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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世界都以为我和顶流谈过第43节(2 / 2)


  “几位叔伯都没接他的班,当初他挑弟子时的想法是,留一个接老路的,剩下的人去娱乐圈替北派续命。这个想法其实也没错。石亭他们几个,往戏曲上砸资源,给更多人开路,何浅、风月两个人,天资一般,但何浅会写戏词,走新编的路子,说不定也会好——只是目前,他们成效不大。”

  “那你呢?”程不遇轻声问。

  “我?”顾如琢笑了笑,声音沙哑,“不少人骂我,顶着北派接班人的名号,写摇滚和戏歌。”

  程不遇想了想,“哦”了一声。

  他对这些事情没什么看法,传统戏剧他喜欢,顾如琢的歌他也喜欢。

  他喜欢演戏,喜欢那出《惊梦》,开心就好,也因为他不需要负担什么,所以也懒得想。

  “星传戏曲学院,早几年还好,最近不太行。”顾如琢喃喃地说,“你没去也好,里边不剩下几位好老师了,按长相分戏路,你去了多半唱不了青衣。”

  程不遇安静地听他说着。

  这些话未必是对着他说的,顾如琢绷紧了一整天时间,或许只有此刻才微微放松下来,眼底恢复成他平常那样,有些阴冷的样子。

  火光徐徐跳动着,他和他一起把手上的纸钱,慢慢投入火盆中,看着它在火焰中烧成灰烬。

  烧完后,顾如琢站起身来:“走吧,去吃点东西,然后睡一觉。”

  程不遇仍然迟疑了一下:“我……就在这里吧。走了……感觉不太好。”

  顾如琢低头看了看他,忽而轻轻笑了笑:“程不遇啊。”

  他叫他的名字,声音沙哑而低沉。

  他顿了顿,随后问——

  “你是不是以为丧事,应该是大家一片哀伤,哭天抢地的,饭都不吃了?”

  程不遇微微一怔。

  “起来吧,没关系。他们马上回来。”

  顾如琢凝视着他,知道他在这方面有点死脑筋,轻声说,“我们下去找点吃的,也给他们带一些。”

  程不遇仍然皱着眉——他被说中了心事,但仍然感到疑惑。

  因为不能理解情感,他只能用常理去分析情感,所以人死了,应该悲伤,没有空再去做其他的事情。

  他觉得这样不好。

  正如他的小钢笔丢失了,他就无法再做其他的事情,只是等待。

  顾如琢伸出手,程不遇没要他拉,自己撑着地面站了起来。

  跪了一天的膝盖酸疼无比,他还没站稳就腿软了一下,晃了起来,顾如琢一刹那接住了他,把他抱在了怀里,又很快松开。

  他低声说:“……小心。”

  程不遇很快调整好了站姿,低头说:“谢谢。”

  顾如琢移开视线。

  这一刹那把他拥入怀中的触感……轻暖柔软得不可思议。

  程不遇身上那种淡淡的沐浴露香,也在此刻隐约清晰。

  山上没吃的,这地方是外卖都不敢送的程度——没有外卖骑手敢深更半夜上陵园。

  他带他走山道下山,开车去山下的城区。

  这个点,山下仍然有娱记蹲守,程不遇乖乖坐在后座,戴好口罩和帽子。

  路上很安静。

  雨声刮过车窗玻璃,顾如琢伸手开了暖气,热气涌动。

  程不遇忽而说:“你没有说。”

  “什么?”顾如琢问。

  “为什么丧事,大家都没有认真地……难过?”程不遇努力组织着词汇,“为什么可以像没发生一样,找吃的,聊天,还有我们这样,下山买东西。”

  从前曾有人告诉他这样不对,不哭是不对的,没有反应是不对的,他没有情感反应,所以他是怪物。

  “不是没有发生,是我们还有别的事要做。比如,接待前来吊唁的亲友,想一想对媒体怎么说,遗嘱怎么公布,其他人会不会作妖,北派之后怎么走……单纯的喜怒哀乐,那是小孩子特有的权利。”

  顾如琢透过后视镜瞥了他一眼,他忽而收声了。

  顾如琢停下车,回头望着他。

  程不遇仍然皱着眉,一向冰冷凉薄的脸上带着疑惑和困扰,体现出一种认真的思索。

  这眼神是当年,当年的程不遇来时就带有的一种眼神,这种纯粹执拗的情绪,只属于孩子。

  顾如琢鬼使神差地伸出手……轻轻揉了揉他的头。

  “但是你这样就好。”

  他压低声音,很轻地说。

  这一刹那,他如同置身过去,想清楚了当年一直没看出来,或者看出来了也没来得及说出的事情。

  “……不要难过了。”

  作者有话要说: