神论者和通灵者这些事实,不能全盘否定这类事情!你不能仅仅因为一个蠢女人告诉你一大堆废话,关于她从某个奸商手里买来的伪造的圣甲虫宝石,就对整个古埃及考古学产生怀疑!”

  “你的意思是,你相信降灵术?”

  “我对这一类话题持开放态度。我从没有亲自研究过这一类现象,但的确有很多科学家和学者宣称有很多无法解释的现象存在——我能说他们像特里普小姐一样轻信吗?”

  “所以你相信她们所说的,关于阿伦德尔小姐头部围绕的光环之类的蠢话喽?”

  波洛摆了摆手。

  “我刚才说的是宏观层面——用来驳斥你毫无道理的怀疑态度。但我可以说,对于特里普姐妹,我已经有了一定的看法,她们让我注意的所有事我都会一一仔细查证。愚蠢的女人,我的朋友,终究是愚蠢的,无论是在谈论降灵术,还是政治,或是两性关系,或是佛教的信条。”

  “可你刚才还是听得很仔细。”

  “那正是我今天的主要任务——听。听每个人一一讲述这七个人——最主要的,当然,还是那五个重点怀疑对象。而且我们对这几个人的某些方面已经有所了解。拿劳森小姐来说吧,从特里普姐妹那里,我们得知她本分、无私、不谙世事,总而言之,是个人格高尚的人。从皮博迪小姐那里,我们得知她轻信、愚蠢、压根儿没有犯罪的胆识和智慧。从格兰杰医生那里,我们知道她总受压迫,地位很不牢靠,而且是只可怜虫,我记得,他的原话应该是‘战战兢兢、咋咋呼呼的母鸡’,从乔治饭店的侍者那里,我们得知劳森小姐就是个普通的‘人’,从艾伦那里,我们得知连那只狗——鲍勃,都鄙视她!你瞧,每个人看她的角度都有些许不同。其他几个人也是一样。没有一个人对查尔斯·阿伦德尔的品德予以赞扬,不过描述他时的方式略有不同。格兰杰医生称呼他时的语气带着宠溺,说他是个‘无礼的浑球’。皮博迪小姐说他会为了一两便士谋杀自己的奶奶,很显然,比起‘呆头呆脑的可怜虫’,她喜欢用无赖这个词形容他。特里普姐妹言语中不停暗示,他不仅很有可能犯罪,而且已经有过前科了——还不止一次。这些侧面了解到的信息很有价值,也很有趣。它们引出了下一步。”

  “下一步是什么?”

  “我们自己去观察,我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